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jié)
大約二十八年前,當(dāng)時夏老爺子跟人在外面扛苦力,不知怎么的一時鬼迷心竅,貪圖每五十塊錢的工錢,幫人看著一個十分隱秘的屋子,那屋子里經(jīng)常有各處來的陌生小孩兒,沒幾天又有人來接走,他只負(fù)責(zé)給這些孩子送三餐,看管自然有他們親信的人負(fù)責(zé)。夏老爺子隱約覺得這些肯定是人販子,可是,一天五十塊錢的誘惑實(shí)在太大,他也就裝作不知道,大不了到時候別人問起來,自己就說是被雇來做飯的,反正自己也沒經(jīng)手,頂多就是個知情不報的罪。 后來,不知道哪里來的一幫jc把他們給圍住了,慌亂中,人販子的頭子把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個孩子一把塞進(jìn)夏老爺子懷里,自己帶著人翻墻跑了……夏老爺子躲在一個廢棄的地窖子里整兩天,直到外面再沒有動靜,這才背著孩子悄悄爬上來…… 經(jīng)此一事,夏老爺子徹底嚇破了膽子,也不敢再在城里呆著了,本想丟下孩子就跑,可不知道怎么的,這孩子一放下就哭,擔(dān)心招來jc,夏老爺子只好拿破衣服一包,把這孩子帶到了在另外一個城市打工的夏老太太那里,得知真相后,夏老太太本想把這孩子給扔了,或者丟到福利院門口去,可夏老爺子卻不肯:誰知道這孩子記不記得我?萬一被jc找到了,人家一說是我?guī)н^來的,到時候jc找上門來,人販子那是要坐牢的?。?/br> 夫妻倆想了好幾天,不敢把孩子送出去,又下不了狠心弄死孩子,只得憋著一股氣帶回老家,對外就說是自己在外面生的大兒子,取名夏朝軍。 好在那個年代上戶口不難,一般農(nóng)村人家生了孩子,也大多拖到快上小學(xué)再給上戶口,村里人都沒有多作懷疑,畢竟,在外面討生活的,誰愿意為了給孩子上戶口特意回來一趟? 因?yàn)楹ε掠龅絡(luò)c,從那以后,這倆夫妻再也不敢去城里討生活了,過了幾年,小兒子夏金寶出生,有了親生兒子,這個半路被迫撿回來的大兒子就更是被當(dāng)成了一棵草一般。原本夏朝軍成績非常好,可初一還沒上完,夏家二老就把大兒子揪回來了,借口說家里沒錢,讓大兒子出去幫工討生活,每年掙的錢也逼他全部拿回家,做了夏家二老的私房錢…… 這些年來,夏家二老自以為養(yǎng)育了夏朝軍一場,全家人都跟幾條水蛭似得,巴不得把夏朝軍一家吸干了才順心,以前夏朝軍在城里做菜販子,手頭寬裕,每次逢年過節(jié)回來,除了二老的紅包,還要帶些雞鴨魚rou和煙酒之類的,不然必定要看老子娘臉色,小弟夏金寶結(jié)婚,老太太勒逼著老大夏朝軍拿出了五千塊錢當(dāng)禮金,差點(diǎn)沒把大兒子夫妻倆逼得離婚! 現(xiàn)如今,看到大兒媳在鎮(zhèn)上賺錢買了新房子,一家人的心思又開始活泛了。想方設(shè)法來占便宜,當(dāng)然了,夏老太太的想法,最好是讓老大一家把鎮(zhèn)上的房子讓給夏金寶一家和他們二老住,反正他們租賃的這個門面后面也有房子,住哪里不是住呢? 再不行把村里的房子讓給夏朝軍一家住好了! 