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頗有風(fēng)起云涌之勢，建海港的事已開始進(jìn)行，今科又是秋闈之年，故而，閩地大小官員委實(shí)忙的腳不沾地。對了，還有謝王妃生辰。

    謝王妃八月初一的生辰，今年趁著建海港的喜慶，是要大辦的。

    而且，穆元帝頗有些論功行賞的意思，藩王妃生辰，按制朝廷都有賞賜，今年給謝莫如的是雙份。謝莫如命杜鵑姑姑代自己寫了份謝恩折子，五皇子自己也給皇爹寫了個匯報海港建設(shè)的折子，一并遞到帝都。

    外地的壽禮都到的早，其實(shí)主要是謝家送的壽禮，大約今年不比往日，帝都的幾位皇子妃也備了些東西打發(fā)人送了來，太子妃更不是吝嗇之人。謝莫如看中的自然不是這些壽禮，她與五皇子道，“自從咱們來了閩地，也就四弟妹年年打發(fā)人送東西來?？梢姡鯛斀袢章晞莘峭?。”

    五皇子如何能不知這個，笑，“過日子么，糊涂著些好。”別人都看他好，他卻一日都松不下心，五皇子亦是認(rèn)為，他與靖江必有生死一戰(zhàn)。

    生死一戰(zhàn)還未到來，倒是靖江王派了三子過來給謝莫如慶賀生辰，穆三風(fēng)度翩翩，禮數(shù)周全，言語誠摯，“父王時常提及娘娘，我們這些兒女，都在父王身邊，只有娘娘，以往離得遠(yuǎn)不得親見，如今離得近了，仍是諸多不便。今日是娘娘生辰，父皇特令我過來祝賀。愿娘娘平安如意?！?/br>
    謝莫如臉上帶著微微笑意，和悅道，“有勞靖江王想著，我也時常惦記他老人家，想著咱們皇家長輩，我都見過，唯靖江王不得親見，未償不是憾事。若有機(jī)會，必當(dāng)一償夙愿，親去與他老人家相見?！?/br>
    穆三滿面喜色，“我們靖江上下無時無刻不盼望娘娘降臨?！?/br>
    五皇子聽這話道，“怎么，只歡迎王妃，不歡迎本王??？”

    穆三笑，“王爺肯去，靖江求之不得。王爺什么時候過去，我好提前預(yù)備著？”

    聽這話就叫五皇子不痛快，五皇子堂堂藩王，同靖江王一個級別的，又不是你家隔壁王小二，你以為串門子呢，什么時候過去？這事兒能跟你說！五皇子自有城府，笑道，“待本王定下來，自會有諭函降下，三郎莫急啊。”又哈哈一笑，“都說三郎是難得的穩(wěn)重人，怎么也這般毛糙了啊?！?/br>
    穆三給五皇子一句“三郎”也氣個好歹，想著我爹是你爹的叔叔，我跟你爹一輩，怎么也當(dāng)客氣些。結(jié)果，五皇子非但沒有半點(diǎn)兒客氣，還借機(jī)教訓(xùn)他兩句。穆三忍怒笑道，“這不是給王爺要駕臨我們靖江的消息給喜的不知所已了么?！?/br>
    五皇子繼續(xù)笑呵呵地，“我這里什么時候過去都便宜，倒是靖江王，這把年歲了，有空多出來走走才好?！?/br>
    穆三鼻子險沒氣歪，這是啥意思，詛咒他爹么？其實(shí)要謝莫如說，這種事，完全沒必要生氣，要是詛咒有用，穆元帝早給靖江王扎小人扎n次了。穆三皮笑rou不笑答一句，“有勞閩王惦記了。”

    “應(yīng)當(dāng)?shù)?，咱們皇家，靖江王的年歲輩份，除了皇祖母，就是他了?！蔽寤首佑謫?，“你大哥還好？”這問的是靖江世子。此話一問，可見五皇子頗知給穆三添堵。

