第121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前男友,不要了(1v1)、男朋友是個兔子精(1v1H)、懷孕女星的秘密、[綜]骨科床位還沒滿、重生之影帝你快醒醒、愛或不愛都走開、本尊不開心、百歲之好,一言為定、我的女主她不求上進(jìn)、貼身女王
寧祭酒不好再推辭,只覺著太子實在是找了塊再難啃不過的骨頭,寧祭酒也是個老道的,道,“這事,既要辦,最好一次就令先生點頭。老臣無甚把握,也愿意為殿下一試,只是,老臣想著,五皇子既能令其子拜于北嶺先生門下,與北嶺先生交情必然不同于常人,依老臣之意,若有五皇子代為說項,當(dāng)可事半功倍?!崩寤首酉滤?。 太子笑,“說的是,孤這就令人請五弟過來?!?/br> 五皇子正為給兒子們找了好先生的事高興,想著大郎二郎三郎年歲差不多,四郎五郎還小些,待四郎五郎大了,也效仿他的哥哥們,一并送到北嶺先生這里開蒙。五皇子正是順風(fēng)順?biāo)?,就遇到東宮屬官來找他,五皇子去了東宮,一聽是這事,不由露出幾分難色。太子道,“孤與父皇商量著,皇孫們漸漸大了,過一二年,大郎他們也要進(jìn)宮來念書的,倒不若請北嶺先生入宮講學(xué),也讓諸皇孫都能聽一聽先生的教導(dǎo)?!逼鋵嵰f先生,朝中淵博之人盡有,太子點名江北嶺,無非是跟他爹跟他祖宗一個心思,拉老頭兒做個牌坊罷了。 太子都這樣說了,五皇子先與太子實解釋北嶺先生身子不大好,大郎他們平日里是由李樵授課的事,太子實未料得如此,五皇子道,“殿下也知道,弟弟府里沒有嫡子,王妃賢良,教導(dǎo)孩子們很是用心,王妃見我忙筑書樓的差使,就起了這心。我與北嶺先生商議的,十天帶大郎他們?nèi)ヒ淮?,平日里就是李九江去府上給大郎他們開蒙?!?/br> 五皇子很認(rèn)真的向太子推薦李樵,道,“李九江的學(xué)問亦是極好的,他說來也不是外人,要是太子看他還行,我?guī)M(jìn)宮來給太子請安,太子考較他一二,他也是正經(jīng)二榜進(jìn)士,只是未在朝為官罷了。太子若相中他,一道諭令,他焉能不感恩。” 太子對李樵的興趣真正不大,進(jìn)士有什么稀罕的,他東宮的屬官哪個不是進(jìn)士出身,最次的也是二榜進(jìn)士,三榜的都沒資格擱到太子跟前來!何況,李樵畢竟是永安侯府的庶子,文康長公主素來當(dāng)這個庶了不存在的。文康長公主于皇室何等地位,太子自不會與李樵太過親近,他爭取的始終是北嶺先生,道,“便是不能每日進(jìn)宮為皇孫講學(xué),十天來一次也未為不可?!迸品幻矗Q起來就夠了。給孩子們講學(xué)問的事,由他人代勞未為不可,但這人不能是李九江。 五皇子雖知此事難辦,卻也不能推脫,道,“那臣弟就與寧祭酒走一趟?!?/br> 太子十分滿意五皇子的表態(tài)。 大皇子這里自不會想讓太子專美于前,大皇子與趙霖商量,打算搶個頭功。趙霖一則沒有寧祭酒與北嶺先生多年的交情,二則沒有五皇子的皇子身份,他根本不認(rèn)得江北嶺,這會兒也沒什么好法子。但趙霖能成為大皇子的首席幕僚,自然不會說他辦不了這事兒,他直接道,“殿下放心,太子他們怕是辦不成的!江北嶺絕不會入宮為諸皇孫講學(xué)!” 大皇子還有幾分不信,道,“江北嶺能教老五家的小子,難不成就看不中別的皇孫了?還是老五家的小子有什么了不得的好處,我是不信的。” 趙霖道,“殿下此言差矣。