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清潤的聲音壓低,不容抗拒。 戚年立刻乖乖聽話。 紀言信松開手,把拎在手里的黑色短靴放到她的面前。 這才站起身。 戚年的臉已經(jīng)紅得不能再紅了,有那么一瞬間,她以為……以為他會替她穿上鞋。 可轉念一想,如果會這樣做,他就不是紀言信了。 就她所了解的紀言信……也不會做這樣的逾距的事情。 她低下頭,匆匆地換好鞋:“對不起?!?/br> 這聲道歉,也不知道是為了剛才魯莽地穿著拖鞋又拐了狗跑下樓來,還是為自己的胡思亂想。又或者…… 兩者皆有。 紀言信像是沒聽見,把玩著車鑰匙,問她:“我?guī)邔毴メt(yī)院打疫苗,要不要一起去?” 戚年一怔,看了眼乖乖蹲坐在紀言信腳邊寸步不離的七寶,忙不迭點頭:“要!” 她唇角的笑意還未漾開,一抬頭,驀然撞進了他深不可測的眼眸中,漆黑的,像是無波無瀾的古井水,沉默寂靜。 可戚年就是覺得……莫名柔和。 寵物醫(yī)院離紀言信的公寓并不遠,或者說。 紀言信的公寓坐落在z市最好的地段,鬧中取靜。大到商場專柜,小到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便利店,應有盡有。 如果開車過去,不過幾分鐘而已。 戚年牽著七寶坐在后座。 原本抱在懷里的保溫盒隨意地放在了坐墊上。 七寶似乎對這個藍粉色的保溫盒特別感興趣,抬起前爪搭在座椅上,目不轉睛地看著它。 紀言信透過后視鏡往后瞄了眼,輕笑著提醒:“一旦七寶盯著一樣東西超過一分鐘,那件東西的下場就是被它撕得粉碎?!?/br> 他估計了一下保溫盒的堅硬程度:“這個應該碎不了,但難免會被它用來磨牙。” 戚年立刻護著保溫盒,丟到了副駕的座椅上:“為什么?它不喜歡嗎?” “看情況?!奔o言信略微沉吟:“也許是情緒焦躁需要發(fā)泄,或是只是單純地想引起你的注意,有時候它只是想破壞……” “七寶溫順聽話,聰明懂事,但也很調皮。”頓了頓,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的聲音微沉了沉:“你應該,見識過了。” 他指得是兩次被七寶咬壞包的事。 這么意有所指下,戚年自然也回想了起來。但一想起七寶歪著腦袋一臉純良無邪凝視你的表情,以及它撒嬌時會打滾,會搭手,會求擁抱的萌態(tài)…… 戚年覺得,它無論做了什么調皮的事情,都可以原諒。 歪頭殺什么的……真心無力抵抗啊。 就在她被七寶萌得周身都是粉紅泡泡時,寵物醫(yī)院也到了。 紀言信在臨時停車位里停了車,先下車去后座牽七寶。 不料,剛歡天喜地地下了車。沒幾秒,七寶就抱頭鼠竄地躲回了車里,一腦袋撞在戚年的腿上也拼命掙扎著往里鉆。 戚年錯愕:“七寶害怕打針?” 心里暗自覺得好笑。 成年的金毛嚇得因為要打針,嚇得瑟瑟發(fā)抖,這場面……真的是難得一見。 紀言信的目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沉靜,他示意戚年先下車,幾下拎著七寶的項圈把它帶下來。 可即使這樣,七寶依舊“嗚嗚”叫著,拼命地想離寵物醫(yī)院遠一點,再遠一點。 “七寶。”紀言信蹲下來,抬手揉了揉它的腦袋,柔聲哄它:“我們只是來打疫苗,打完就回家,我陪著你,嗯?” 他的溫柔并不避忌她。 那樣耐心地邊哄邊安慰,直到七寶嗚咽著在他掌心下漸漸妥協(xié)。 戚年清楚地看見,他眼底漾開的柔和笑意,輕淺,卻格外勾人心魄。 她轉身,默默地捂住胸口。 心跳得……好快! 耳朵熱了!熱了?。。?/br> 又要煮熟了0.0。 剛邁進醫(yī)院的大門,正在擺藥品的醫(yī)生轉過頭來。見到七寶,有些意外,隨即,含笑問道:“哄它進來花了幾分鐘?” “沒留意?!奔o言信把免疫證遞給他:“提前一天?!?/br> 萬醫(yī)生接過來翻了翻,留了句“稍等”,轉身去拿針劑。 打針的過程很快,一枚狂犬疫苗,一枚犬瘟熱活性病毒疫苗。