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老夫人肯定會知道的,不過早晚罷了,無妨的,”楊驕知道郭老夫人已經(jīng)不像前世一樣,將她養(yǎng)成個懵懂無知的傻丫頭了。 丁湘云回到康王府,卻沒有得到意想中的丈夫的支持,對于自己妻子的頭腦,一向愛妻如寶的周克寬也無法忍受了,忍不住破口大罵,見過蠢的,就沒有見過像丁湘云這么蠢的,“這樣的閑話,你一笑而過,置之不理,難道她們還會跑到你面前說去?非要鬧的現(xiàn)在整個京城都知道了,丁家人自己出來說你不是丁家的女兒,現(xiàn)在不但是王府上下跟著丟人,我還要擔(dān)上了欺君之罪,只怕明天,我就得上折子自辯了!” “王爺說的倒是輕巧,當(dāng)初可是你說的,跟著你,不叫我受一丁點(diǎn)兒的委屈,可現(xiàn)在呢,我在王府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這也倒罷了,誰叫我跟了王爺呢,我忍,可是到了外面,我是堂堂的康王妃,一舉一動都擔(dān)著王府的顏面,難道叫兩個鄉(xiāng)下來的村婦詆毀,也不出聲?”丁湘云這次真是淚如雨下,有道是紅顏未老恩先斷,周克寬再不是以前那個周克寬了。 “你要懲治,等冥壽做完了,將人叫到王府來,尋個錯兒想怎么收拾不成?非要在蓮華寺里鬧?”丁湘云臉上的脂米分被淚水沖的米分一塊紅一塊的,顯得格外狼狽,周克寬厭惡的將頭扭到一邊,“算了,這事兒你不要再管了,丁家那邊有我呢,好在蓓娘也說了,你身子才好,以后你就安心在府里養(yǎng)病吧,不要再出門了,反正這些年,你也不愛出門交際?!?/br> 自己不愛出門交際?若不是自己是被他搶來的,有什么不能出門交際的?丁湘云嘴唇微抖,話到口邊終究沒敢說出來,“那外頭的流言怎么辦?前幾天連老大媳婦都拿話噎我,說什么外祖去世四十年了,我什么時候辦四十整壽?” 若不是丁湘云自己愛俏,不肯給自己虛漲兩歲,怎么會被媳婦看出差子來?“張氏那里你不必理會,她是周家的媳婦,若是連向著那頭兒都想不清楚,張閣老白教她了,至于外頭的流言,你給我記好了,流言終究只是流言,咱們不做理會,時間久了,還能掀出什么風(fēng)浪不成?” 像丁湘云這樣喊打喊殺的,引得全城側(cè)目,精明人還能看不出不對來? “那丁家那兩個賤婦呢?就這么饒過她們?不成,我當(dāng)時可是發(fā)過話了,一定要將那兩個賤婦休了才成!不行,打死了她們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今天的事兒可全是她們鬧出來的,”如果連這個都做不到,以后誰還會把她這個康王妃放在眼里。 這個時候了,丁湘云對丁家人還這么不依不饒的,周克寬皺眉道,“你一個出嫁多年的女兒,插手娘家的事不說,那兩個婦人,還是隔房的,這次隨著長輩來也是為了給你們二房撐場面,這要是好端端的進(jìn)京,結(jié)果人就沒了,以后你還能回娘家?再說了,你堂堂一個親王妃,張口閉口賤婦,賤婦的,像什么樣子?” “你的意思,就這么算了?周克寬!你就這么看著我白白叫人欺負(fù)?”丁湘云氣的渾身發(fā)抖,嘶聲喊道。 “什么欺負(fù)不欺負(fù)的,她們算哪牌名兒上的人?趕明兒叫你嫂子帶了人進(jìn)府給你賠罪,然后打發(fā)回內(nèi)黃不就了了,”康王實在想不通丁湘云為什么會不顧身份跟兩個晚輩婦人計較,還鬧有四城皆知,現(xiàn)在自己跟她說了半天道理,這人愣是聽不明白,“還有,你居然叫徇哥兒到丁老太爺?shù)撵`牌前罰跪,徇哥兒是什么人?