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節(jié)
論出身,耿氏只在書雪之上,書雪的親外公在世時僅是奉恩鎮(zhèn)國公,岳樂則是險些嗣統(tǒng)的實權(quán)親王;太太最初為和碩郡主,和碩公主是被太后認(rèn)作養(yǎng)女后恩封的,耿氏生母和碩柔嘉公主則很早就被順治收為養(yǎng)女,是以明公正道的和碩公主身份出的嫁;書雪出生時有個親王舅舅,耿氏不但有郡王娘舅,親伯父還是四個異姓王之一的耿精忠,兩方pk,書雪弱勢明顯。 即使如此,耿氏在書雪面前卻拿不起喬來,兩人經(jīng)歷的完全是背道相馳的人生軌跡。 和碩柔嘉公主是被順治認(rèn)可的養(yǎng)女,這一點比太太有優(yōu)勢,但很不幸,她的養(yǎng)母是整個大清朝極力遺忘的那位“孝獻(xiàn)皇后”,憑這一點就甭指望太后對耿氏另眼相看,再說耿氏那位親大爺耿精忠,三藩亂定后直接被康熙千刀萬剮,親外公被追貶爵位、親舅舅屢受打壓,與書雪一系構(gòu)成了鮮明對比。 “福晉安好?!惫⑹闲卸Y致歉,“因老太爺執(zhí)意親來為王爺拜壽,耽擱了不少功夫,還請您海涵。” “不敢當(dāng)。”事出突然,書雪只能把耿氏往三席讓,與五大家的命婦湊了一桌。 首席次席全是皇子、宗室福晉,宮中雖把耿氏當(dāng)郡主敬著,到底名不副實,她的官方身份僅為二品誥命夫人,安置在三席倒也不算怠慢了。 最高興的是胤褆,開席后不禁開懷笑道:“揆方是簡王福晉的表姐夫,兩府還真是親上加親。” 胤礽手上的動作一滯,很快恢復(fù)了正常:“揆敘也是八弟的表姐夫?!?/br> 胤褆更為得意:巧的很,巧的很!“ 胤礽心中爆了粗口:“巧你個大頭鬼!你是真傻還是假傻?真當(dāng)老八能安安分分當(dāng)你的賢王良佐?也不拿鏡子照照自個兒的德性!” 雅爾江阿沒有搭話:只要你們不是來砸場子的,皇帝老子都管不了的事兒哪輪的著爺cao心,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不得不說,雅爾江阿有當(dāng)烏鴉的潛質(zhì),里頭尚未撤席,外面果然鬧了起來。 ☆、一六九、金蘭別枝鬩出墻 一六九、金蘭別枝鬩出墻 宴近尾聲,安總管家的急匆匆趕到書雪跟前,低聲回道:“主子,東宮三阿哥和直王府大阿哥打起來了,東院已亂了套,您去看看吧?!?/br> 書雪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顧不得失禮即起身離席,太子妃和大福晉隱約聽到,也率仆婢跟了出來。 掐點兒趕上□□,東院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不獨主子揮拳,下人也從旁助威,幾個膽小的阿哥被隨從護(hù)著躲在旁邊,只有弘皙連扯帶勸拉架,桌子早被掀翻,滿地都是破瓷碎盞,好端端地壽席儼然變成了絞斗場。 “住手!”太子妃和大福晉同時出聲,即使兩家不和是舉國皆知的事,但絕不可在此地發(fā)生沖突,簡王夫妻都不是吃素的,惹惱了他們絕對是不小的麻煩。 兩個“主犯”已打得紅了眼,哪會說停就停,倒是底下奴才乖乖罷手,在各自主母的喝令下把主子強(qiáng)行分開,乖乖跪在了一旁。 書雪面無表情地吩咐抱琴:“命人收拾一下,傳我的話,今日在東院伺候的管事杖三十,趕出王府不得敘用,下面奴才杖二十,革三月銀米,發(fā)往關(guān)外當(dāng)差?!?/br> 此言一出,在東院當(dāng)值的下人都嚇得磕頭求饒,他們純粹是糟了池魚之殃,心中固然委屈,卻不敢爭辯,唯求主子從輕發(fā)落。 