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飛雪殿內(nèi),華燈滿上。 雪茶和風祭兩位“紅衣新娘”一進殿門,苦瓜臉便立即把門關(guān)上了,三人對望一眼,登時笑得前仰后合。 風祭捧腹大笑道:“你們是沒看見呀,那紅色果汁兒滴在他頭上,他都嚇得飆淚了!” 雪茶也笑得花枝亂顫,連忙搭腔道:“你把他嚇出來啦,我又在門口把他嚇了進去,真叫一個痛快!” 這件事原是雪茶一手策劃的,她特地寫了封信邀請風祭過來助陣。風祭自是欣然答應(yīng),他沒料到雪茶竟冒此大險為自己的情敵出頭,不禁暗中佩服她的為人。 “啊,你現(xiàn)在這身裝扮,真的好漂亮好漂亮!”雪茶由衷贊嘆道,目不轉(zhuǎn)睛地瞧著風祭,只見他眼含春水臉如凝脂,加上眼角那顆獨特高冷的淚痣,竟有種說不出的艷麗。 “切,好色之女?!憋L祭收斂笑意,將頭頂?shù)暮谏侔l(fā)揭了下來,露出一頭驚艷的藍色短發(fā)來。 雪茶調(diào)皮道:“我就好色了怎么著?不如我以后就喊你風jiejie吧!” 風祭莞爾笑道:“承蒙公主厚愛,若你執(zhí)意喊我風jiejie,那我只好喊你雪茶弟弟?!?/br> 苦瓜臉正想說這成何體統(tǒng),卻聽雪茶嘻嘻笑道:“好呀好呀,若我日后成親之時,風jiejie能以這身裝扮來做伴娘,別說喊我弟弟啦,就算喊我婆婆都沒問題!” “好啊,若你以后能嫁給龍少戈,我便以此裝扮做你的伴娘?!憋L祭不怒反笑,只覺得這雪茶當真是個可愛人物,哪有讓男人做伴娘的道理。 聽了這話,雪茶本來很開心,心底卻又驀的傷感起來,不禁擔憂道:“他現(xiàn)在還好嗎?” “還在為艾靈的事傷心著呢!”風祭幽嘆了一聲。 “有時候,越是看起來粗線條的人,細膩其實藏得越深。少戈表面上什么都不說,心里卻明白得很,他并不是對公主沒感覺,只是不善于表達自己。所以若公主心系于他,請不要輕易放棄,我總覺得你是惟一能讓他走出這段陰影的人呢?!?/br> 便是風祭這番話,讓雪茶再度燃起了希望,一種從挫敗感情中走出來的希望。 眼看天都大半夜了,風祭重新?lián)Q回一身白衣,在重樓俊宇上空飛馳而去。一遇到巡邏的侍衛(wèi)他便暫時隱形,不出多時便平安離開了皇宮。 行至龍府附近時,已是凌晨時分,天色都亮了三分。 風祭遠遠看見龍府大門前的街道上,正有一個黑袍人晃晃悠悠地徘徊著。一開始風祭還以為是個小賊,抽出腰后的赤血龍骨傘準備開打,但那人抬起頭時他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第56章 天下大變 只見青藍色的天光下,那人白發(fā)輕揚而起,臉上纏滿了白色布帶,只露出一對天青色的眼眸來。 “怎么是你!”風祭忙將傘收了起來,面前這家伙不就是自己苦苦尋找多時的神秘人嗎,明明說好了今年會來接自己,可他卻一直遲遲沒有出現(xiàn)。 “你來得正好,快扶我一把?!卑滓股硢〉溃L祭慌忙伸手扶住對方,可對方還是頹然栽倒在了他懷中。 “你怎了,醒醒?。 憋L祭焦急地搖了搖白夜,生怕他有個什么閃失。 白夜微微皺了皺眉,似乎疲倦得睜不開眼睛。無論他怎么穿梭時空,卻再也回不到meimei被殺害之前,時間離得最近的也是meimei的頭七之夜。他就這樣反復(fù)穿越了不知多少次,弄得自己筋疲力竭。 這一刻,他深深體會到了,歷史真的在千方百計的阻攔他。已經(jīng)死去的人,無論他怎么拯救,終歸還是要死去。就像他明知西嵐會在獄中剜心,卻無法回到西嵐受刑的時候。時空的差異和局限性,只能讓他回到那之前的夜里與西嵐訣別。 “醒醒??!”