    穆三笑，“謝王爺?shù)胗?，大哥很好?！?/br>
    “那就好?！蔽寤首游⑽㈩M首，面露欣慰，“做兄弟的，就得互相幫襯。三郎說，是不是？”

    穆三倒有一項技能，越是惱怒，越發(fā)笑得仿佛一朵花，穆三笑，“王爺說的是，聽說王爺與太子就是極融洽的，要不，戶部的紕漏，王爺怎么能直言不諱呢?！?/br>
    五皇子笑，“三郎好靈通的消息。我雖就藩在外，也時常與太子有書信來往。若非有父皇與太子的指導(dǎo)，海港建設(shè)也不能這般順利呢?！?/br>
    謝莫如望著五皇子與穆三唇槍舌劍，都有些傻眼，心說，這男人要計較起來，當(dāng)真比女人還啰嗦聒噪！眼尾一掃見門外有個探頭探腦的家伙，謝莫如眼神兒向來不差，尤其這人她認(rèn)得，便問，“小唐，有什么事？”

    在外頭的是小唐，小唐過來，自是有事的，他在外頭等著通傳，也聽到一二句，見謝莫如喚他，小唐挺胸凸肚的進(jìn)來，先行過禮，方道，“臣剛剛在布置娘娘的壽禮廳，陛下與東宮所賜壽禮一屋擺不下，臣想請示娘娘，要不要分屋擺放。”

    “也好。”

    小唐得了答案還不走，他放聲感慨道，“都說妻以夫貴，我們王爺就藩在外，陛下與太子殿下時時牽掛，刻刻關(guān)心，所以，王妃壽辰，就賜了這許多東西。王妃吩咐小臣擺出來，讓閩地官員同沐陛下與太子恩典。這樣的父子手足血脈深情，小臣都感動的了不得?。　彼€給五皇子幫腔來著。只是，小唐同學(xué)那一詠三嘆的調(diào)子，直麻得殿內(nèi)諸人的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在這秋風(fēng)乍起的季節(jié)，簡直要凍死人了有沒有！

    穆三更是來火，瞄小唐一眼，心說：這死太監(jiān)是誰??！

    穆三一向有風(fēng)度，盡管已是火冒三丈，還是翩翩然道，“我與你們王爺說話，這位公公插話不大好吧？”他與五皇子如何唇槍舌劍，穆三雖生氣，卻也不會真覺著如何，一則兩地本就有些摩擦，二則閩王的身份并不辱沒他，但小唐不一樣了，穆三看他小小年紀(jì)，相貌清秀，面白無須，穿身綠服，同宮里太監(jiān)挺像的。如果讓一個太監(jiān)要了他的強(qiáng)，可就是奇恥大辱了。

    小唐乍一聽沒大明白，待他消化了“公公”二字，頓時火冒六丈，他堂堂總督之子，現(xiàn)任衙內(nèi)，竟然有人敢罵他太監(jiān)，小唐怒騰騰質(zhì)問，“你個死娘娘腔，你說啥！”說著小唐雙手一插腰，雙腿往前一蹦，使勁兒將胯挺了出去。

    嗬，個死個監(jiān)！你挺啥啊挺！穆三一向認(rèn)為自己風(fēng)度出眾，從未有人罵他娘娘腔，如今被“太監(jiān)”罵了，穆三抬腳就要踹。五皇子大怒，“都住手！”打架就太不像話了，關(guān)鍵，小唐生得單薄，看著不像是能打過穆三的啊！要是穆三把他的屬臣打了，就是打他的臉！誰曉得小唐頗是靈活，穆三一伸腿，小唐身子一矮就合身撲了過去，只是轉(zhuǎn)瞬間，小唐的帽子飛了，頭發(fā)被穆三揪住。當(dāng)然，穆三也不好過，他臉色煞白，人都結(jié)巴了，“你，你，你，你給我放開！”