恰巧前院的雅爾江阿聽到風(fēng)聲后派蘇長定來探訊,書雪打發(fā)他回話:“告訴爺不要拖沓,還是早早散席為妙,再延得片刻,仔細(xì)王府被人拆了?!?/br> 蘇長定唯唯答應(yīng),半個字不敢多說就回前院復(fù)命去了。 太子妃與大福晉見書雪動了無名,一邊賠情一邊命二人磕頭認(rèn)錯,弘昱在直王府千嬌百寵,弘晉也極受乃父看重,堵著氣竟無人依從母命。倒不是沒把簡親王府放在眼里,只是不愿率先低頭罷了。 書雪冷冷一笑,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猛然看到穆尼捂著臉,仔細(xì)一瞧,額角竟起了一層油皮,登時大怒:“誰打的!” 穆尼的跟班金梁打了個激靈,瞄了弘昱的小廝一眼后磕頭回道:“奴才有罪,爺剛才躲閃不及,被——被板子擦了一下?!?/br> “要你們這群混賬有什么用處!竟然由著主子吃虧!”書雪的聲音漲了三調(diào),“還不去找大夫!” 金梁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雅爾江阿與胤礽幾個也趕了過來。 “送客!”雅爾江阿見此場景不比妻子鎮(zhèn)定,把胤礽兄弟恨得半死,今日來的都是京城頭面人物,弘昱與弘晉的所作所為明顯傷及簡親王府的顏面,要是對此全無反應(yīng),外人還以為他好欺負(fù)呢。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說什么都是徒勞了,胤礽與胤褆互瞪一眼,各自帶著妻兒離開,胤祉兄弟及康王等人也跟隨告辭,因為兩個皇孫斗毆攪得簡親王壽宴虎頭蛇尾,此次聚會算得上不歡而散。 書雪見穆尼并無大礙,心火消下三分,因問抱琴:“東院的奴才都處置了?” 抱琴回道:“今日是爺?shù)纳?,不好見血光,安總管將人都押了起來,等明日再行發(fā)落?!?/br> “罷了。”書雪嘆息一聲:“是我氣糊涂了,把人都放了,還叫他們原處當(dāng)差,等忙過這一陣各賞三日的假期?!?/br> 抱琴笑著答應(yīng):“他們確有失職之處,恕過不罪是您的大度。” 書雪能想得開,雅爾江阿卻咽不下這口氣,恨恨地罵道:“胤礽與胤褆這兩個混蛋,不給他們點兒顏色瞧瞧,爺今后不入朝堂!” “行了”書雪開解丈夫,“不過是兩個孩子淘氣,你是叔叔,該待他們寬容些。” 雅爾江阿瞪圓雙眼:“弘昱和弘晉都是康熙三十五年生的,爺在他們這個年紀(jì)早隨駕巡狩了,算什么孩子?” “好了好了?!睍┻f了一杯茶給雅爾江阿,“明天還有客人,雖不是要緊親眷,到底不好怠慢?!?/br> 雅爾江阿仍未開懷:“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br> “太子直王要不帶兒子來謝罪,你不追究我也會打上門去,總不能被白白打臉?!睍┯趾卧嬲砰_,穆尼的頭還傷著呢。 雅爾江阿倒笑了:“諒他們不敢不把咱們放在眼里?!?/br> 太子與直王兩兄弟當(dāng)然要將今天的事兒放在心上,即使他們夠硬氣,上頭還有康熙與太后盯著,直接護(hù)短是行不通的。 皇家是宗室的核心,但不代表你能為所欲為,當(dāng)初太子打了平王訥爾蘇沒擔(dān)大不是,很大程度是沾了輩分的光,你讓他動一下椿泰試試?幾家王府能活啃了他。這會兒的事情不算大,但影響極壞,一方面拉下了嫡長之爭的遮羞布,再則攪了王府壽宴且誤傷了主家的陪客,康熙若不聞不問,宗室都得心寒,為維護(hù)兩個不占理的孫子惹得愛新覺羅氏這個大家庭離心離德絕對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揉揉額角,康熙傳旨申飭兩個孫子:“不敬尊長,辱及皇家聲譽,謁王府請罪后禁足一月,罰抄五經(jīng)十遍,其父懈怠,容后各議教子不嚴(yán)之過!” 