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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萬斛春在線閱讀 - 第324節(jié)

第324節(jié)

    錢氏低頭看了兒子烏黑清澈的眼睛,這孩子的心性既不像她也不像魏王,待人真誠又柔軟,只是越是這樣她心里越是害怕,這樣的一個孩子,若是沒人護著他又如何能平安長大呢。

    屋里李寶珠正焦急的抱了孩子哄,小小的一個孩子閉著眼睛哭的臉色通紅,竟然漸漸的像是要喘不上氣來,她心里著急可卻也沒有辦法,那日兵丁進府這孩子吃了風(fēng)又受了驚嚇,這些日子雖然身子漸漸好了,性子卻變得古怪除了她竟是誰也不讓抱。

    珍姐兒讓人帶信給她讓她只管安心帶孩子其他事情都不必擔(dān)心,就是父母親那里也有信來,直言等事情過了便接她家去,李寶珠低頭看著懷里漸漸安靜下來的女兒,如今眉眼漸漸長開了竟是說不出的玉雪可愛,只是魏王做下了這樣的事,這孩子以后的身份到底尷尬將來還不知會如何。

    如今有了女兒,再想想魏王這個男人竟然也不覺得如何,錢氏更是一貫的從容鎮(zhèn)定,如今再回想之前兩人的種種爭斗也不知是為了什么了。自己對魏王的種種情意竟然像是許久之前的事了,恐怕古來絕情的也不獨獨是男子而已。

    她低頭在女兒粉嫩的小臉上親了親,想來這般也好一段癡戀換來這個小小的孩童陪著自己,到底也不是全然不值得的。

    錢氏進門的時候兩個女人對望一眼,倒沒有從彼此的眼中看到多少情緒,也是本是無冤無仇的兩個人,若非為了一個男人全無斗到你死我活的必要,如今既然禍根不再了就更沒必要彼此仇視。

    錢氏上前看了看睡在小床里的孩子,當時魏王心中有鬼總覺得這孩子是惠妃轉(zhuǎn)世便格外疼寵些,所用之物都是頂好的,如今別的都沒了,獨這張大紅酸枝雕花小床被搬了來。

    “今日可是好些了?”

    兩人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像是怕吵了孩子睡覺錢氏的聲音又輕又柔全然不似數(shù)月之前,她是不想這個孩子來到世上的。

    “能吃能睡,已經(jīng)好多了?!闭浣銉赫埩颂t(yī)院最擅長兒科的太醫(yī)來給孩子看病,如今自然是好了的。

    錢氏看她興致不高的樣子也不在意,只轉(zhuǎn)頭看了看窗外,才剛是二月這處偏院景致本就一般,如今更是什么也沒有其實并無景可賞,然而對于她們這樣的人來說,這樣的日子也是難得的安寧了。

    “之前種種,我并不覺得自己對不起你?!?/br>
    錢氏突然再次開口,說出的話倒叫李寶珠一愣似乎是一時沒有明白她話里的意思,然而再一想也就知道了,錢氏大抵說的是兩人妻妾相爭之事。她看向錢氏,見她的神態(tài)同之前一樣,端莊里帶了些隱隱的高傲,那是一個正妻在面對妻妾時才會有的傲氣。

    “王妃也確沒有對不起我。”

    高門嫡女入娘家父兄得力,她這樣的人恐怕到了那個正妻手里都是必須要斗下去的存在吧。李寶珠低頭看了日光里自己半透明的指尖,手上肌膚細膩如玉,細白青蔥一如未嫁前的模樣,當初其實有很多選擇,只是她眼瞎心盲到走錯了路,如今人雖還在青春心卻像是已經(jīng)進入了暮年。

    “王爺做下那等事情,如今他是死了一了百了,只是咱們這些活著的人怕是活罪難逃,好在meimei到底同我不一樣,你一向在內(nèi)宅并不知道外頭的事,況且還有定南王妃肯護著你,如今我只想請meimei看在稚子無辜的份上,以后就把階哥當成你自己的孩兒好歹護著他長大吧。”

    錢氏到底是心里驕傲的人,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愿意用到一個求字,只是她越是這樣李寶珠就越是覺得其實她心里是信著她的。