是王府世子,你這么折辱他,又將王府的臉面置于何地?” “我是他娘,我怎么罰他他都得受著,難道做了世子,就可以不講孝道了?怎么,他還跟你告狀了?這個不孝子,我,”丁湘云見周克寬不但不給自己撐腰,還為了周徇來責(zé)怪她,心里更惱了。 “你要怎么樣?徇哥兒哪點(diǎn)兒不好了,竟然入不了你這個親娘的眼?毀了他于你有什么好處?”張嘴就說親生兒子不孝,周克寬也惱了。 “那必亮呢,必亮哪一點(diǎn)兒不好了,不也入不了你這個親爹的眼?他一個王府的嫡長子,生生被親弟弟奪了世子之位,你想過必亮是什么樣的心情?你叫他如何出門見人?”丁湘云心里恨極了,將藏在心底的話也喊了出來。 周克寬訝異的看著丁湘云,丁湘云偏心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的是,同樣做為周徇的母親,丁湘云對自己為周徇請封世子的怨氣這么大,“我為什么不將家業(yè)傳給老大不是跟你說清楚了么?必亮連□□都提不起來,將來如何去帶宣化大營?難道康王府的基業(yè)要從他這一輩兒斷了么?” 康王府什么基業(yè)丁湘云才不在乎,她相信自己兒子的能力,就算是不出去帶兵,也能在朝堂上建立一番功業(yè),“我向來反對你出去打打殺殺,趁著這個機(jī)會,將兵權(quán)交出來有什么不好?史書上多少兵握兵權(quán)的大將最后不得善終?” 只有周克寬這種粗人,才會覺得掌兵是好事! “你分明就是不相信我,懷疑必亮不是你的兒子,才不肯將世子之位傳給他的,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他就是你的兒子,你的親骨rou,是你在我們盧家莊強(qiáng)逼我的時候懷上的,若不是因為有了他,我早就隨著父母去了,”丁湘云越說越傷心,最后直接撲在床上痛哭起來。 當(dāng)年的事,最錯的就是自己,周克寬也沒有立場指責(zé)丁湘云,可是周昧做世子是肯定不行的,“過去的事,現(xiàn)在提有什么意思?徇哥已經(jīng)是世子了,這也是無可更改的,必亮封榮國公的旨意過幾天就會下來了,我又給他討了兩江巡鹽的差使,那位子可是富的流油,出去三五年,一份家業(yè)輕輕松松的就掙下來了,朝廷里還有他岳父,以后只怕徇哥兒還要靠他的照拂呢!” 說的輕巧,再有前程又如何,還能掙個世襲罔替的王爵?丁湘云知道更換世子是無望了,抽泣道,“徇哥兒跟必亮都是咱們的骨rou,誰當(dāng)了世子,都是一樣的,可我最惱的是,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跟我商量,居然直接上了折子,置我這個王妃于何地?” 說到這兒丁湘云更傷心了,擦了擦滿臉的淚水,“還有徇哥兒的親事,母親也是根本連問都不問我,就定了馬家的丫頭,那丫頭哪里好了?相貌平平不說,聽說還是個極厲害的,娶那么個女人回來,將來注定家宅不寧!” 馬蕊娘的相貌如何,周克寬這個未來的公公還真不好評說,但從康王府長遠(yuǎn)的利益來看,與歸德侯府聯(lián)姻,卻是最有利的選擇,“有道是娶妻求賢,姑娘厲害一些,才能掌得住家,馬家將來是注定要出一位娘娘的,徇哥兒定了馬家的丫頭,吃不了虧去!” “不行,我跟你說句實話吧,那天徇哥兒在府里可是正遇上昌王妃的妹子,一見鐘情,難道你忍心呢徇哥兒從宣化回來,連個知心人都沒有?”換不了世子位,也得換了親事,這康王府,難道就沒有一件叫她順心的事兒了。 