風祭發(fā)現(xiàn)白夜似乎昏睡了過去,他鬼使神差般伸出手來,就當指尖觸到白夜臉上的布帶時,手腕忽然被一只冰涼的手攫住。那雙碧綠色的眼瞳倏然睜開,像綠寶石般純粹而閃亮。 “讓我看一下你的真面目好不好?”風祭試圖掙脫對方的手,四年了,他多么想知道這個神秘人究竟長什么模樣。 白夜微微搖了搖頭,沙啞道:“我這張臉恐怕會嚇到你,總有一天你會知道真相,現(xiàn)在你必須盡快回未央城,要出大事了?!闭f著他的身體便開始變得透明,眨眼間便像一團螢火般四處飛散,轉(zhuǎn)瞬即逝。 “等等!”風祭慌忙起身顧目四望,為什么每次遇見神秘人都像做夢一樣,如此夢幻而不真實。風祭低頭望著手腕上被抓紅的痕跡,證明方才發(fā)生的一切并不是幻覺。 然而風祭并不打算現(xiàn)在回未央城,因為龍少戈還沉浸在失去meimei的悲傷中,他又怎么能在兄弟最無助的時候說要走? 五月中旬之后,帝都一直在下雨,幾乎下了半個月,許多低洼地帶都被淹成了小河。 龍少戈一直在這惡劣的天氣中修煉,由于體內(nèi)有龍魄,他的武技水平正在向六階飛躍。隨著身體強度的提升,他對火靈術(shù)運用得更加自如,爆發(fā)力和持續(xù)力也大勝從前。 然而就在這段時間內(nèi),北芒帝國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 皇歷一零七三年六月初,天都山脈一帶爆發(fā)全面奴隸起義。短短十日之內(nèi),叛兵就占領(lǐng)了兩大城池,叛兵人數(shù)也從最初的三千余人激增到八萬多人。其中不僅是奴隸,就連社會最底層的貧民都加入到了戰(zhàn)斗中。 傳說叛兵中有大量能人異士,他們的首領(lǐng)還能cao控蠻荒鉤蛇,更是力掃千軍,所向披靡,北芒王朝屢次出兵鎮(zhèn)壓都以失敗告終。 這一天依舊陰雨連綿,從未央城遠道而來的三批快騎,經(jīng)過數(shù)日奔波終于抵達帝都龍府,帶來了十萬火急的軍情消息。 “援軍已經(jīng)在調(diào)往未央城路上,急等城主回去主持大局!”士兵拜謁道。 風祭頓時臉色一變,其實他早該料到,奴隸起義必然會攻打未央城。因為未央城便是曾經(jīng)的落櫻故國,也就是北芒奴隸們的故鄉(xiāng)。 “未央城是我的東西,我可以不要它,但是別人不能搶!”風祭拍案而起,眼神決絕狠厲。 龍少戈和天曜商討一番,便打算一同前去助風祭一臂之力。 由于之前迫于生計,三人把值錢的玩意兒都當賣了,現(xiàn)在所剩錢財不多,只夠買幾匹一角馬。不然他們就可以乘坐最快的火鳥飛車,從空中直飛未央城。 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大街上竟然有人在賣龍馬,那是一種頭頂長雙角,通體金色的罕見寶馬,原本只產(chǎn)于上古之森。天曜甚是奇怪,竟讓這些物種都流了出來,難不成上古之森的結(jié)界已經(jīng)要崩潰了嗎? 事不宜遲,一行人快馬加鞭而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鑒水城。 夜色漸濃,幾人隨便找了家客棧歇腳,圍著八仙桌準備吃晚飯。 對于同行之中有兩名魔角人,三名騎兵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因為叛兵中也有一部分魔角人,魔角人早已不如從前那般罕見了。但為了不引人注目,龍少戈一直都戴著兜帽。而天曜則纏著一塊花頭巾,用一把鐮刀形狀的發(fā)簪固定在腦后。 風祭似想起了什么,忽然對龍少戈說道:“呀,我們是不是忘記跟雪茶道別了?” “對喲,小丫頭知道我們都走了肯定會生氣!”