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夏家這么沒用?！?/br>
    和夏若雪定親，袁煥之深深地后悔，永平侯府鬧出這么多丑聞，成了京都的笑柄，連帶著他出門還要被嘲笑一番。也因此，皇上對夏家頗有微詞，夏若晴雖已進宮，但是卻沒得到皇上寵幸，還是個黃花大閨女。

    沒有利用價值，惹得一身sao，袁煥之已經(jīng)快要嘔死了，追根溯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錯呢？他想了一周也沒弄明白。

    “還是第一門親事好，那個林苗月頭腦簡單，很好掌控?！?/br>
    人說死就死了，定是死在女子的嫉妒心之下，阿蘇嘆口氣，并不奇怪。上次算計莫家小姐沒成，又損失了李月娥這枚死心塌地的棋子。

    二人坐在一處商議，北地形勢變化萬分，阿蘇決定給北地送信，入侵大越，讓袁煥之提前給于家送信，得到太后和于家的信任。

    這邊，莫顏正在喝著鯽魚冬瓜湯，如呂副將的娘所說，她做的有一套，鯽魚細(xì)小的刺已經(jīng)被煎的酥了，湯是奶白的顏色，上面撒著綠綠的蔥花，湯的味道鮮美雜糅冬瓜的清香。

    文娘得知這種湯身體虛弱的人喝容易造成脫水，她擔(dān)憂地問道，“莫小姐，你喝真的不礙事嗎？”

    “不礙事的?！?/br>
    莫顏搖頭，這碗湯便宜了她，但是有一點還沒搞清楚，喝了這種湯對身體有影響，讓身體虛弱，文娘說她們家沒種冬瓜，這幾天都是另外一位軍中將領(lǐng)的娘子送過來。

    每次有了鯽魚，冬瓜立刻送過來，真的不是故意的嗎？莫顏沉思，面上有些心不在焉。

    “說起來，錦娘真是個有福氣的，一共生了三個小子，胎胎都是男娃，我經(jīng)常去她那坐坐，希望能沾上點喜氣。”

    文娘一臉羞澀，陪著莫顏聊了幾句，便乏了，正好到午時，莫顏找了個由頭告辭。

    汴州大營的將領(lǐng)人家的院子和百姓人家差不多，前面的過道狹窄，有點類似老北京的小胡同?？赡苁且驗榈胤接邢蓿枰ㄔ斓姆课荻?，從后排的前窗可以看到前屋的后窗，幾乎是相對的。

    “墨冰，那個錦娘是誰，你有印象嗎？”

    主仆二人說著，回到院中。萬俟玉翎還沒回來，應(yīng)該還在軍中，莫顏無聊到廚房轉(zhuǎn)了一圈兒，發(fā)現(xiàn)這邊也有幾條新鮮的鯽魚，正在水盆里游來游去。鮮活的鯽魚最好，晚來用來加菜。今天不用萬俟玉翎說，她提早準(zhǔn)備，也好能早點開晚膳。

    “奴婢以前跟著主子在邊境，這些女眷不會跟過去，所以沒什么印象?！?/br>
    墨冰搖搖頭，主仆二人到后院摘菜。菜地一直有專門的人打理，上面結(jié)著碩大的果實，豆角秧子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蟲眼，想來伺候菜地的人很用心。

    莫顏跟著于嬤嬤學(xué)燉湯和幾樣拿手的點心，炒菜這等事都是廚娘的，但是在現(xiàn)代她一個人生活，多少具備點技能，做菜的味道還不錯。

    “小姐，您可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墨冰敏感的發(fā)現(xiàn)自家小姐神色有些不對，從文娘的脈象來看，應(yīng)該是接觸過麝香和紅花等物，在她家中沒發(fā)現(xiàn)，這么說和文娘平時接觸的人有關(guān)系。

    “沒錯，而且冬瓜是那個錦娘送的，我覺得這一切太巧合。”

    做法醫(yī)的，難免想的多。軍中幾十萬人，不免會出現(xiàn)一兩個jian細(xì)，若是士兵，作用不大，如果是將領(lǐng)，把己方的作戰(zhàn)計劃透露給敵方，莫顏用帕子擦了擦額角上的汗，簡直不敢想象那種后果。

    晚膳，將領(lǐng)們想要拉著萬俟玉翎喝酒，跟隨他幾年的將士們心中清楚，將軍面冷心熱，實則還是很關(guān)心這些屬下們的，眾人想開玩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傻，都等著對方開口。