江北嶺當(dāng)初連為皇子師之事都能拒絕,如今又怎會入宮為皇孫師?他的年紀(jì),怕也撐不住。” “他還不是收了老五家的幾個小子!”說到這個,大皇子就不服,深覺五皇子狡猾,父皇不過是讓他關(guān)注下筑書樓的事,正經(jīng)公差,五皇子就能謀下這樣的私利。筑書樓的差使已夠叫人眼紅,結(jié)果,五皇子又給自家兒子找了這樣的一位名師,怎能不叫大皇子眼氣! “五皇子這里,必有內(nèi)情?!壁w霖斷言,“殿下不信,待五殿下與寧祭酒從北嶺先生府上碰壁歸來,自然就知臣所說真假了。” 大皇子還是信趙霖的,趙霖下了論斷,鑒于趙霖的強(qiáng)干,大皇子愿意等一等。 趙霖別看沒本使請動江北嶺,但他的眼光委實一等一,太子將事托于寧祭酒與五皇子,倆人不敢怠慢,第二日就去了,當(dāng)天下午碰腫了臉回東宮復(fù)命。 太子未再提此事,大皇子對趙霖愈發(fā)信服,道,“時雨你料事如神?!彼褜⑽寤首蛹液⒆影輲煹膩睚埲ッ}也打聽出來了,就是應(yīng)個名兒,實際授課的人是李樵。太子丟了面子,再加上五皇子家的孩子也不是真就得了江北嶺的教導(dǎo),大皇子終于氣平。 趙霖淡淡,“江北嶺那里,殿下不必理會,若是殿下想給小殿下啟蒙,如五皇子那般請個江北嶺的門人也可。” 雖然太子在江北嶺這里失了顏面讓大皇子有一種心理上的快感,但,大皇子身為諸皇子的長兄,也有自己的驕傲,他道,“要是江北嶺倒還罷了,他門下人不見得就哪里格外出眾?!?/br> 趙霖正色道,“殿下此言差矣,江北嶺雖不在朝為官,但于江北講學(xué)幾十年,門下徒子徒孫可是都會科舉的,如今在朝為官者不在少數(shù)?!?/br> 大皇子焉能不知這個,不然也不至于搶著拉攏江北嶺,大皇子仍是不愿意,道,“那豈不是跟著老五有樣學(xué)樣,好歹老五家小子與江北嶺還有個師徒名聲,我若請個江北嶺的門生,將來輩份怎么算?”大皇子雖然聽從趙霖的建議努力與五皇子搞好關(guān)系,但他到底有著皇長子的自尊,自不甘拾人牙慧。 趙霖微微一笑,“其實,我朝不是沒有與江北嶺聲望相仿之人?!?/br> 大皇子不笨,“時雨是說薛帝師。”北江南薛,能與江北嶺在名望上平起平坐的,自然是薛帝師。 趙霖頜首,有江北嶺這不識時務(wù)的,大皇子對薛帝都充滿好滿,立刻道,“薛帝師于我朝功績,遠(yuǎn)在江北嶺之上,聲望亦非江北嶺所及?!边@話就是大皇子的偏頗之言了,南薛北江,齊名的大儒,要分高下實在不易。只是,江北嶺對皇室實在不夠恭敬,大皇子心有不爽,便這般說了。 薛帝師名望足夠與江北嶺抗衡,但是……大皇子道,“薛帝師自然德高望眾,可惜薛帝都隱居蜀中,上次立儲都未來帝都,莫非時雨你與薛帝師有交情?” 趙霖笑,“我家鄉(xiāng)在北面兒,自然不認(rèn)得薛帝師,但朝中不是沒有受薛帝師教導(dǎo)之人。薛帝師曾為陛下之師,受他教導(dǎo)之人為小殿下的先生,輩份自然是夠的。且雖薛帝師從不收徒,不過,有師徒之情也是一樣的。” 大皇子想了想,“我倒不知時雨你說的是誰了?!?/br> “這人出身平平,于朝中不大顯眼,殿下不知也正常?!壁w霖不再賣關(guān)子,與大皇子細(xì)說,道,“翰林中有一位沈翰林,姓沈名素字凈遠(yuǎn),蜀中人氏,當(dāng)年曾去青城山求學(xué),親得薛帝師教導(dǎo),他是二榜進(jìn)士出身,如今在翰林為從六品翰林修撰,耕讀出身,身家清白,三年前被當(dāng)時任翰林掌院的徐尚書提拔,進(jìn)入筑書樓參與筑書樓的編修,此次筑書樓完工,他定在賞賜之列。