    小唐再捏一把穆三的命根子，問，“你說誰是太監(jiān)！”

    謝莫如平生未見過這樣的事，故此，回神回的晚些，卻也不能看穆三在王府受傷，再說，這樣打斗也不像話，道，“都放開，好好說話。”

    小唐可不撒手，他很樸實(shí)的道，“我放開，他就下黑腳！”

    穆三臉色半白半紅，人都要?dú)鈺灒瑓s不敢往死里揪小唐的頭發(fā)，倒不是不想揪，實(shí)際上，穆三恨不能揪死小唐，只無奈命根子在小唐手里，穆三只得怒道，“你tm趕緊放開！”

    “看，還罵我！”小唐握著，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臉，“你的修養(yǎng)呢，你的風(fēng)度呢，你的矜持呢，你的胸襟呢？哼哼哼！”

    穆三咬牙切齒：老子x你祖宗十八代！

    五皇子：小唐干得好！

    謝莫如看著撕扯的倆人，再看看暗爽的五皇子，內(nèi)心深處決定：不作評價！

    ☆、第215章 壽宴~~~~~~~~~~~

    一位官宦之家出身的藩王府現(xiàn)任的從七品屬官，一位藩王府出身的公子，突然雙雙做潑婦狀，你拉頭發(fā)我扯蛋……這種畫風(fēng)，讓謝莫如都有些評價無能了。

    謝莫如給五皇子個眼色，五皇子看小唐狠狠的羞辱了一回穆三，內(nèi)心深處頗覺解氣，方喚了侍衛(wèi)進(jìn)來分開兩人，就這樣，小唐也是先待穆三松他頭發(fā)，他才松開穆三那啥！

    穆三已是怒不可遏，要不是侍衛(wèi)攔著，非再找小唐拼命不可，五皇子先道，“三郎，小唐你不認(rèn)得，他是我府中七品屬官，唐總督家的老幺，可不是……那啥?！?/br>
    穆三也知自己先時認(rèn)差了，但他被小唐給……揪了半日，而且，這小子……穆三森森道，“看他這衣裳……”

    “我衣裳怎么啦，七品的衣裳就是綠的，你眼睛怎么長的，內(nèi)侍的衣裳是天青色，跟我這能一樣么？”小唐拍拍灰，整整發(fā)，重新?lián)炱鹈弊哟髌饋?，也十分生氣，這年頭兒，男人開罵，最惡毒的就是諸葛亮罵司馬懿，給司馬送女人的衣裳，罵人家像女人。如今穆三竟說他像閹人，比被罵像女人還惡毒千倍啊，小唐如何忍得。也就是穆三在長春宮，小唐手下留情，隨便捏兩下作罷，要不，小唐非給他捏爆，讓他嘗嘗太監(jiān)的滋味兒。

    穆三一時語塞，小唐瞪他道，“就是動手，也是你先要踹我的！你誰啊！你是幾品官啊！我從七品，你有官職嗎？你就敢踹我！你爹怎么教你的！你爹派你來，就是叫你來打我們王爺?shù)某甲用?？你可真會欺?fù)人！你肯定知道我爹是總督吧，你這就是故意羞辱我，羞辱我爹，羞辱我們家王爺，羞辱我們家王爺他爹，皇帝陛下，東穆朝廷！你也不是來給我們家王妃祝壽的，你這分明是來添堵的！”

    這一套話下來，謝莫如對于小唐倒有些刮目相看，相對于先時干架時的潑態(tài)，這些話雖粗，但其實(shí)有些水平。小唐先說自己穿的是官服，接著又說自己品階，繼而點(diǎn)明是穆三先動的手，最后說這是什么日子，眼瞅著王妃壽辰將至，你來賀壽的人，先動手打架，你是賀壽還是攪局?。?/br>
    穆三就是天神的風(fēng)度，這會兒也維持不住了，指責(zé)小唐，“分明是你先對我不敬！”