周克寬卻不這么認(rèn)為,他倒是為了要個知心的女人,可是丁湘云這個王妃做的又如何?這些年若不是老母親看著,只怕王府都被她敗壞了,“什么知心人,若是將來徇哥跟馬家姑娘處不好,大不了以后找兩個可心的妾室抬進(jìn)來就是了,歸德侯府教養(yǎng)出來的,賢德是一定的,等她進(jìn)了門,你身上的擔(dān)子也輕了,到那個時候,你若想走動走動,我就帶你去宣化大同轉(zhuǎn)轉(zhuǎn)看看?!?/br> 丁湘云還要再勸,就聽到外頭人丫鬟跌跌撞撞的要往屋子里沖,丁湘云不由一陣兒著惱,厲聲道,“誰在外頭呢?好大的膽子,還不將人給我拖出去打死!” ☆、第157章 一百五十七更新 自己這個妻子是怎么了?當(dāng)初可是看到兔子受傷都會落淚的琉璃人兒,現(xiàn)在卻動輒就要人命,周克寬不滿的沉了臉,“出了什么事?” “王爺,王爺,我家姨娘發(fā)動了,求您過去看看吧,” 燕姨娘發(fā)動了?周克寬霍然起身,卻正遇上丁湘云滿是嗔怨的眼,有些心虛的解釋道,“她是頭胎,我過去聽聽大夫怎么說……” “不過一個妾室,也值得王爺親自去一趟?”當(dāng)年這個男人可是為了自己散盡府里姬妾的,現(xiàn)在可好,卻一心惦記著別的女人,“母親不是將燕姨娘交給張氏照看么?去問問,張氏過去了沒有?” 丁湘云是主母,聽到妾室要生了,連去看看的意思都沒有,周克寬更加不滿了,“張氏自己連個孩子都沒有呢,還是兒媳婦,她去能做什么?算了,你不愿意去,我過去看看就是!”王府里已經(jīng)十幾年沒有添丁了,周克寬對這個小生命的誕生也充滿了企盼。 丁湘云呆呆的看著周克寬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門,直氣的一口氣沒緩上來,眼前一黑就往后倒,嚇的陳嬤嬤趕緊在一旁扶住了她,一邊幫她順氣一邊道,“娘娘,這個時候您可不能倒下,不然傳出去,又是一場官司。” “我管它什么官司不官司的,又能將我這個王妃怎么樣?休了我么?”丁湘云緩過勁兒來,卻是越想越生氣,恨恨的將炕上的引枕摔到地上,“這日子真是過不得了!” 燕姨娘因為有郭家秘藥的調(diào)理,雖然是頭胎,生產(chǎn)卻十分的順利,兩個時辰不到,康王府便又添了一位小公子,老王妃曲氏大喜之下,立時叫人往府門外放了上萬頭的喜鞭,還給下人們發(fā)了一個月的月錢當(dāng)賞銀,而棲燕居服侍的仆婦,則是三個月的打賞。 “嬤嬤,這樣下去不行,”丁湘云的屋里沒有掌燈,她躺在床上聽著外頭亂哄哄的聲音,向影子一般站在屏風(fēng)旁的陳嬤嬤幽幽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陳嬤嬤也不是什么有見識的,這些年仗著丁湘云得周克寬的喜歡,在康王府過得倒也舒心,可是真遇到了事,卻給自己主子出不了什么主意。 “棲燕居那個如今生了兒子,年紀(jì)又輕,以后只怕會爬到我的頭上來,若是我再失了寵,還有誰會幫著必亮籌謀,所以,咱們不能等了,”丁湘云睜開眼,望著昏涂涂看不清顏色的帳頂,下了決心。 “我以前就是太過婦人之仁了,想著徇哥兒也是我的骨rou,就算是要報仇,也要幫他尋一條出路,可是這世上的事哪有兩全,而且,這個孩子也太傷我的心,”丁湘云的眼淚順頰而下,聲音里也帶了哽咽,“現(xiàn)在他就奪了他哥哥的世子之位,將來還不知道會成什么樣子,罷了,不能留了,不能留了……” 親生兒子都不留了,陳嬤嬤心里打了個寒噤,想到自己慘死在火中的丈夫跟兒子,心又硬了,“娘娘想的對?!?