此人學(xué)識,為小殿下開蒙也足夠的。尤其此人礙于出身,于翰林院中并不顯眼,偏又與薛帝師有師徒之實,且是同鄉(xiāng),尤其知道此事的人極少。殿下看,此人如何?” 大皇子哈哈大笑,暢快道,“時雨你好眼力,我看,沈凈遠(yuǎn)比李九江強(qiáng)百倍!”便是不論江北嶺如此的不識抬舉,就兩者身份而言,大皇子自然更傾向薛帝師。 趙霖道,“既殿下有意,臣雖可為殿下走這一遭,只是臣想著,為小殿下?lián)駧煼峭】?,還請殿下親去方好?!?/br> 尊師重道,禮賢下士,收買人心什么的,實在是皇室子弟基本功。大皇子欣然應(yīng)允。 帝都這塊地方,誰瞞得過誰? 五皇子為自家兒子延師北嶺先生的事瞞不過人,太子碰壁江北嶺的事瞞不過人,大皇子請沈翰林為自家兒子啟蒙先生的事當(dāng)然也瞞不過人去。 五皇子正為被北嶺先生拒絕的事有些沒面子,聽說他家大哥為侄子們請了沈翰林為蒙師,五皇子總算松了口氣,同謝莫如道,“幸而大哥沒鉆牛角尖,不然皇家這么三番四次的去北嶺先生那里,北嶺先生性子剛硬,雙方都不大好看。”北嶺先生既做了他兒子的先生,五皇子就得為北嶺先生多考慮一些。北嶺先生敢折皇室的面子,自然是他的脾性與風(fēng)骨,但,也得保持一個度,不好過了頭,不然惹惱了皇室,北嶺先生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見他大哥另請高明,五皇子才算放下心來。 謝莫如問五皇子,“哪位沈翰林?” 翰林院姓沈的不只一人,五皇子道,“他算是前科進(jìn)士了,蜀中人,沈素沈翰林。” 謝莫如立刻知道了,道,“就是與孫翰林一道帶頭搬到南郊的那位沈翰林?!?/br> “對。”五皇子其實比他大哥早知道沈翰林,此時說起來,道,“雖沒打過交道,沈翰林在筑書樓修書好幾年了,北嶺先生與徐尚書對他的印象都好,此番也在封賞名單內(nèi),大哥選他,的確選的好,瞧著是個明白人。” “蜀中人,這位沈翰林是蜀中人?!钡喽抟欢?,謝莫如食指微微一動,道,“殿下明日看看,大殿下心情如何?!?/br> “怎么了?” “大殿下一向爭強(qiáng)好勝,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的。此次蒙師之事,如何能甘心落于殿下之后,他突然請了一個不大顯眼的翰林,必有緣故?!敝x莫如道,“殿下怎么忘了,蜀中是什么地方,那里有個人,名望地位絲毫不遜于江北嶺的。” “你是說薛帝師,薛帝師一向不收弟子?!?/br> “師徒不過是個名分,每年春闈座師與新科進(jìn)士又有什么師徒之實,卻是有師徒之名的。這位沈翰林并未聽說與薛帝師有什么關(guān)系,他在翰林中也未聽聞哪里就格外出眾,較之趙霖徐寧等人在仕途上的運道,他只能算中上。不過,他是蜀中人,能被大皇子親自聘為皇長子府的蒙師,必有過人之處的。” 五皇子搔一搔下巴,道,“要是常人,哪怕見過薛帝師一面,也要說成與薛帝師如何如何有交情的。倘沈翰林真與薛帝師相關(guān),他卻是從未在人前炫耀過的,不然我定能知道。他若是受過薛帝師的教導(dǎo),身份上自然不遜于李九江,大哥親自去請,也說得過去。