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jié)
二夫人的心里咯噔一下,思忖著能不能打個圓場,緩一緩氣氛,宋承柏已經(jīng)悄然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腕,隱晦的沖她搖了搖頭。 二夫人梗在喉嚨里的話,沒能說出來。 宋楚琪畢竟離家已久了,下人們也有諸多的不適應(yīng),雖是被她一開口的氣勢威壓脅迫,但還是略有遲疑,偷偷去看宋亞儒和二夫人的反應(yīng)。 “哼!”宋亞儒受夠了夾板氣,當(dāng)即就冷哼一聲,甩袖就走。 二夫人這邊,硬著頭皮沒吭聲。 丫鬟婆子們等了片刻,宋楚琪已然不耐煩,目光冷厲的掃過,“沒聽見我的話嗎?把四小姐送回她的住處去,院子里多派幾個人伺候,她的身子不好,就不要讓她到處亂跑了。” 院子里派多幾個人看著,而不是屋子里多留幾個人伺候? 傻子也聽出來了,這是要將宋楚兮關(guān)起來的意思。 下頭的人等不到二夫人表態(tài),再看宋楚琪那氣勢凜然的一張臉,再不敢耽擱。 兩個婆子趕緊垂著腦袋快步走上前來,舜瑜見狀,連忙搶著過去要攙扶宋楚兮道:“不勞各位,奴婢會服侍四小姐,送她回去的?!?/br> 卻不想宋楚琪突然手臂一橫,當(dāng)她攔下了。 舜瑜皺眉,“大小姐——” “兮兒是我宋家的姑娘,我們宋家雖比不得端木氏那樣財大氣粗,也不會缺一兩個服侍的丫頭,就不用再麻煩端木家主費心了。”宋楚琪道,冷冷的看著她,“你可以走了。” 舜瑜是端木岐培養(yǎng)的死士,這樣的人,其實是連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沒有的,在官府那邊的戶籍備案都是假的,更別提什么賣身契之類的東西了。 宋楚琪居然知道她是端木岐的人?舜瑜的心里,立刻就起了濃重的危機感。 “宋大小姐——”舜瑜趕緊的就要軟言求情。 “你還不走?難道還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嗎?”宋楚琪不留情面的打斷她的話,語氣強硬,根本就不容人拒絕。 這個女人,這會兒明顯是把宋楚兮給恨上了,如果讓宋楚兮單獨落在她的手里,誰能放心? 舜瑜遲疑著,不肯輕易讓步。 可是舜瑜不是宋家的,宋楚琪要趕她出去,天經(jīng)地義。 不知道是不是被宋楚琪如此強硬的氣勢感染了緣故,兩個婆子不再遲疑,上前一左一右的扯了宋楚兮的胳膊道:“四小姐,奴婢們送您回去?!?/br> 舜瑜心急如焚,可是被宋楚琪橫臂擋著,宋楚兮不吩咐,她又不能直接動手,只就焦慮不已的看著她的背影。 宋楚兮被兩個婆子架著,但卻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 沒有人能看到她此時的表情,可是她不動,兩個婆子卻是急了,拽了下她的胳膊,催促道:“四小姐,快請吧?!?/br> 許是覺得大勢已去了,宋楚兮突然悵惘的吐出一口氣。 她逆來順受的舉步往前走去,宋楚琪盯著她的背影,眼底有冰冷的光芒幽幽一閃,那是屬于勝利者的神情。 “宋楚琪,你還以為如今的宋家,還是當(dāng)年那般任你只手遮天的局面嗎?你走了四年多了,很多事,早就變了?!比缓?,她聽到宋楚兮的聲音冰冷而堅定的響起,字字句句,擲地有聲,“你可以留下,但是最好你能早點明白,現(xiàn)在的宋家,到底是誰做主,省的以后要沖動盲目的做傻事?!?/br> ------題外話------ 大姐是個狠角色啊,回來就虐待兮兮嗚~o(gt_lt)o~ ps:今天不要票了,以后都不要了,寶貝兒們輕松看文就好,看著前兩天為了給我湊票而去定了好多書的幾個姑娘,心虛的要命,愛你們,嘴嘴! ☆、第003章 阿岐,你可別騙我! 