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節(jié)
肖青猛地一回頭,眸中除了數(shù)不盡的驚愕,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忐忑,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他難道—— “你如果再敢跑一步,我給秦蘇的教訓(xùn)會比今天狠一倍?!比~非璃坐在椅子上,身體靠著椅背,目光灼灼的落在肖青僵硬的身體上,抬起一手,指了指他對側(cè)的位置。 肖青似是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的言外之意,便看著他丟在桌上的照片:醫(yī)院里雖然人太多,但女人站在窗前時她旁邊男人手中的軍刀格外刺眼。 “你可以選擇繼續(xù)跑,我也可以繼續(xù)派人,或許下一次我派的人可就沒有這么溫柔了?!比~非璃嘴角似笑非笑,卻讓人莫名的感到些許恐懼。 肖青跌坐在椅子上,抬頭目光如炬的瞪著不請自來的男人,聲音控制好情緒,他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這里不是滄源,你為什么這么肯定我還是那個人?” “這個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是逃不過我的手掌心便可?!?/br> 肖青緊了緊手,“你究竟想做什么?”他吼著,目眥欲裂。 葉非璃低下頭,翹起一腿,想了想,道:“這個我需要好好想想,我為什么要這么做?” “滾!” 葉非璃冷冷的抬頭,“我大費周章讓秦蘇在國際畫展上聲名大噪,難道你認為我會這么輕易的離開?” “你就為了引出我?”肖青不敢置信的瞪著眼前這個男人,他想不通這個詭異的時代里,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肯定會在這個世界的? “既然你不肯出現(xiàn),當然就得讓你主動來找我,我看到那幅畫的時候,起初以為是你畫的,不過轉(zhuǎn)念一想,你畫肯定不會畫上我,你畫只會畫上你家的心愛徒弟。” “……”肖青牙關(guān)緊咬,這個人無論是語氣還是眼神,似是早已識破了這一切,從他看到新聞過后不遠千里的跑來a市開始,他就一步一步的設(shè)置好了這一切,只要自己出現(xiàn)找秦蘇,他一定會即刻跳出來。 城府依舊如初深不見底! “只是讓我沒有想到秦蘇也會在這里,變了一張臉,變了一個身份,可惜她太天真了,給了我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你的好徒弟還是跟以前一樣蠢的可憐?!比~非璃鉗制住肖青的下頷,讓他避無可避。 肖青咬牙,吼道:“那是你太陰狠。” 葉非璃嘴角高揚,雙肩止不住的抖動著,隨后他好像聽見了什么好笑的話題抑制不住的仰頭大笑,“我這么辛苦才找到你,你覺得我會輕易的放過你或者她?” “你想做什么?”肖青扣住他的手腕,企圖以暴制暴。 葉非璃陰鷙的瞪著眼前這張臉,看了三十幾年的臉現(xiàn)在刻在他的臉上,如果不是因為靈魂的調(diào)換,他會認為自己愛上了自己。 “我當然是解恨了?!彼⌒で嗟暮韲?,將他高高的挑起,“我突然覺得這么簡簡單單的殺了你們,太便宜了?!?/br> “你——”肖青扯開他的手,跌倒在地上,氣喘吁吁的喘著粗氣,“滾。” 葉非璃收下手,緊緊的捏成拳頭,“你最好知道不管你現(xiàn)在逃去那里,天涯海角,我都能把你揪出來,到時候可別怪我心狠手辣,你心心念念的東西在我眼皮子底下,你跑了,她可跑不了,可別學(xué)著在滄源,你倒是瀟灑的離開了,我會把她弄得生不如死?!?/br> 肖青撐著桌面,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離開的背影,那張臉如此熟悉,卻是讓他恨不得毀了,就如自己當初看到自己的這張臉時,那種想要毀去的沖動霸占了他的所有神經(jīng)。 恨,他恨軒轅澈,恨他殺了秦蘇,恨他如此血腥的殺了自己的徒弟,恨他連具完整的尸體都沒有留給她。 看到秦蘇慘不忍睹的尸體時,他是抱著同歸于盡的心態(tài)殺進了皇宮,他捅了軒轅澈兩刀,左心脈,右腿,他毫不手軟的狠狠的將手里的劍刺進他的身體里,他要他死! 店外,莫譽毅關(guān)上車門,剛一走出兩步,一道身影沉默著與他擦肩而過,男人刻意的低著頭,他只來得及看見男人混合著人流消失不見的背影。 有些熟悉。 