    “笑話！誰對誰不敬！我好端端的說話，你就罵我是太監(jiān)！我又不是啞巴，能不還嘴！你爹雖是藩王，我爹也是朝廷的忠臣，我也是朝廷的忠臣，有你這樣侮辱忠臣的嗎？”

    穆三終于眼前一黑，給小唐生生氣死過去！

    小唐臉上露出勝利的笑容，五皇子看小唐這種面部表情，心說，小唐這表情也忒實(shí)在了，一面道，“快去請?zhí)t(yī)?！?/br>
    小唐道，“王爺，不用請?zhí)t(yī)。”他過去騎在穆三身上，狠狠往穆三人中一掐，穆三不醒就要給他坐死了。小唐還不忘落井下石，道，“肯定是裝暈的！”

    穆三死的心都有了，自己想死，更想弄死小唐，大怒，“趕緊從我身上滾起來！”

    五皇子忍著暗爽，對小唐道，“你下去忙吧?！?/br>
    小唐響亮應(yīng)一聲，覺著自己替五皇子出了惡氣，高高興興的走了。

    小唐一走，穆三也爬起來了，五皇子嘆，“三郎啊，哎，算了，這事兒我就不說了。你先去歇一歇吧，我打發(fā)太醫(yī)過去?！?/br>
    穆三灰頭土臉的走了，五皇子還與謝莫如道，“三郎的身子不大好啊?！?/br>
    謝莫如哭笑不得，“這個小唐，倒嚇我一跳?！?/br>
    五皇子倒不擔(dān)心，笑道，“九江帶他這么久，他學(xué)會九江三成本事，也不會吃虧的?！?/br>
    小唐就這么，成為了閩王府的一朵奇葩，倒是老唐聽聞此事，趕緊給兒子加了隊保鏢，生怕穆三打擊報復(fù)他兒子，又說兒子行事要穩(wěn)重。小唐氣呼呼道，“爹你是沒見那穆三，一句是一句的頂王爺，我正好要去稟事，聽個正著。這也忒眼里沒人，這還是王爺?shù)乇P兒呢，豈能讓他撒野！”

    老唐問，“王妃的壽辰準(zhǔn)備的如何了？”

    “差不離啦?！毙√茖ψ约篶ao持的事向來信心滿滿，他從來親力親為，沒有半點(diǎn)兒馬虎的。

    老唐見著兒子就頭疼，揮揮手，“好生當(dāng)差，去吧?！?/br>
    小唐就精神飽滿的去啦！

    謝莫如的壽辰自然熱鬧，閩安城有頭有臉的夫人太太，能來的都來了，就是沒資格來的，禮也來了。另外如謝莫憂這樣在外地的，也坐車過來為長姐祝壽。如謝芝之妻吳氏，更是幫著里里外外的張羅待客。大家先欣賞過朝廷所賜給謝莫如的壽禮，再一道吃酒奉承說笑。

    謝莫如一向內(nèi)斂，并不是愛顯擺的性子，這樣顯擺壽禮，主要是展示一下五皇子在朝的穩(wěn)固地位，以加強(qiáng)閩地上下團(tuán)結(jié)。

    謝莫如連續(xù)兩天接見各式來祝壽的夫人太太，五皇子那里自然也是酒宴不斷，好在倆人都習(xí)慣了這樣的場合。倒是小唐，頭一遭籌備王妃壽宴，頗是活潑盡心，他本就是藩王府的屬官，地頭兒也熟，還幫著迎接客人來著，見著他爹，也裝模作樣一臉歡欣地迎上去，“唉喲，唐總督，您老來啦！”把一道來的蘇巡撫也給閃了一下。

    小唐一揖為禮，笑，“蘇叔好，給蘇叔請安了。”

