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進(jìn)直愣愣盯著顧惜，樓上程思追到門口，又合上房門，看向電視，糾結(jié)的不知道要不要下去，琦爺沒說認(rèn)人，這老三自己就沖下去了，真是壞事。

    他想了一下，關(guān)上門從另一側(cè)的樓梯往樓下去，一路來到一樓后翼，推開監(jiān)控室的門，里面的人已經(jīng)站在門口，“程先生?！?/br>
    程思退后一步?jīng)]有進(jìn)去，這是琦爺?shù)娜?，雖然也沒有說他們不能來，但他做事一向謹(jǐn)慎，站在外面，他看著那人說：“mac，剛剛的樓下的監(jiān)控視頻……如果琦爺不提，能不能別匯報？”

    mac愕然地看著他，而后說：“二哥……”

    程思看他還猶豫，這么小的事情，他從來沒有開過口，奇怪道：“怎么有問題？”

    mac搖頭，無奈地說：“琦爺交代過，如果那邊的負(fù)責(zé)人過來，視頻要同步給他，所有畫面早就發(fā)過去了?！?/br>
    程思皺起眉頭，這么緊張，那阿進(jìn)可不妙。琦爺沒讓認(rèn)人，老三這么激動，惹惱了琦爺把他送出去半年非?？赡堋?/br>
    他倒不知道樓下的就是戴邵東的假新娘。

    mac看他一言不發(fā)，低聲說：“琦爺去那邊有事，也許郵件來不及看，要不您去找一下dan?！?/br>
    程思無語地看著他，dan是個黑客，搖頭說，“那怎么行。算了吧?！币鶢斨雷约和祫h他的郵件，大家都不想混了。想到這里，他又覺得自己有點怪，以前如果是這種事情，直接給他哥說就行。

    這次怎么了？

    全是下意識覺得不能那樣。

    門一開，另一個人出來說，“那保潔公司的走了。”

    ******

    樓下，顧惜抱著此地不宜久留的想法，對程進(jìn)介紹了自己，作為不入流清潔公司的負(fù)責(zé)人，她們就收拾著退場了。

    出了大門，安星立刻追問，“jiejie，你認(rèn)識這家人？我看那樣子不像是認(rèn)錯人?！?/br>
    “就是認(rèn)錯了。我從來沒有見過他?！鳖櫹дf，她心里冒著各種問號，最奇怪的是，表舅舅家的這個兄弟也沒有揭破她的身份，不過這件事可有點麻煩，她相信，這人在帝景城，連戴邵東都不知道。

    戴邵東還在美國，顧惜一算時間，還沒下飛機(jī)……

    上了車，顧念悶悶不樂，剛剛的一切，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令她難過。她想要一個更好的生活，以后都不用為了生計奔波有什么錯。想著想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顧惜依舊坐在副駕駛，看她哭了，就有些不忍心。

    車開進(jìn)市區(qū)，她就讓安星停了車，“我和念念從這里下車。要買點東西?！?/br>
    安星知道這是不用他送了，顧念在哭，其實他不舍得走，跟下車，周圍看了看，“姐，這地方也沒什么大超市，要不我把你們送到一個大商場，這天這么冷，商場里暖和?！?/br>
    顧惜搖了搖頭，“這兒就可以，你早點回去，今天謝謝你，改天我和念念請你吃飯，謝謝你這么久幫了我們?！崩_車門讓顧念下車。

    顧念氣鼓鼓地抹了把眼淚，蹭著下來。

    安星心疼地看著她，那臉上有眼淚，一下車，冷風(fēng)吹的一定又冰又涼。

    愛情是什么，愛情就是明知道那人不好，有缺點，卻也忍不住喜歡。他看著顧念，把自己的圍巾卸下了遞給了顧惜。顧念今天愛漂亮，穿的還少。

    顧惜接過，看他開車離去。大道筆直，冬季有種蒼涼，她轉(zhuǎn)身，把圍巾纏到顧念脖子上，“冷嗎？”

    顧念生出倔強來，搖頭。想把圍巾拿掉扔地上，可又太冷了不舍得。手扯著圍巾一段，恨不能扯爛了去，純粹撒火。

    顧惜看在眼中，把圍巾給她整了整，“生氣了？”

    顧念本來不想說，可她就這一個jiejie，生氣也是一家人，比起生氣的更多是委屈，她說：“別人不知道也算了，可是你應(yīng)該理解我，你連張睡覺的床都沒有，咱們家冬天不能洗澡，要洗澡得去外頭的公共澡堂，為了省電，冬天也不敢多開空調(diào)取暖，想買個電暖氣又不舍得……”

    顧惜憐惜地望著她。

    她越說越委屈，“我不想以后就過這種日子，可是老老實實上班，一個月就那么幾千塊錢，什么時候才能自己買上房子？租房，稍稍好一點的，咱倆一個人的工資就沒了。我就算省吃儉用，一年能存多少錢？這樣的日子完全看不到將來，沒有好家庭做支持，我想嫁的好一點，以后我們不用活的那么寒酸窘迫而已……”

