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了香，虔誠的對月老塑像拜了三拜，心中祈求道：信女虞燕來懇求月老保佑信女心想事成，一定要為信女和皇上搭線，消除誤會。若信女成為皇后，一定會為您在秦國境內(nèi)造一百二十座月老廟，為您塑一百二十座金身。

    虞燕來取下月老手中的紅線和脖子上的紅纏在寫了字的竹牌上，到廟外的許愿樹下，踩著樹梯將自己的許愿牌掛了上去?？吹芥?zhèn)國公府、武安侯府、忠毅侯家小姐的牌子，毫不留情的扯下。這三個故作清高的綠茶，平日里對皇宮不屑一顧，將后宮說成吃人不吐骨頭的修羅場，一副害怕又鄙視的樣子，結(jié)果還不是來許愿了？她將竹排放入懷中，在歇息的客棧中丟入火盆燒了。

    冬天夜風(fēng)吹得緊，月老廟前殿空曠，晚上又冷的很，香沒燃多久就熄滅了。不堪重負的許愿樹上掛滿紅和竹牌，一陣寒風(fēng)吹過后嘩嘩作響，兩枝丫枝被風(fēng)吹斷，上面的竹牌落了一地。

    白瓷瓶中的紅梅開了近十日全部凋謝，顧清涵讓琉光拿去扔了。小白又開始討食了，一雙黑琉璃珠般的眼睛里泛著清澈可憐的光澤，讓人不忍心拒絕。

    顧清涵摸了摸它的胖狗頭，一本正經(jīng)的批評它說：“不能再吃了，你看你長了多少rou？”

    小白嗚嗚的哼唧了幾聲，繼續(xù)搖尾乞憐，顧清涵鐵了心不讓它吃：“長得可愛沒用，裝可憐也沒用，不許就是不許。”琉光也回來了，琉璃正好送補品來，顧清涵叮囑兩人說：“你們不許私下喂它，我見一次罰一次。琉珠琉螢，你們也是，聽到了沒？”

    四名婢女笑著點頭，小白沒討到吃的，可憐巴巴的走到墻角趴下，一副你們都是壞人的模樣。

    “還過八天就過年了，你們派人幫我送著東西到李家村吧?！鳖櫱搴辛艘粡垎巫?，多是過冬的新衣裳，筆墨紙硯，書籍和各種小玩意，還有許多稀罕的吃食。

    琉光接過看了，說：“姑娘還想著李家人呢。”

    “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當然要記一輩子。琉光，過年之前能送到嗎？”顧清涵問道。

    “能，快馬加鞭能在小年那天送到。奴婢馬上去，姑娘不必擔(dān)心。”琉光折好單子說，等雪停了就讓人買了送去。

    “最近外面可有什么新鮮事？不妨說來聽聽?！鳖櫱搴悴怀鰬?，琉光她們會主動說外面的發(fā)生的事給她解悶。這時候天冷了，女師傅們都回鄉(xiāng)過年了，顧清涵不用上課，就常和四個丫頭說話。

    琉螢?zāi)苷f會道，先開口說：“倒沒什么新鮮事，要過年了，到處都熱熱鬧鬧的。不過聽說皇上要立后了，宮里已開始準備大婚事宜了。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皇后人選是誰，京城中人都在猜會是哪家小姐呢?！?/br>
    顧清涵捧了一本《孟子》，說：“今上還真是奇怪，不帶這樣吊人胃口的，難道皇后人選有什么問題？”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嫁進皇家可是好事，日后榮華富貴就不用愁了。母儀天下是天下女子夢寐以求的事，所以雒陽的許多小姐都盼著自己被皇上選中呢，為了這事都踩破了月老廟的門檻。奴婢還聽說，月老廟前的那棵許愿樹上掛的紅巾和竹牌太多，兩根粗壯的樹枝不堪重負昨夜斷了呢?！绷鹞灥苟棺右粯诱f道。

    “哪有那么夸張，一定是你胡說，誰不知道你這張嘴最會說？”顧清涵笑罵道。

    琉螢調(diào)皮的吐了吐舌頭：“奴婢沒有撒謊。”