    “你既然信得過我,那便這樣吧?!?/br>
    李寶珠沒有推諉爽快的答應(yīng)了下來,女兒日后的日子未必不艱難,若是能有個親兄弟彼此相互扶持,總強過孤雁一般活在這世上。

    “如此便多謝你?!?/br>
    這日蕭紹回來,周寶珍迎了他仔細朝他面上看了,只見他眉心微皺面色冷肅便知是有煩心事,她心下微微一嘆,表哥如今看似大權(quán)在握,可這朝堂上立著的哪一個又不是精明人,大家心里都有自己的一副小算盤,想要平衡各方穩(wěn)定局勢又哪里是容易的事。

    她心中雖這么想嘴上卻是什么也沒有問,只吩咐人備水備食,不管外頭如何回家來總該能讓他好好疏散疏散。

    一時熱水送來了周寶珍親自給他洗頭,蕭紹半闔了眼臉上的神色放松了下來,大約是聽到皇帝駕崩的消息,西北邊境有些不大安寧,別人他不放心也只好讓岳父靖國公盡快會西北去了。只是打仗離不得糧草輜重到時候少不得又要同兵部和戶部扯皮。

    周寶珍拿特制的洗發(fā)膏給他按摩頭皮,最是能醒腦解乏,之后拿了溫?zé)岬乃従彌_淋,蕭紹舒服的呼出一口氣,待洗過了頭發(fā)便不再讓她動手了,只抓了她的手將她拉到身前,在她低低的驚呼聲中將她拖進了浴桶里,蕭紹將她緊緊抱在身前唇便用力的覆了上去。說起來自他去西南到如今夫妻兩個竟有快一年未曾親近了,如今美食當前讓他如何能不意動。

    周寶珍很快便被他剝成了一尾光溜溜的魚,正在蕭紹急急的要入巷時,她艱難的躲了開去,她緊緊的抱了他的脖子,口中低低的說到“表哥,表哥國孝里呢?!彼卖[出什么事,到時候可就什么體面也沒有。

    蕭紹箭在弦上哪里肯這樣就放過她,況且這耳邊嬌嬌的一聲更像是一劑催/情/藥,直讓他渾身緊繃的都疼了起來。他只滿頭滿臉胡亂的親她,熱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周寶珍渾身發(fā)軟,就聽他rou麻話哄他“好孩子,給我吧,放心萬事有表哥呢?!闭f著不待她反應(yīng)便將她狠狠往下一送,久不行事如今猛來一下,就聽周寶珍口中發(fā)出一聲貓兒般的呼聲,聽得蕭紹心中就是一顫,身下只覺又緊又熱直恨不得把魂兒都交給她才好。

    “姑姑想接絡(luò)姐兒進宮去住些日子?!?/br>
    一時云收雨歇,周寶珍渾身酸軟,蕭紹讓她趴著有力的大手在她身上揉捏,他慣在軍中做起這些頗有章法,她只覺一陣酸麻過后身上便松快了許多。

    她本昏昏欲睡,一聽這話便又精神起來,睜開貓似的眼睛看了蕭紹,“姑姑同絡(luò)姐兒母女分離多年,如今好不容易想來也該是無礙的。

    蕭紹低頭親了親她,“對外只說姑姑身子不好,想讓絡(luò)姐兒進宮陪伴。”

    “哈哈,只怕到時候高興的可不只是姑姑而已。”

    周寶珍像是想到什么,瞇著眼睛笑了起來,“對了父母親那里可有信來,他們走到哪兒了,還有多久才能到京里?”

    “今日剛得的消息,再有十日也就該到了。”

    蕭紹知她想兒子,時時讓人往來傳遞消息,其實不只是她想兒子,他也想那是他的長子意義非同一般,他心里想著這個孩子還得他自己親自教養(yǎng)才好,經(jīng)過了這一次以后便將孩子時時帶著身邊吧。

    “也不知朝哥那孩子見了我還能不能記得我是她母親?!?/br>
    又過了兩日柳氏過來果然說了絡(luò)姐兒進宮的事,母女兩一處說話柳氏一時感傷,“那孩子從生下來便在我跟前養(yǎng)到這樣大,小時候孩童輝哥一起吃過我的奶,好多時候我?guī)缀醵纪怂皇俏疑牧?,如今她這一去以后我們母女相聚的日子怕就不多了?!绷夏门敛亮瞬裂劬Γ幢闶丘B(yǎng)個小貓小狗這么些年下來也有感情了,更合況是這樣一個活潑的小姑娘,“如今我可算是知道當初你姨媽把你送回來的心情了,可你好歹最后還是給她當了兒媳婦,可絡(luò)姐兒卻不能嫁給咱們輝哥了。”