是夜天寒,初更才過,秋水榭院子里的石橋上就已經(jīng)慢慢凝聚了一層銀霜,月色之下,散發(fā)出幽冷的光芒。 因為宋楚琪的刻意安排,天一黑這秋水榭里服侍的下人們就全都被勒令退了出去,偌大的一座院子里,泯滅了所有生命的聲息,寂靜中又透著徹骨的寒冷。 屋子里漆黑一片,宋楚兮也沒點燈,披一件大氅站在窗開的窗戶前面。 一個嚴寒的冬天過后,池子里的荷花就只剩幾根枯枝,錯亂的插在池水里,看上去甚為荒蕪。 宋楚兮在那床前站了許久,臉上表情淡泊而平靜,只是入夜之后天氣越發(fā)的冷了,慢慢的,她口鼻中呼出去的熱氣也凝結(jié)了水霧。 宋楚琪就是為了故意整她的,雖然沒有在吃穿用度的東西上苛待她,但哪怕是白天,也嚴令禁止任何一個下人和她說話,不僅圈禁,更想要以這樣的方式來逼瘋了她。 可是—— 宋楚兮沒有反抗。 大街上更夫的梆子敲過三更的聲音悠遠又模糊的傳來,宋楚兮卻似乎還沒有發(fā)現(xiàn)天色已經(jīng)晚了,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 “不冷嗎?”突然有一雙手臂從背后圈住她的肩膀,一個溫暖寬闊的胸膛從背后將她擁入了懷中。 端木岐將她的兩只手都包裹在掌心里,用自己的體溫幫她焐熱。 他的下巴,從后背抵靠在她的肩窩里,微弱的一點距離之下,宋楚兮已經(jīng)凍得僵硬的臉孔上似乎能夠感覺到他臉頰上的溫度隔空渲染過來。 “你怎么才來?”宋楚兮開口問道。 “我以為你需要時間考慮?!倍四踞?,唇角一直帶著那個微微揚起的弧度,一面捏著她纖細的指尖把玩,一面慢聲說道:“怎么樣?決定了嗎?” 宋楚兮一直面無表情的站著,這時候卻是不答反問,“在我和她之間,你覺得我沒有勝算?” “怎么會沒有勝算?”端木岐笑了笑,“只是這過程走起來太艱難,其實也沒必要非要從這條路上走?!?/br> 如今的宋家,已經(jīng)今非昔比了,而且宋楚琪離開那么久了,現(xiàn)在回來,就算她有本事,但是想要成功的完全掌握住局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況宋家最大的本錢,那十萬私兵還握在宋承澤的手里,宋楚琪就算再如何的手段了得,最起碼,短時間內(nèi)她能抓在手里的也只是宋家的這一個空架子。 宋楚兮現(xiàn)在要留在這里和她耗,根本就不值得。 可是如果她放棄,那么—— 也就等于是放棄了她之前苦心經(jīng)營,已經(jīng)在宋家這邊為自己鋪的路。 端木岐想要讓她借此機會抽身而退,可是從她白日里的態(tài)度來看,他卻又幾乎可以肯定—— 她不會的。 她不會放棄自己步步為營走出來的這條路,她還是要用她自己的一雙手來親手掌控宋家。 明明就知道只會是這樣的答案,可他還是要自欺欺人的來問一遍? 何苦呢? 端木岐的心里苦笑一聲,不禁就有些走了神。 “阿岐!”宋楚兮突然開口。 “嗯!”端木岐隨口應(yīng)了。 然后她卻開來他的手臂,轉(zhuǎn)過身來。 兩個人站得很近,以至于宋楚兮要使勁的抬起頭才能碰觸到他眼中深不見底的眸光。 端木岐站著沒動,也沒說話,臉上表情也一直隨意自在,沒有任何的改變。 “我不怕這條路有多艱難,也不在乎它會有多兇險,眼前的這一點困難不算什么,我都頂?shù)米。浴悴恍枰獮槲掖藭r的處境擔(dān)心?!彼纬獾?,表情平靜的看著他的臉。 端木岐的唇角彎了彎,那一個笑容里面,卻透著明顯的無奈,“為什么一定要這么辛苦呢?楚兒,你何必一定要同她去爭呢?你要做的事,你的所有的心愿我都可以替你去達成,就這么放手,只留在我的身邊,這樣不好嗎?” 和宋楚琪對上,她雖然不是沒有成算,但是因為處在弱勢,這件事要做起來會十分的艱難。 