康熙深知簡王夫妻的性情,雅爾江阿近兩年收斂了不少,但也僅僅是針對自己媳婦,他是鑲藍(lán)旗的大宗,想給胤褆使絆子絕對不是難事,書雪又是出了名的護(hù)短,為了一個丫鬟就能跟莊親王府撕破臉,要三拖兩拖耗到這兩口子出了招,想善后就難了。 弘昱是長嫡子,弘晉是嫡次孫,除了弘皙,二人在皇孫中算是最有體面的兩個,若非如此也不會毫無顧忌的大打出手,不想撞上鐵板,個個臉上掛著不服氣。 胤褆念及弘昱幼年喪母,憋著火把福晉罵了一頓:“你怎么看的大阿哥,趁早收起不該有的心思,縱使弘昱失了圣心,爺?shù)木粑灰脖匾獋鹘o他!” 大福晉極委屈:“妾身在正院赴宴,并未和大阿哥在一處?!?/br> 胤褆轉(zhuǎn)移目標(biāo)咒罵弘晉:“你老子就不是好東西,你比他還壞,連兄長都不放在眼里,爺早晚要你們好看?!?/br> 大福晉嚇得一縮,良久方怯怯地請示:“爺,弘昱的小廝傷了簡王的幼弟,汗阿瑪要您帶大阿哥去王府請罪,簡王管著宗人府,簡王福晉也不能輕易得罪,您看是不是備些上好藥材帶著?” 胤褆面露不屑:“不過是王府的庶子,傷了就傷了,讓弘昱去給雅爾江阿磕個頭便是大面子了?!?/br> 因為同屬一旗的緣故,大福晉的消息還算靈通,忍不住向丈夫爆料:“爺,妾身聽說簡王福晉把那小叔當(dāng)兒子養(yǎng),一應(yīng)起居都是比著他們五阿哥來的,您可千萬別大意了?!?/br> 胤褆一梗,無奈地嘆了口氣:“罷了?!焙貌蝗菀渍f服舅舅拖著病體去簡親王府拉關(guān)系,不能因小失大。 胤礽倒沒怪到太子妃頭上,訓(xùn)斥弘晉幾句就揮手示意他回房思過,相對于小輩角斗,他更在意的是明珠出現(xiàn)在簡親王壽宴上的用意,明珠背后有兩家王府,安王府原本就算胤禩的岳家,并不值得特別注意,關(guān)鍵在于康王府,椿泰雖然因為身體原因沒有正經(jīng)差事,但其影響力是不能低估的,原本康王府因為永振的關(guān)系保持中立,現(xiàn)在卻跳出了椿泰的妹夫揆方這個變數(shù),兩廂對比,自己未必能占優(yōu)勢,如此一來老大可就又添了一大助力——潛意識當(dāng)中,胤礽不免歸咎于皇父:明珠雖然失勢,只要還喘氣仍能發(fā)揮精神支柱作用,索額圖卻已灰飛煙滅,暗自斟酌一番,除了占著嫡出大義,他竟然并不存在別的優(yōu)勢。 思維轉(zhuǎn)到嫡庶,胤礽不自覺地想起那位與全京城側(cè)室宣戰(zhàn)的表妹,嘴角微微翹起,很快化為一抹苦笑:也許有一天她會變成毓慶宮最后的稻草。 第二天是流水席的最后一日,康熙原已賜過壽禮,出于安撫簡親王府的目的又賞下一份,雖然今日來赴宴的僅是一些沒有實職的宗室貴胄,對雅爾江阿得寵程度卻有了進(jìn)一步認(rèn)識,言辭愈加恭敬起來。 論真情實意,恐怕過世數(shù)載的雅布也及不上康熙在雅爾江阿心中的份量,考慮到現(xiàn)在不是計較的時候,雅爾江阿索性舒心受用了一日,書雪原本擔(dān)心他會在席間表露不滿的情形卻未發(fā)生。 第二天下午,胤褆果然親帶兒子前來賠禮,雅爾江阿倒也勉強(qiáng)按住性子敷衍了幾句,在此之前,胤礽早在他進(jìn)宮謝恩的時候就已領(lǐng)弘晉去乾清宮當(dāng)面謝罪,彼時當(dāng)著康熙的面,雅爾江阿見好就收,暗中同樣給胤礽記下了一筆。 中秋將至,永慶兄弟都來王府吃節(jié)酒,太太打著看外孫的名義也跟了過來,閑聊幾句即進(jìn)入正題:“書艷的事兒你要怎么了斷?” 書雪一怔,反問道:“她回府說了?” 太太點點頭:“她央我向你認(rèn)錯,還送去一千兩銀子,說是給苦主賠罪的心意?!?