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味，煙味，粗重的呼吸。

    他本該這樣。

    他就是楊啟程。

    粗糲，高大沉穩(wěn)，風(fēng)雨不動。

    她一直愛他，以十分幼稚笨拙卻單純的方式。

    但在今天，在上午耀眼得睜不開眼的日光里，抱著他哭泣的那個瞬間，她想，她的愛里開始摻雜更多的意義。

    無法宣之于口，從生發(fā)之初，就得被生生扼殺。

    第17章 （17）膠著（上）

    楊靜到達(dá)旦城，已經(jīng)是晚上了，她把東西放回宿舍，先去班主任那兒銷假。

    班主任很寬容，讓她不必回教室自習(xí)，可以先休息，準(zhǔn)備明天的考試。

    楊靜回宿舍，洗了個澡。覺得有點餓，又出門去了趟學(xué)校的小賣部。

    待回到教室，數(shù)學(xué)老師正在講題目。

    一聲“報告”，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門口。

    數(shù)學(xué)老師目光在楊靜身上停了一下，點頭，“請進(jìn)”。

    楊靜回到自己位上，恰好對上陳駿的目光，關(guān)切卻又復(fù)雜。

    楊靜垂眼轉(zhuǎn)身坐下。

    下課鈴打響，數(shù)學(xué)老師丟下粉筆，“……好，就講到這兒，下堂課大家自己復(fù)習(xí)，有什么問題過來問我?！?/br>
    “楊靜?！?/br>
    楊靜轉(zhuǎn)過頭。

    陳駿看著她，“你這幾天去那兒了？”

    “暮城?！?/br>
    陳駿緊抿著唇，“……你沒跟我說?！?/br>
    “走得比較急，忘了?！?/br>
    “那你也沒打電話?！?/br>
    楊靜張了張口，無話可說。

    陳駿沒再說什么，垂下頭開始寫試卷。

    楊靜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陳駿手指一頓，卻沒抬起頭來，也沒說“沒關(guān)系”。

    ·

    過了頭七，又留了兩天，所有事情都處理完畢之后，楊啟程回到旦城。

    晚上，厲昀過來找他一起吃飯。

    “去你家里，我來做吧?！?/br>
    楊啟程說：“別麻煩了，就在外面找個地方吃?！?/br>
    厲昀沉默一瞬，“好?！?/br>
    到了餐館，趁上菜之前，厲昀問他：“家里的事都處理妥當(dāng)了？”

    楊啟程點了點頭。

    “學(xué)校有事，請不出假，不然我是應(yīng)該陪你回去的。”

    “沒事。”

    厲昀看了看楊啟程，端起茶杯輕抿了一口。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聊了些瑣事。

    多數(shù)時候是厲昀在問，楊啟程在答。

    吃完，楊啟程開車送厲昀回去。

    厲昀似是有些疲乏，打開了車載廣播，閉上眼，身體往后靠去。

    開出去一陣，楊啟程手機(jī)響起來。

    一看，是楊靜打來的。

    他怕吵醒厲昀，趕緊接起來。

    他將車靠邊停下，把廣播聲音調(diào)小。

    “哥?！?/br>
    “嗯。”

    “吃飯了嗎？”

    “吃了。”

    “今天二模成績出來了?！?/br>
    “怎么樣？”

    “還行?！?/br>
    楊啟程看了看一旁的厲昀，“好就是好，差就是差，還行是什么？”

    “還行就是，北大清華沒指望，但是旦城大學(xué)完全沒問題。”

    “你想留這兒？”

    那邊靜了一下，“不行嗎？”

    楊啟程一頓，“隨你?！?/br>
    楊靜解釋：“我不適應(yīng)北方的氣候?！?/br>
    “去都沒去過，怎么知道適應(yīng)不適應(yīng)?！?/br>
    “你想讓我去帝都嗎？”

    “……隨你?！?/br>
    楊靜“哦”了一聲。

    片刻，又問他：“你回來了？”

    “嗯，下午到的?！?/br>
    “那我周末能不能回家？”

    “也是你家，你想回就回?！?/br>
    楊靜笑了一聲。

    又閑聊幾句，楊靜說：“那我掛了，要上晚自習(xí)了。”

    楊啟程將手機(jī)放到一旁，重新發(fā)動車子。

    轉(zhuǎn)頭一看，厲昀不知道何時睜開了眼睛。

    “醒了？”

    “我沒睡?！?/br>
    厲昀坐直身體，看了看楊啟程，“楊靜？”

    “嗯。”

    “三年了，這是第一回她自己要求周末回家?！?/br>
    楊啟程立即瞥她一眼，“你想說什么？”

    “你們和好了？”

    “什么和好不和好?！?/br>
    厲昀無可無不可地笑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楊啟程繼續(xù)開車，一路沉默。

    送到小區(qū)門口，厲昀下了車，手掌著車門看楊啟程，“上去坐一會兒，跟我爸喝杯茶?！?/br>
    “改天吧，我想先回去歇會兒。”

    厲昀看他數(shù)秒，“啪”一下摔上車門，轉(zhuǎn)身走了。

    周末，楊靜回家。

    一打開門，便聞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兒。往廚房去看，厲昀正在炒菜。

    厲昀扭頭看她，笑說：“楊靜，回來了。”

    楊靜平淡地“嗯”了一聲，“我哥呢？”

    “下去買飲料了——你先洗個手，看會兒電視，我再炒個菜就開飯。”

    這語氣，儼然就是女主人。

    楊靜回自己房間放書包，一看，房間仍然是干干凈凈的，桌上也沒落灰。

    她在床沿上坐了一會兒，忽然起身，將房門反鎖上，拉開了衣柜門。

    日常的服裝，整整齊齊地掛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