    “月老廟前的許愿樹斷了兩枝手臂粗的樹枝是不假，不過是被冬風(fēng)吹斷的。這兩日風(fēng)大雪大的，樹枝扛不住了?！绷鸸獗僦{說，又問顧清涵說：“姑娘，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沒什么想法，京城這么多才貌雙全的小姐，哪個進宮做皇后都使得。我與其白日做夢，還不如想著早些恢復(fù)記憶?！彼齼?nèi)心深處排斥宮廷，雖然看過的書極少有說后宮不好的，到她仍能從只言片語中看到背后的殘酷。書上說女子要寬厚大度，善待丈夫的妾室和庶出子女，但她做不到那些。一個小小的富安侯府就有那么多彎彎繞繞，更何況宮里那么多女人？伴君如伴虎，今上更是一個狠人。

    十二月最后幾日接連下了幾場大雪，元旦那天雪晴了，顧清涵在面前就想好了，過年時期抱病不出。

    初二回門，顧金平陪虞婷舒回太師府拜年，幾個孩子都跟著去。葉老夫人看著一屋子兒孫小輩，樂呵呵的合不攏嘴，不過看來看去，似少了一個人，問虞婷舒說：“清涵怎么沒來？你是嫡母，面上也該做全了?！?/br>
    顧清涵識相不作妖，沒白露那么多妖蛾子，回顧府后閉門不出，和隱形人沒區(qū)別，這一月來虞婷舒也習(xí)慣了：“娘，這可不怪我，二丫頭從小到大病怏怏的，回來后一直在觀瀾苑養(yǎng)病，整天足不出戶的，除夕請她出來吃團圓宴，她也不來呢?！?/br>
    虞燕來回憶著說：“如果姑父不接清涵回京，我還不知道有這個表妹呢，多年不見了，倒想去看看她?！庇洃浿羞@個表妹長得很漂亮，怯生生，楚楚可憐惹人愛，體弱多病，身子單薄，風(fēng)一吹就倒。不過因是庶出的緣故，膽子很小，總巴結(jié)著她。

    70.三月初十

    虞婷舒抿了口茶，對虞燕來說：“一個微不足道的庶女，有什么好看的？燕來，你是太師府唯一的嫡女，可別掉了身份?！彼m是庶女，但從小被當做嫡女養(yǎng)，最瞧不起姨娘生的庶女，閨中之時也不曾與其他府的庶女來往。

    “今天這么好的日子，我們就別提她了。燕來二月二十五就二十了，娘，您和爹為她選好了人家沒？”虞婷舒故作關(guān)心的問道。

    剛才還其樂融融的眾人一瞬之間變了臉色，葉老夫人和紀夫人喝茶壓制心中的不快，虞燕來咬著貝齒，雙手在身后握成拳，幾個十五六歲的閨中待字的姑娘見此情形也低下頭不說話。

    虞婷舒猶不自省，未察覺葉老夫人變了臉色一般，繼續(xù)說道：“太師府是高門府第，雖說府上的女兒不愁嫁，但燕來年紀到底大了，二十已是老姑娘，只怕不好找人家，要么做續(xù)弦做后娘，要么就找年紀小一些的?！?/br>
    二夫人鄒氏朝虞婷舒使眼色，讓她別再說了，虞婷舒偏刨根究底的追問，弄得一屋子人更難堪。虞燕來涵養(yǎng)再好也繃不住，怒聲說道：“三姑母，我的婚事自有祖父母和父母cao心，我能不能嫁出去，不用您來管！您現(xiàn)在是顧家的人！”

    虞婷舒正想訓(xùn)斥幾句，葉老夫人對紅葉說：“小姐身子不適，你扶小姐回房休息?！?/br>
    虞燕來雙目含淚，告辭之后回房大哭了一場，她哪里不好，元胤為什么不喜歡她？還讓她處在這么尷尬的境地中。十一月底傳出他要立后的消息，他會選誰？他會選她嗎？

