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歐陽蘭嗎?”黎回心問道。她是歐陽韻的嫡親meimei。據(jù)說當(dāng)初靖遠(yuǎn)侯府二房歐陽岑夫人郗珍兒一直生不出嫡子,倒是連生了三個女兒。小女兒自個都不待見,倒是被回到漠北老宅的遠(yuǎn)征侯夫婦抱養(yǎng)在身側(cè)。 真是可笑,親兒子扔在莊子里,卻養(yǎng)著弟弟的女兒。她是不是該說遠(yuǎn)征侯夫婦有大愛? 歐陽蘭、和她母親就差一個字呢。莫名的,黎回心唇角揚(yáng)起一道譏諷的笑容。 遠(yuǎn)征侯當(dāng)成親閨女疼愛的侄女,德妃歐陽韻嫡親的meimei……既然德妃無寵,歐陽家是否能夠再舍得個嫡女進(jìn)宮可好? 親姐妹共侍一夫,皇祖母那頭手心手背都是rou,三胖子可以嘗試嘗試姨姨便親娘的感覺。 這些年下來,德妃不停蹦跶,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也該她惡心惡心她了。 關(guān)鍵是父皇是否愿意,不過由不得他,難熬她白幫他討好母后了嗎? 又不是讓父皇睡她,當(dāng)著擺設(shè)就挺好的。 歐陽家! 不是愿意送女兒爬床嗎? 凡事成雙,她很樂意成全他們! ☆、第18章 生辰 轉(zhuǎn)眼間,四月初一。黎回心帶著三皇子殿下代表皇家去賀壽。 白若蘭晚上睡得不踏實,這是女兒第一次出門,她總覺得心頭空落落的,莫名覺得擔(dān)驚受怕。 她還記得小時候第一次從漠北小地方進(jìn)京,見什么都心思不安,尤其是遇到些所謂的京城貴女,若不是有梁希怡jiejie幫襯著,指不定鬧出多少笑話呢。 那時候她還不清楚黎孜念是皇帝的兒子,他早年被老侯爺扔到軍營之中,完全和歐陽家的幾個兒郎混在一起,以為是靖遠(yuǎn)侯府遠(yuǎn)親??墒鞘朗码y料,正因為躲開了先帝末年間的奪嫡斗爭,反倒是六皇子黎孜念回頭撿起這個皇位,真是令人感慨。 白若蘭起了個大早,盯著老嬤嬤為女兒梳頭裝扮。 紅色為貴,她不愿意女兒被人說小家子氣,于是特意定制了一跳大紅色長裙。然后,還是堅持的要讓她把頭發(fā)梳的越高越高。 黎回心無語,她往日里喜歡大素,不愛濃妝??墒强紤]到娘親的心情,于是全部都依了她。以她身份之尊,根本無需顧忌他人想法。日后,她會讓母后明白,他們母女倆,就算沒有盛寵,依然可以靠著通體的氣派和身份壓死好幾個德妃娘娘! 等她長大…… 黎回心攥了下拳頭,她這輩子就是吃虧年紀(jì)小,否則這后宮哪里蹦的出來隔著肚皮的孩子! 小大人似的長公主殿下愁眉苦臉的被嬤嬤任意宰割的在臉上涂涂抹抹,變成了白白凈凈的玉面女娃娃。她的額頭點上紅色的狀花,趁著整張臉越發(fā)明艷幾分。 三皇子一進(jìn)屋就覺得jiejie美的不可方物,撲上去揪著黎回心裙擺,搖了搖,道:“jiejie!” 黎回心頂著厚重的發(fā)飾,勉強(qiáng)點了下頭。她盯著銅鏡怔了怔,最后還是卸下一層發(fā)冠,感覺上沒那么莊重,沖著白若蘭眨了眨眼睛,說:“就當(dāng)是去普通長輩家吃頓飯么,沒必要這般隆重,反倒是顯得咱們小家子氣了?!?/br> ……白若蘭想了想,便都依了女兒。 “況且,兒臣是父皇唯一的嫡女呀母后……雖然說靖遠(yuǎn)侯是我的姑老爺,可他卻是父皇臣子,兒臣去參加他的壽宴,那是皇家賜下的福氣,隨意些才好。” 