若此事當(dāng)真,只是不曉得大哥如何知道這事的。” “大皇子比殿下長五歲,比殿下早入朝當(dāng)差,人脈自然也比咱家強(qiáng)些的,自去歲地動后,大殿下越發(fā)穩(wěn)重,待兄弟們也和氣,他身邊必有能人,不然如何能在這滿朝文武中為大殿下?lián)裰忻徊伙@的沈翰林?!?/br> 五皇子道,“蜀中的事,咱們還是少碰?!?/br> 謝莫如想到對蜀中格外忌諱的穆元帝,淡淡一笑,“這也有理。” ☆、第165章 入觳之一 第二日,五皇子非但認(rèn)真打量了回他大哥春風(fēng)得意的臉龐,也借著筑書樓完工整理的機(jī)會,見了見沈翰林。 沈翰林與五皇子年紀(jì)相仿,生得俊秀細(xì)致,天生一雙含笑的杏眼,鼻挺唇紅,從六品的草綠色官服穿在沈翰林身上也多了幾分閑雅青春。 實在是個能讓人心生好感的人。 五皇子只是掃了沈翰林一眼,他的身份,不可能過去問沈翰林你是不是與薛帝師有啥關(guān)系啊。二百五都干不出這樣的事來。五皇子想出的主意,凡是于筑書樓有功之人,皆請諸人用小楷寫下自己的名字,將來讓內(nèi)務(wù)府匠人按樣刻于石碑上,再將此碑永遠(yuǎn)立于筑書樓大廳之內(nèi)。 然后,除了金銀之類的賞賜,該升官的升官,該表揚的表揚,朝廷還做了一批銀制佩章,這佩章上雕有筑書樓的微縮簡易圖形,平日可佩于身上,當(dāng)然,根據(jù)對筑書樓的貢獻(xiàn)不同,佩章的質(zhì)地也不一樣,頭一等如北嶺先生與徐尚書,是玉制佩章,接下來分為金、銀、銅三等。 五皇子還特意請旨,請史官必要在書中詳記筑書樓之事,其實,這事哪怕五皇子不提,史官也不能忘的。 總之,筑書樓封賞之事,不論從實惠還是自名譽,五皇子做的都十分周全妥帖。饒是穆元帝也說一句,“老五也歷練出來了?!?/br> 太子笑,“是,五弟越發(fā)周全。” 五皇子在親貴派中跌至谷底的風(fēng)評,在清流中借助筑書樓完工行賞之事達(dá)到新高。且筑書樓盛典前,四皇子五皇子又幫著穆元帝解決了北嶺先生的安置問題,老頭兒這把年歲了,筑書樓的事忙了十好幾年,穆元帝是想著江北嶺就留在帝都的。只是,這事比較難辦,當(dāng)初穆元帝他爹也想江北嶺留在帝都,結(jié)果人家拍拍屁股回了老家,穆元帝他爹鬧的一臉灰,強(qiáng)忍著沒宰了江北嶺。如今穆元帝借筑書樓之事收天下士子之心,江北嶺的名望亦再上一層樓,這樣的人,穆元帝不愿他到處亂跑。但,怎么留下江北嶺,是個問題。 這個時候,穆元帝自然想到五皇子提前讓兒子們拜在江北嶺門下,且筑書樓收尾之事,也是五皇子辦的,這差使辦得很是不錯。穆元帝就叫來五兒子商議,這事兒,五皇子早有腹稿,他媳婦早與他說過了啊。五皇子也與四皇子通過氣兒了,五皇子道,“兒子媳婦與四嫂去歲買了些南郊的地,當(dāng)時是朝廷建的安置些窮困官員的宅子,那會兒官兒們嫌地方偏僻,不愿意去。我們與四哥四嫂還去瞧了瞧,她們婦道人家,硬說地方是好的,沒人去住也買了不少土地。如今看來她們是有些運道,現(xiàn)在那里也興旺起來了。去歲買田地的銀子,已漸漸回本了。離南郊不遠(yuǎn)處有一座小山,如今山上種了些花木,山旁有水有樹,景致養(yǎng)的很不錯。兒子給找的內(nèi)務(wù)府的圖樣先生,畫的園子圖,在那山周圍建了十幾處別致的莊園,還有一所很不錯的學(xué)堂,媳婦與兒子商量著,咱們皇家,又不是那些見利則上的商賈,當(dāng)初買那里的田地,也不全是為了賺銀子。兒子想著,那里有山有水有田園,最清靜不過,不遠(yuǎn)處就是朝廷建的官員安置宅子,那些官員雖貧困些,俱都是讀書人。