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jié)
周海鋒突然過來了,捉著他就一個擒拿手,單軍還沒抬胳膊,另一只手也被周海鋒毫不含糊地剪上,單軍兩手被周海鋒反擰著推在墻上,周海鋒膝蓋頂著他的后腰眼,頂?shù)盟麆訌棽坏谩?/br> “哎哎,這怎么還動上手了?”單軍做投降狀。 “你不是要表示嗎?這表示怎么樣?” “行行,表示得……不錯兒!”單軍真怕周海鋒又把那傷口給碰了。 “夠不夠意思?”周海鋒膝蓋一頂,頂?shù)脝诬姾笮闹卑W癢。 “夠了夠了,太夠意思了。” 周海鋒笑著松了手,單軍齜牙咧嘴地轉(zhuǎn)過身,周海鋒壞笑著瞅著他,單軍看著他那明亮的笑容,有點恍神。 鬧夠了,周海鋒靠在樹上,硬撐的身體放松下來,露出了疼痛和疲倦,有些站不住,也不能坐,只能靠在樹上。 “有煙嗎?!敝芎dh問他。 單軍掏出煙盒和火機。周海鋒平常在營區(qū)不吸煙,單軍知道他是要止疼和提神。 周海鋒接過煙,叼進嘴里,打著了火機。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斕地照在周海鋒的臉上,將他畫一樣的側(cè)臉照得明亮。周海鋒雙手?jǐn)n火,微側(cè)著頭,將煙湊到火上點著。 煙霧彌漫上來,他皺眉,深吸了一口。 單軍站在旁邊,沉默不語地看著他的動作,一股灼熱沖向小腹。 周海鋒吸了兩口,嘴里的煙突然被抽走,他一愣抬頭,就被壓過來的單軍抵在了樹干上…… “……你真他媽勾人……!” 單軍狠狠地呢喃,像被蠱惑般地,不由分說地就吻,一個男人抽煙的動作,竟可以這樣性感,讓他的胸口一陣陣發(fā)燙。 周海鋒環(huán)摟住了他的腰,將他摟在身上。 僻靜的圍墻后,粗大的樹干上,他們交頸而吻著,纏綿…… 單軍這一回來,他那幫狐朋狗友都找來了。 他這趟跳樓式地出走,在大院兒里動靜是大了。單軍從小到大做的叛逆瘋狂的事兒少了?可從來沒不知會弟兄,就他消失那幾天,沒跟院兒里任何一個哥們兒聯(lián)系,大飛于征他們是真急了,到處找也沒找著,現(xiàn)在單軍回來,少不得把單軍好一通埋怨,怪他不夠意思,單軍也是真感動,一通安撫,于征就說,這回還真得虧那姓周的小子,要不是他發(fā)現(xiàn)老六那輛車,還真不知道你原來窩在他那兒! “你叫他什么?”單軍說。 于征一愣,嬉笑著改口:“錯了,是‘鋒哥’,鋒哥!” “哥,你撿了錢了?”大飛突然問。 “我上哪兒撿錢?” “你沒撿錢,我瞅著你咋這么高興呢?” 大飛他們幾個都看出來了,這趟回來,單軍整個人滿面春風(fēng)的,也沒見他笑,可滿臉都是笑意思,這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cao,見不得我高興怎么著?”單軍笑罵。 一群兄弟開始嗷嗷地起哄。單軍往年寒暑假沒少去部隊,這回寧肯從七樓往下跳也不去,說沒情況,誰信?之前那劉小婷,早在選訓(xùn)之前單軍就跟她翻篇兒了,現(xiàn)在一群人七嘴八舌,哄個不休,把圍著單軍轉(zhuǎn)的各路女孩都猜了個遍。 “行了行了,”單軍聽他們亂猜一氣,愁死了,“甭亂猜了!……早晚你們都知道?!?/br> 這些都是他的兄弟,可是單軍清楚地知道,這里是哪兒,周海鋒在哪兒。 部隊,軍區(qū)。周海鋒是一個軍人。一點行差踏錯,都能葬送一個軍人的軍旅生涯,更別提這個部隊中最森嚴(yán)、最等級的地方。他和周海鋒的這種關(guān)系一旦走漏風(fēng)聲,在部隊這地方對周海鋒意味著什么,單軍很清楚,比一般人更清楚。 他不會拿任何一種微小的可能去冒險,哪怕是這些他最信得過的兄弟。這跟信不信他們無關(guān)。 散的時候,單軍把他們叫住,問,翔子呢。 于征和明子面面相覷。 第51章 半晌,明子期期艾艾地說,哥,王爺進醫(yī)院了。 王爺這事,得從那次從單軍那七樓出來說起。 他回來后,在酒吧解酒消愁,碰上了一伙人。 這伙人是群地痞,也是一霸,吆五喝六地在酒吧里頭消遣。王爺心情不好,是喝的獨酒,一個人。這群地痞平時是混南城的,很少往城東這頭來,并不認(rèn)識王爺。當(dāng)天晚上到城東新開張的夜場消遣,都喝高了,話趕話地就起了沖突。一群人上來跟王爺動上了手,王爺再能打到底只有一個人,被這群混子圍攻,究竟怎么被打的不知道,但王爺半夜在街頭被人發(fā)現(xiàn)送到醫(yī)院的時候,人已經(jīng)渾身是血,失去了意識。到現(xiàn)在還躺在醫(yī)院里。 單軍聽著,面無表情。 明子說完了,一片沉默??粗鴨诬姡瑳]人敢吭聲。 “王爺不讓告訴你,說你現(xiàn)在心思不在這上頭,就別拿這些個破事兒來添你堵了……” 大飛低聲說。 “領(lǐng)頭的是誰。” 單軍就說了五個字。 “南城一霸頭,外號叫混三?!泵髯诱f…… 混三甩下一撂票子,提上褲子心滿意足地站起來,跟幾個嘍啰醉醺醺地出了夜場的門。 混三這陣子是真得瑟,到處干了幾仗,名頭叫得響,說不出的威風(fēng)。他在南城還沒有敢惹他的人,混三的心里是那么痛快。 沒走出多遠,陰影底下走出來一個人。 “你是混三?” “是我。誰???”混三瞇著眼睛想把人看清楚。 “前幾天在‘光陽’你花了人?” “沒錯兒!”混三雖然酒喝多了,腦子還清楚。他想起來了,是在城東地界兒開張的光陽打了一個小子,把人打進了醫(yī)院。 “干你屁事?你是誰?”混三的混子本能讓他感覺到了危險。他警覺了。 “我是他哥?!?/br> 混三努力睜大眼,看著從陰影下走出來的人。他在記憶里辨認(rèn)著這張臉,想回憶是否見過這個人。 但他并沒來及。這是混三見他的第一眼,也是最后一眼。 血突然糊下了他的頭臉,他的眼前布滿了紅色的血霧,像他剛剛干過的那個小姐妖艷的紅裙。 “三哥?。 ?/br> “cao!抄家伙!” …… 混三始終想爬起來,想看清楚這個人的樣子,但直到最后,他都沒有這個機會。 混三很久以后都沒明白,大小街頭混戰(zhàn)他是打出來的名氣,卻在這一晚上,感覺到死亡的恐懼。 那是一種會被人弄死的恐懼感。真正來自死亡的恐懼。那完全不是打架的路數(shù)。甚至沒有打架的過程。 混三和滿地滾的嘍啰倒在地上,混三一只胳膊軟軟地垂著,像一截爛藕。給生生地折斷了,生折。 他半只臉深陷在泥里,臉上踩上一只腳,將他蹬下泥中。血污混著泥濘,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是一個人的腦袋。 混三張開嘴,艱難地想說話,一張口就往外吐著血沫子。 “……不……不敢了……” 這晚上的陰影,留在了混三的后半輩子。 單軍蹲了下來,混三的半只耳朵已經(jīng)失去了功能,聽見他的聲音像遙遠的轟鳴。 “再碰我兄弟,沒你這個人?!?/br> 單軍走進軍區(qū)禮堂。 他裹上了一件衣服,遮擋住身上血跡,掀開遮擋光線的門簾。 漆黑一團的禮堂里在放宣教電影,熒幕上的光線照著一排排軍容整齊的軍人。 各處室連隊的官兵都坐在這里,滿滿一個大廳,在黑暗中找人如同大海撈針。但是單軍徑直朝著一個方向走。 周海鋒不經(jīng)意地回頭,和過道上的單軍目光交會。 單軍看著周海鋒,用眼神示意他沒事。 他只是想看看他。 單軍到了后排角落邊上坐下。電影上演了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坐在那兒,腦子里晃動著病床上的王爺,他包著繃帶的臉。熒幕上反射的幽幽的光照著單軍的臉,沒有表情。 有人在他的身后坐下。一個軍帽戴在了單軍的頭上。帽檐往下拉低,遮住了單軍的臉。讓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士兵。 一雙臂膀環(huán)上了單軍的脖子。單軍并不回頭,頭頸向后靠去,背后承接著他的,是一個溫暖的肩窩。 周海鋒橫過胳膊,將單軍的肩膀摟進懷中。另一只手摸著單軍的后頸,手指緩緩撫摩,撫過他短短的發(fā)根。 單軍抬起右手,抱住了環(huán)摟著他的那只胳膊。 他們靜靜地摟抱著,并不引人注意,像兩個關(guān)系親近的戰(zhàn)士,前后抱著看電影。 黑暗里,單軍攥住了周海鋒的手,十指分開,扣在了一起…… 警衛(wèi)連營房前,戰(zhàn)士們在晚點名,結(jié)束后各班帶回,洗漱就寢。 單軍靠在對面水杉樹下的陰影里。場院里空了,四層樓的連隊宿舍次第亮起了燈光。單軍抬頭看著周海鋒他們宿舍的燈,那白熾的燈光和軍隊營房特有的方方正正的大窗戶,透著燈光的明亮和里面晃動的人影。 這是單軍從小就熟悉的樓,可是,他卻從來沒有覺得這座樓像現(xiàn)在這樣,具有了意義。 那個窗口讓他溫暖。只是在這兒站著,看到那燈光,他覺得平靜,踏實。 高二的時候,明子死心塌地喜歡上一個女生,天天晚上守在她樓下一守就是一整夜,什么也不干,就傻傻看著她家的窗臺,單軍那時候還罵他傻逼。 現(xiàn)在,單軍明白那感覺了。 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傻逼,心甘情愿的傻逼。 窗口出現(xiàn)了一個軍人的身影,和他對望,直到快要熄燈,單軍對他一笑,做了告別的手勢,轉(zhuǎn)身往回走去。 夜色下,單軍走著,聽到后面追來的跑步聲,回過頭。 他愕然看著周海鋒跑到面前。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