夏家二老算盤打得滴溜溜響,可惜他們算漏了夏青陽這么個重生的貨,上輩子自己一家就被這奇葩的親戚給害得不輕,這輩子,夏青陽哪怕是拼了命,也決不再讓夏爸夏媽被這些極品親戚給拖累了…… 一聽到大兒子要和有錢的兒媳婦離婚,還要丟了鎮(zhèn)上的房子去和他們住,夏老太太呆愣了片刻,一把跳起來咋呼道:“金寶媳婦兒,我想起來家里的豬還沒喂,趕緊的,回去喂豬!” 說罷,拍拍屁股底下的灰塵,厚著臉皮擠出人群,也不搭理跪在后面慘兮兮的大兒子,也不去看掙扎著試圖再次上吊自殺的大孫子,竟然就這么悄無聲息地跑了…… “這~~這算是個什么事兒?”聽到消息來給老姐妹撐場子的程mama也驚呆了。 “呵呵~~她當(dāng)然急著跑了!我這個婆婆啊,但凡家里有根草,那也是留給她寶貝小兒子夏金寶的!老夏要真跟我離婚了,回去跟他們住,不是要拖累她的寶貝小兒子嗎?”夏mama冷笑道,順手扶起還跪在地上的丈夫,“看到?jīng)]?夏朝軍,你老子娘都不要你了,往后你還是繼續(xù)跟我們娘三苦熬吧!” 說罷,夏mama也忍不住鼻子一酸! 她真不想打擊自家丈夫,可是,這次不讓他看清真相,下次呢?難道他們一家要一輩子生活在那家人的陰影里嗎?! “哥哥?哥哥!”一幫人正在唏噓呢,冷不防夏青陽軟倒在地上,看起來好像暈過去了。 “陽陽!” “陽陽!” 夏爸夏媽一齊撲過去,夏爸腿腳不好,挪了兩步自己也倒在地上,一家人可憐巴巴的恓惶樣兒頓時讓一些淚點(diǎn)低的圍觀群眾忍不住心酸落淚,慌里慌張把夏青陽抱起來,跟著趕來的潘永福趕緊一把背起就往鎮(zhèn)衛(wèi)生院跑…… 33.第33章 自殺 眼看著眾人把大兒子往醫(yī)院送,跌坐在地上的夏爸爸急的冒火,可他一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般人也扛不動,而且家里人都跟去了,店里怎么辦?沒辦法只能求人幫著把自己扶到店里,顫抖著鎖上店門,也不理別人的勸慰,自己把自己鎖在了家里…… 夏青陽沒什么事,醫(yī)生診斷了一下,說是有些貧血,讓平時多補(bǔ)充點(diǎn)營養(yǎng),開了些補(bǔ)血藥就把人放回來了。 回去的時候,依舊還是潘永福背著夏青陽的。 默默趴在潘永福寬厚的肩膀上,夏青陽思緒萬千,一會兒對自己家那幫極品親戚憤恨不已,一會兒又忍不住羞愧自己對潘永福的偏見……等到家的時候,夏mama這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大白天的,店里怎么鎖門了? “老夏?老夏快開門??!我們回來了……” “哎~秋月你別拍了,你家老夏剛才從后門出去,好像往河灘方向去了……” “河灘?”夏mama突然有種不好的預(yù)感,轉(zhuǎn)頭飛快地跑了起來。 “不好了!救命?。±舷暮人幜?!求求你們,快來救人啊!”夏青陽他們趕過去的時候,就看到夏mama披頭散發(fā)地蹲坐在河灘上,懷里抱著已經(jīng)昏迷不醒的夏爸爸,夏爸爸臉色發(fā)白,嘴角還有一股難聞的泡沫…… “糟了!老夏這是喝了農(nóng)藥了!”程mama急的直跺腳,趕緊轉(zhuǎn)頭想去喊人。 “翠菊你在這里,我去找車!”潘永福放下夏青陽,將人塞到老婆懷里,自己撒丫子跑到鎮(zhèn)上去叫車子了。 看著眼前這一幕,夏青陽痛徹心扉!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弄成了這樣?