白若蘭瞥了下唇角,寵溺的說:“什么話都被你說了?!?/br> 黎回心調(diào)皮的吐了下舌頭,膩味的和母親蹭了蹭。她看到歐陽夜穿的很得體,道:“你身體大好了嗎?不如留在宮里養(yǎng)著即可?!?/br> 歐陽夜臉上一熱,急忙搖頭,暗道他哪里敢放回心jiejie一個人外出。萬一、萬一碰到美男子迷惑了回心jiejie的心呢?絕對不能發(fā)生啊,要把一切情況掌握在手中。于是,他鎮(zhèn)定的說:“我想陪殿下一起外出。”他發(fā)現(xiàn)皇后娘娘正盯著自個,立刻表現(xiàn)出一副純孝的樣子,說:“娘娘,今日是我堂祖父五十大壽,作為歐陽家子弟,我爬也要爬過去呀?!?/br> 噗嗤,白若蘭笑了。這孩子氣的言語落在她眼里是令人心疼的孝順,夸獎似的摸了摸孩子頭。 三皇子瞇著眼睛,心底另有計較。 歐陽夜好一副口腹蜜劍的樣子……自從他留在宮里以后,jiejie整日圍著他轉(zhuǎn),他倒心安理得,真把皇宮當(dāng)家了。 問題是,靖遠(yuǎn)侯和遠(yuǎn)征侯在京都有府邸啊!他不回家死賴著鳩占鵲巢,明顯著居心不良。 眾人無視三皇子殿下鼓包似的臉蛋,啟程出發(fā)了。 靖遠(yuǎn)侯位于京城東街,周圍基本都是勛貴的住所??紤]到長公主出宮,道路兩旁早早的就被官兵封路,此時高頭大馬的儀仗隊迎面而來,旁邊商鋪和酒樓卻是有百姓圍觀。 傳說中的大長公主,這個命運多折的女孩,到底是否如傳說中遭受詛咒,所以才面有瑕疵。黎回心有過一瞬間,希望一陣風(fēng)襲來,吹起車簾,自個來個驚鴻一瞥。無奈什么計劃都被身旁的兩個小男孩的對話破壞了。 “歐陽舅舅!”三胖子黎定寧揚(yáng)了揚(yáng)眉毛,斜眼看過去,道:“舅舅身體看起來很好呀。此次不如就留宿靖遠(yuǎn)侯府呢?據(jù)我所知,因為大姥爺攜妻子去河北定國公府老宅,歐陽鴻舅舅和歐陽源舅舅可都在靖遠(yuǎn)侯府住著呢?!?/br> 算起來,歐陽韻和歐陽夜是堂姐弟的關(guān)系,所以三皇子喚他舅舅。歐陽韻的父親歐陽岑是三皇子嫡親姥爺,所以便叫遠(yuǎn)征侯是大姥爺。 歐陽夜瞇著眼睛,立刻咳嗽了兩聲,嘆氣道:“外甥實在是cao心過多。長輩的事情,小孩子家就別摻和了。病來如山倒,豈是用眼睛看出來的?”既然他喚他舅舅,他干嘛不占這個便宜呢。 “哼。舅舅有家不回,吃宮里的喝宮里的,賴皮!”三皇子是小孩子,總歸沒什么心計耐性。 歐陽夜臉上一熱,定定的看向黎回心,苦情似的說:“回心jiejie,我也不想,可是我家情況,公主殿下是知道的。我若是前腳到家,后腳爹就會把我打一頓,扔會漠北老宅?!彼€摸了下眼角,聲音沙啞的說:“三殿下,你不懂舅舅的苦……你上有親娘疼愛,還是太后娘娘的心肝寶貝……”他故意提出德和太后娘娘,果然見黎回心眉頭聚攏,單是聽這名字就有些厭惡。 三皇子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jiejie的態(tài)度,立刻生氣的說:“我是jiejie帶大的,jiejie最疼我!” 他撒嬌似的蹭到了黎回心身上,卻發(fā)現(xiàn)黎回心淡淡的,反倒是扶正他,正兒八經(jīng)的說:“出門有點皇子樣子,坐正?!?/br> 黎定寧委屈了,卻也不敢流眼淚。jiejie最煩人不懂事兒了,他在外面,要表現(xiàn)好一些。早就知道歐陽夜是個不省心的,沒事兒在jiejie面前提他娘做什么? 