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哦,是啊!老夫人那里派了三撥人去請您了,可是下頭的人說您不在?!鄙驎暨B忙收攝心神,神色凝重的走上前去,憂慮道:“母親,昨兒個夜里,五meimei被程mama帶人秘密絞死了,本來今天一早,老夫人就要吩咐管家去唐家報喪的,可是管家還沒出門,唐家的人卻是先到了,當著大門口許多過路的人重新遞了休書?!?/br> 之前唐傲甩袖而去,就已經(jīng)放言休妻,也留了倉促寫就的休書了,但是那件事是被捂在端木家內(nèi)部的。 “怎么會?”沈氏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旸兒明明說都和他談妥了,把五丫頭的喪事辦了就要重新準備迎娶香兒的——” 她說著,突然就意識到了什么,猛然回頭看向身后已然露出喜色的端木秀香。 唐家會出爾反爾,并且先發(fā)制人的公開送了休書上門,那就說明他們還是打定了主意要和端木家決裂。 但是頭天晚上,明明都說好了的。 所以現(xiàn)在唯一的解釋就是—— 端木秀香為了拒婚尋死的消息傳到了唐傲的耳朵里,再次將他激怒了。 “是的,應該就是這個原因了?!鄙驎舻?,也是滿面的憂慮之色,“因為唐家遞了休書,五meimei的尸首也不能送回唐家入殮了,老夫人氣壞了,扣了唐家過來傳信的信使,夫君和七叔好像也都被找過去了。母親,這事情恐怕是要壞了,您還是趕緊過去看看吧!” 那老太婆獨斷專行的脾氣,可是半分不由人的。 想著兒子已經(jīng)因為和唐家的事情焦頭爛額,沈氏就更是一個頭兩個大,急匆匆的就往外走,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回頭。 彼時端木秀香還有些呆愣的跪在地上,不知死活的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情。 這死丫頭,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都執(zhí)迷不悟。 沈氏覺得自己再多看她一眼就會忍不住再沖上去抽她兩巴掌,直到把她打醒,然后就飛快的別開了視線,沖出了門去。 “恭送夫人!”等在院子里的周mama等人連忙行禮。 “給我好好的看著她,沒得我的傳話,不準她擅自離開這院子一步!”沈氏道,頭也不回的沖出門去。 屋子里,沈會音盯著她匆匆遠去的背影,唇角隱晦的勾起一個冰冷的笑容來。 但是這一個表情她隱藏的極好,瞬間已經(jīng)恢復如常,連忙走過去將端木秀香扶起來,關(guān)切的彎身下去替她整理裙擺,“怎么樣了?傷著沒有?你也是的,明知道母親就是吃軟不吃硬,說話也不知道順著她一點兒嗎?” 她的語氣說是責難,卻透著更明顯的關(guān)切。 扶著端木秀香坐下,又捏了她的下巴去觀察她被打的通紅的臉,然后沈會音就扭頭對外面道:“周mama,你去我那里一趟,跟我屋子里的丫頭說,我妝臺的抽屜里有一瓶藥油給拿過來?!?/br> 說著又拍了拍端木秀香的手背,“那平藥油對祛瘀止痛有奇效,用了馬上就沒事了!” 外面周mama感恩戴德的去了。 端木秀香想著自己挨打的事,突然就委屈的不行,一下子撲在了沈會音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嫂嫂!嗚嗚——” “哭吧,哭出來就好了,母女兩個哪有隔夜仇,回頭你再去跟母親服軟認個錯!”沈會音輕輕拍著她的后背。 她和端木秀香是一起長大的,又一貫會籠絡(luò)人,早就把頭腦簡單的端木秀香玩弄于股掌之間。 端木秀香聽著她的勸慰,就更覺得委屈,使勁的搖了搖頭道:“不!我不能去認錯!” 如果她屈從了沈氏,就要被逼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 “其實唐寧之也就是出身低了點兒,人很有頭腦,長得也算是一表人才——”沈會音嘆息道。 “嫂嫂!”端木秀香以為她也要來幫著沈氏勸自己,立刻就推開了她,戒備道:“難道你也要幫著他們來逼我嗎?你別忘了,當初你想嫁給我三哥,我可是幫著你對母親又跪又求的,現(xiàn)在——” “香兒,你怎么說這樣的話?我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我自然會向著你的?!