莫譽毅卻不敢多做耽擱,疾步走向店面,瞧著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的男人,蹙眉道:“你怎么了?” 肖青回過神,聲音有些嘶啞,他道:“沒事,藥我都準備好了,每天喝一袋,這里是七天的量,七天后最好讓我再把把脈,如果確信毒清了就不用服藥了,如果還有余毒,我會再用藥?!?/br> 莫譽毅將袋子提上,再次慎重的看了他一眼,“你脖子上的傷痕——” 肖青驀然一驚,急忙抬手覆蓋著自己的脖子,搖頭道:“不小心自己掐的,如果可以,你能告訴我她是怎么中毒的嗎?” 莫譽毅坐下,沒有再注意他脖子上那清晰的淤青,神色嚴謹,“你為什么要知道這事?” “對診下藥罷了,我需要配置這種毒的解藥就得知道它的厲害程度?!?/br> “她是被誤傷的。”莫譽毅放置在桌面上的雙手禁不住情緒的緊握成拳,片刻過后,長吐出一口氣,“對方要毒死的人是我?!?/br> 肖青微不可察般輕緩一口氣,“什么人要殺你?” “這事你不需要知道,只是這毒性太過強烈,她只喝了一口湯就吐血不止,送往醫(yī)院時已經(jīng)停了呼吸,是搶救了半個小時才化危為安,這究竟是什么樣的毒?” “可能是合成的,世上再烈性的毒藥,例如鶴頂紅斷腸草,入口時也不會立刻毒發(fā),所以很多人會在積攢大量毒性過后才會瞬時暴斃,這應(yīng)該是混合了數(shù)十種致命毒物提煉而出的毒藥,一滴便會見血封喉,也算是秦小姐福大命大只喝了一口便察覺了異樣?!?/br> 肖青微微放松緊繃的心緒,依照秦蘇的警覺性,她對入口的食物有不可多得的敏銳感,味道稍稍不對勁她會警惕的吐出來,而不會選擇咽下去,普通人想要下毒害她,應(yīng)該不會存在什么危險,只是,如果是那個姓軒轅的要出手,只怕會是防不勝防。 “這藥真的對她有用嗎?”莫譽毅謹慎的問道。 肖青目光明晃晃的落在他的身上,“我這輩子最討厭兩種人,一是自以為是比我厲害的,二是企圖懷疑我醫(yī)術(shù)的?!?/br> “……”莫譽毅瞠目,為什么覺得這句話如此耳熟能詳? “既然事情是由你而起,便應(yīng)由你而終,她是你的妻子,你就好好的保護好,如果你保護不好,就別留著她,免得累她傷她?!毙で嗾酒鹕?,不再多言的轉(zhuǎn)身走向內(nèi)間。 莫譽毅坐在遠處,如果不是他開了這一箱子的藥,他會不會拎起拳頭打的這個故作高深的男人爬不起來? “嘭。”肖青一不留意被地上的棍子絆倒,頭磕在墻上,他哭笑不得的的回頭瞄了一眼坐著未曾移動一步的男人,尷尬的捂住自己的頭進入內(nèi)室。 “……”莫譽毅提起袋子,越發(fā)覺得這個醫(yī)生不靠譜。 裴小謙正在打算店前,瞧著從隔壁店面走出的身影,忙不迭的跟上前,問道:“二少,您怎么會在這里?”他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隔壁新開張的店面,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里面的人出來似的。 莫譽毅輕咳一聲,“我說路過你會信嗎?” 裴小謙未曾猶豫點頭,“當然信了,您怎么會騙我?!?/br> “孺子可教,有前途,好好打掃,我走了?!蹦u毅揮了揮手,跨步走上越野車,再次目光沉重的瞧著手里的袋子,還是覺得很有可疑。 不遠處,??康馁e利車,車窗緩緩升起,男人靠在車座上,疲憊的閉上雙眼。 司機謹小慎微的問道:“爺,回去嗎?” 車內(nèi)沒有回復(fù),男人依舊緊閉著雙眼,霎時,他驀地睜開雙眼,雙瞳赤紅,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司機惶恐,忙道:“爺,怎么了?” 葉非璃重新閉上雙眼,搖頭,“開車?!?/br> 司機未有動作,依然擔憂的注意著突然間血色全無的男人。 “開車!”葉非璃加重語氣。 司機不敢停留,踩住油門,刻意的放緩著車速。 葉非璃睜了睜眼,看著窗外轉(zhuǎn)瞬即逝的景物,自嘲般冷冷一笑。 “王上,您要知道動用秘術(shù)讓他重生,不僅會天理不容,您也不會得到善終。” “一葉綻放一追尋,一花盛開一世界,一生相思為一人。逝雪淺,春意濃,笑意深?!?/br> “王上,您要知道傾覆一個國只為一人,您只會落得人神共憤的下場,情深不壽,值得嗎?” 葉非璃閉上雙眼:薛恒,你從一開始只會問秦蘇值得嗎,你可有問過我,值得嗎? 值得為你滿身血污,值得為你徒手除去那滿城荊棘,值得為你屠一座城,值得為你覆一個國嗎? 你說我心狠,利用了秦蘇,你又何曾對我手軟? “爺,回去嗎?”司機再次慎重的問了一聲。 “回去吧,警局里的那兩個人處理的怎么樣了?” 司機挺著膽子看了一眼后視鏡內(nèi)的男人五官,點頭道:“除了015自殺外,017已經(jīng)處理干凈了?!?/br> “自殺!”葉非璃看了看自己的指尖,冷冷一笑,“我記得我沒有下過任務(wù)失敗自殺收場這個命令?!?/br> “從警署的監(jiān)控錄像看來應(yīng)該是受不住刑罰趁亂自殺了?!?/br> “原來還有人受不住刑罰?”葉非璃拿出手機,面無表情的按下一串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對方自覺失職,領(lǐng)罰道:“是我錯算了,我派去的人還沒有接近015,他便被提審,隨后傳出身亡消息?!?/br> “一百鞭?!比~非璃丟下手機,揉了揉酸痛的額角,“停車?!?/br> 司機本能的一腳踩住剎車,卻因為急剎,身體往前一傾,這種情況對于一個專業(yè)的司機而言是一個致命的錯誤,無論領(lǐng)導(dǎo)要求什么,必須要保持車速平穩(wěn),他怎么可以一腳踩死呢? 葉非璃打開車門,沒有理會車內(nèi)惶恐的司機本人,沿著跨越兩岸的高架橋順著人行道走著。 他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陽光有些微涼,空氣寒風(fēng)尤甚,他仰頭望著蒼穹,沒有溫度的陽光一如既往的刺眼。 “三皇子,為什么您會喜歡我?”年僅二十的秦蘇,還只是御膳房的一個小小幫廚,整天跟在薛恒身后,小丫頭跟著他一樣喜歡穿白白凈凈的衣衫,微風(fēng)一撂,裙擺輕晃。 軒轅澈抬手替她撫了撫頭上掉落的兩瓣桃花瓣,笑道:“人如桃花喜笑顏開,小蘇的笑容很美,與宮廷里那些藏著陰謀的臉大相徑庭,看著很舒服,我喜歡和小蘇一起說話,一起玩,也可能只有小蘇肯纏著我?!?/br> “三皇子,那你喜歡師父嗎?”秦蘇望著院子里正在釀酒的男人,他的白袍拖在泥土中,卻沒有沾染上任何塵埃,他曾說,穿白衣不是顯得我有多干凈,而是我怕被這宮廷越染越黑。 軒轅澈不假思索的點頭,“喜歡,怎么會不喜歡,他如樹,遇風(fēng)而不動,他又如風(fēng),吹過我這棵大樹時,我身不動,心卻在動。” 秦蘇拍了拍身上的灰土,跑到男人的身前,眸中婉轉(zhuǎn)著一種叫做活力的東西,正如薛恒所說,他們都是骯臟的,因為他們曾把一個出淤泥而不染的丫頭染成了一團黑,她那么干凈,卻要因為他們,滿手都是血腥。 天色漸沉,莫家大宅早已是燈火通明。 被排擠的廚師長又一次滿目憂傷的看著占了他位置的秦大小姐,雖然經(jīng)過上一次的悲痛教訓(xùn)過后,他對于這個丫頭的廚藝還是有那么一點點認可的,可是她怎么可以放著好好的少奶奶不做,非得跟他搶飯碗呢? 秦蘇戴著口罩,她特意做了一道孔府名菜,兩只雛雞,去骨上料過后放入西瓜雕刻的蒸盅中蒸上幾個小時,菜品成型過后,不僅會有雞rou鮮香,更有西瓜的甜爽。 她本打算再做幾道小菜,可是站久了只覺得腰酸發(fā)脹,不得已情況下,她還是識相的摘下口罩走出廚房。 廚師長不明她為什么中途放棄了,難道是覺得自己能力有限重新認識到了自己的薄弱廚藝了? 秦蘇抱歉道:“我有點累了,接下來拜托你了?!?/br> 廚師長看了看她離開的背影,她這么說是什么意思?難道是故意挑釁自己?想跟自己來一場公平競爭? 果然是恃寵而驕,仗著老爺夫人疼愛,竟然敢挑戰(zhàn)自己這個特級廚師。 “廚師長,少夫人已經(jīng)把材料都切好了。”幫助注意著廚房內(nèi)已經(jīng)切得條是條,丁是丁的食材。 眾人聞言圍上前,不得不承認少夫人的刀工只怕是自家大廚都比不上。 廚師長又一次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了屈辱,這不是故意的向自己下戰(zhàn)書嗎?不僅比了廚藝,還比上了刀工,少夫人,果然不是什么小角色。 秦蘇剛坐下,就見院子里一道身影匆匆出現(xiàn)。 莫譽毅瞧見大廳里循聲望過來的女人,笑逐顏開的走進,發(fā)現(xiàn)她身上圍裙的剎那,不由得面色一皺,他想著盡快回來阻止她下廚,卻沒有想到她一大早就弄上來。 秦蘇卻是將目光投擲在他手中的袋子上,敏銳的嗅覺讓她第一時間就聞到了那股藥味,眉頭不可抑制得到緊皺,下意識的避開他的靠近。 莫譽毅知曉她的想法,輕咳一聲,“這是中藥,喝了對你身體好,聽話?!?/br> 秦蘇單手掩鼻,“會吐?!?/br> “吐了這里還有備著的?!毖酝庵馔铝艘惨?。 秦蘇咬了咬唇,“味道太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