    母親這話說的孩子氣,未免她太過傷懷,周寶珍笑著鉆到她懷里,撒嬌一般的說到“如今這樣也不錯,我還是您的小閨女,你以后啊只疼我就是了?!?/br>
    被她這樣一打岔柳氏倒也顧不得傷心了,轉(zhuǎn)而同她說起正事來,“西北不太平,你父親眼看著就要回西北,你祖父去了如今你祖母年事已高我是不能再跟去了,這次你大哥也要跟著一塊去,他到底是長子以后是要支應(yīng)門庭的,還需出去歷練些好?!?/br>
    他們這樣的人家這樣的事本就不可避免,只是想著魏綰的性子她少不得又要問上一句,“只不知嫂子那里如何?”

    對于這個兒媳婦經(jīng)過這么多事柳氏對她總有些不得意,聽女兒問起她眉心幾不可見的皺了皺,這才淡淡的說了句“她又不是第一天嫁到咱們家了,這樣的事很該習(xí)慣些才是?!?/br>
    周寶珍見她這樣說便知道嫂子的表現(xiàn)大約是不能讓母親滿意的,魏綰進門多年孩子都生了三個,如果不是實在不堪便也只好這樣了,當下她也不勸什么只轉(zhuǎn)而同柳氏說起了別的。

    “也不知父親什么時候走,公公和婆婆就要進京了,好歹讓父親見一見外孫才走啊?!?/br>
    “你說的是,就連我也沒有見過朝哥這孩子呢,也不知他長得多高了,我那里替他準備了許多東西,到時候啊一總都給他才好呢?!绷险f起朝哥很快便高興起來,只絮絮叨叨說些孩子的事,“對了你三哥是不是同公主鬧別扭了,他這一向都住在家里,倒是公主和昂哥母子兩不曾回來?!?/br>
    因著淑妃的事,三公主同周延明夫妻之間到底是起了齷蹉,雖不曾吵出來只是周延明回來時三公主臉上便有些不好,起先周延明還著意哄她,三公主順便又問了些淑妃和威北侯的事,話里話外少不得有要替她們開脫的意思。

    這事蕭紹早就同他商量過,看在當初淑妃當初對周寶珍存了一絲善念的份上,蕭紹倒也沒想對她趕盡殺絕,左不過廢為庶人也就是了,性命是無憂的。至于威北侯府可就沒有這么大的臉了,畢竟事涉謀反沒有株連九族便是萬幸了,又哪里還來的活路?

    只是三公主素來心氣就高,想著像母親淑妃這般得意了一輩子的人你將她貶為庶人這同殺了她有什么分別?她讓周延明去同蕭紹說將事情壓下來,她將淑妃接到府中養(yǎng)老也就是了,至于舅舅和表哥也好歹繞他們一命。

    夫妻兩個僵持著,三公主本就不是個和軟的脾氣,之前種種退讓不過是因為心甘情愿,只是如今心中有了怨那脾氣少不得就露了出來。然而周延明卻不是個會同人拌嘴的人,他貌似溫內(nèi)里卻也是個冷,只不愿陪著她鬧

    本來這些倒也沒什么,左不過是小夫妻之間冷戰(zhàn),然而朝廷也并不是他周延明或是蕭紹的,這樣大的事全天下的人都看著,更不是誰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周延明想她自小在宮中長大,此時不過是關(guān)心則亂過后想通了也就好了。

    千不該萬不該讓他在家中看到了婉娘,再一打聽人居然是威北侯夫人送來的,周延明是什么人焉有什么不明白的,看著那依稀仿佛珍姐兒的眉眼他心中卻是動了真怒,家人是他的底線,更何況這個人是珍姐兒,當下他不動聲色只做不知想看看公主到底欲待如何,想著如若公主真將人送到蕭紹眼前,那么兩人的夫妻緣分便也就算是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