鄙驎舭櫭迹桓鳖H為傷心的模樣,側(cè)目示意秋子去關(guān)了門,然后就親近的抓了端木秀香的一只手道:“其實你不想嫁唐寧之,是另有原因的吧?” “???”端木秀香的臉一紅,慌張的咬住了嘴唇。 “傻丫頭!”沈會音滿面同情之色的又拍了拍她的手背,遲疑道:“昨兒個晚上我剛好從后門那里過——” “你——你都看到了?”端木秀香慌亂的噌的一下子站起來。 沈會音神色凝重的點點頭。 端木秀香羞窘難當,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目光凌亂的四下里亂飄,轉(zhuǎn)身卻又撲通一聲跪在了沈會音的腳邊,拽著她的裙擺道:“嫂嫂,我知道你疼我,我——我是真的喜歡青陽哥哥的,可是我剛跟母親說了,她卻打了我。你——你去幫我跟三哥求情,好好說說吧,反正唐家他們也不想再結(jié)親的。” 端木秀香說著,又開始哽咽起來。 沈會音彎身將她扶起來,卻是一籌莫展的嘆息道:“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岳青陽——老夫人不會答應的。” 是?。”娝苤谶@個家里,只有岳青陽才是老夫人的心頭rou,老夫人對他的重視程度,絕對不比對自己的幾位兄長低,就算她是老夫人的親孫女兒—— 這一點自知之明,端木秀香還是有的。 “可是——可是那我該怎么辦???”左右無果,端木秀香就又撲到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沈會音唉聲嘆氣的陪在旁邊,一副感同身受一樣的表情。 又過了不多時,周mama就取了藥油回來,“少夫人,您說的是這個嗎?” “對!就是它,給我吧!”沈會音道,接過那小瓷瓶,倒了點藥油出來,在掌心里揉開了,然后扳正了端木秀香的臉,替她小心的涂抹。 那藥油的功效的確不錯,才剛?cè)嗔藘上?,端木秀香就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沒有了。 沈會音替她上了藥,又凈了手,然后就拉過她的手,語重心長道:“香兒,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能有什么辦法?你也得替母親和你三哥想想,端木岐沒安好心,隨時都有可能對咱們不利的,如果在這個時候再惹了老夫人的不痛快,很有可能咱們這一大家子都要跟著遭殃的。” 她的話,端木秀香根本就聽不進去。 這么多年,還不都是所有人捧著她的?現(xiàn)在要她去為別人考慮或是為大局著想?怎么可能? 她不說話,沈會音就重重的嘆了口氣,站起來道:“好了,前頭鬧的恐怕不輕,我得趕緊過去看看,你先好好休息,晚些時候我再來看你!” 端木秀香還是不理她。 沈會音款步往外走,邊走邊就是似有所感的輕聲嘆道:“說來說去,這個家里唯一能說動老夫人的也就只有青陽公子一個了,可你是家中唯一的嫡女,他大約也會覺得配不上你才沒辦法貿(mào)然去開這個口的吧?不是母親和你哥哥他們狠心,也不是我對你見死不救,而是實在是——唉!” 沈會音一步一嘆的走了。 端木秀香坐在凳子上,目光閃了閃,又閃了閃,到了最后—— 就是突如其來的眼睛一亮。 是啊!這世上就只有青陽哥哥才能說服老夫人松口了,既然母親他們都不敢開口,那么—— 如果她直接走捷徑呢? 端木秀香的心里突然就雀躍起來,但是想著頭天夜里岳青陽拒絕她的話,就又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小姐,您這是怎么了?”周mama被她一時欣喜一時猙獰的表情弄的膽戰(zhàn)心驚。 “周mama——”端木秀香咬著嘴唇抬頭看她,斟酌道:“你說——青陽哥哥他也喜歡我嗎?” 這種話,斷不是她這樣一個大家閨秀該說的。 周mama被嗆的險些暈倒,緊張的連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可別叫人聽了去,這話要是叫哪個嚼舌頭的傳出去,你還要做人嗎?” “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嘛!”端木秀香頹敗的撲到桌子上,又開始哭鬧,“如果母親他們一定要逼我嫁給別人,我——我還是死了干凈!” 