明明他已經(jīng)把那對糟心的婆媳趕走了啊,明明只要再等等,等他賺夠了錢就可以全家人搬到市里甚至更遠(yuǎn)的地方定居了啊,為什么? 為什么爸爸一定要以這樣的方式解脫自己?! 眼前是春天漲水后逐漸濕潤、長滿了長草的河畔荒灘,以往,風(fēng)景秀麗的河灘,是夏青陽最喜歡來的地方,可是這一刻,他一點(diǎn)兒也不喜歡這里了! 因?yàn)榇丝蹋陌职终谕掳啄赝嵩诘厣?,上半身被mama抱在懷里,那條斷掉還沒有錢去治療的傷腿,正無力地歪在一邊,形成了一道丑陋而詭異的弧度;夏mama緊緊抱著自己的丈夫,已經(jīng)嚇得哭都哭不出來了…… 這一刻,夏青陽真想不顧一切地拿起一把刀,把那幾個無恥的所謂血緣親人五花大綁扔在這荒灘上,然后一刀、一刀地慢慢放干他們的鮮血,那鮮紅而帶著腥味的血液浸潤了草色青蔥的河灘,隨著水流慢慢消失……如此,才足夠償還他們造下的罪孽?。?! “陽陽?陽陽!”看到夏青陽睜著一雙血紅色的眼睛死死瞪著前方,仿佛魔怔了一般,程佑安嚇得一把將人緊緊抱住,安撫地拍著他瘦弱的脊背,一遍一遍地輕輕安撫著,“沒事了~沒事了~~醫(yī)生來了,夏叔叔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半晌,夏青陽輕輕放開扣著程佑安胳膊的雙手,慘白的小臉露出了一個極其不符合年齡的陰冷而又狠毒的表情—— “程佑安,你能幫我賺錢嗎?我需要錢,很多很多錢!”多到隨時可以讓幾個不喜歡的人,徹底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他夏青陽重活一世,不是為了繼續(xù)讓家人這么卑微而又無望地茍活著的!任何膽敢欺辱他們、踐踏他們的人,都是他夏青陽的敵人!哪怕流著夏家的血又怎樣?他死而復(fù)生,早已不是那個單純善良、任人踐踏的窮小子了…… “陽陽,你知道的,你想做什么,安安哥哥永遠(yuǎn)都會陪著你的,別說賺錢了,就是……唉!”程佑安抱著夏青陽微微發(fā)顫的小身子輕嘆道,“以后再說吧!總之你記住,不管何時何地,程佑安會永遠(yuǎn)陪著夏青陽、永遠(yuǎn)支持夏青陽,不離、不棄!” “嗯!安安你真好!”夏青陽滿足地在程佑安懷里蹭了蹭,發(fā)出模糊不清的鼻音。 “叫哥哥!” “安安!就叫安安!” “……好吧!”早晚有一天得讓你在床上心甘情愿叫我哥哥,程佑安暗下決心道。 剛才因?yàn)檐囎幼幌?,夏青陽只能先讓夏mama陪著夏爸爸去了醫(yī)院,自己和程佑安兩人在河灘上慢慢往回走,回來的路上,順道把“寄存”在隔壁布店老板家的夏青苗領(lǐng)回來,小家伙還不知道夏爸爸出事了,看到哥哥們回來,一張小花臉頓時笑開了,嘴角還沾著幾顆白芝麻…… “快中午了,也不知道你們啥時候吃飯,我怕苗苗餓著,給他吃了幾塊芝麻餅,這里還剩下半包,你和安安拿去吃吧!”布店老板很喜歡夏家這對聽話懂事的兄弟倆,看到夏青陽過來,趕緊讓他們進(jìn)去坐下休息喝水吃點(diǎn)心。 “謝謝伯娘,我喝點(diǎn)水就行,麻餅就不吃了,等下帶苗苗回去做飯呢?!毕那嚓柵踔勇戎?,白色的水蒸氣蒸騰出來,將他白皙的臉蛋襯上了一層細(xì)細(xì)的小水珠,配上一雙哭紅了的大眼睛,看起來格外的惹人憐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