    她捂上臉，眼淚瘋狂地冒出來，“我比你想的多，我不想我將來的孩子也和咱們倆一樣，你永遠(yuǎn)都和我想的不一樣。你怎么能在外頭那樣說我……你以前愛徐洋的時候，有一個錢恨不能給他花兩個。可是你明明知道你們倆沒有將來，那是燒你自己現(xiàn)在的青春，我也沒有在外頭不給你留面子的時候?！?/br>
    顧惜忽然覺得眼睛有點酸，這女孩還不到23歲，生活要多艱難，才能想這么多的事情。對顧念生出心疼的感覺來。

    她伸手去抱顧念，柔聲說，“對不起，當(dāng)是jiejie不好?！?/br>
    顧念抱著她，委屈頃刻爆發(fā)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我也想活的清高，我也知道你覺得安星好，總暗暗幫他，可他又不上進(jìn)，人就那種水平。連份工作都做不長久。只對我好有什么用？我從中學(xué)就等，等到后來都對他不抱希望了。我要生成丑八怪也算了，但我怎么說也還有個好樣貌，他有什么？”

    這話孩子氣十足，顧惜哭笑不得，拿紙巾給顧念擦眼淚，“他是不夠上進(jìn)，我就是覺得，要是你對人家也沒意思，就別總這么用他，這樣真的不好。”

    顧念拿過紙巾，重重地擤鼻涕，恨聲恨氣地說，“他那么笨，我不拴著他，去外頭就讓人騙了。我也是為他好。”

    顧惜：“……”聽這語氣，竟然不像是完全不喜歡。

    她想了想，問道：“要是安星還是這樣子，可是家境還可以，你覺得可以和他過一輩子嗎？”

    顧念折起手里的紙巾，換了一張說，“要是家境好，我也沒什么說的。至少我以后管著他，倆人結(jié)婚后，有了孩子上學(xué)我不用愁的沒錢交建校費。”

    顧惜被逗笑了，攬上她說，“jiejie知道了?！彼焓猪樍隧橆櫮畹念^發(fā)，其實安星何嘗不是自己也覺得，在家世上，顧念不行，所以他還是有希望的。而顧念看不到未來，所以在她有限的認(rèn)知里，只有嫁人一個改變命運的機(jī)會。當(dāng)然這并沒有錯，多少人都是通過嫁人改變命運。

    卻聽顧念說：“其實我想認(rèn)識有錢人，也不完全是想嫁人。多認(rèn)識個人，也多個工作的機(jī)會。好歹我現(xiàn)在拍過雜志照，你說是不是？等我有名了，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br>
    顧惜心里泛起內(nèi)疚，她也算看過顧念的工作狀態(tài)，知道她的工作并不輕松。只是那么高的高跟鞋，自己就穿不成。她覺得自己以前還是不夠了解這個meimei，她柔聲說：“那以后咱們好好過日子，今天的事情以后不會發(fā)生了，好不好？”

    顧念想到j(luò)iejie早前的冷漠，說她連清潔工的工作都做不好，也覺得自己其實還是想的不夠多，低聲說，“其實你也說的沒錯。我以前太拿自己當(dāng)回事了，原來自己連家政的工作都做不了?！庇稚斐鍪终f，“所以以后我有錢了，就雇別人來?！?/br>
    顧惜憐愛地給摸摸她的頭，看到有出租車過來，伸手?jǐn)r下，“咱們家的條件是太差了，說真的，我寧可站在街上都不想回家?！?/br>
    顧念被逗笑了。用紙巾捂著臉，鼻子紅紅的嗔了眼顧惜，鉆進(jìn)了出租車?yán)铩?/br>
    ******

    顧惜家樓下，一棟超過三十年的舊樓在暮色中越發(fā)破舊，樓右側(cè)，一棵長歪的枯樹下，詭異地慢慢停下三輛轎車。

    后車門打開，程進(jìn)從車上下來，轉(zhuǎn)身扶著車門，一個穿黑色大衣的男人下了車，蒼涼的昏黃落在他身上，有種古舊的詩意，那人一個動作就是一派盛景。

    風(fēng)卷著落葉紙片樓門前飄搖亂飛。

    寒風(fēng)一陣吹來，直灌到脖子里，程進(jìn)說，“哥，你坐車?yán)锏劝?。?/br>
    程琦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淡然中有種責(zé)備。程進(jìn)莫名其妙，他哥一到家就給他這眼神，難道和參政部長這次見面有了不痛快？

    程思在后面一輛車，看著程進(jìn)滿臉茫然，俊俏的人不忍心，卻更好笑。他沒有告訴程進(jìn)視頻的事情，顧惜前腳走，琦爺?shù)能嚭竽_就進(jìn)家門了。

    他只能看著程進(jìn)被無聲地折磨。

    當(dāng)然他也理解，琦爺一定也很郁悶，去和財政部長吃個飯而已，放在家里的人就被嚇走了。不過琦爺都下車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跟下去吹冷風(fēng)。