/br> 雖然丁湘云一回到康王府,對外便宣稱又“病”了,但這并沒有影響到盛京城各府里八卦王府的新聞,周克寬也上了折子自辯過一回,建安帝也很給面子的將彈劾康王妃來歷不正,康王混淆宗室血脈,藐視皇權(quán)的御史狠狠申斥了,也只不過是將流言從明面兒上逼到了私下,大家再聯(lián)想一下明明是嫡長還中了舉人,卻不得世子之位的周昧,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丁家人都回鄉(xiāng)了?”周蓓兒一邊挑著丫鬟送來的繡品樣子,一邊漫不經(jīng)心的問身邊的乳母孟氏。 孟氏是鄭側(cè)妃的陪嫁,向來眼里只有小主子周蓓兒,聽見她問,俯身道,“我叫孫子悄悄盯著呢,今兒個人都已經(jīng)離京了,呂氏那邊兒,只要姑娘您兌現(xiàn)先頭的承諾,庵堂她心甘情愿去住!” 呂氏的弟弟本來就是自己叫人設(shè)計送進(jìn)去的,現(xiàn)在撈出來,也不過是舉手之勞,將來叫她的兒子入曲家的宗學(xué),再為她的女兒在曲家保一樁好親,這些等她嫁進(jìn)曲家,也都不是什么難辦到的,周蓓兒不擔(dān)心呂氏會反水,頷首道,“君子重諾,我應(yīng)下她的事,自然會辦到?!?/br> “這下子,丁氏那賤人休想再出頭了,這輩子啊,就老實在院子里困著吧,”想想自己小姐最后幾年的日子,孟氏眼眶一紅,“家里老爺說,還要謝謝姑娘呢!” “這叫什么話?為母報仇是做女兒的孝道,哪里當(dāng)?shù)镁司说闹x?這次的事,若沒有舅舅在外頭接應(yīng),哪里是我一個深閨女兒能做到的?”聽孟mama這么說,周蓓兒連忙站身上來,“mama,我還是那句話,我的親人只有鄭家,至于丁家人,我是不認(rèn)的!” 若不是丁家貪圖富貴弄應(yīng)下周克寬將丁湘云認(rèn)做女兒,就算是丁湘云想進(jìn)門,以她不能對外人言的身份,撐死了是個妾室,自己母親又怎么會在一個賤人手里受氣?因此對于周蓓兒來說,丁家就是另一個仇人。 “這次事的,沒想到竟然牽扯到了穎meimei,但叫我有些過意不去,”想到祖母從宮里回來說的話,周蓓兒微微一笑,看著那款蝶戀花圖樣,“這個不錯,繡到帳子上指定漂亮?!?/br> 丁家出了這樣的丑事,不說將外頭身份不明的女子將在祖譜上充做嫡女,就說丁湘云六月產(chǎn)子這件眾所周知的舊聞,丁家女兒的教養(yǎng)也理所當(dāng)然的被人質(zhì)疑,而丁穎,便首當(dāng)其沖被太后清出了太孫妃的備選人,當(dāng)然這樣的結(jié)果,周蓓兒跟孟氏都是樂見的。 同樣樂見其成的還有郭老夫人,雖然已經(jīng)用孫子向康王府表過忠心,奈何自己孫子有多少才能她心里清楚,只怕將來還得靠康王拉拔,而對于有個前程正好的侍郎的丁家,郭氏還真的擔(dān)心曲氏在舉薦的時候,會更偏姻親一些,現(xiàn)在好了,沒有了丁穎,剩下的幾個閨秀里,跟曲氏最親近的,也就只有楊驕了。 “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個丁氏,膽子也忒大了些!”雖然早有下人將外頭的傳聞跟府里的夫人太太們講了,可是王氏還是樂滋滋的聽了五太太何氏又講了一遍,“這些日子,各府的花宴可是沒少開,”有這樣種新聞,可不得想了輒湊到一起聚聚好好聊一聊。 “可不是么,母親跟大嫂都不耐煩出去走動,可就偏了我的,這幾日,嘖嘖,”何氏掐著指頭一算,“我竟赴了五場宴了,什么時候,咱們府上也得辦一次還還人情才好。” 郭氏聽幾個兒媳聊的熱鬧,心情也好,笑道,“這個先不急,畢竟出事的是康王府,等過一陣子啊,你連著跑了幾天,這幾日且先留在家里歇歇,那邊院子怎么收拾還得你親自cao持才成,難道要你大嫂扶著你走一輩子?