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十幾個人翹首以盼。

    “哎呀！新南市的蔣書記？”矮矮胖胖干部模樣的人迎了上來，親切握手。

    電話里早就聯(lián)系好，蔣書記禮貌回握，雙方寒暄后陸續(xù)進(jìn)屋。

    唯獨(dú)葉青，盯著門上的牌子震驚了！

    生活離不開瓷器，可是精美瓷器從來就不供普通民眾消費(fèi)，市面難以見到，也是后世收藏界的寵兒。

    葉青看過無數(shù)次瓷器展覽，薄如紙，白如玉，色如虹，聲如磬……號稱紅色/官窯，唯一比明清古董還要值錢的現(xiàn)代瓷器！自己居然身處它的原產(chǎn)地！還是后世最有名的那個廠！

    蔣書記！您可真能找地方！

    談判很順利，簽好協(xié)議馬上開始裝車。

    一捆捆稻草編織麻繩固定住杯碗盤碟，茶壺花瓶，大家伙粗手粗腳的往車上扔。

    他們選購的都是粗瓷器皿，針對普通消費(fèi)者，上面的圖案也都是百姓喜聞樂見的題材，價格便宜，質(zhì)量么……抗摔。

    葉青笑瞇瞇湊過去：“廠長，我打算私人買幾件結(jié)婚用的花瓶啥的，您這兒還有好看點(diǎn)兒的花色么？”

    廠長早就樂的眉開眼笑，見葉青提要求趕緊滿足。

    “那誰……老張！你帶著葉干事去庫里挑幾件細(xì)瓷?！?/br>
    葉青忙不迭跟著老張過去。

    大門打開，偌大倉庫，木頭架子上一件件精美藝術(shù)品，牡丹彩釉，鏤空花枝，借著朦朧夜色流光溢彩，讓葉青頭暈?zāi)垦！?/br>
    “葉干事，您選吧，都是好瓷，專門進(jìn)京的。”老張說。

    葉青連連擺手：“不要這個，太貴重了！我可買不起，有沒有便宜的？”

    老張笑：“您別客氣，看中啥就拿吧，一兩件的話……不收錢也行?！?/br>
    葉青堅決推辭：“不行不行，你幫我找找有沒有便宜的，我多買幾件，農(nóng)村親戚多，萬一讓小孩子砸了摔了也可惜不是？糟踐了！”

    老張沉思一會兒：“這樣?。∪~干事要是只圖擺個樣子，那我?guī)闳髲U品庫選吧？花里胡哨的啥樣子都有，大部分都能用，就是釉色不齊，瓷胎不均啥的小毛病，反正過陣子都要砸的，您去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正中葉青下懷，等的就是這個！忙點(diǎn)頭，跟著老張去廢棄品堆存?zhèn)}庫。

    路上葉青往外掏點(diǎn)心：“張師傅，您看，這次來的匆忙也沒時間去家里看看，幾包點(diǎn)心給孩子捎回去，我一點(diǎn)心意……”

    老張推辭幾下，到底執(zhí)拗不過葉青，感激收下，裝進(jìn)手提包里。

    推開倉庫，老張拎過來煤油燈道：“葉干事，隨便拿吧！多少都行！反正過兩天都得砸了，您隨便挑，過會兒我去跟廠長說，保證一分錢也不收您的！”

    “哎！”葉青歡喜答應(yīng)。

    偌大倉庫，成摞的木托盤堆積成山，昏黃煤油燈下，里面薄胎細(xì)瓷釉色光澤五光十色！葉青暈暈乎乎，只覺得自己找到巨大寶藏！

    反正都是要砸碎的，那就裝吧！

    葉青不客氣揮揮小手，一堆兩堆，三堆五堆……

    最后抱著一對彩釉梅花瓶和六只青釉如意碗出來。

    “就選了這幾件?。空Σ欢嗄命c(diǎn)？”老張遺憾。

    葉青干笑：“夠了，夠了！”

    路上老張絮絮叨叨：“這梅花瓶啊啥毛病都沒有，就是要燒出來兩只一摸一樣的，燒了砸，砸了燒……要我說，這不是也沒啥區(qū)別么？”

    葉青低頭看兩只梅花瓶，手繪花紋，枝枝蔓蔓毫無分別，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就不合格了。

    兩人到了廠辦公室門前，葉青作勢非要給錢，胖廠長說啥都不要，都是不合格產(chǎn)品，早晚要砸，哪好意思收人錢?。?/br>
    蔣書記笑道：“我們?nèi)~干事快結(jié)婚了，這是給自己選嫁妝呢。”

    胖長長一聽忙說：“那就算我們廠給葉干事的隨禮！”

    葉青一看，再客氣也不合適了，忙道謝。

    上了車大家去另一家，任大姐舉著梅花瓶愛不釋手：“這對瓶子可真好看！對著燈都能透見人影，咋做出來的這是？真講究！”

    “任大姐，瓶子給你吧！年底二姑娘結(jié)婚也用得上?！比~青說。

    任大姐忙搖頭：“別別！你留著結(jié)婚用！給她干啥??！”

    “我還有碗呢！”葉青歡喜道。

    六只薄胎小碗一個花色，都是薄胎燒制，潔白如玉，除了碗底釉珠厚重點(diǎn)外，什么缺陷都沒有。

    葉青不由非說硬把兩只梅花瓶塞給任大姐，弄得任大姐不知說啥好。

    “小葉，這……這多不合適?。俊?/br>
    葉青嬉皮笑臉：“有什么不合適的？反正我也沒花錢！”

