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jié)
不僅僅是皇帝,就是殷紹和殷述兩兄弟也面面相覷。 “有派人繼續(xù)南下去追了嗎?”勉強定了定神,殷述問道。 雖說從情理上講,端木岐一旦離京,應(yīng)該是要回南塘,回到他們自己的地方去的,可話雖然這么說了,殷述的心里卻并不這么以為,總覺得有什么要緊的東西是被自己給忽略掉了的。 但是有一點可以十分確定,那就是—— 南塘端木氏必定就此叛出。 而一旦這樣的話—— 殷紹忽而毫無征兆的扭頭朝宋楚兮看去。 他突然就明白了,對安意茹的指證,宋楚兮為什么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一旦端木氏叛出,那么宋氏的立場就變得尤為重要了,為了不把她推回端木岐的陣營里去,皇帝非但不能因為任何事追究她,更要將她供起來,作為座上賓了。 所以今天的這一局里,宋楚兮已經(jīng)徹底脫身,并且立于不敗之地了,反倒是他殷紹平白惹了一身腥,成了給天大的笑話。 ------題外話------ 兮兮還沒來得及造反,卻讓端木美人兒打頭陣了,嗷嗚~ ☆、第005章 終究,我只是替人殺人的刀! 端木岐逃了? 并且—— 行蹤不明? 這個變故對皇帝而言,非同小可。 他按著自己的胸口,緩緩的xiele氣,癱坐在椅子上。 殷紹面上表情不變,此時便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道:“關(guān)于南塘端木氏,兒臣因為此刻父皇您是應(yīng)該做好最壞的打算了。方才父皇一直在盛怒之下,有件事兒臣一直沒來得及稟報。” 皇帝一愣,突然就想起來了還有端木項那一茬。 本來他昨夜半宿未睡,就是為了等這個消息的,只是后來被投毒事件打了岔子,一心氣憤,反而是忘了詢問行宮那邊事情的最終結(jié)果了。 他幾乎是有些緊張的,看向了殷紹。 殷紹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卻只將自己做了個局外人一樣的冷冷道:“今兒個一大早,宋四小姐在行宮之外設(shè)伏,暗殺了一個人?!?/br> 他是個很有分寸的人,知道在端木氏叛出之后,皇帝必定不會輕易再去動宋氏,所以此刻便直接省略了端木項私會宋太后一事,給宋家留了余地和體面。 關(guān)于宋楚兮誘殺端木項的計劃,皇帝本來一直都是心里沒底的,卻是真沒想到她居然做到了。 呼吸微微滯了一滯,皇帝才擰眉看向了宋楚兮。 宋楚兮也不繞彎子,站起來,拱手施了一禮道:“是的。我是在行宮門前殺了一些人,因為我追查到了線索,發(fā)現(xiàn)那些人和前兩天刺殺我姑母的刺客有關(guān)。皇帝陛下應(yīng)該也不想看著行刺姑母的兇手逍遙法外吧?宋楚兮幸不辱命,好歹是替姑母她老人家出了一口惡氣的。” 她這是什么意思?公然和端木家翻臉嗎? 皇帝始料未及,不由的就懷疑起他這話的真假來,而同時大為意外的人卻是殷述—— 他的神色有些復(fù)雜的看向了宋楚兮。 皇帝并沒有失神太久,很快就定了神,沉吟道:“哦?那你殺死的是什么人?” 論及當(dāng)面演戲,他自然也是個中高手。 宋楚兮心里不屑的冷笑一聲,同樣十分配合的回他,“我不知道他們具體是什么人,卻可以肯定,指使刺客入行宮行刺姑母的是端木家的人,而那些人也全部都是從端木家出來的?!?/br> 皇帝也不好當(dāng)面揭穿,就給殷述使了個眼色,“回頭叫人去確認(rèn)一下那些人的確切身份?!?/br> 端木項的身份肯定是要公開的,這樣一來,他當(dāng)初假死就是欺君大嘴,朝廷就能名正言順的出兵討伐狼子野心的端木氏了。 皇帝是以為他占據(jù)了道德制高點,而可笑的是他全然不知—— 端木岐對天下人的看法根本就一點也不在乎。 宋楚兮此刻雖是和皇帝你來我往的逢場作戲,但是看著他的真實感覺卻像是在看一個跳梁小丑,一個—— 和她一樣,都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滑稽的戲子。 “是!兒臣知道了?!币笫龉Ь吹念I(lǐng)命應(yīng)下。 皇帝的思緒還沉浸在端木氏一族的事情上,外面金子帶了一位太醫(yī)院的曲太醫(yī)回來,又是為難的在門外踟躕,不知道該不該通報。 “陛下,太醫(yī)請來了……”高金立略一思忖,小聲的提醒。 皇帝抬了抬眼皮,又想起下毒事件,臉色一下子就又陰沉了下來。 “叫進來吧!” “是!”高金立應(yīng)諾,招招手示意曲太醫(yī)進來。 曲太醫(yī)提了藥箱進來,先給皇帝行禮,“微臣見過皇上——” “行了行了,別啰嗦了。”皇帝不耐煩的揮揮手,單手撐著額頭閉目養(yǎng)精神。 曲太醫(yī)一眼看到滿臉是血的殷紹,頓時嚇了一跳,立刻就要過去給對方處理傷口。 殷紹唇邊彎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并不見尷尬,直接道:“曲太醫(yī)給安氏看看吧,看她的脈象可有什么異常。” 話雖這樣說,他心里卻不報任何的希望了。 “是!”曲太醫(yī)雖是滿心狐疑,但是誰也都看出來了,這殿中氣氛不對,所以他也沒多問,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就給安意茹把脈。 安意茹有些緊張的盯著他。 曲太醫(yī)捏著她的手腕,反復(fù)試了幾次,臉上始終是一副茫然不解的神情。 “到底怎么樣了?”皇帝已然等得不耐煩。 “這——”曲太醫(yī)倉惶伏低了身子,滿面難色道:“不知安良娣的身子可是出了什么問題?微臣愚鈍,不知——皇上是要老臣診的什么?” 果然! 殷紹狠狠得比了下眼,這會兒他比皇帝更沒有耐性,直接問道:“安氏說她被人強迫服了毒,你沒試出來?” 曲太醫(yī)愣了愣,茫然搖頭。 “這不可能!”安意茹頓時驚叫了起來,她先是扭頭去看了眼宋楚兮,然后就不相信的大力搖頭,“明明是她叫侍衛(wèi)給我喂的毒,還威脅我說那藥丸是什么人特意給她配的,這天底下除了她,就沒有其他人會有解藥了。” 宋楚兮微笑,贊了一聲,“安氏你這故事編得倒是生動?!?/br> “你——”安意茹的臉色一黑,她不能將宋楚兮怎樣,就霍的扭頭看向曲太醫(yī),呵斥道:“太醫(yī),你是太醫(yī)院的太醫(yī),是皇上的人,可不要信口開河,隨便替什么人說瞎話!” 說話間,她的視線死死的盯著曲太醫(yī),警告的意味相當(dāng)明顯。 這個女人,在他的面前就敢恐嚇威脅太醫(yī)? 皇帝胸中憋悶的一口氣一下子就頂?shù)搅松ぷ友?,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起來,陰陽怪氣道:“曲太醫(yī)是朕太醫(yī)院的人,你不用沖她大呼小叫,朕還沒死呢,他現(xiàn)在自然還是對朕效忠的。” 皇帝這是什么意思?暗指安意茹攛掇曲太醫(yī)效忠新主? 劉皇后的頭皮一麻,更是對安意茹恨得牙根癢癢,沉聲叱道:“安氏你到底是在心虛什么?皇上面前,豈有得你這樣猖狂的?” “我真的沒有說謊,就是宋楚兮給我下了毒!”安意茹焦急的大聲辯解。 曲太醫(yī)總算是聽出些端倪,鄭重其事的給皇帝磕了個頭道:“皇上,微臣在太醫(yī)院供職多年,雖然不才,但是對病人的脈象是否有異還說是能夠拿捏得準(zhǔn)的,陛下若是信不過微臣,可以叫其他的同仁再來確診一遍。良娣娘娘的脈象,的確沒什么異樣,如果一定要說,那就是有些焦慮上火的癥狀,再無其他了。” “這不可能!”安意茹難以接受的尖聲尖叫。 “老臣可以拿性命擔(dān)保!”曲太醫(yī)脫口道。 他也是一把年紀(jì)了,最受不得有人質(zhì)疑他的醫(yī)術(shù)。 且不管安意茹的話是真是假,皇帝這會兒為了大局考慮,都肯定是不會動宋楚兮的了。 “夠了!”他怒然拍案,面目陰沉的死盯著安意茹,“意圖謀害朕在先,現(xiàn)在又試圖攀咬她人,這天底下怎么會有你這樣的蛇蝎毒婦?