天曜托著煙槍吞云吐霧道。 “有時候,不告而別便是最好的道別。我們此去兇險無比,我不想那丫頭再跟我扯上關(guān)系,更不希望她為了我卷入這么危險的事情中?!?/br> 龍少戈神色黯然,這陣子以來,雪茶每日都來龍府探望他,每次必帶來各種好吃的玩意兒。然而無論她如何關(guān)心他,他都是百般冷漠,甚至連話都不愿意跟多她說幾句。 風祭和天曜默默對望一眼,兩人之前就搞不懂,這雪茶多么活潑可愛,連他們都動了惻隱之心,為什么龍少戈偏偏無動于衷呢?原來他也有他的苦衷,風祭后悔曾對雪茶說過那番話,但愿她不要太執(zhí)著。 等了片刻,店家還沒有端菜上來,天曜等得不耐煩了,便敲著煙斗大聲嚷嚷了兩句。店小二這才陸陸續(xù)續(xù)地將食物端上桌來,幾人迫不及待地開動了。 突然,一陣椅腳在地面摩擦的聲音刺痛耳膜,幾人不悅地回過頭去,只見店家正對一個衣衫破爛的男孩兒拳打腳踢。那男孩兒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脖子上套著一條鐵索,裸.露之處遍是鞭痕淤青,正跪在地上連連討?zhàn)垺?/br> 龍少戈立即起身沖了過去,一把推開打得正兇的店家,蹲下來用手撥開了男孩額前凌亂的發(fā)絲。 “不要打我……”男孩怯生生地打量著他,臟兮兮的小臉上布滿了各種各樣的傷痕,左臉上那塊櫻花印顯得尤其突兀。 “別怕,我不打你?!饼埳俑暄凵裎⑽㈩潉恿似饋?,因為這小奴隸的櫻花印讓他想起了西嵐,刀子嘴豆腐心又視財如命的西嵐。 “你誰???”店家不滿地嚷嚷道,他身材矮小,長相甚是尖酸。 “為什么要打他?” “他偷吃啊,當然得打!”店家兇神惡煞道,再度揮起馬鞭,小奴隸嚇得往后一縮。 龍少戈一把奪下店家的馬鞭道:“能不能別打了?” 店家這才發(fā)現(xiàn)龍少戈身材高挑,還背著那么大一把劍,于是收斂氣息道:“好啊,你把他買下來我就不打了。” “多少錢?” “五……五個金銖!”店家伸出一個巴掌,動作有些底氣不足,因為這價格明顯是在敲詐。 龍少戈便從懷中掏出一枚金銖,夾在指間道:“我給你一枚金銖買這孩子的自由,不許你再打他,否則你把他打成什么樣兒,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打成什么樣兒!” 店家連連點頭,訕訕地將金銖接了過來。 這時,小奴隸正跪在地上,撿起已經(jīng)臟掉破皮的饅頭正要咬。龍少戈卻一把將那饅頭奪走扔至門外,低喝道:“不要再吃這種臟東西了!” “別打賤奴了!”小奴隸嚇得立即用手擋住臉部,膽怯地瞧著龍少戈。龍少戈將小奴隸從地上拉起來,走到飯桌旁,隨手cao起一盤炒rou遞給了他。 小奴隸頓時兩眼閃光,咂了咂舌,便把炒rou端到角落里蹲著吃去了,那孤苦伶仃的背影讓人看得心酸。 “看來奴隸起義果真是必然?!憋L祭不禁微微嘆了口氣,“原落櫻子民在北芒國受盡苦難,男奴代代為苦工,女奴則代代為娼妓,被欺凌至此又怎能不反叛?” 龍少戈皺起眉頭道:“但明明可以采取其他方式爭取奴隸解放,敵人卻偏偏選擇了最惡劣的戰(zhàn)爭,牽累無辜之人就是罪惡,不可原諒!” 風祭無奈地望著龍少戈,自從艾靈meimei死后他就沒笑過,說話也變得一針見血,好像全天下都是他的敵人。 飯后,幾人打算入住客棧,一行人正準備上樓,小奴隸立刻放下已經(jīng)舔得精光的盤子,像猴子般蹦跶了過去。 龍少戈回頭瞥了他一眼道:“你就不要跟著我們了,你現(xiàn)在自由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闭f完就轉(zhuǎn)身走上了樓梯,只剩小奴隸傻愣愣地瑟縮在樓梯下。 