且周圍衣食住行都還便宜,要是北嶺先生愿意,可請北嶺先生去那兒養(yǎng)老傳道,只是這念頭,兒子一直不知要怎么同父皇說,也不知妥不妥當(dāng)?” 盡管五皇子拉扯上四皇子妃胡氏一道說,穆元帝也知胡氏沒有這樣的見識,穆元帝道,“你媳婦想的挺長遠(yuǎn)啊?!?/br> 五皇子一幅與有榮焉的模樣,“是啊,多虧父皇疼兒子,給兒子娶了這樣賢良的媳婦。不瞞父皇,當(dāng)初媳婦她們買下那些田地,可是沒少投入,起初自城南出來不過一條六尺寬的土路,媳婦她們出銀子修成四匹馬車同行的青磚路,安置宅子周圍種樹栽花,挖湖養(yǎng)魚,養(yǎng)出忒好景致來,再加上朝廷建的都是一水新宅子,那些困窘官員們才樂意去租住的?,F(xiàn)在都供不應(yīng)求了。如今有了人氣,她們先在官員的那一片地方建了書院,又在周圍建了私宅,這些私宅,才是賺錢的地方。因為畢竟是官員聚居的地方,多有有錢人愿意買那里的宅子的。這樣,才把投入的銀子慢慢賺了回來?!?/br> 說著,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道,“當(dāng)然,兒子這提議也有私心。北嶺先生一則是兒子給大郎他們請的先生,兒子也是一心想著先生在帝都養(yǎng)老,拿出些宅子土地的不算什么。兒子是心甘情愿。兒子也想著,憑北嶺先生的名望,當(dāng)可將南郊經(jīng)營成一處學(xué)術(shù)爭鳴之地。所以,宅子與土地,兒子是真心獻(xiàn)的。不過,北嶺先生入住,那邊的土地宅院價錢自然也會上漲。不過,兒子與兒子媳婦,還有四哥四嫂,我們已商議好了,不論賺多少銀子,刨除花銷,一半的凈利捐給朝廷。這不是兒子與四哥作態(tài),父皇也不要去告訴別人。兒子與四哥是覺著,天下太平之日尚短,文脈初興,這些銀子,還請父皇用在讀書人身上吧?!?/br> 五皇子當(dāng)真是肺腑之言,穆元帝怎會要兒子的這些小錢,道,“你們的錢,自拿去自家過日子吧,朝廷還不差你們這幾個。” “那父皇實在太小看兒子與四哥了,咱們皇家,豈能如商賈一般逐利。這本就是意外之財,兒子與四哥要是日子緊巴,也不會打腫臉充胖子?!?/br> 穆元帝這才收了兒子們的孝敬,與五皇子道,“不管想什么法子,把江北嶺安置好,讓他留在帝都?!?/br> 這差使,盡管五皇子早胸有計量,且地方都給北嶺先生安排好了,宅子也建好了,但如何說服老頭兒,經(jīng)過前番碰壁事件,五皇子不得不慎重以待。他先請了李樵來商量,李樵是江北嶺的得意門生,在筑書樓的籌建過程中是有大功的,他不愿為官,此番賞賜也頗厚。再加上,李樵現(xiàn)在為他家兒子們的先生,禮法上,兩人也是親戚,與王妃的關(guān)系也好,五皇子方找了李樵商議。李樵并無推辭之語,很是為五皇子謀劃了一番,于是,有一秋高氣爽秋陽好的日子,五皇子邀北嶺先生去賞秋景,有李樵幫著說話,北嶺先生欣然應(yīng)允。 五皇子令人備了車馬,排場簡單,車馬亦不甚起眼,但車廂里收拾的寬敞舒適,茶果皆備,一行人便去了南郊。彼時,丹桂初落,金菊盛開,城外田郊皆是一片忙碌景象,盡管郊外無甚美景,但視眼開闊,自有一番心曠神怡。因道路寬闊好走,很快就到了南郊朝廷給官員蓋的安置房,這里因是官員的聚居地,所以,雖非談笑有鴻儒,卻也是往來無白丁。在這微冷的深秋,孩子們念書的聲音隱隱傳來,北嶺先生白眉一動,道,“這兒的書院不小啊?!?