黎回心想起歐陽韻就有些煩了,連帶著懶得去看街道景色,直到馬車停下,到靖遠(yuǎn)侯府。 他們出宮早,是第一撥抵達(dá)的貴客。長公主身份尊貴,第一次參加京城聚會就是靖遠(yuǎn)侯府老侯爺?shù)纳窖?,著實給足了歐陽家臉面。雖然老侯爺是公主長輩,但是身為臣子,自然要出門迎接。于是靖遠(yuǎn)侯身后跟著大大小小親眷一起迎接長公主下馬,行的是跪禮。 若是德妃娘娘省親,必然是急忙扶起老人家起身。 黎回心莞爾一笑,慢吞吞的下了馬車。她左手牽著歐陽夜,右手牽著三殿下,一點上前攙扶的意思都沒有。 她先是看向姑姥爺白容容,道:“姑姥姥有腿疾,這禮便免了吧?!?/br> 靖遠(yuǎn)侯微微愣住,合著讓他老頭子行禮啊。黎回心松開兩個男孩的手,一把拉住姑姥姥,扭頭看行眾人,明眸眨了眨,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靖遠(yuǎn)侯慢慢的跪在地上。老侯爺兩腿有些打顫,低垂的額頭上是有些發(fā)白的發(fā)絲。身后一群男人女人們雖然表情很不自然,卻依然隨著老人家行了大禮。 黎回心揚(yáng)起唇角,足足等了半刻鐘,聲音響亮清脆道:“老侯爺,您一把年紀(jì),快快起身?!彼B姑老爺都懶得叫,可見是把關(guān)系分得清楚。 知道他一把年紀(jì),早干嘛去了?靖遠(yuǎn)侯心里有些生氣了。他使力站沒站起來,旁邊人來攙扶,這才起了身。長公主殿下點名說讓他起身,卻并未提及身后眾人,于是大家還是跪著呢。 黎回心面帶微笑,甜甜的開口,道:“老侯爺萬壽無疆,皇祖母,皇帝,皇后娘娘,德妃娘娘各有賞賜。王總管,宣旨吧?!?/br> 靖遠(yuǎn)侯臉色沉了下來,所謂接旨,豈不是又要跪下? 白容容有心阻攔,卻被黎回心捏了一下手心,沒敢開口。黎回心目光沉靜的望著老侯爺,靖遠(yuǎn)侯早年和姑姥姥也是恩愛異常,很用心的。不過晚年么…… 最年輕的姨娘不是才十八歲嗎?虧這老頭下的去手! 真是利用完白家就當(dāng)白家沒人了嗎? 黎回心唇角鑲著一抹譏諷的笑容,沒力氣跪下有能耐搞女人! “老侯爺,接旨吧?!蓖跛尚呛堑纳斐鍪郑踔ブ寄?。他可是長公主扶持起來的嫡系太監(jiān),管他是什么功高震主第一外戚,在他眼里都是浮云,給他們公主殿下提鞋都不配。早年間殿下年歲下,不易常出來走動。日后,怕是再無歐陽家女眷的好名聲嘍…… 靖遠(yuǎn)侯心不甘情不愿在仆人的攙扶下,顫悠悠的再次跪下。 ☆、第19章 弘諾 至此,再傻的人也看出來了,長公主這哪里是來祝壽的啊。 砸場子吧。 靖遠(yuǎn)侯老頭子傷害一百點。跪在老侯爺身后的歐陽家親眷有蹙眉的,有不認(rèn)同的,還有不屑的。 不就是個從未出面的公主嗎?還真當(dāng)自個是個人物! 黎回心哪里不曉得人性本惡,早就料到這群人怕是都憋著股勁待會惡心她呢。她干嘛不先利用尊貴的身份壓他們一會。 于是,圣旨宣讀完畢,老侯爺接旨。黎回心又單獨點了老侯爺免禮。 大家依然要跪著。 老侯爺動作緩慢,耽擱半刻鐘,黎回心這才看向她身后年長的男子,一個個的詢問是誰。確認(rèn)一個姓名后,好生問候一番,然后起身一個,整個跪禮足足行了將近半個時辰。別說金枝玉葉的女眷跪的膝蓋都發(fā)麻了,光是這陣勢落在外人眼里,都覺得靖遠(yuǎn)侯府丟大臉了。 大黎開國多少年了,沒聽說誰家做壽宴在家門口給公主殿下跪了半個時辰的。