等將來兩個哥兒娶了媳婦,難道兒媳婦也要你大嫂來教?” “妾身可是巴不得大嫂就這么一直管著我們呢,我們,做慣了甩手掌柜,那些瑣事還真的cao心不來,”關(guān)鍵是她們爽明院里幾個通房太難料理,幾間房都要爭個你死我活,何氏心里看不上丈夫,可也不愿意得罪他,因此西府的院子雖然已經(jīng)給五房收拾好了,何氏卻借口應(yīng)酬太多四處赴宴不肯搬家。 郭氏哪里會不明白她打什么主意,“老五是個糊涂的,你也眼著糊涂?府里的規(guī)矩都是擺著看的?誰敢不聽話,直管提腳賣了就是,我竟不知道賣幾個丫頭,誰還敢說你不賢惠了?” 得了婆婆的明示何氏立馬來了精神,她可早就看其中一個丫頭不耐煩了,因此立馬告退往西府看房子去了,有寬敞的院子住誰愿意在這逼仄的小院子腿都不能痛快的伸?更何況還要活在婆婆大嫂雙重眼皮子底下? “這個老五家的,還真是雷厲風(fēng)行的很,”郭氏心情好,看兒媳也順眼了許多,“歸德侯府再有帖子來,你就過去一趟,如今,馬家比咱們急。” 馬芯娘年紀(jì)不到,權(quán)蘭婷的爹是昌王的人,丁家因為丁湘云,生生折了個丁穎進(jìn)去,現(xiàn)在除了曾薈,也就剩下自家的驕娘了,可圖窮匕首見那一刻,才是最關(guān)鍵的,“母親的意思……” 郭氏嘆息一聲,“驕娘是咱們捧在手心兒里長大的,又最是伶俐不過,她愿意為了咱家去拼一摸拼,那是她的孝道,咱們做長輩的,不能再叫她心里委屈,這頭咱們不能點(diǎn),再說了,曾家那邊,也不會要馬家這個人情的……” 曾家是什么樣的人家,怎么可能被被馬家拿捏住,這一點(diǎn)王氏也不擔(dān)心,“就怕馬家會再選別家……” 這個時候,最不能的就是樹強(qiáng)敵了。 “再選就再選吧,咱們做不了別人的主,只能管好自己了,”有道是盡人事,聽天命,從太后,到太子妃,還有曲氏跟周承輝,郭氏自覺她們能做的已經(jīng)做了,那個位置若真的沒有落到楊家的頭上,未必就是壞事,自己的孫女兒在盛京城里還怕找不到一個可心的? 康王府跟歸德侯府的親事落了定,太后慈寧宮設(shè)宴的帖子也送到了長興侯府,該來的終于來了,楊家上下都舒了口氣,旋即又投入到更加緊張的準(zhǔn)備當(dāng)中。 女兒也不是頭一次進(jìn)宮了,可是這一次,小郭氏格外的忐忑,奈何楊華哲被罷了官,她沒有資格跟著入宮,只得圍著女兒將她準(zhǔn)備穿戴的衣裙跟首飾檢查了一遍又一遍,將準(zhǔn)備跟著楊驕入宮的青蘋跟青梅叮囑了一回又一回。 “娘,不過就是入宮給太后跟皇后娘娘請個安,以前也不是沒去過,您不必這么當(dāng)回事,”楊驕看小郭氏這樣下去,不等自己進(jìn)宮,她得先病了,便將她拉出了晴芳院,在園子里漫步賞景,放松心情。 見女兒一臉輕松,小郭氏忍不住嗔了她一眼,“你啊,這次去是做什么去的,你心里沒數(shù)?這么不當(dāng)回事,出了差子可怎么辦?” “出了就出了唄?兩宮娘娘一向疼我,又有祖母在,還能治我的罪不成?”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與太孫妃之位失之交臂,楊驕想想,雖然會覺得遺憾,但并不是無法接受。 小郭氏是看著周承輝前段日子在府里時常出入的,就怕女兒對他生了別樣的心思,將太孫妃之位看的過重,現(xiàn)在女兒這么豁達(dá),她就寬心了不少,“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比起什么富貴榮華,娘最想要的,還是你跟你哥哥一生平安順?biāo)?,不生煩憂之心?!?