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花瓶，玉石掛件，金銀器，翡翠別針，大銀元，赤金小金錠……

    每次報(bào)價都便宜的讓葉青欲哭無淚，干脆加兩成自己留下，田婆婆更是樂此不疲。

    “小葉，上回那個蟹rou/棒還有沒有？我還想吃?！碧锲牌判Φ?。

    葉青忙點(diǎn)頭：“有有有！魚丸蝦丸都有，今晚叫上賈工，咱們再來一次火鍋聚餐！”

    “哎！”田婆婆高高興興離開。

    周末晚上，兩老一少三個人又是一頓大餐。

    熱氣騰騰的大銅盆放在純銅煤油爐上，桌上羊rou片肥牛魚丸蝦丸，田婆婆愛吃的蟹棒擺了一大盤，當(dāng)然少不了各種菜干和時令大白菜。

    “小葉，你的入黨申請批下來沒？”賈工問。

    葉青搖頭：“還沒審查好吧？”

    這時期入黨審查怎么個流程葉青也不清楚，反正交上去了，愛給不給吧。

    賈工沉思：“年底了，明年又是新一輪招工，你要抓緊機(jī)會表現(xiàn)，積極向組織靠攏，千萬別被人給頂下去?！?/br>
    葉青不以為然，反正早點(diǎn)晚點(diǎn)也影響發(fā)工資。

    田婆婆笑道：“凡事不強(qiáng)求，無欲則剛?！?/br>
    葉青攢：“田婆婆說的對。”

    兩人開始熱切交談……

    賈工無奈搖搖頭，她們說的自己又開始聽不懂了。

    周一上班開會討論糧食分配，馬上就要放假過年，春節(jié)一家團(tuán)聚，大家伙兒都贊成糧食往下發(fā)一部分。

    最后討論通過，礦上所有職工還是一斤黃豆，小米玉米面紅薯也按照正式工學(xué)徒工臨時工分級發(fā)放，每人五斤。

    熱熱鬧鬧發(fā)下去，皆大歡喜。

    糧站還和去年一樣，這月相較往常增加了供應(yīng)，但是比去年春節(jié)還是少了二兩油，豬rou也是每人四兩。

    跟打仗似得將所有東西買齊，等到礦上放了假，大年三十下午，葉青帶著賈工田婆婆，三人扛著被褥和年貨去了臨西村的宅院。

    葉青今年準(zhǔn)備的年貨格外豐盛，收糧時給田婆婆賈工捎帶的大米白面不少，老母雞也買來兩只，大半扇豬rou和白菜蘿卜大蔥土豆都不缺。

    小洋樓人多眼雜，今年又減了供應(yīng)，自家大魚大rou的吃招人眼，三人一商量干脆躲出去，熱熱鬧鬧過個新年。

    到了宅院，打掃衛(wèi)生鋪床鋪被，三人都在后院住下，葉青和田婆婆各住二樓的一間，賈工就住在樓下。

    都收拾齊，賈工開始張羅年夜飯，葉青和田婆婆笑鬧著寫春聯(lián)。

    “我來我來！”葉青挽袖子捉筆：“一年四季行好運(yùn)，八方財(cái)寶進(jìn)家門，橫批……今年發(fā)財(cái)！”

    田婆婆笑的前仰后合：“不妥不妥！發(fā)財(cái)是落后思想，小葉你不進(jìn)步！”

    葉青吐舌：“那改成什么？一年四季***，八方財(cái)寶***？”

    賈工忙擺手示意：“小葉！不許胡說！”

    葉青嘻嘻：“放心賈工！咱們高墻深院四周沒鄰居，一家人隨便說話不怕！”

    田婆婆笑著搖頭：“謹(jǐn)言慎口！”

    葉青不服，到底還是寫了幅四平八穩(wěn)的對聯(lián)：歲歲皆如意年年盡平安。

    夜幕降臨時竟下起雨，陰冷陰冷的。

    葉青躲在屋檐下點(diǎn)燃炮仗，噼啪噼啪一陣短暫聲響，這才高高興興進(jìn)屋吃年夜飯。

    紅燒魚，清燉老母雞，炸春卷，豬rou餃子……滿滿登登一桌子的菜。

    三個人燙了白酒，邊喝邊聊。

    “小葉，你和徐公安什么時候結(jié)婚？”賈工難得問起私事。

    葉青一怔，馬上又恢復(fù)常態(tài)笑道：“我和他還不太熟，談不上結(jié)婚?！?/br>
    賈工費(fèi)解：“你們交往快一年了吧？不熟？”

    葉青笑：“嗯！開始挺熟的，后來越了解就越不熟悉了?！?/br>
    田婆婆笑著搖頭沒說話，賈工一臉的莫名其妙。

    說說笑笑到了晚上十二點(diǎn)，一九六三年的農(nóng)歷新春到了，遠(yuǎn)處傳來似有似無的鞭炮聲……

    田婆婆回二樓房間睡覺，賈工早就在客堂打起盹。

    葉青坐在屋檐下看雨，心情完全放空。

    “啪啪啪”

