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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極權(quán)皇后在線閱讀 - 第479節(jié)

第479節(jié)

    聽到她的聲音,宋楚兮的思緒就又被拉了回來。

    她的手心里居然隱隱的有些汗?jié)?,這讓她覺得分外的窘迫,不自在的動了動手指,指甲卻剛要蹭過他的手心。

    殷湛不動聲色的又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唇角彎起一個笑容,輕聲道:“沒事,一會兒上了轎子你就休息吧,進(jìn)宮的路上要走好久的,別委屈自己?!?/br>
    “嗯!”宋楚兮心不在焉的開口應(yīng)了,思緒卻還是有些亂。

    殷湛扶著她上了轎子,卻在要抽身而退的時候故意讓她的蓋頭一角勾在了旁邊的飾物上。

    那里被拉起一角,宋楚兮略一抬眸,就撞見了他軟軟含笑的目光里。

    映著門口大紅喜慶的燈籠,他的眸色深沉,卻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會覺得那目光微漾中含了點(diǎn)點(diǎn)暖意渲染,從他的眉目之間飛快的蕩漾在了她的心底。

    那一瞬間的感覺,新奇又古怪。

    “是我呢!”他飛快的低聲說道。

    似是專門為了安撫她的緊張不安,然后只是那么短暫的一瞬,蓋頭重新落下,轎簾也垂落而下,隔開了外面的視線。

    宋楚兮扯下蓋頭,本以為是能松一口氣的,可是厚重的紅色轎簾隔絕了她的視線,看不到他走在前面的背影,莫名的,她就有了很多的忐忑和不安。

    不知道為什么,一直以來都可以獨(dú)來獨(dú)往無往不利的她,在今天這樣的日子卻分外的無措,只要看不到他,只要觸摸不到他在身邊在眼前的感覺,就會開始覺得緊張和不踏實(shí)。

    她不喜歡這個儀式,也不在乎這儀式到底是隆重還是簡陋,只是覺得如果這一刻他就在她的身邊,一切其實(shí)就是妥善和圓滿的。

    這一路上,殷湛說要走很長的時間,可是因?yàn)樗季w混亂又緊張,宋楚兮根本就完全沒有感覺。

    宮門開啟的聲音她都充耳不聞,也不知道這一路都走到了哪里,直到轎子落地的時候輕輕一顫她才如夢初醒,手忙腳亂的趕緊把蓋頭蓋上。

    外面又是一大堆的繁文縟節(jié),其實(shí)是又過了很久喜娘才掀開了轎簾。

    殷湛刻意的沒有用紅綢牽引,一路上去給皇帝皇后請安還有去祠堂給殷氏先祖上香他都是牽著她的手的。

    她的手一直落在他掌中,其實(shí)一直都不記得自己都做過什么或者是走了哪些過場,只因?yàn)槭撬麕е?,她便沒有疑問,心安理得的跟著他,在他的指引下,一步一步去完成今天他們大婚的所有儀典流程,和他一起開啟一段嶄新的人生。

    最后的流程是要去祭臺祭酒,文武百官和命婦們還是全程觀禮。

    之前因?yàn)樯磉呺S時人多,他們都顧不上說句話,這時候走在臺階上,拓寬的臺階兩邊無人,殷湛卻突然開了口。

    “還記得那年春天,在和北蒙軍對壘的陣前你和我說過的話嗎?”他攜了她的手,在萬眾矚目之下一步一步的走上臺階。

    “嗯?”因?yàn)檫@聲音出來的突兀,宋楚兮便不由的一愣。

    “那時候,如果我沒能活著回來,你會怎么做?”殷湛又問。

    這臺階兩側(cè)隔著的距離很寬,他的聲音又低沉,僅限于兩人之間。

    “怎么說這個?”宋楚兮無從發(fā)現(xiàn)他的表情和眼神,也就無從分辨他說這話的真實(shí)用意,只就漫不經(jīng)心的回了句,“最后我不是也沒叫你有事嗎?”

    而同時,思緒卻忍不住的飄遠(yuǎn)。

    那是她遠(yuǎn)赴北川從軍的第二年,初春時節(jié),北狄的大片疆域之內(nèi)都應(yīng)該是枯木逢春鳥語花香的好時候,唯獨(dú)雪川之地還是滿眼蕭索,寒風(fēng)瑟瑟。

    也許就是因?yàn)檫@樣的生存環(huán)境太過惡劣了,所以北蒙人揮軍南下的心情就格外急切,年關(guān)剛過就戰(zhàn)事連發(fā),幾次交鋒對壘下來,雙方各自死傷慘重,并且照這樣的狀況繼續(xù)演變下去,最后的結(jié)果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

    那日午后,他應(yīng)北蒙人的大首領(lǐng)邀請要去軍中談判,本來麾下副將全部極力反對,唯恐北蒙人出爾反爾,他會有危險,但他卻一意孤行,執(zhí)意要去。

    當(dāng)時她策馬親自送他出營,兩人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并肩而立,寒風(fēng)過處,吹起身后旌旗獵獵。

    他面上神情冷峻,遙望遠(yuǎn)處的敵方大營,眸色深沉。

    她的唇角帶著薄涼冷笑,循著他的目光一并看過去,諷刺道:“這樣的出生入死,以身犯險,守得也不過是別人的江山天下,錦繡山河,值得嗎?”