    “將軍，您要回去和莫小姐一起用晚膳？”

    一個黑胖子抓了抓頭，每次都是他第一個忍耐不住，總是被人說他是個沖動的愣頭青。

    眾位將領(lǐng)心中暗道問的好，然后齊齊轉(zhuǎn)過頭看向萬俟玉翎。莫顏草包的名聲是在京都發(fā)揚光大，這些將領(lǐng)們常年在外打仗，還不知曉，因此對未來的將軍夫人好奇。

    萬俟玉翎沒有回答，淡漠地看了一眼黑胖子，轉(zhuǎn)頭離開，這群人太沒眼色，沒看到他準(zhǔn)備回去用膳嗎？

    估摸人快回來了，莫顏做好了晚膳，溫在鍋中，她想了一下午，決定還是和萬俟玉翎說說今日的發(fā)現(xiàn)。

    夕陽西下，暑氣卻沒有消退的痕跡。房中悶熱，莫顏在外面陰涼地支了一張桌子，擺上碗筷，等候上菜。菜品不精致，炒的七零八落，一看就是莫顏的“杰作”，萬俟玉翎夾起一片土豆放在口中咀嚼。食不言寢不語是世家大族的規(guī)矩，二人沉默地用晚膳。

    “味道還不錯。”

    萬俟玉翎用淡茶漱口，站起身，背對著夕陽。夕陽的淡淡的金光灑在他的身上，衣袖隨著輕風(fēng)飛揚。

    “你是神仙，我是丫鬟。”

    莫顏出神地望了一會兒，這才撇撇嘴，墨冰那丫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桌上杯盤狼藉，只有她一個人收拾，皇叔果然太不知道體貼了！萬惡的古代封建剝削者?。?/br>
    萬俟玉翎的臉色淡漠如水，眼睛如一泓清泉，凝望著莫顏忙碌的身影。

    “不急。”

    見自家小未婚妻笨手笨腳，差點把盤子摔倒地上，萬俟玉翎出聲提醒，其實他還想看一會兒，此刻他竟然體會到百姓人家夫妻的感覺，過著柴米油鹽的素淡日子。

    “你不急，我著急?！?/br>
    莫顏翻了個白眼，等了一會兒，見萬俟玉翎沒動作，這才認(rèn)命地低頭撿碗筷。把皇叔大人改造成為一個有眼力價的人，這輩子還有希望嗎？

    晚膳沒多久就到了掌燈時分，萬俟玉翎帶著莫顏去校場散步。

    校場有十幾個現(xiàn)代足球場那么大，四周種著綠樹，腳下是沙化的土地。聽說這些泥土是特地從別的地方運來，只為了下雨天不會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泥里。

    現(xiàn)在才到士兵們的晚飯時間，莫顏看到了軍中伙食，大鍋大灶，里面燉著蘿卜白菜，加了一些米分條，主食是每人兩個粗面的饅頭。

    軍中將士們辛苦，一日三餐，但是這伙食太過簡陋，清湯清水，上面連個油花都沒有。

    萬俟玉翎手中有寶藏，有富可敵國的財富，但財不露白，國庫中空虛，根本沒有給軍中撥多少銀兩，其中有一部分都是用他的私產(chǎn)貼補的。

    二人并肩在校場上散步，遠(yuǎn)處是一片石頭山，月亮被大山遮住了半張臉，多了靜謐羞澀之美，遠(yuǎn)山凝重，天空薄暮輕垂，暗藍(lán)的星輝點點，偶爾路過會看到三兩叢野花。

    “王爺，您知道錦娘這個人嗎？”

    莫顏沒指望萬俟玉翎會知曉軍中的女眷，只不過她內(nèi)心總有疑惑，忍不住問了出來。

    “是劉偏將的娘子?！?/br>
    劉偏將是軍中主帥之一，他的原配早已經(jīng)去了，留下一個女兒。劉偏將悲痛欲絕，不欲再娶，但是其母鬧著要孫子，差點上了吊。劉偏將常年在外面打仗，無暇照顧家人，本就覺得對不起自己的老母親，這才妥協(xié)，由著他娘托人介紹了一個江南女子，那女子臀部生得大，看起來是個好生養(yǎng)的。