/br> 五皇子便命停了車,與李樵一左一右扶了北嶺先生下車,秋風(fēng)寒涼,北嶺先生倒更見精神。一行人步行至?xí)?,書院建的不小,里面小學(xué)生在上課,扯著小奶音念書,稚氣噪雜,念的是些簡單的蒙學(xué)書籍。北嶺先生側(cè)耳聽了一時,并未進(jìn)去打擾。五皇子就帶著北嶺先生在書院外走了走,難得后院還有個蹴鞠場,北嶺先生頜首,“這書院建的好?!?/br> 如北嶺先生這樣的人,自然是喜歡書院的,五皇子笑,“南郊畢竟離內(nèi)城遠(yuǎn)些,且這里住的多是生活有些艱難官員,多有拖家?guī)Э诘?,都是書香人家,自家亦可教?dǎo)子弟,只是他們當(dāng)差,怕是沒這空閑,就蓋了這所書院。住安置宅的官員家的子嗣可以免費就讀,附近若有孩子們想來念書,每月一兩束脩。每月考試各班前五名,獎二兩銀子?!?/br> 北嶺先生聽了問,“這些銀子由誰來出呢?”甭以為大儒就是口不言財?shù)娜肆?,北嶺先生向來不忌諱談一談銀錢的,他這把年歲,知道許多事情若要長久的做下去,必要有銀錢支持。 五皇子道,“圍圍這幾百畝的桃杏李樹,還有湖里魚蝦,每年出產(chǎn)都用于書院。書院也接受贈銀,有專門的書院賬目出入?!?/br> 北嶺先生道,“陛下賞賜頗重,老朽也用不到金銀,待明日我打發(fā)人送來。” 五皇子笑,“我開口早了,先化了緣去,一會兒先生再想捐銀子,突然想到早捐到這所蒙童書院,可別后悔哪?!?/br> 北嶺先生笑,“看來還有更好去處?!?/br> 更好的去處自然是有的,駛離了安置區(qū),道路依舊平整寬闊,連北嶺先生都不禁道,“這路修的委實不錯。” 五皇子笑笑,“自從修了這路,附近的農(nóng)人也便宜不少?!?/br> 北嶺先生將話一轉(zhuǎn),“聽說這里的土地都給謝王妃買下了,這路也是謝王妃修的么?” 五皇子不料北嶺先生竟連這個都知道,也不隱瞞,笑道,“王妃每年冬天施粥,春天出種子糧或是按工算錢,讓管事組織人來修的路。”忍不住夸了自家媳婦一句。 北嶺先生望著遠(yuǎn)處藍(lán)天之下綠樹掩映中隱隱飛揚的檐角,道,“王妃的眼光令人贊嘆?!彼缏犝f過南郊這處地方,主要是太有名了,去歲地動時,這里安然無恙,周圍人渾然未覺,仿佛有神明庇佑,故而,不少人說這里是一處福地。然后,這處地方的來龍去脈,北嶺先生也就知道了一些。 五皇子笑,“王妃細(xì)致周到,這里的事,多是王妃與四嫂在辦。我充其量只是幫著找了個畫園子圖樣的先生?!?/br> 北嶺先生就心里有數(shù)了,當(dāng)他看到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景致也不以為奇了。北嶺先生也得說,“實在是個好地方?!?/br> 五皇子指著遠(yuǎn)處一片青磚瓦房道,“我在禮部當(dāng)差這幾年,春闈時有些貧寒舉子,來帝都盤纏花銷盡,只得寄居寺廟等地,這一片房子是給貧寒的舉子們住的,花銷由朝廷出?!逼鋵嵰话闩e人功名很少有太窮的,當(dāng)然,也有生活艱難的,這也算是朝廷德政了。 北嶺先生甭看是個做學(xué)問的,老頭兒半點兒不糊涂,道,“這里的地不便宜吧?”給他送宅子送地的不在少數(shù),比這里地段兒更好景致更美的更是不罕見,那是沖著他的名望他的地位。不過,北嶺先生罕見有誰會特意建房屋給貧困無名的讀書人居住的。 