/br> “知道了?!睍]有直接表態(tài)。 “你別做過了?!碧軣o奈,女兒是撞了南墻不回頭的性子,勸了可能會聽,拐個彎還會把事兒做了,說不定做得更大,衡量片刻,索性說了句白話。 太太所料不差,書雪早已準(zhǔn)備停當(dāng),只等中秋一過,立時在簡親王府掀起了驚濤巨浪。 ☆、一七〇、懾三家刑鎮(zhèn)京畿 一七〇、懾三家刑鎮(zhèn)京畿 因為“小螃蟹”還小,書雪原本不愿對下人過于苛刻,畢竟王府家奴多為包衣世家,俱在府中根基深厚,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除非連根拔掉,否則必有無窮后患,但真要松手對其所為不聞不問,日后仍要擔(dān)大干系,權(quán)衡再三,書雪還是大集內(nèi)外管事,將正院第一進(jìn)擠了個停停當(dāng)當(dāng)。 幾個側(cè)室見書雪面色不善,心中俱是惴惴不安,卻也不敢過問,行過禮后即謝恩在屏風(fēng)后入座,靜等著主子行事。 書雪沒工夫啰嗦,一開口就把重索門敬的管事打了四十板子攆到莊子上去,拔蘿卜帶出泥,幾個在大門當(dāng)差的小廝也被貶了苦役,南院總管拐彎抹角求情,立時丟了差事,剩下的更沒一個敢多嘴,乖乖站著不敢多半句嘴。 按下葫蘆浮起瓢,書雪初理家務(wù)時基本針對府內(nèi)弊政,如虛支銀錢、私相傳遞、欺凌主子等,不防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管事不敢過分從府內(nèi)撈銀子,倒將視線移向府外,簡親王府勢大,縱得眾人無所不為,論影響比先前壞了十倍。 譬如書雪原按莊鋪收益給管事下人定賞,各處管事就借王府勢力強(qiáng)購?fù)恋亍V買鋪面擴(kuò)大產(chǎn)業(yè);書雪命采買處不得虛報物價,采買管事便威逼菜農(nóng)壓價;不準(zhǔn)王府上下仗勢欺人,與人有爭執(zhí)前依舊可以先表白自己的身份。積年以后,王府的產(chǎn)業(yè)添了不少,名聲卻差了更多。 造成這樣的后果,名貫九城的玄女福晉居功厥偉,先前沒將雅爾江阿放在心上,書雪做事素?zé)o顧忌,頂撞皇帝、盞擊皇子、怒罵親王、訓(xùn)斥佟家——京城最不好惹的主兒都惹了,愣是沒受處罰,反倒因為屢立奇功被兩宮一賞再賞,連爵位都史無前例的升成了和碩公主,兩廂比較,全城豈不人人側(cè)目,王府的奴才出門后天然就比別人高上一等。 解釋一下,大清朝開國以來有一位漢女公主孔四貞,看似書雪比她有資格獲封,其實不然,孔四貞畢竟是定南王嫡女,具有和合滿漢的特殊作用,破格冊封不算了不起的大事;書雪就不同了,以與皇家的血緣關(guān)系為界限,外命婦共有兩套階梯,從秩比親王的固倫公主到六品鄉(xiāng)君算一套,親王福晉到七品孺人又是一套,書雪如果沒有嫁給親王,功封和碩公主不算愈制,既是親王福晉又是和碩公主卻算得上異類,當(dāng)然這其中有胤禟的功勞,親王福晉已是外命婦之首,康熙原本賞無可賞,胤禟為膈應(yīng)雅爾江阿建議加授“公主爵”以視恩寵,如此方弄了個不倫不類,但宣示恩典的目的卻已實現(xiàn),重典儀的漢官怕觸動旗人“蠻夷無知”的忌諱并未敢多嘴,書雪彼時又想借機(jī)開府,如此才含混過去,這也是她在宗室中地位超然的依仗,當(dāng)然,負(fù)面影響就是順帶把王府的奴才養(yǎng)嬌了性子。 書雪在王府只手遮天并不代表完全沒有反對聲音,等她發(fā)話將強(qiáng)搶民女、逼死人命的田莊管事送交官府時,終于引起了反彈。 