    錦娘剛嫁過來沒多久就有了身孕，懷了一對雙胞胎兒子，后來再次一舉得男，這些將領(lǐng)的娘子都非常羨慕錦娘的肚皮，說她是個有福氣的人。

    “是這樣啊?！?/br>
    莫顏皺皺眉頭，心下了然。如果說在軍中放入jian細(xì)，收買將領(lǐng)的風(fēng)險太大，不如從家人身上下手，這個錦娘是后來上門的，保不準(zhǔn)被某些人買通。

    今天去呂副將家中，才知道如今人們把子嗣看得多么重要，若是無子，多年恩愛的夫妻勞燕分飛，甚至鬧到家破人亡的多的是。

    不僅僅是古代，就是思想開放的現(xiàn)代，男子對不孕的女性也并不寬容，莫顏的朋友中有戀愛十三年結(jié)婚的，婚后怎么也沒生出孩子，離婚之后，女方很快嫁人生子，這么一看，原來是男方的問題。

    而在大越，若是沒有孩兒，責(zé)任全部由女方承擔(dān)，什么不下蛋的母雞等，話說的極其難聽，就連京都這些高門夫人，都用此來嘲諷他人，盡顯刻薄的嘴臉。

    “王爺，我總是覺得文娘的脈象有問題。”

    莫顏把今日一些小細(xì)節(jié)說了一遍，并且坦言自己的懷疑，“文娘說身子好的時候去錦娘的院子做客，我懷疑錦娘那里有一些麝香，紅花等物，而且錦娘，一定是故意的。”

    或許，這是作為法醫(yī)的直覺，在案件中，她從來不相信什么巧合，所有的巧合都有必然性。

    萬俟玉翎眼眸深深，軍中一直有jian細(xì)，而且是上層將領(lǐng)，不過對方似乎隱藏很深，并沒有和外界人聯(lián)絡(luò)過，所以即便是派出了暗衛(wèi)，一直沒查出來那個人到底是誰。

    “沒錯，若是錦娘加害這些將士的女眷，造成軍心不穩(wěn)……”

    千萬不能小瞧女子，若是女子心腸狠毒起來，殺伐果斷，比男子更有魄力。軍中的人比較直爽，家里沒有姨娘小妾，想不到后宅中那些陰私。

    將領(lǐng)們常年打仗，對子嗣看得極為重要，就好比呂副將，三十多無子，若是文娘這胎保不住，恐怕是活不下去了，呂副將夫妻感情甚好，還有什么心思在軍中指揮士兵們排兵布陣？

    看著沒有任何利益的人，內(nèi)在有割舍不斷的聯(lián)系。要是錦娘真的加害這些將士們的孩兒，還是很容易的。

    “劉偏將有三個孩兒，在高級將領(lǐng)中最多?！?/br>
    萬俟玉翎雖然沒有明確點頭或者搖頭，但是他的話，表明接受莫顏的推測。他沒說的是，之前另一位偏將的娘子剛剛小產(chǎn)。

    “這不過是我的推測，或許是我把人往壞處想了吧。”

    莫顏輕嘆一聲，到底如何，明日上門就知道。錦娘家有沒有致人流產(chǎn)之物，不用搜查，光靠著鼻子就能嗅到。

    “本王只是覺得，世人皆被表象迷惑了雙眼?！?/br>
    萬俟玉翎抬頭看著月色，眉眼深邃，身姿挺拔，越發(fā)顯得芝蘭玉樹。京都聞名的草包小姐？把所有人都耍了，哪里草包，分明是一只狡猾的小狐貍！多虧這只狐貍歸他擁有。

    “王爺，您想什么呢？”

    莫顏從心理學(xué)上進行分析，長篇大論，說的口干舌燥，她覺得自己有一瞬間變成了大哥莫輕風(fēng)，等她好不容易說完，問了半天，萬俟玉翎也沒反應(yīng)，那這人做著高冷的動作干嘛？原來是溜號了嗎？

    “咳咳。”

    萬俟玉翎尷尬地輕輕咳嗽兩聲，繃著臉，“夜深了，咱們回吧?！?/br>
    莫顏抹淚，這是重點嗎？她費了那么多唾沫星子，白說了？

    為了驗證，莫顏在第二日一早就跑去找文娘，說是想熟悉一下軍中將領(lǐng)的家眷，這也是王爺?shù)囊馑肌?/br>
    將領(lǐng)們領(lǐng)兵在外辛苦，莫顏作為未來的將軍夫人，也不能沒一點表示，特地拿了幾盒點心上門，本來這些人年紀(jì)大些，算是長輩。