五皇子并不說什么銀錢乃身外之物的話,他正經(jīng)在朝當(dāng)差的皇子,自己分府過日子這些年,經(jīng)濟(jì)事務(wù)人情世故都懂。五皇子道,“去歲入手時便宜,如今投入已經(jīng)回本了,不然也不會建出這批房屋?!?/br> “當(dāng)初購置土地時,就是這樣打算的么?” “那倒沒有?!蔽寤首颖闩c北嶺先生說起這塊地的來歷,朝廷如何建出廉租房,官員如何嫌地方偏僻不愿來住,他家王妃如何能干,當(dāng)然也沒落了他家王妃的合伙人四皇子妃,倆女人如何建設(shè)這里的景致。及至這塊土地的用途,五皇子道,“王妃雖婦道人家,見識并不遜于我。她說我家并非商賈,不必去逐銀錢之利。朝廷建的安置宅子,那里住的都是官員,雖品階不高,家境也寒苦些,卻也是正經(jīng)讀書人。這百年間,戰(zhàn)火離亂,刀戈四起,如今天下太平不過幾十載,文脈復(fù)興,就在眼前了。所以,這里原也是想著建了房舍,便宜些賣與讀書人的。再有實在困難,一心向?qū)W的,也有免費的房舍可住,只是條件略艱苦,一日三餐由朝廷出銀錢供給。我想著,凡一心求學(xué)向?qū)W之人,身外之物原就不大看重的。先生不愿侍我朝,這是先生的風(fēng)骨,當(dāng)年先帝也是極敬仰的。可我想著,前朝今朝不過是天意更迭,先生這些年,行的是儒家大道,江北一帶文風(fēng)興盛,與先生數(shù)十年如一日傳道授業(yè)悉悉相關(guān)。我并無豪宅顯位相贈先生,只是想請先生主持聞道堂,留在此地,振興文脈?!?/br> ☆、第166章 入彀之二 如穆元帝所言,五皇子的確是歷練出來了,他自始至終根本沒提送宅子給江北嶺的話,只是圍著這片地方說了自己的暢想與朝廷的計劃。 江北嶺自不是給五皇子一忽悠就心動的毛頭小子,他道,“這是朝廷的德政啊?!?/br> “都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蔽寤首拥溃俺?yīng)當(dāng)如此?!?/br> 江北嶺雖沒有應(yīng)下來,也隨著五皇子好生看了看周邊環(huán)境。江北嶺道,“老朽將九十的人了,怕是難擔(dān)此重任?!?/br> 五皇子笑,“先生今年不過八十五,傳道授業(yè),亦在言傳身教,若先生是安于享樂之人,也就不是先生了。我雖是晚輩,也知先生不是能閑下來的人。圣人說,達(dá)則兼濟(jì)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只是,這話對善觀時事者是對的,可古來大賢大德,從不是獨善其身之人?!?/br> 五皇子雖未能說服江北嶺,回府時心情也不錯,五皇子世情越發(fā)通達(dá),與謝莫如商量,道,“我看但凡有本領(lǐng)的人,架子也便大些,我是不是要多請北嶺先生幾遭才好?!?/br> 謝莫如道,“殿下不是請九江幫著勸北嶺先生了么?!?/br> “九江是九江,我是我,這如何能一樣?”五皇子道,“我還想著,要不請父皇出面……” “當(dāng)年先帝出面也沒留下他,何況如今?”謝莫如想了想,“再者說,江北嶺這把年歲,再擺什么三延三請的架子反低了格調(diào)。聽殿下說的,他倒是也頗有些心動?!?/br> 五皇子道,“我陪著北嶺先生走了大半個山頭,說句老實話,他年歲雖是有了,身體真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