出乎意料之外,第一個求情的竟然是一向安分守己的吳氏,倒不是她和議罪的田莊管事有什么特殊關(guān)系,只因她的表兄表嫂同樣管著一處莊子,表兄又素來跋扈,說不得就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趁現(xiàn)在說項還少個包庇親眷的名聲,萬一表哥有了不是,再想開口就難了。 因為這層顧慮,吳氏欠身回道:“福晉,按理您處置奴才沒有奴婢插話的余地,但王府的下人打得殺得卻不好揪送官府,掀翻了有傷爺?shù)捏w面?!?/br> 安總管亦覺不妥,從旁幫勸:“福晉明鑒,京城沒有能審?fù)醺难瞄T,要做得過了盡有主子發(fā)落,萬萬不要外道才好?!?/br> 書雪微微一笑:“本福晉正是為了王府的面子才出此下策,你們既然覺得不妥就罷了?!?/br> 眾人剛松一口氣,書雪冷聲喝道:“拉到王府門前打四十鞭子,用重枷鎖了示眾三日,熬過去本福晉既往不咎,熬不過有亂葬場等著,誰敢求情一體連坐,拖下去!” 吳氏傻了眼:“福晉——?!?/br> 書雪似笑非笑盯著吳氏:“你放心,你那表兄雖不干凈,倒還沒到抗枷的地步,我給你留著面子,革他管事之職,莊子仍讓他管著,干得好本福晉還有重用,要不好兩罪并罰?!?/br> 吳氏被說破心思,只得忍恥謝恩,其表兄也在屏風(fēng)外磕頭,書雪揮手示意二人退下,又將視線轉(zhuǎn)向安總管,“你是王府的家生子,老王爺在時就是東院大總管,爺見你本分才將都總管的要職交給你,爺?shù)煤拱斊髦兀氵@位二層主子的尖兒也有體面,現(xiàn)今家里少說該有十多萬積蓄罷,竟是比我這個正頭主子都不差什么,哪天本福晉缺了錢少不得還要去你們家挪借?!?/br> 安總管夫妻汗如漿出,跪地磕頭不斷:“奴才有罪?!?/br> 書雪沒叫起,淡淡地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親王家的都總管?你要寒磣了丟得還是王府的體面,這個理兒本福晉是知道的?!?/br> 安總管擦擦額頭上的汗,勉強(qiáng)笑道:“福晉英明。” 書雪扶著抱琴站起身:“有罰必有賞,因著你們盡心,王府公中如今共有十八家鋪子、十四處莊子和十座宅院,除了兩個都總管、七個大總管,大大小小四五十個管事,如今我再給你們一項恩典,凡未查出惡行者,管事拿總管的月錢,總管拿都總管的銀糧,都總管例供加倍,兢兢業(yè)業(yè)、實心當(dāng)差的,另賞黃金十兩,望你等盡心盡力,不要有所懈怠。” 院中歡聲如雷:“福晉厚恩,奴才敢不用命?!?/br> 書雪瞥向安總管:“今日開革了十二個管事,待蘇長定回來后你和他商議補缺人選,要是以后安穩(wěn)了,你還是王府的都總管,否則——” “奴才明白?!卑部偣芊蚱蘧媪艘豢跉猓嚎偹闶沁^關(guān)了。 半晌下來,共有五個作惡多端的管事被枷號示眾,在此之前,書雪已命長史官以雅爾江阿的名義傳諭簡親王府所轄佐領(lǐng)俱到府前觀刑,另遣司棋、侍墨拿帖子去伯爵府與將軍府把兩處有體面的管事傳來,打得自然是敲山震虎、殺雞儆猴的主意。 簡親王福晉不動則已,動則驚人,一時間滿城都是議論之音,贊書雪深明大義、公正恤下的有,責(zé)其小題大做、為名苛嚴(yán)者亦有,但不拘如何行事,外人議得管不得,連太福晉都跟風(fēng)發(fā)落了兩個行為不當(dāng)?shù)墓苁?,別人就更不敢說什么了。 書艷原已奉還了齊佳氏的文契,因被書雪一番動作惹得心驚,又陸續(xù)退去了幾家有齷齪的莊鋪才漸漸放下心來。 等到了胤禟的生日宴上,五福晉意味深長地看著書雪:“你可真不怕累及名聲,聽說那幾個奴才都被枷死了?罪有應(yīng)得不假,卻不值因老鼠傷了玉瓶?!?/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