安氏,你當(dāng)真是叫朕打開了眼界了?!?/br> “皇上,婢妾沒有!”安意茹脫口否認(rèn),但是驚慌失措的一抬頭,對上皇帝那雙冰冷又閃著憤怒光芒的眸子她才猛然記起面前這人是皇帝,頓時就出了渾身的冷汗,結(jié)巴了起來。 “安氏,都到了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招了?到底為什么要毒害皇上?又為何要陷害本宮?”劉皇后的一顆心始終懸在嗓子眼。 殷紹太冷靜了,就好像完全事不關(guān)己一樣,這讓她心里更是恐慌和覺得沒底。 “我——”安意茹張了張嘴,還想要矢口否認(rèn),但是左右觀望一眼,卻發(fā)現(xiàn)四面楚歌,這整個大殿之內(nèi),居然一個會幫她說話的人也沒有。 宋楚兮見狀,就微微一笑,對皇帝拱手道:“陛下,微臣自認(rèn)為和這位良娣娘娘素?zé)o瓜葛,如果是別的事情也還罷了,今天這樣的弒君大罪她都敢往微臣的頭上扣?好在是陛下英明,不會聽她的讒言,否則的話,豈不是壞了咱們君臣的關(guān)系?細(xì)察其居心,實在是可惡的緊。還請陛下替微臣做主,切莫姑息了這等居心叵測之徒?!?/br> 她要弄死一個安意茹,易如反掌,其實真沒必要在這里多費唇舌的給皇帝戴高帽。 對于她這樣落井下石的行徑,安意茹更是恨得牙根癢癢,只是心里再氣惱,終是無可奈何的。 安意茹一口咬定了宋楚兮,皇帝又不可能追究宋楚兮,就是心里再窩火,好像此事也只能是到此打了。 “安氏居然死不認(rèn)罪,那——”皇帝思忖著慢慢說道。 話音未落,卻是殷紹突然開口,“安氏是兒臣的妾室,她平日里是有些恃寵而驕,甚至不太懂事,但至少還是識大體的,今日之事人贓并獲,兒臣也不敢替她強辯什么,只希望父皇開恩,看在兒臣的面子上,對她網(wǎng)開一面。” 殷紹居然會替安意茹求情? 皇帝不可思議的把眼睛瞪得老大,胸口又被悶氣頂?shù)冒l(fā)疼,“你說什么?” “是啊,太子殿下這是在說什么呢?”宋楚兮唯恐天下不亂,冷諷一笑,“安氏行刺的是陛下,挑撥的又是陛下與我宋氏之間的君臣關(guān)系,這兩者,無論哪一條拿出來,她都是死罪。殿下您貴為一國儲君,怎么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倒是可以不予計較,作為陛下的兒子,您就不怕寒了陛下的心嗎?” 橫豎宋氏和朝廷的關(guān)系就這么擺著了,再怎么跳又加醋也一樣,但是皇帝是這件事上直接的受害者,這件事絕對是他的心頭刺。 “你這個逆子!”幾乎是咆哮著的,皇帝又暴怒了起來。 他是目光凌亂的四下里找尋,奈何桌上的茶碗和藥碗都已經(jīng)被砸光了,他一時摸不到趁手的物件,一張臉已經(jīng)漲的青紫。 “兒臣并沒有懈怠父皇的意思,只安氏是兒臣的人,她雖是行了大逆不道之事,就算她罪該萬死,也請父皇開恩,恩準(zhǔn)將她交給兒臣處置吧?!币蠼B像是看不到皇帝動怒,仍是脊背筆直的繼續(xù)道:“就當(dāng)——是件家丑了吧!” 安意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她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敢對殷紹抱有希望,畢竟這次她犯的事情在那擺著,不管殷紹對她是否有情,都不可能主動招惹的。 可是—— 他居然會不惜惹怒了皇帝也要替她求情。 安意茹的腦子里亂糟糟的,也稱不上是慌亂還是感動。 她側(cè)目去看跪在旁邊的這個男人,他的樣貌依舊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英俊,氣度風(fēng)采絕佳,就算掛了彩,也絲毫不影響氣勢。 安意茹的心頭一熱,抿抿唇,突然伏地給皇帝叩了個頭道:“陛下恕罪,千錯萬錯都是婢妾的錯,請您不要遷怒太子殿下。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