    他生而尊貴,本也就沒有那樣普度眾生的慈悲心腸。

    雖然他不說,可是處得久了,她卻讀得懂他。

    當(dāng)年是他自己丟棄這大好山河不要,可是在先帝駕崩之后孤身來了這環(huán)境險惡的軍中,其實(shí)也不無負(fù)氣的意思。

    何況——

    他那穩(wěn)坐朝堂的兄長成武帝對他,本來也就是沒懷好意的。

    他從來不說什么,她也說不清楚她那時的滿腹怨氣到底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他,卻是打從心底里為他覺得不值。

    他的視線一直落在遠(yuǎn)處,身上銀色雪亮的戰(zhàn)甲,將面部線條反襯得更加剛毅,緩緩地勾唇,明明不能稱做是微笑的一個表情,卻有種邪魅入骨的味道。

    “你想說什么???”他拉長了聲音,懶洋洋散漫的調(diào)侃了一句。

    她啞然失聲。

    人在軍中,每天面對的都是無止境的鮮血和戰(zhàn)爭,也許她是快被這環(huán)境逼瘋了,竟然會生出這樣瘋狂的念頭來,居然想要慫恿他。

    有些話,說出來就是大逆不道,要人頭落地的。

    他顯然明白她話中所指,但卻并未點(diǎn)破。

    “時辰到了,我先走了。”他道,雙腿一夾馬肚子,策馬走了出去。

    她駐馬在高處的冷風(fēng)里,擰眉目送。

    烈日寒風(fēng)之下,他探手入懷,掏出虎符甩給她。

    她下意識的抬手接了,本來渲染了他體溫的虎符只在空氣中一過,再入手時已經(jīng)寒涼刺骨。

    “祈禱我能平安歸來吧,如若我能——”他的聲音冷澈,毫無情緒起伏的留下來,“到時候我們再好好的談一談這件事?!?/br>
    他走的灑脫不羈,也高貴從容,自始至終我行我素。

    他留給她可以調(diào)動三軍的虎符,把自己的身家性命就這樣輕描淡寫的托付給她,可是真的走出去的時候,卻都沒有回頭看她一眼。

    為表誠意,他只帶了區(qū)區(qū)三百人就去赴了北蒙軍首領(lǐng)那一場明顯不懷好意的鴻門宴。

    她站在高崗上,目送他的背影一點(diǎn)一點(diǎn)融入眼前漫天荒涼的風(fēng)景里,手里捏著重新被攥得熱燙的虎符,全身的血液卻都因?yàn)樗R行前那隱晦的一句話的暗示而激蕩不已。

    既然都是要拿性命去拼,他們?yōu)槭裁淳鸵欢ㄒナ貏e人的天下?

    她興奮緊張的有些忘我,那一刻,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斗志昂揚(yáng)。

    帶了虎符回營調(diào)兵,顧布疑瘴的安排好大部隊在敵軍營地正前方做出準(zhǔn)備迎接他歸來的準(zhǔn)備,她又暗中調(diào)派了五千精兵,自己親自帶隊,從一條隱秘的山澗險途斜插繞到敵營后方包抄突襲。

    北蒙人本來就沒安好心,就是打著強(qiáng)擄扣留他這個當(dāng)朝親王而逼迫對方妥協(xié)退讓的主意,因?yàn)槟菚r候他們就知道他麾下戰(zhàn)將個個勇猛,更不乏謀略過人,可以代他在軍中指揮若定之人。他們要強(qiáng)取的可能性不大,并且連續(xù)的幾場戰(zhàn)事之后,兩邊軍中的士兵都士氣不齊,各有倦意。這種情況下必須要休戰(zhàn)整頓,試探性的邀了殷湛詳談,而這個人——

    居然自負(fù)的答應(yīng)了。

    北蒙軍早有準(zhǔn)備,帳中設(shè)宴,一開始雙方各懷鬼胎虛以委蛇的“談了談”可是想要切入正題的時候,殷湛卻屢次故意的岔開了話題。

    從午后一直到入夜,帳篷里的酒rou香氣似乎都逐漸冰凍凝固了起來。

    殷湛這態(tài)度詭異,北蒙人終于不堪忍受,公然翻了臉。

    顯然殷湛帶來的人手有限,帳篷里不過四個貼身侍衛(wèi),而對方的暗號一起,他留在帳篷外面的人手也就馬上全部被人多勢眾的敵方控制住。

    北蒙人大頭領(lǐng)的態(tài)度蠻橫,要他的一封親筆信求援,好作為他們可以開口和北狄朝廷談條件的契機(jī)。

    當(dāng)時的情況,殷湛已經(jīng)是別人砧板上的肥rou,根本就沒有他拒絕的余地。

    他卻始終從容鎮(zhèn)定,完全忽視了對面兇神惡煞的北蒙頭領(lǐng),反而姿態(tài)肆意,一杯接著一杯的淺飲慢酌,動作舉止間,是他一貫的帶一點(diǎn)冷然高傲的優(yōu)雅。