說著,就起身奔到里面的妝臺前,抓了剪刀就要剪頭發(fā)。 周mama是她的乳母,從小將她帶到大的,對她疼愛的甚至更勝沈氏那個親生母親。 “哎喲我的小姐??!”周mama被她嚇的魂飛魄散,趕緊沖過去奪。 兩人拉扯著摔在地上,端木秀香就抱著她又悲痛欲絕的哭起來,“mama,你幫幫我,你救救我,如果不嫁給青陽哥哥,我真的會活不成的?!?/br> 一晝夜之間,眼見著她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周mama早就心痛難當,死死的抱住她,嘆氣道:“老奴也舍不得小姐受罪,可是——可是老夫人那里——” “mama,你肯幫我嗎?”端木秀香立刻就擦了眼淚,滿懷希望的看著她。 “小姐——”周mama被她盯的頭皮發(fā)麻。 “mama,你幫我去請青陽哥哥過來好嗎?” 沈會音的話,剛好提醒了她,老夫人那里,的確是除了岳青陽之外,其他任何都說不通的,但如果她能逼得岳青陽親口去求老夫人呢?她一開始的打算就是對的—— 這件事,就只能讓岳青陽出面。 * 岳青陽的住處接近后門,在花園一角比較偏僻的地方有一處專屬于他的藥廬,里面環(huán)境擺設(shè)比較古樸簡陋,院子里栽了許多可以入藥的盆栽植物,幾個架子上都晾曬著草藥。 周mama過去的時候,岳青陽正在配藥,聽聞她的來意之后,就放下手里正在稱量用的小秤看過來,“怎么?” “小姐因為心情不好,昨晚又著了涼,發(fā)了夢魘,這會兒情況不太好,青陽少爺您要是能騰出時間的話——”周mama道,神情語氣都盡量顯得誠懇謙卑,“能不能勞您走一趟,過去看看?” 他的意思,昨天夜里就已經(jīng)和端木秀香說的很明白了。 所以呢?她是還不肯死心了? 周mama見他沒有馬上應承,趕緊又道:“九小姐和唐家的婚事,三少爺那里已經(jīng)給敲定了,日子應該也會很快定下來,所以小姐的身子馬虎不得,要盡快調(diào)理好,您看——” 端木岐是絕對要阻撓這門婚事的。 不過么—— 只就短暫的沉默了片刻,岳青陽便整理好衣袍,也沒提藥箱,直接就往外走,“那走吧!” “是是是!老奴替我家小姐先謝過您了!”周mama見他松口,不禁的大喜過望,卻居然也忘了提醒他去看診應該帶藥箱。 岳青陽舉步前行,只拿眼角的余光稍稍側(cè)目掃了眼,唇角那一個微笑的弧度莫名的帶了諷刺。 果然—— 事情是跟他想的一樣。 兩個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藥廬,從花園里取捷徑往端木秀香的院子里去,卻不想行至半路,小徑的前方卻橫了一張輪椅,將去路生生的截斷了。 周mama也沒當回事,直接走上前去,福了福道:“四小姐是在這花園里賞景的嗎?能不能請您移步,借過一下?!?/br> “可以啊!”宋楚兮倒是很好說話,自行驅(qū)動輪椅轉(zhuǎn)身,看到站在后面的岳青陽,便是微微一笑,“岳公子,真巧啊,咱們又見面了?!?/br> 岳青陽的眉頭微蹙。 他和宋楚兮就只見過那么一面,并且他很確定,端木岐不會向她透露有關(guān)自己身份的任何一個字。 可是現(xiàn)在,這丫頭居然能喚出他姓甚名誰? 突然聯(lián)想到頭天夜里的事,岳青陽的面色就不由的微微一沉。 “你——”他開口,才要說什么,旁邊的周mama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刻陪著笑臉道:“四小姐,我們小姐身子不舒服,急著請青陽少爺過去診脈呢,請您行個方便?” “你們小姐?你是哪個院子的奴才?”宋楚兮才不買她的賬,不屑的吊著眼角上下打量她。 周mama是端木秀香院子里的管事,算是極有臉面的,當即就是面色一僵,強撐著道:“老奴是服侍九小姐的,九小姐她——” 她還要再說,宋楚兮的目光卻已經(jīng)移到了岳青陽的身上道:“怎么原來你是大夫嗎?” 既然她都已經(jīng)問出了自己的來歷,就斷不可能不知道自己通曉醫(yī)理。 岳青陽也弄不清她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只含笑點頭,“略通岐黃之術(shù)——” 周mama見他兩人居然就這么聊上了,想著端木秀香的吩咐,不由的暗暗著急,上前一步道:“四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