要命的是陸續(xù)有賓客前來,于是大家的馬車都擠在了胡同外面,拍成了一條長腿。凡是派人去前面問情況的,都被告知在給長公主殿下行禮呢…… 京中當(dāng)官的個個都是人精,聽聞長公主殿下如此不好搞,那些和歐陽家親近的人家開始打發(fā)小女孩的馬車轉(zhuǎn)頭回府了,生怕受了牽連,今個再鬧出事兒來? 李弘玉聽說前面的情況,捂著肚子在馬車?yán)锕笮Α?/br> 她三歲的meimei李弘湘納悶的看著jiejie,說:“jiejie笑什么。為何靖遠(yuǎn)侯老伯伯行禮那么慢呀?!?/br> 李弘玉忍住笑意,一本正經(jīng)的解釋道:“年歲大了,行動緩慢,所以,你懂的。” “這樣子。烏龜行動慢,靖遠(yuǎn)侯老伯伯是烏龜嗎?” 噗,李弘玉再次笑場了,道:“我的好meimei,你這話若被回心meimei聽到,還不要喜歡死你?!?/br> 小家伙愣了半分,說:“為什么喜歡我,還要我死……” “夠了夠了!”李弘玉發(fā)現(xiàn)和meimei沒法溝通,說:“總之就是路堵了,咱們要等會才能進(jìn)府?!?/br> 李弘湘撇著嘴角,立刻想哭,道:“去晚了,會不會就沒吃的了?!?/br> 李弘玉無語,他們家meimei說話總是神轉(zhuǎn)折。 李弘湘兩個雙胞胎哥哥李弘誠和李弘諾走到他們的馬車前面,說:“玉姐兒,要不然抱湘湘下來玩會吧。估摸要等好久,別憋壞了。” 李弘玉還沒回話,李弘湘卻是先哭了,道:“湘湘要下車,湘湘餓了。” 于是李弘玉二話沒說就把開始鬧的meimei扔個大哥李弘誠了。 李弘誠帶著孩子去找爹娘要吃的,李弘諾則和李弘玉聊起天,道:“大喜的日子,回心meimei這么做有點過了吧?!?/br> 李弘玉翻了個白眼,說:“皇后娘娘在宮中境地如何,你又不是曉得。若是有人欺負(fù)娘,你會對仇人笑臉相迎嗎?” “自然不會!”李弘諾皺起眉頭,道:“可是靖遠(yuǎn)侯沒欺負(fù)皇后娘娘啊?!?/br> “你懂什么!”李弘玉不屑道:“去年長寧侯黃晟眠的侄女故意往爹身上撲,你們怎么辦的?” 李弘諾臉上一熱,說:“成了吧,我懂了?!?/br> “所以啊。當(dāng)初黃曉曉去上香翻轎被爹救了,她就偏要以身相許,你和大哥看出苗頭后不是立刻把他嫡親弟弟打了一頓,生生讓兩家交惡,從此不來往?” 李弘諾不說話了,后來他爹也挺給力的,說是正好還了黃曉曉的救命之恩,兩家算兩清了。絲毫沒有攜子登門賠禮道歉的意思。 “那女人是個黑心的,還哭道娘親那里去,害的娘親掉眼淚。她弟弟的腿早晚能養(yǎng)好,她卻是毫發(fā)無傷,總覺得咱家虧了?!?/br> 李弘玉揚(yáng)起下巴,道:“如此你們都這般記仇,難道忘記了現(xiàn)在的三皇子娘,是誰?” 李弘諾嘆了口氣,多少為皇后娘娘不值得。倒不是說皇帝如何,而是歐陽家的態(tài)度。白若蘭明明是在歐陽家長大,嫁給皇帝本來就是結(jié)兩家之好。偏要把自家姑娘送進(jìn)宮,還令其生下子嗣,是挺寒人心的。或許也是因為他父親的出現(xiàn),讓歐陽家意識到鎮(zhèn)南侯府才是白若蘭的娘家? “馬車動了!”李弘玉張望的看到前面有動靜,說:“讓大哥把湘湘抱回來吧,估摸著是行禮儀式舉行完畢!” 聽到meimei的用詞,李弘諾也是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