七寶很配合,全程連哼一聲都沒有,腦袋耷拉在紀言信的膝蓋上,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戚年摸了摸它的腦袋:“乖,我下次給你帶雞胸rou吃。” 她話音剛落,原本懨不拉幾的狗頓時抬爪拍了她一下。 戚年毫無準備之下,被它一爪拍愣了。 紀言信繳完費用正好看到這一幕,沒忍住,勾了勾唇角。 把一人一狗拎上車,紀言信送戚年回家。 幾個路口,相鄰的一條街,他卻開得格外緩慢。直到戚年的小區(qū)門口,他把車停在距離小區(qū)不遠的大樹下,絲毫沒有放她下去的意思。 戚年推了推車門,沒推開,轉頭看他:“紀老師,車鎖沒開。” “嗯。”他懶懶地應了一聲,轉頭看了眼趴在坐墊上,一臉狗生無望地七寶,微緩了語氣,對她說:“陪我坐一會?!?/br> 戚年立刻識趣地坐好。 她隱隱覺得紀言信是有話跟她說,也不打擾,低頭戳開游戲,打發(fā)時間。 直到—— 手心里的手機被他抽走。 戚年正要轉頭,腦袋被他輕輕地往下一壓。 隨即,是他微微暗啞的聲音響起:“別轉頭,也不準看我。接下來我說的話,你聽著就好?!?/br> 戚年的呼吸一窒,雙手不由握拳。 半晌,才點頭,答“好”字時沒忍住,抖了抖。 紀言信看著她瞬間紅起來的耳朵和臉頰,滿意地松開手,措辭道:“我今年28歲,父母在美國經(jīng)商,有一家上市公司。所以我從小在美國長大,是家里的獨子。一年前回國,在z大生化院任教。有一段感情史,無疾而終……” 戚年屏息,忍不住打斷他:“你、你告訴我這些干嘛?” 她的心亂成了一團亂麻,心臟急速跳動著,有什么東西從沸騰的血液里蔓延,在心尖匯聚。心口燙得她幾乎不敢呼吸,只能無措又徒勞地拼命遏制。 不對,所有的都不對…… 戚年發(fā)誓。 她認真地聽他說著每一個字,可這些組合在一起,她卻什么也沒聽明白。 他在說什么,他想告訴她什么,她都不懂。 身旁,是他壓得低低的悶笑聲。 和渾身緊繃,緊張得快要呼吸不過來的戚年,完全兩種畫風。 戚年咬住下唇,手指被她自己揪得發(fā)疼。 “不是說喜歡我?”紀言信收斂起笑意,認真地回答:“我正在給你機會了解我?!?/br> “這么明顯,”他轉頭看著她,目光清澈:“難道你沒看出來?”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小的時候,戚年被批評得最多的,就是太懶,不愛動腦筋。 戚爸爸曾一度恐嚇她:“要是現(xiàn)在不積極思考,總有一天,你的腦子就會銹住。” 戚年抱著比她臉還大的棒棒糖,驚恐地瞪圓了眼,稚生生地問:“就像是被鐵銹住那樣嗎?” 戚爸爸翹起二郎腿,對恐嚇年幼女兒成功,頗有些洋洋得意:“對啊,被鐵銹住的腦袋會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你不能再去想復雜的問題,也無法給身邊的人做出回應?!?/br> 戚年想,她現(xiàn)在的情況,大概就是戚爸爸所說的——腦子銹住了。 腦海里一片空白,無法思考,也無法回應。 只本能的,用力呼吸。 眼角的余光,能感受到他的視線,一瞬不瞬地停留在她的臉頰上。那目光猶如實質,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面頰。 溫暖,柔軟。 到最后,戚年已經(jīng)連呼吸都忘記了。 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紀言信身上。 這樣的安靜里,紀言信沉吟片刻,算是補充,也算是解釋,告訴她:“別的我暫時不能告訴你更多,如果有興趣,我不介意你慢慢發(fā)現(xiàn)。 這些,是回應你在東籬山山頂和我說的那些話?!?/br> 戚年怔怔地盯著被她蹂|躪得通紅的手指,有些不太明白:“你那晚跟紀秋說話的時候,知道我醒了嗎?” 紀言信把玩手機的動作一頓,立刻想了起來:“說話的時候不知道,隔天就知道了?!?/br> 她那樣別扭賭氣的態(tài)度,他想裝作不知道都很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