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安馨有些局促不安，雖然與他說話，眼睛卻是看著別處，兩只手也似乎不知道往哪里安放，似有若無的揪著衣角。

    “廚房料理臺上?！辩婞c工剛買回來，還沒有來得及放到冰箱里，就被他趕走了。

    安馨也不看他，徑直就往廚房走去。

    第13章 漢有游女

    顧司炎的廚房沒有一點人間煙火的氣息，干凈得仿佛新裝修一般。廚具倒是齊全，調(diào)料甚至還沒有打開。

    安馨看看他買的一整袋食材，東西很多，能搭配上的不多，簡單想了一下，開始動手。

    顧司炎買的都是初加工過密封在保鮮盒里的食材，盒子上還貼著［已清洗］的標(biāo)簽。安馨留意了一下價格，同樣的一段蔥，放在普通超市應(yīng)該連這個價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敗家?！彼÷暤泥止?。

    她就著食材做了四菜一湯，魚香茄子，紅燒排骨，蒜蓉西蘭花，白灼蝦，還有玉米排骨湯在電飯煲里燉著。因為食材基本不用處理，過過水就能下鍋，一頓飯做下來，不到一小時就做好了。

    端著做好的菜，準(zhǔn)備拿到餐廳，轉(zhuǎn)身看見顧司炎抱著手臂，斜靠在廚房門口，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知看了多久。

    安馨下廚的時候，井然有序，不慌不忙，動作嫻熟，圍裙系在腰上，腳下是米分色的女式棉拖，看著她的背影忙忙碌碌，顧司炎覺得，給他全世界，大概也就是這個樣子了。

    顧司炎還是那副“你要干嘛”的表情，安馨所性把兩盤菜遞給他，示意他端過去，他難得的聽話，接過盤子的時候，唇角勾起一點幅度，微微彎下腰與她直視。

    “原來，你家阿姨說你很會做飯，是真的啊?！?/br>
    說完也沒再等安馨作出反應(yīng)，端著菜轉(zhuǎn)身出去了。

    安馨把高壓鍋冷卻了一會兒，就盛了湯出來，放在桌上。又盛了一碗米飯，放在已經(jīng)端坐在餐桌前的顧司炎面前。

    她摘下圍裙，走到沙發(fā)上，從外套的口袋里拿出那張黑色的門卡，放在茶幾上。

    “顧先生，門卡給您放在這了，還是很謝謝您之前送我去醫(yī)院，如果您覺得這頓飯還算可口的話，那……”

    雖然一段話已經(jīng)在腦海里預(yù)演無數(shù)遍，在顧司炎的注視下說出來，她還是很不爭氣的口舌打結(jié)。

    低下頭，不去看他。

    “那我也就算還您了，我先回去了?！?/br>
    不敢抬頭，抬腳就往門口走。

    “站住?！?/br>
    不管，加速，就要到門邊。

    “安馨！”

    換鞋的動作一頓，這一下子的空檔，他已經(jīng)來到她面前。她不動，他右手撐在安馨左側(cè)的墻上，步步逼近。

    “對不起?！彼脸恋穆曇魝鱽?，她一愣，她沒有想到，顧司炎，天生貴胄，永遠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而且他上一刻，還面帶慍色，下一秒居然向她道歉。

    她望向他，卻不知道要說些什么，閃爍的雙眼看著他，他幾乎要忍不住，她近在咫尺，他只要一低頭，就能吻住她。

    顧司炎突然的俯身，安馨慌忙閉上眼睛，良久，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我只是，很想見你?！?/br>
    他附在她耳邊，溫?zé)岬臍庀⒃谡勍麻g灑在她耳根，頸脖，有一點酥麻。

    她垂著頭，不發(fā)一言，手揪著袖口，這一點動作逃不過顧司炎的眼睛，她如此緊張。

    他這才站直了，也收回了把安馨禁錮在墻上的右手，安馨終于大舒一口氣的時候，他又突然俯身與她平視，嘴角帶著他標(biāo)志性的似有若無的笑，就這樣盯著她，緩緩的出聲。

    “怕我親你？”

    “……”

    “那，我不親你，你陪我吃飯？”

    安馨：“……好?！?/br>
    “我以為你會比較想要我親你?！?/br>
    安馨發(fā)誓，再也不要與顧司炎獨處。

    臨近考試月，已經(jīng)有兩門課結(jié)課，安馨開始了每天三點一線的生活，寢室，食堂，圖書館。

    直到安志懷的一通電話，安馨才意識到，已經(jīng)臨近一年一度圣誕節(jié)。

    安志懷的聲音還是那樣，嚴(yán)肅中帶著冷冽，還有nongnong的港普的味道。安馨從小聽?wèi)T，倒也適應(yīng)。

    “安安，圣誕節(jié)正好是周末，回一趟香港吧?！闭Z氣中似乎帶著一絲懇求，連帶的氣息都有些虛弱。

    “爸爸，這邊已經(jīng)臨近考試了。這個月我會很忙。”

    “alex已經(jīng)比你買的那只麋鹿還高了?！?/br>
    “嗯，告訴他jiejie很想念他?！?/br>
    “那回來看看他，四年多了，他都快記不得你的長相了?！?/br>
    “放假我會回去。”

    “好?！?/br>
    “爸爸我先掛了，這邊還忙著?！?/br>
    “等等。”安馨等著，那邊卻久久沒有聲音，似是輕嘆了口氣，“也沒什么，就是想跟你說，爸爸也很想你?！?/br>
    安馨想起剛到香港那一年的圣誕節(jié)，安志懷出差去了，家里沒有什么過節(jié)的氣氛，她的奶奶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在沙發(fā)上聊得很開心，說的是粵語，她一句都聽不懂。