宋楚兮只是看著他,一語不發(fā)。 她的沉默,就已經(jīng)是一種異常鮮明的態(tài)度。 端木岐與她四目相對,微微的勾唇笑了下,忽而戲謔的開口道:“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他的許諾,她都信,因為哪怕只是拋開私人感情不提,只為了保住他們兩大世家在南塘的地位和權(quán)利,他們就永遠的目標一致。她要做的事,她要殺的人,最后端木岐都會替她一一的做到。 可是—— 可是從這回到南塘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她必須不遺余力抓住的,就是宋家的權(quán)柄。 “我只是想要這樣做,我只是想要親手去做,好不好?”宋楚兮問道。 她的語氣懇切,可是端木岐知道,她這不是在和她商量,而只是單純的在告訴他她自己的決定。 她不要生活在他的羽翼庇護之下,不管眼前的處境如何艱難,誰都攔不住她,誰都擋不住她,她還是要固執(zhí)己見。 最后,端木也只是悵惘的嘆息一聲,“如果我說不好?有用嗎?” 他的唇角一彎,那一個笑容,突然就瀲滟如初,如是一池繁星凌空撒下,美得妖冶,又有一種叫人叫人不敢深窺的詭譎。 宋楚兮的眼睛眨了眨,看著她,似是有了點兒她年幼時候的頑皮。 端木岐這才發(fā)現(xiàn),自從帶她回了大鄆城以后,她似乎就再沒有這樣感覺鮮明的笑過。 她眼底的笑意,不由的暗淡了幾分,調(diào)侃道:“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宋楚兮緩緩的抬起手指,微微發(fā)涼的手指輕輕碰觸他的腮邊,她看著他,那眼神,那么近,又那么認真,字字句句,很輕緩的說道:“阿岐,你可別騙我,免得……以后就算你說真話的時候我也不敢信了?!?/br> 她指尖上的溫度,有一點點涼,只那一瞬間,就突然鮮明的點落在了心上。 * 宋家的大小姐宋楚琪身染重病,曾經(jīng)一度以為救不活了,幾乎都被家族遺忘和放棄了,但是突然之間,她卻病愈回來了。 本來宋亞青獲罪被誅,宋亞儒又是個平庸之輩,大鄆城中的百姓都在后背議論,等著看這高門錦繡的一個宋氏家族就此沒落,但宋家這位曾經(jīng)叱咤一時的大小姐的回歸,無疑是將宋家眼前的頹勢給扭轉(zhuǎn)了。 雖然內(nèi)里真實的情況并不怎樣的光鮮,但是從外人百姓的視角來看,宋家是又找回了主心骨了。 只是么—— 在這位回歸了的大小姐重新掌權(quán),如日中天的時候,年前才鋒芒畢露的四小姐宋楚兮卻被傳因為舊疾復(fù)發(fā),臥床休息了。 宋楚兮不再出門見人,整個宋府上下,幾乎都以宋楚琪馬首是瞻。 端木岐自那一夜來過,之后就真的大半個月都沒再現(xiàn)身,也沒有插手宋家姐妹之間的內(nèi)斗。 雖然被限制住了自由,宋楚兮卻一直都穩(wěn)得住,悶聲不響的就一個人關(guān)在秋水榭里安穩(wěn)度日。 轉(zhuǎn)眼三月,南方的春天要來的更早一些,她那池子里的荷葉慢慢吐綠,沒幾日,就幽幽一片,生機盎然。 這天午后,宋楚兮正坐在窗下的美人榻上賞景,就見一人進了院子,快步繞過九曲十八彎的石橋朝這邊走了過來。 宋楚琪不請自來,從院子里就看到她的所在,進門就直接找過來,彎身在她對面的繡墩上坐下。 宋楚兮也不看她,開口就語氣不善,“你來干什么?這里沒笑話給你看,也沒麻煩給你找?!?/br> “你還真是沉得住氣?!彼纬饕膊粍优?,只目光審視的看著她。 她的確是有點看不透這個宋楚兮的性子的,之前她鬧的天翻地覆,不想承認自己這個宋家嫡長女的身份,不就是為了怕自己把她踩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