翌日清晨,龍少戈一推開房門就發(fā)現(xiàn)小奴隸正睡倒在房門口。小奴隸被開門的聲音驚醒了,立即跪地恭敬地喊他主人,然后像只忠誠邋遢的小狗,期許又歡喜地仰望著他。 “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要跟著我?!饼埳俑臧櫭加?,小奴隸卻抱住他的腿惶恐道:“請主人不要拋棄賤奴,如果賤奴不跟著主人,還是會被抓住的?!?/br> 龍少戈想了想也是,北芒規(guī)定奴隸不可無主,趕他走的話還是會被抓回去做奴隸。如果再把這奴隸轉(zhuǎn)讓給別人,豈不又把他推入了火海?思前想后,龍少戈只得帶著這小奴隸一起上路了。 由于望月城和蓮上城已經(jīng)被占領(lǐng),他們只能走山路繞到未央城后方進城。 山路崎嶇,路途遙遠。六月的陽光,像潑婦一般毒辣,曬得幾人焦頭爛額。 一整日馬不停蹄,入夜時分一伙人都已精疲力竭,但眼看未央城就在前方,幾人便打算一鼓作氣連夜入城。 明月當空照,行至郊外樹林時,一角馬忽然驚嘶一聲栽倒在地,龍少戈護住小奴隸猱身飛縱,平安落至一旁。也許是承載了兩個人的重力,連這匹一角馬都已筋疲力盡。 風祭頓覺不妙,此時未央城已經(jīng)全城封鎖,敵我關(guān)系劍拔弩張。而他們已經(jīng)進入未央城邊境,稍有疏忽便可能被敵人發(fā)現(xiàn)。 “城主請快隨屬下來,這邊給您留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小門?!币幻T兵說道,繼續(xù)駕馬向前帶路。 “你們快上我的馬,我飛過去?!憋L祭說著從一角馬上騰身飛起,龍少戈立即抱起小奴隸轉(zhuǎn)移上去,快馬加鞭緊隨其后。 風祭隨即御風急速飛行,行至半路,一支暗箭冷不防的從樹林里飛射而出,以雷霆之勢直向他背后攢射而去! ☆、第57章 火線歸城 風祭當即旋身急轉(zhuǎn),險些避開了箭矢,然后順勢落在了一根樹椏上。 霎時間,樹林里躍出了百來個黑影,吶喊聲響成一片,馬上幾人頓時打住。只見這些人幾乎都是一身粗衣麻布,擎著各式兵器,身體上顯眼的位置都烙著櫻花印。 “乖乖束手就擒吧!”一個奴隸大漢舉刀大喝道,身后的人馬聽令一齊沖了上來。 “你們先走!”風祭縱手揮開赤血龍骨傘,一陣強烈的風暴向前方排山倒海而去,敵人被震得四散橫飛,慘叫迭聲。 “那你小心!”龍少戈囑咐一聲,趁機快馬加鞭而去。不料一行人方才突出重圍,一張巨網(wǎng)竟鋪天蓋地而來,罩得幾人措手不及。緊接著簌簌連聲,數(shù)不清的四葉回旋鏢破空而來。 千鈞一發(fā)之際,天曜手起火舞,巨網(wǎng)立即被燒破一個大洞。幾人趁機棄馬破網(wǎng)而出,而幾匹馬登時被回旋鏢刺得鮮血橫流,悲鳴不已。 龍少戈一將把小奴隸攬在腰間,飛身向前奔掠。無奈敵人處處揮刃阻撓,他無心傷人,只得抱著小奴隸不斷左閃右避。漫天刀光劍影,小奴隸嚇得緊緊抱住龍少戈的腰部,心口怦怦直跳。 “真是死纏爛打!”天曜縱手扔出一個大火球,轟聲大響,煙火翻滾,追兵們哀嚎慘叫,這才被幾人甩了開去。 風祭揮著紅傘沖到了最前面,已經(jīng)能隱約看到巍峨的城墻,然而縱眼望去城門竟是大開!他心底一涼,便心急如焚的加快速度飛掠而去。 不料幾人剛接近城墻,頓時“咻咻”之聲大作,箭矢密雨破空,朝幾人攢射而來。 風祭當即撐開赤血龍骨傘,整個人似化作一道昊天紅光,逆沖而上。無數(shù)飛矢還未接近便散射開去,如同湍流遇到阻石般激蕩流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