    葉老夫人訓(xùn)斥道：“婷舒，你少說兩句，燕來說得對，她的婚事有我和太師還有常言夫妻做主，你就別cao心了。”庶女就是庶女，再怎么教也一身小家子氣，丈夫封侯之后一直得瑟處處炫耀，和鄉(xiāng)下的暴發(fā)戶沒兩樣。

    虞婷舒面上認了錯，心里樂極了，嫡女又如何？還不是嫁不出去。當年誰都不看好她的親事，到后來不照樣做了三品侯夫人？

    中午用了飯后，顧金平便攜虞婷舒回了富安侯府。之后數(shù)日虞婷舒忙得團團轉(zhuǎn)，帶著兒女走親戚，之前家中發(fā)生的一切不快也拋諸腦后。

    群臣盼著正月初五元胤能放出消息來，畢竟元胤今年三十了，已到而立之年。不過今年的千秋節(jié)除了比往年熱鬧之外，沒傳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正月十五那日，欽天監(jiān)已選好了大婚的日子，是三月初十，不過皇后人選仍是個迷。眾人猜測，難不成真要等到大婚前才公布？

    章敬被高見請進宮，回稟顧清涵的狀況。宮里御廚做的東西美味，他最喜歡，元胤讓御廚房送了一大桌子吃食來。

    “丫頭休養(yǎng)了一年多，恢復(fù)得差不多了，但以后你得悠著點兒。不過你這么做真的好嗎？搞得神秘兮兮的，整個雒陽的人都在猜皇后人選花落誰家?！闭戮磾?shù)落著元胤說。

    “那幫老頭子我不立后他們催，選了又唧唧歪歪的，還是再等等吧?！痹穼Τ幸粠屠铣己懿荒蜔?。顧清涵的身份在他們眼中并不是最好人選，只怕公布之后他們又要嘮叨。

    章敬切了一個烤得焦紅酥脆的雞腿，準備大快朵頤，“你也怕那幫老臣？想想也是，如果有人在我耳朵邊這么念叨我也煩。琉光都告訴我了，丫頭對你立后的事并不關(guān)心，她不想進宮?！?/br>
    元胤喝了一小口茶：“這由不得她?！?/br>
    章敬擦了嘴上的油，說：“我怕丫頭會恨你。”

    元胤又問了章敬有關(guān)顧清涵的其他事，直到章敬不耐煩了才放他走。剛走出太極宮，玉言來請道：“章神醫(yī)，霍夫人有請?！?/br>
    章敬整了整衣裳，隨玉言去延福宮。已經(jīng)二月底了，延福宮也已回春，霍夫人請章敬到湖心亭說話。

    霍夫人親自為章敬倒茶，說道：“皇上即將大婚，我想問問她的事?；噬弦咽嵌⒅?，皇后進宮之后，首要之事便是生下皇子?；屎笤苓^重傷，不知能否誕下聰明健康的孩兒？”

    “丫頭受了重傷，又小產(chǎn)過，在子嗣上的確有些困難。不過悉心調(diào)養(yǎng)，也能誕下健康的皇子。她已休養(yǎng)一年多，再等上一年半載再生最好。”章敬保證說。

    霍夫人嘆氣：“皇上現(xiàn)在的年紀已等不得了，我就怕他有個萬一。”元胤勤政，她擔(dān)心元胤cao勞過度，積勞成疾。元氏又有祖?zhèn)魉藜埠投堂膫鹘y(tǒng)，她擔(dān)心元胤后繼無人。

    “皇上的事夫人放心，他的樣貌酷似先帝，但其他的隨了母親，是長壽之命，夫人請放心?；噬仙眢w康健，如今大業(yè)未成，又有如花美眷，繼承人還沒出現(xiàn)，皇上也不會允許自己出事?！痹窂男∮烧戮瘁t(yī)治，他的身體章敬最清楚不過。

    “老身有個不情之請，希望神醫(yī)為皇上皇后考慮，留在雒陽。”霍夫人說道。章敬是自己人，他的醫(yī)術(shù)無人能及，日后元胤有什么病痛，也好及早醫(yī)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