    門外有響動，聽不出是鞭炮還是敲門聲。

    葉青小心湊過去：“誰？”

    “開門！”熟悉的聲音。

    葉青皺眉，趕緊打開大門。

    徐友亮陰著臉站在門外，軍大衣淋濕了大半。

    “快進(jìn)來！你怎么這時候來啦？”葉青問，拉他進(jìn)來栓好門。

    徐友亮陰著臉不說話。

    葉青拉他去后院，廳堂里點(diǎn)著蠟燭燒著煤油燈，一片燈火通明，飯桌還沒撤去，正在打盹的賈工驚醒。

    “葉啊，來客人啦？”

    葉青笑道：“是徐公安，您趕緊回自己屋休息吧，田婆婆早就睡下了?！?/br>
    賈工迷迷糊糊應(yīng)聲，去了房間。

    葉青過去脫下徐友亮的軍大衣，把火盆放到他腳邊，遞過一杯熱水。

    “快暖暖，我去熱飯?！闭f完不等他回話就跑去廚房。

    不大一會兒，雞rou熱好，一大碗新煮的餃子端上來。

    “先吃飯?！比~青倒醋拿筷子忙著張羅。

    徐友亮自打進(jìn)來始終陰著臉盯著葉青，一言不發(fā)。

    葉青無奈，過去拉他坐到桌前哄道：“你先吃飯，我去給你熬姜湯，要不然會凍病的！天大的事也等吃完再說，好不好？來嘛……聽話！”

    葉青舉著筷子眼巴巴看他。

    徐友亮面無表情接過筷子。

    葉青端著姜湯回來時，見徐友亮已經(jīng)吃的差不多，這才放下心，坐在他身邊小心伺候。

    “要不要喝湯？”

    “手帕？”

    “夠么？我再去煮餃子？”

    ……

    徐友亮終于吃完，喝過姜湯，凍僵的臉色緩和了些。

    “你跟我去前院，我有話跟你說?！?/br>
    葉青為難：“那間屋子沒燒火盆，陰冷的很……”

    “去前院！”徐友亮低聲喝道。

    “好好好！這就去。”葉青忙不迭妥協(xié)。

    徐友亮大步出去，葉青端著火盆小心跟在后面。

    曲曲折折，兩人來到那間新房跟前。

    徐友亮熟練拆開門上的扣鎖，推開門進(jìn)去。

    看的葉青一愣，他前段時間來過？

    宅子里的房間沒有裝鎖，都是岳峰制作的木頭扣鎖，機(jī)關(guān)輕巧，平時不用的房間都用扣鎖卡住。

    自打那次后，葉青把這間房鎖了一直沒進(jìn)來過，這扣鎖跟魯班鎖九連環(huán)原理類似，沒熟練拆過幾回一般搞不清楚從哪兒下手。

    徐友亮坐在床上還是陰著臉不說話。

    葉青放下火盆，點(diǎn)上蠟燭，打開通風(fēng)口，又把棉被放到近前烘烤。

    “這屋子濕氣太重，被褥要多烘一會兒才能用……”

    “葉青，你到底想干什么？”

    燭火晃動，陰影中能感覺得到語氣冰冷。

    “給你烤被褥啊？這么潮怎么睡？”葉青答。

    “別跟我裝糊涂！我問你為什么沒去惠安找我！信呢？電話呢？我他媽跟傻子似得等了你一個月！”徐友亮罵粗話。

    葉青柔聲哀求：“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今晚大年三十，有什么話我們明天再說行不行？”

    徐友亮像是一拳打到棉花包上，有氣撒不出來，直恨得牙根生疼。

    葉青沒事人似得把被褥烘烤的熱乎乎，殷勤鋪好，又下樓打了熱水上來。

    “快來洗臉?！?/br>
    徐友亮站起來，接過葉青遞過的毛巾一怔，又看一眼，認(rèn)出熟悉的花紋。原來是放到這邊了，頓時覺得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換上熟悉的拖鞋，接過自己牙刷，徐友亮洗漱好坐到床上，看著葉青進(jìn)進(jìn)出出忙乎，心頭的怒火不覺又平緩了幾分。

    葉青倒水打水，拎過來暖壺放旁邊：“泡泡腳吧？過會兒睡的舒服。”

    徐友亮聽話脫去棉襪，大腳放進(jìn)盆里，燙燙的熱水從腳底鉆進(jìn)五臟六腑，整個人都貼熨了。

    “葉青……”

    “嗯，聽著呢?！比~青蹲在地上，低頭試水溫，不時的往里面加熱水。

    “葉青……你，你起來。”

    “嗯?！比~青聽話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