    文娘很受感動，覺得高門嫡女的氣度就是不一般，原本眾人商議一起上門拜見的。錦娘家里離文娘不遠(yuǎn)，二人進門之時，錦娘正在吃力地壓著水。

    將領(lǐng)們并不是家家都有水井，這邊打出來的地下水泥沙較多，所以她們都是拎著水桶去河邊打水吃用，水井的水作為洗漱，澆灌之用。

    錦娘有江南女子的秀麗卻并不清瘦，豐乳肥臀，骨盆寬寬，看著是一副好生養(yǎng)的模樣。因為常年勞作，錦娘的手上起了一層厚繭子，她縮了縮手，無所謂地笑笑，邀請莫顏進屋里坐。

    江南女子，心靈手巧，房內(nèi)擺設(shè)別出心裁，尤其是幾樣花瓶瓷器，聽說都是她自己燒制而成。

    門簾，窗紗下面垂著絡(luò)子，如現(xiàn)代的流蘇簾子，偏廳和內(nèi)室隔著的屏風(fēng)，上面的美人栩栩如生，房內(nèi)的擺設(shè)無一不透露其巧妙的心思。

    莫顏剛坐下，錦娘便端上茶，不同于普通人家喝的綠茶，上面飄著一層新鮮的花瓣，里面還有幾樣瓜果丁。

    “莫小姐，這是錦娘最拿手的花果茶，您嘗嘗吧?！?/br>
    文娘對錦娘很是熱絡(luò)，看來二人平日里是相熟的。莫顏嘗了一口，發(fā)現(xiàn)其中并沒有特殊的用料。也對，如此聰慧的女子，怎么會落人口舌呢。

    錦娘不卑不亢，談吐間語笑嫣嫣，令人心生好感，也難怪錦娘人緣不錯。不過莫顏下意識地做了幾個小動作，發(fā)現(xiàn)錦娘并沒有特別的表情，就好像一張臉上，貼上了一張完美的面皮。

    房間內(nèi)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應(yīng)該是草木的香氣，錦娘身上沒有掛著荷包香囊之物，一身淡藍(lán)色的衣裙看著清清爽爽。

    “不可能，絕對有問題。”

    根據(jù)直覺，越是表面上找不到問題，越是說明此人謹(jǐn)慎。鯽魚配著冬瓜的禁忌，知曉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醫(yī)館的大夫，也不可能檢查出問題，再說錦娘只送了冬瓜，鯽魚是士兵們送過去的，方子是呂副將的娘在集市上聽人說的，和她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若是真的這樣布局，莫顏只能感嘆錦娘心思細(xì)膩得讓人覺得可怕，至于劉偏將是否知情，還亟待調(diào)查。

    “昨兒在文娘那里喝了鯽魚冬瓜湯，我也想給將軍做上一道，不知道錦娘可否勻個冬瓜與我？”

    在軍營里，不拘俗禮，不講究輩分，彼此都是稱呼名字，這樣讓莫顏覺得輕松不少。

    “當(dāng)然沒問題，正好有大冬瓜呢?！?/br>
    錦娘站起身，領(lǐng)著二人到后院的菜園子，聽文娘說，錦娘特別會種菜，種出來的黃瓜，冬瓜等都比別人家的大。后院的一角便是菜地，在另一側(cè)，種著很多花花草草，五顏六色，好不美麗。

    文娘很羨慕，但是她是個手笨的，曾經(jīng)移栽過去兩顆秧苗，沒有養(yǎng)活。

    “今兒我來了，錦娘，讓我?guī)ё咭皇ú迤涟??！?/br>
    文娘指著其中紅色，白色和黃色開得嬌艷的花叢笑道，“還是要這種花?！?/br>
    “哇，真漂亮，我在京都都沒見過呢！”

    莫顏故作驚喜，內(nèi)心大驚之色，她就說嘛，這個錦娘有問題，原來問題出現(xiàn)在這里。

    院子種的大部分是夾竹桃，其花有毒性，尤其是孕婦，在懷孕初期不可多嗅其香味，否則容易導(dǎo)致流產(chǎn)。但夾竹桃也可入藥，鎮(zhèn)痛，去淤，治療心臟病，癲癇等病癥。莫顏一直在尋找，她記得潁川沒有，在京都也沒見過，那么這種花出現(xiàn)在錦娘的后院，就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