/br> 平安順?biāo)斓纳钫l都想要,可并不是隨遇而安就能一生順?biāo)?,楊驕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向小郭氏靠了靠,“娘您放心吧,女兒知道自己要什么?!?/br> ☆、第158章 一百五十八更新 入宮的日子天氣格外的好,楊驕早早就由丫鬟們服侍著換上了一件藕荷色織錦暗紋褙子,下配淺黃色云綾長裙,胸前依然如上次一般,綴了太后賞的那只玉鎖,長而濃密的發(fā)綰成瑤臺髻,正中只用一只赤金累絲紅寶石大鳳釵,發(fā)后除一只點(diǎn)翠華勝外再無它物,楊驕看著水銀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兩宮都喜歡端莊大氣的女子,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叫人看出有心爭奇斗艷。 雖然郭氏分析著最終太孫妃會在楊驕跟曾薈之中產(chǎn)生,可是慈寧宮召進(jìn)宮的貴女并不少,長興侯府離宮城不近,等她們到時,慈寧宮里已經(jīng)坐滿了人。 楊驕放眼望去,曾薈,權(quán)蘭婷,馬芯娘,顏?zhàn)辖?,崔婧,顧湘跟顧涵居然也在???難道顧培正動了別的心思? 郭氏也已經(jīng)將慈寧宮的情勢看了個分明,真真?zhèn)€花團(tuán)錦簇,她微微一笑,領(lǐng)了王氏跟楊驕隨著宮人上前給姜太后請罪,她也沒有料到,今天竟然成了姍姍來遲的那一個。 “你啊,就是實在,哪里是你來晚了,你看看這西洋鐘,才什么時辰?”姜太后向來待郭氏不同,見她因為晚來請罪,忙叫身邊的嬤嬤過去將人扶起來,賜了座笑道。 自己一家確實是按著點(diǎn)兒來的,不過別人卻比自家心誠的多,郭氏抿嘴一笑,“娘娘寬仁,臣妾就更無地自容了,” “你來不來哀家不稀罕,哀家如今啊,就愛看這些鮮亮的小姑娘兒,驕娘過來這邊兒坐,”姜太后一臉嫌棄的嗔了郭老夫人一眼,“至于你們嘛,都給哀家遠(yuǎn)遠(yuǎn)坐著去!” 姜太后上了年紀(jì)又有身份在,向來言辭無忌,何況她對郭氏的“嫌棄”里自帶了別人臣婦渴望而不可得的親昵,郭氏也很捧場的一捂臉向一邊的定國公夫人笑道,“真是老嘍,這可礙了太后老人家的眼了!” 定公國夫人自然也樂得湊趣,一把拉了郭氏笑道,“那還趕快過來坐,你往這兒一杵,耽誤了我們幾個看美人了!” 姜太后上了年紀(jì),漸漸開始喜歡喜慶的顏色,這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今天進(jìn)宮的各府姑娘,穿戴都以各種紅色跟掐金夾銀為主,倒是楊驕,若不是頭上的鑲著碩大紅寶的發(fā)釵,胸前太后親賜的玉鎖,今天的打扮不但在一眾花枝招展的閨秀中顯得簡素,甚至還有不重視太后宣召之嫌。 可現(xiàn)在,這身藕荷色的衣衫配上楊驕的烏黑修長的眉,燦如晨星的眼,芙蓉玉樣的好膚色,如同春陽下開的最盛的花朵一般,明媚鮮妍的叫人見之生喜,居然生生將其他姑娘襯得如同珠翠架子一樣,雖然華貴美麗,卻少了楊驕身上那份獨(dú)有的生氣。 今天楊驕的裝扮也是郭氏下了苦功的,兩宮的心思誰也沒有她摸的透,雖然太孫妃要端莊大氣能幫著周承輝料理后宅,可是要想以后后宮安穩(wěn),嫡子嫡孫才是重中之重,因此討個好生養(yǎng)的媳婦,也姜太后歷來擇媳的標(biāo)準(zhǔn),而今天楊驕的打扮,也就是突出她的康健跟活力。 