    后來那個漂亮女人成了她法律意義上的mama。

    已經(jīng)是晚上了，她攥著手里的錢，還是決定出門給自己買個圣誕禮物，商場的櫥窗滿目琳瑯，她在禮品店里，看中了一只毛絨的麋鹿，做的十分精致，非常爽快的買下了。

    可是買完她就身無分文了，十歲的安馨有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反正記得路，她就走著回家。麋鹿很大一只，但是沒有多重，她抱著跟自己差不多長的玩偶，走在路上有些滑稽。

    打車出門的時候覺得路程并不遠，但這一走，安馨覺得走了好久還沒有到家，很不幸的是，她感覺天空已經(jīng)開始飄起小雨。

    麋鹿?jié)窳?，她有些舍不得，緊緊的抱在懷里，身上漸漸被淋濕，風(fēng)刮過來有刺骨的寒意。

    眼看就要到門口，她感覺自己的腰有一絲異樣，是從未有過的酸痛感，而且在某一個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忍不住小解了，可是又并沒有。

    走到家門口她已經(jīng)疲憊不堪，寒氣吹得她雙唇直打架。

    按門鈴，沒有人應(yīng)，房里沒有燈光，她以為奶奶是出門去了，就坐在門口等，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只是感覺到身體已經(jīng)有些僵直，還是沒有人回來。

    她撐起身子，又按了很久的門鈴，仍舊沒有應(yīng)答，終于撐不住，躺在了麋鹿的身上。

    還是冷，她想起來衣服口袋里，是臨別時梁毅送她的ipod，她也時常用來聽英文單詞還有粵語教程，這是她拿出來，卻不想聽這些冰冰冷冷的東西。

    翻到梁毅下載的歌曲上，塞著耳機聽起來。

    唱歌的男人聲音沙啞，曲子也一點都不輕快，她想不通梁毅怎么會喜歡，但是在那個冰冷的夜晚，她覺得，那個聲音，無比的溫暖。

    后來她才知道，他是個臺灣歌手，叫張宇。

    安馨剛回到寢室，就被帶著圣誕帽的胖胖嚇一跳，她手里拿著兩個大紅蘋果，沖著安馨直晃，“馨馨，知道這是什么嗎？”

    安馨：“蘋果？”

    胖胖：“！你太膚淺了。再猜！”

    安馨很配合，“…….平安果？”

    胖胖：“嗯，勉強對吧。”

    有什么分別？

    “這是錢?。∥揖椭钢@些平安果發(fā)家致富了！”說著指著墻角兩箱蘋果，神秘兮兮的拖出一個紙箱，打開，里面是印著as的包裝盒。

    小豆：“錢不膚淺？別人都玩遍了你才要玩，打算上哪里推銷去？”

    “挨個寢室！”說著又晃晃手中的蘋果，“等我發(fā)了請你們跨年！”

    然后胖胖開始忙著給蘋果包裝，小豆合上床簾，繼續(xù)刷題，胖胖本也不打算指望兩只高冷室友和她并肩作戰(zhàn)，哼哼著歌忙活起來。

    哪想安馨卻蹲下來，幫她把蘋果一個個往包裝盒里塞，她看安馨心事重重的樣子，邊忙邊說著段子。

    正起勁，安馨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閃爍著來電人的名字，胖胖手里的蘋果咚的掉在地上。

    “臥槽，嚴(yán)格！？！”

    安馨：“......撞名罷了?！闭f著走出寢室接電話，還帶上了門。

    ……撞名你避嫌做什么！

    “安馨，我看了時間，平安夜是下周四，圣誕節(jié)是周五，你應(yīng)該圣誕節(jié)當(dāng)天比較有空吧？”

    “嗯，應(yīng)該是這樣?！?/br>
    “那下周五晚上約晚飯？”

    “嗯......應(yīng)該沒有問題。”

    回到寢室果然避免不了胖胖一通訊問，安馨心里默默責(zé)怪自己忘了修改備注，一遍堅持解釋是撞名，胖胖將信將疑的嘀咕，“反正肯定是男人！?！?/br>
    安馨：“有男人打電話給我很奇怪？”

    胖胖：“奇怪??！鐵樹開花一般！而且你非要出門聊，就更奇怪?！?/br>
    懶得理她，反正鄭唯君這個小妞，轉(zhuǎn)眼就忘事。安馨也不再管她一地的蘋果和包裝紙，打開電腦復(fù)習(xí)功課。

    停課以后，周一安馨也不需要再到史建東辦公室報到，中午安馨從圖書館出來，就直奔食堂，史建東卻打來電話，讓安馨去一趟他辦公室。

    看到燙金的深棕色請柬，安馨一愣。

    “顧氏平安夜辦公司年會，也是顧司炎正式宣布任職的儀式，我們也收到了請柬，我一個老頭子就不去湊熱鬧了，凌翔肯定陪老婆過節(jié)，你和你許師兄去吧，正好你許師兄也不需要找女伴。”史建東把請柬一推。

    “……可是老師，這就要準(zhǔn)備考試了。”

    “你的復(fù)習(xí)進度我還不知道，論文都寫完了，你都發(fā)給你師兄審了你以為老頭子我還不知道？”說著笑笑，“行啦，年輕人不要這么拼，不就是個期末考試嘛，形式得很?！?/br>
    ……老師，你這樣說真的好嗎。

    安馨訕訕的應(yīng)下，直到回到寢室她還在想：怎么就越來越理不清了呢。

    第14章 不可求思

    第二天安馨就決定回家，一來各學(xué)院陸續(xù)停課，圖書館的位置越來越難占座，二來周四需要出席顧氏年會，她還是需要回家拿禮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