    蘇巡撫瘦削的臉上露出一抹笑，與唐總督道，“小唐越發(fā)歷練了?！?/br>
    唐總督滿是無奈的與蘇巡撫道，“真叫人愁得慌?！庇?xùn)小唐一句，“端正些?！?/br>
    蘇巡撫倒是笑贊一句，“小唐不錯?！?/br>
    蘇巡撫請?zhí)瓶偠较刃?，唐總督一把拉住蘇巡撫的手腕，笑，“咱倆在閩地這些年，你還是這樣拘泥?！眰z人一并前行?？偠焦苘娛拢矒崂碚?wù)，倆人一向分工明確，合作良好，故而，相處的頗是融洽。

    這次謝王妃生辰，朝廷重賞，唐總督蘇巡撫都很高興。

    朝廷對閩地重視，建海港的事就能順?biāo)臁?/br>
    不過，蘇巡撫高興沒幾天，就發(fā)生了一件讓蘇巡撫不大高興的事。謝王妃壽辰一過，轉(zhuǎn)眼就是秋闈的日子，謝氏三個在職的家族子弟都去參加秋闈了，小唐也去了，不同于謝芝等人，小唐是偷偷摸摸去的，他想的深遠(yuǎn)，想著沒考上就當(dāng)沒這事兒，也不在老爹面前丟面子。要考上了，也好生炫耀一番。他都安排好了，跟家里說在王府當(dāng)值，沒空回家，還求了五皇子幫他圓謊。

    五皇子忍笑應(yīng)了他。

    小唐自己拎著考箱，與謝芝等人同行，他同謝芝相熟，謝云謝遠(yuǎn)也不是難相處的人。小唐早打過招呼，有人替自己排了最前頭的四個位置，小唐穿了十六層單衣，在中秋將近的凌晨這樣冷風(fēng)嗖嗖的天氣里半點(diǎn)兒感覺不到冷，對三人介紹，“咱們早些進(jìn)去，住天字考號。”

    謝云也是個活潑人，他比小唐還小兩歲，頭一遭秋闈，問，“小唐哥，考號還不一樣啊？”

    “當(dāng)然不一樣啦，天字考號是最好的，也最吉利。越到后面，考號越差。閩地窮，貢院也破破爛爛的，不過，今年秋闈前檢查了一回，有些實(shí)在不行的，都修好了。要是以往，有的桌子都用不得，考生還有在榻板上做文章的。還有些考號不嚴(yán)實(shí)的，晚上睡覺四面漏風(fēng)。漏風(fēng)還是好的，還有屋頂漏雨的，碰到天氣不好，簡直要命啊。”小唐如數(shù)家珍，“放心吧，今年修貢院時我過來瞧過，天字號最舒坦最好。”

    謝云問，“原來修貢院的事兒是小唐哥你做的呀?！?/br>
    “沒，我就管著監(jiān)工?！毙√频共皇莻€愛吹牛的，當(dāng)初監(jiān)工時他是想著，看看這些書呆子的考場啥樣，一看險沒樂死他，簡直太慘了有沒有！后來小唐有了志向要考舉人，還挺后悔沒叫人把貢院修的豪華些，不過，考號的情況他是極清楚的，所以早早著人排了最前頭的位子，就是為了占個好考號。

    小唐幾人去考功名了，謝莫如這里遭遇了蘇巡撫來提意見，謝莫如道，“這有什么不妥么？”

    “倒沒有規(guī)定在職官員不能考功名，只是，怕有人多話，說王妃為娘家兄弟循私?！碧K巡撫向來說實(shí)話，就是，實(shí)話大多數(shù)時是不大中聽的。

    “哦，循私啊……”謝莫如渾然沒當(dāng)回事，道，“我修條路建個樓的，還有人說我假模假樣呢。要是管這些碎嘴子，什么都不用做了?！?/br>
    五皇子一家子就藩小兩年了，蘇巡撫覺著，謝王妃委實(shí)是個賢良人，他道，“那些小人言語，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外戚素來不是小事，娘娘行事，還需慎重?！彼饕莵碚勍馄莸氖聝旱?，要不，小唐也去考了，蘇巡撫就沒提。