    場面從初更一直僵持到二更過半,因?yàn)樗恢睕]有消息,前方嚴(yán)陣以待的北狄軍據(jù)說已經(jīng)開始蠢蠢欲動。

    然后沖突起來的突然,北狄人開始強(qiáng)行攻擊軍營大門,雙方各持十萬兵馬,這一場干戈的規(guī)模前所未有。

    帳篷里的人,隱隱的都開始不安和恐慌。

    外面震天的殺戮聲即使在這居于軍營中心的大帳里也都嘈雜可聞,然后越演越烈,最后有些難以分辨,到底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了。

    北蒙人的鋼刀就近在眼前,他就是拒不妥協(xié),最后被外面的廝殺聲沖昏了頭腦的北蒙人終于失去了理智和耐性。

    “他不肯答應(yīng)那就不肯答應(yīng),既然是廢物,就不用留著了。”那個身材魁梧滿臉胡茬的粗獷漢子指著席上優(yōu)雅從容飲酒的男子惱怒咆哮,“殺了他!給我把他大卸八塊,就算是用北狄皇族中人的血來祭我北蒙軍的軍旗,我們也是賺了的?!?/br>
    這樣的場面之下,殷湛是毫無還手之力的。

    可是他對這人的叫囂卻是置若罔聞。

    帳篷里本就劍拔弩張的二十幾個北蒙士兵亂刀就要砍下去,外面突然有一聲接著一聲的慘叫連綿著響起,并且好像就發(fā)生在這附近。

    帳篷里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先聽到叫人心里痛快痛快的裂帛之音。

    偌大的帳篷生生的被人揮刀從外面削塌了一小半,氈布和支架稀里嘩啦的落了一片下來。

    盛怒之下的北蒙人大統(tǒng)領(lǐng)被身后突然灌進(jìn)來的冷風(fēng)凍得一個激靈,還不及轉(zhuǎn)身,就有人款步從那帳篷的破洞處走了進(jìn)來。

    “你說誰是廢物?”少年的聲音寒涼冷澈,尾音一揚(yáng),微微上挑,帶了十足十高傲的挑釁。

    同時,她手中分量很重的長刀反手一橫,已然穩(wěn)穩(wěn)的壓在了那高大漢子的頸邊。

    一身暗色的皮甲上染了血,她的面上也帶許多細(xì)小的傷痕,臟得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但是眸光雪亮凌厲,微微一瞥,便就震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少年的身量高挑,卻過分纖瘦了些,哪怕是穿著厚厚的軟甲,腰線的位置看上去也是有弧度起伏的。

    她手持鋼刀暗暗施力,不著痕跡,但是眾目睽睽之下那氣勢凌人的北蒙軍首領(lǐng)就像是因?yàn)樗囊痪湓挾浟送?,一屁股又坐回了席間。

    她也跟著大馬金刀的往那里一坐,大概是一路長途跋涉又經(jīng)過一場血戰(zhàn)真是饑腸轆轆,她卻居然毫不講究,順手拿過桌上一只偌大的青銅杯就將里面辛辣的酒水灌了下去。

    大批的北蒙軍士兵從帳篷正前方的氈門涌了進(jìn)來,憤怒嘶吼。

    她冷眸俾睨,橫臂一掃。

    酒杯斜飛而出,迫得人群紛紛閃避。

    血光激射,手中鋼刀猝不及防的一出一撤,她的臉孔和戰(zhàn)衣又被血水糊了半邊。

    殷紅刺目的血色中,他一身戰(zhàn)甲光鮮尊貴,她一身血衣,卻是少有的狼狽。

    殺伐決斷,眉眼凌厲,舉手投足間都是俾睨灑脫的英氣。

    也許就是在那個瞬間,他便突如其來的對她一見傾心,并且這種感覺,一經(jīng)發(fā)覺,便就成了再也戒不掉的執(zhí)念。

    從那以后,便認(rèn)定了,在這世上,他愛的女子,就只會是那一種樣子。

    從那以后,世上所有的紅顏絕色在他眼中都不過枯骨畫皮,再也沒有哪一個女子是鮮明且?guī)в猩实摹?/br>
    別人以容貌傾城,她用獨(dú)屬于她的一道狂傲的眼神傾覆了整個天下,傾覆了獨(dú)屬于他的整個天地。

    兩個人,隔著偌大的帳篷各自相視一笑。

    然后他拔劍,她揮刀,默契的開始了反擊和屠戮。

    因?yàn)橹鲙浲蝗槐?,北蒙人群龍無首,又先亂了軍心,這一場仗無疑是開戰(zhàn)以來最振奮人心也收獲最大的一次。

    一起出生入死了多少回,在這方面他們總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兩個人帶著從后方襲營之后剩下的三千多人從敵軍內(nèi)部沖殺,他們并肩作戰(zhàn),一起奮力的殺出重圍。

    從午夜一直到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