    幾步遠(yuǎn)，他覺得風(fēng)吹透了大衣，吹透了襯衫……

    “琦爺……”他靠近，低聲說：“其實您坐車?yán)锞托??！背趟嫉南敕ㄊ橇硪粋€方向，坐在車?yán)锉容^好看，就算是救過自己，這樣見面也太遷就對方了。

    卻見程琦搖搖頭，眼神落在遠(yuǎn)處的舊樓上，看不出情緒，“我……就想這樣等?！?/br>
    就想這樣等？程思聽不懂了，這是什么意思？

    他看向程進(jìn)，程進(jìn)愛帥氣，還只穿著西裝，此時冷的手已經(jīng)伸進(jìn)了西裝褲袋，他說，“要我說，哥應(yīng)該在家等著，我來接就可以?！?/br>
    程琦聞言，又把久違的焦點挪到了他身上。

    程思忍著笑，連忙替程進(jìn)兜上，“老三的意思是，在家里見面顧小姐就一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程進(jìn)說：“我是怕哥太累了，剛下飛機(jī)衣服都沒換?！?/br>
    程思又是佩服又是無奈，半響，也不知說他什么好。

    ******

    顧惜和顧念在家附近的超市下了車，買了幾個西紅柿，一盒雞蛋，一包掛面，準(zhǔn)備晚上做西紅柿雞蛋面吃。

    顧惜看衛(wèi)生紙打折，又買了一大包，倆人拎著東西，有說有笑，都覺感情有了質(zhì)的飛躍。

    遠(yuǎn)遠(yuǎn)走到家門口，就發(fā)現(xiàn)了那邊的車，顧惜也不知自己怎么看到的，好像一抬眼，就看到那邊三輛車幾個人，她連忙垂下目光，有種莫名其妙的慌亂。

    像是一瞬間回到了學(xué)生時代，高中放學(xué)，她出校門，同班的男生忽然沖到她面前，大咧咧拍著她肩膀說，“顧西，有人找你?！?/br>
    “誰？”

    那人卻說，“外校的，他們聽說高一二班的顧西漂亮，所以特別來看看?！?/br>
    自己愕然抬頭，就見幾個男生都站在校門外，視線凝在她身上，都是那么青春張揚，她頓時窘迫，差點一時間走出一順順，可也只能故作鎮(zhèn)靜，和同學(xué)拐向相反的方向。心跳急速，像別人偷了東西硬塞給她，莫名其妙的羞恥感，更怕別人出聲喊她的名字，如果是，她都做好了撒腿跑的準(zhǔn)備。

    美少女也可以跑的很快。

    有多少年了，她再不會有這種無措的感覺。

    “姐?！鳖櫮顪惖剿叄吐曊f，“咱樓下站著三個男人，好像在看咱倆?！彼穆曇粢蚕褡鲑\。

    顧惜嗯了一聲，她覺得顧念眼花了，剛剛她看到是好幾個。想扯顧念走快一點，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勾著一大包“心相印”。

    她瞬間醒神，那種無從所起被關(guān)注，引發(fā)的莫名窘迫消失無蹤。她現(xiàn)在，是一個家庭婦女的造型。

    但顯然顧念也很緊張，攥著她的手臂，很緊，手也繃著。

    越走越近

    風(fēng)卷著樓門口的垃圾飛過來，一個酸奶盒子，外加一片干菜葉子，顧惜走的更快，剛剛那一眼瞧的分明，這些人，衣冠楚楚的可以去接新娘，來他們這里干什么她不關(guān)心，她只想走的更快一點。

    不知所謂的不好意思。

    “顧惜……”忽然一個聲音喚她的名字，如什么滴落心湖，蕩漾開去……

    顧惜詫異都來不及，少女心瞬間復(fù)活，羞恥而隱秘的開心失措，如同高中時代攢的力氣忽然到了今天，拉起顧念，風(fēng)急電掣地跑向樓洞里。天哪，她一定是幻聽了。

    風(fēng)吹著吹著，干菜葉子吹到了程琦腳下。旁邊的程思和程進(jìn)望著空蕩蕩的樓門口，完全不知所謂。

    程琦看著樓門口，更覺莫名其妙，他叫她一聲，怎么把她嚇跑了？

    他想過好多次見面的情形，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會這樣。她聽到自己的聲音，不是應(yīng)該認(rèn)出來嗎？

    他的手指動了動，摩挲到一條yingying的項鏈墜，然后……她看到這個，不是該恍然大悟嗎？

    到底什么地方不對了？

    ☆、第32章

    顧惜和顧念以前所未有的默契沖上了樓，關(guān)上房門倆人都喘著氣。

    顧念說：“剛剛有人喊你?！?/br>
    顧惜搖頭，“應(yīng)該是喊錯了。”

    顧念喘著氣說：“我聽到了……沒喊錯。”

    顧惜也大口喘氣，“那你聽到了怎么不停下看看是誰？”

    顧念一把拽住她，拉她看自己，“你看我的臉?！?/br>
    顧惜被扯的手臂疼，看到顧念的臉，卻頓時想爆笑，這姑娘剛剛街上哭的太狠，現(xiàn)在多了熊貓眼，難怪剛剛都眼花，好幾個人看成三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