    “蘇巡撫放心，我心里有數(shù)?！敝x莫如道，“蘇巡撫也清楚，我是書香官宦人家出身，我的娘家，不是那些不知所謂的人家。”不知所謂不四字，蘇巡撫默默聽了，就聽謝莫如繼續(xù)道，“要是想給他們謀前程，讓他們在帝都豈不更好，文官講究非進(jìn)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nèi)閣。在帝都打磨資歷，天子近前，不比在這千里之外的閩地好。或者有人說，在這里有我照應(yīng)，直接就是實(shí)職。真是笑話，閩地的五品官，怕是比不得帝都的七品。就是蘇巡撫，你也是正三品，拿到帝都，能換個從三品的侍郎之位么？”

    “娘娘，官職是要事，不好這樣說的。”

    “這是事實(shí)?！敝x莫如道，“我不明白什么外戚不外戚的，蘇巡撫你也是首輔之子，你中進(jìn)士的時候，蘇相就在內(nèi)閣了。當(dāng)時可有人因此中傷蘇相？我的心，與蘇相的心，是一樣的。有機(jī)會，我不會讓我的親人錯過，但如果他們才不堪用，我也不會去提攜他們。”

    謝莫如都這樣說了，蘇巡撫道，“娘娘事事清明，老臣佩服?！?/br>
    “哪里哪里，還需蘇巡撫你監(jiān)督勉勵?！?/br>
    謝莫如這么笑悠悠的說話，蘇巡撫也不知謝莫如是不是在諷刺他，只好不言。謝莫如感慨道，“要是不語，他肯定說，客氣客氣?！?/br>
    蘇巡撫立刻頭大，“三弟性子跳脫?！?/br>
    “前些天，我得了兩塊不錯的料子，想來想去，也就不語穿著合適，你著人給不語送去吧?！敝x莫如說著，紫藤捧出個小樟木箱交給蘇巡撫。蘇巡撫多端正的人哪，他倒是知道自家三弟同謝王妃私交不錯，別個不說，每年謝王妃生辰，三弟在南安州離得不遠(yuǎn)，都會打發(fā)人過來送壽禮，今年也著人過來了。但謝王妃你賞他些什么不好，怎么賞衣料子啊~當(dāng)然，宮里女人賞東西，多會有些衣料之類，但蘇巡撫這個端正的人看來，就是有些怪。

    不過，謝王妃要給，他也不能不收，他不收，謝王妃得說一句，又不是給你的……

    蘇巡撫只得代他三弟謝過，抱著樟木箱子滿腹心事的走了。他，他總覺著謝王妃這是曲線行賄，怎么破！還有三弟啊，你每次給我寫信，信上一口一個“莫如meimei”是怎么回事??！

    蘇巡撫真是愁死了！

    蘇巡撫愁苦的去了，穆三也過來辭行，謝莫如笑，“如今氣候正好，我倒愿意你多留幾日，只是，近中秋了，怕你也急著回去。我給老王爺備了些中秋禮，你一并帶去吧?！?/br>
    “多謝娘娘?！蹦氯龑﹂}地是沒有半點(diǎn)好感，能讓他升起敬重之心的，也就是謝莫如了。主要是，穆三覺著，謝莫如是個正常人。在閩地這樣野蠻的地方，有謝莫如這樣雍容優(yōu)雅的人，絕對是一個奇跡啊。

    連帶五皇子，在穆三眼里，也不是個有心胸的。更甭提五皇子手下的狗腿子小唐之類，由臣及主，有這種狗腿子，五皇子能好到哪兒去。倒是謝莫如，氣質(zhì)風(fēng)度一等一，讓人一見便不禁心生好感。他爹也很有拉攏謝莫如的意思，故而，他對謝莫如也很是客氣。

    謝莫如道，“我給老王爺寫了封信，一定要親自交給老王爺?！?/br>
    穆三鄭重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