姜太后的目光隨著楊驕的身影往姑娘們的座席望去,今天的座次是她特意著人安排的,各府女孩兒們并沒有像以前那樣,跟著自己的長輩坐,而是單獨(dú)聚在一起,這一群女孩子湊到一起,人比人的,好壞一目了然?,F(xiàn)在這么排坐下來,連姜太后都有些意外,沒想到最出挑的,居然是長興侯府的楊驕。 “嘁,阿諛奉迎,是楊家最擅長的吧,”馬芯娘見楊驕過來在自己身邊坐下,忍不住輕嗤一聲,她平素最看不得這些,何況現(xiàn)在在姜太后跟前曲意陪笑的還是楊驕的祖母,難道楊家以為靠著這些,就能奪得太孫妃之位? “沒想到芯娘妹也來了,”馬芯娘也就點(diǎn)兒背后說小話兒的本事了,楊驕根本沒將她放在心里,倒是她自己,今天太后這設(shè)宴的目的是什么,大家是心知肚明的,馬芯娘一個才十一歲的嫩芽子跑來,也太積極了些。 馬芯娘被楊驕那意味深長的笑容刺的小臉一紅,悶聲將頭轉(zhuǎn)到一邊兒,“我看你能得意多久!” 曾薈一直關(guān)注身邊的動靜,自然將馬芯娘跟楊驕的對答聽到了耳中,心里不禁好笑,事情還沒有定論呢,這兩個人倒是先咬起來了,不過這兩個咬的越狠她越高興,畢竟一個是周承輝的表妹,一個則有個得力的祖母,還頂著“身子好”的名頭,哪一個將來進(jìn)了太孫宮,都是她的勁敵,現(xiàn)在兩敗俱傷了,才是她最樂意看到的。 “驕娘jiejie跟蕊娘jiejie最是要好了,可惜今天蕊娘jiejie沒來,”曾薈輕聲一嘆,“遇到這樣的事,誰也想不到啊……” 雖然康王府有意壓制,可是先出了周徇跟沈苾芬私下遇見的事,后又鬧出丁湘云并非丁家女的新聞來,這馬家做為姻親,也真是夠心塞的。 還不是郭氏跑來做的大媒!想想自己倒霉的jiejie,馬芯娘就更恨楊驕了,她狠狠瞪了楊驕一眼,“曾jiejie也聽說了?只可憐了我jiejie?!?/br> 依馬蕊娘的性子,根本不會在乎康王府這些破事吧?楊驕瞟了一眼替jiejie喊冤的馬芯娘,“外頭那些是非不過是一時流言罷了,蕊娘jiejie素來睿智,又豈會被些許流言左右,再說了,康王世子有勇有謀,與蕊娘jiejie又年紀(jì)相當(dāng)……” “呸,既是康王世子那么好,你祖母怎么不叫你嫁他?偏拉了我jiejie?”馬芯娘覺得楊驕真是虛偽極了,她jiejie堂堂侯府嫡女,有才有貌,卻要嫁到康王府,去侍奉一個來歷不明,未婚生子的無恥婦人,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偏楊驕還覺得她們馬家得了多大便宜似的。 馬芯娘帶了怒氣,聲音難免就尖利起來,引得周圍人無不側(cè)目,對面坐的歸德侯世子夫人劉氏不由一陣羞惱,“芯娘,你做什么?”這個侄女兒幾次三番的在人前失態(tài),是再不能帶出來了。 “芯娘是怎么了?誰惹了小丫頭了?”姜太后老了,可耳朵卻不聾。 太后動問,馬芯娘有些慌了,這里是慈寧宮可不是康王府,由得她裝病告退,何況馬芯娘還一心想著長大了嫁給周承輝呢,如何愿意在姜太后跟前留下壞印象,可是她怒斥楊驕的原因又不能拿到場面兒上說,心里一急,眼淚就落了下來。 “瞧你嚇的,咱們不過是說起蕊娘jiejie的親事了,一時高興忘了規(guī)矩,太后娘娘最仁慈不過了,怎么會為這個罰你?”楊驕掃了一眼一臉無辜仿佛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的曾薈,心里暗哂,起身拉了馬芯娘的手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