    蔣書記笑：“拿著吧！這邊最不缺就是瓷器，待會兒到下個廠子，我給紅棉也買幾件，小葉，你們姐倆關(guān)系最好，幫著她挑挑?。俊?/br>
    “哎！沒問題！”葉青痛快答應(yīng)。

    任大姐也釋懷。

    到了下一家瓷器廠，談判過后，蔣書記把外面押車的人都叫進(jìn)來。

    “老廠長，你們報廢品倉庫那些瓷器，便宜點(diǎn)兒賣我們幾件行不？小年輕們等著結(jié)婚，沒啥錢又都想弄幾件瓷器擺設(shè)，你看……”

    老廠長胸脯拍得山響：“多大點(diǎn)兒事！去！隨便你們挑！能拿多少就拿多少！一分錢不收！”

    蔣書記連忙道謝，招呼大家跟著進(jìn)倉庫。

    王大壯何二勇也興奮，漂亮瓷器誰不稀罕啊？報廢品咋的？人家不說，外行人根本看不出哪兒不合格。

    倉庫開了大燈，各種裝瓷器的木托盤大木箱堆的跟小山一樣，老廠長出去，地方留給他們慢慢選。

    “小葉！你看看這個壇子！??？不破不缺，腌咸菜多好！”任大姐驚呼。

    “哈哈哈……任大姐！”葉青笑的直不起腰。

    蔣書記大笑：“老任！你給閨女陪嫁咸菜壇子??？好歹也得蜜罐子不是？”

    大伙兒哄笑。

    任大姐也笑，挑來選去，找出兩只一摸一樣的帶蓋綠釉瓷罐，剛放一邊，又看見一只南瓜糖盒，忙翻找看有沒有一樣的再湊一對。

    王大壯給他爸選了一只彩釉茶壺。

    “葉妹子！快看我選的茶壺咋樣？”

    葉青過來細(xì)看：“不錯！再配齊一套六只茶杯就更完美啦！茶碟茶盤茶洗都要！給你麻袋，裝！”

    “快找，快找！要一摸一樣的啊！你們看見這個花色都給我！”王大壯喊。

    周礦長在巴拉碗碟小瓷勺，家里子孫滿堂，盤子碗那是說摔就摔！

    “小葉！給我看看這套青花的碟子咋樣？”

    葉青跑過來看兩眼：“漂亮！就是薄胎的！一磕就破，一破就碎到底！您老還是多選些備用的吧，呶！袋子給您用！”

    周礦長接過編織袋點(diǎn)點(diǎn)頭，容易破那就多挑點(diǎn)吧。

    孟礦長愛筆墨書法，零零碎碎挑的全是筆筒紙鎮(zhèn)和筆洗。

    “小葉！這件菊紋筆洗燒花了?。∷P筒也糊了一塊，遺憾遺憾……”

    葉青扶額：“我的孟礦長！這些都是殘次品?。∧遣徽人麄?，明后天說不準(zhǔn)可就都粉身碎骨啦！”

    孟礦長遺憾點(diǎn)點(diǎn)頭：“那我就收了吧！”

    葉青笑：“來來來，給您麻袋，多拿幾件拎回去慢慢研究?！?/br>
    何二勇還沒搞對象，可是盼著結(jié)婚呢！選的都是成對花瓶。

    “葉妹子！我這個還是配不上！”

    葉青一看，他身后林林總總擺了十幾個挑好的花瓶，從紅底金梅到黃底牡丹，硬是沒一對一樣的。

    “都裝起來！到時候這個送娘家舅媽，那個送她二姨，你們新房就一溜擺十二只，各種顏色，那才叫漂亮！”

    何二勇傻笑撓頭。

    蔣書記直樂，反正不嫌多，他給蔣紅棉選的也挑了一大排。葉青知道好姐妹喜好，吵吵嚷嚷的又幫她選了十幾件。

    粗瓷耐用，細(xì)瓷怕碰，要仔細(xì)呵護(hù)才行。

    大家拿了墻角的稻草，仔細(xì)把自己選的心愛珍品小心裹好，又用麻繩一道道纏緊，這才一人一麻袋拎了出去。

    蔣書記客氣：“老廠長！你看我們都拿了這么多，您說個價錢吧？我們給錢……”

    老廠長虎著臉：“小蔣你跟我客氣啥？你們礦上不稀罕煤，我們也不稀罕瓷器，都拿走！拿走拿走！”

    蔣書記笑呵呵道：“那就承您情了，我記下啦！”

    皆大歡喜！

    一群人趁著夜色趕路，都還在談?wù)摻裉斓氖斋@。

    不知不覺就兩天一夜，終于到達(dá)北澤省。

    “瓷器下鄉(xiāng)啦！”

    一聲吆喝走村莊串鄉(xiāng)。

    村民看見嶄新的粗瓷器皿也是喜歡，就要過年了，娶媳婦生孫子添丁進(jìn)口，飯碗也是大物件。

    “俺要倆年年有余的！”

    “五谷豐登的大碗再給拿一個?！?/br>
    “領(lǐng)/袖照片的茶壺咋換的？”

    ……

    畢竟不如鐵鍋價高，零零碎碎兌換，整整三天時間才裝滿七大卡車糧食。

    一行人披星戴月趕回礦上。

    孫耳勺早就在門口等著啦，看到滿滿幾車糧食險些驚呼出來。

    “孫耳勺，接著！”周礦長扔下半扇豬rou。

    “哎！我這就去燉rou！”

    “孫耳勺，接著！”蔣書記扔下半袋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