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頭小哥還在用極度一本正經(jīng)的聲音胡說八道著：“先生，如果您按照您原計劃的那樣和你的朋友一起吃中餐，按照您的日常作息在下午四點半左右回家的話，那么，您會看到一個干干凈凈的陽臺，以及壓在電視遙控器下五十歐元的草莓奶酪費。”

    “關(guān)于狗狗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我可以和您確定一點的是，您家的狗狗很忠于您，介于這樣，在選擇采用超能把它變傻和讓它按照人類的睡覺習(xí)慣兩者間我們選擇了后者?！?/br>
    許戈又在心里大叫mama咪呀，厲列儂的話好像起到了虛張聲勢的作用。

    法蘭西人民具有很強的接受能力。

    儼然——

    用眼神對那位法國男人傳達著：我真的不是閣下所想象中的那種時空旅行者，起碼，不是乘坐太空飛船來到你們家陽臺的那種。

    此時，厲列儂握住了她的手。

    握著她的手厲列儂朝著法國男人微微欠腰：“很抱歉打擾到您，現(xiàn)在我要向您提出告辭，先生，您最好不要跟過來，因為我怕接我們離開的飛行器強光會傷害到您的視力。”

    就這樣繼大搖大擺的進來之后，他們大搖大擺的離開。

    背后那扇門關(guān)上，小段路程之后，許戈沒有聽到門重新被打開的聲音。

    說不定，法國男人真的怕被接走時空旅行者飛行器的強光傷害到視力而不敢打開門來著。

    頭擱在厲列儂后背上，跟隨著他一本正經(jīng)的步伐，竊竊笑了起來。

    “不許笑！”1942領(lǐng)導(dǎo)人警告著她。

    她偏要笑，笑得更大聲更加的放肆。

    “再笑的話我把你扔到河里去了?！?942領(lǐng)導(dǎo)人又用嚇唬法國人的那種聲音警告她。

    “你舍得嗎？”不以為然的說著。

    就像是被她逮到軟肋一樣厲先生唉聲嘆氣著，手一撈把她整個夾在腋下，就這樣被他半拉著走，從她的這個方位可以看到他美好的下顎弧線。

    癡迷間。

    “再看的話我就把你扔到河里去了?！本嬗謥砹?。

    才怪。

    看著他，心里一動。

    “阿特?！?/br>
    “嗯?！?/br>
    “背我?！?/br>
    “你自己有腳。”

    “阿特，你不背我的話我就不相信你被我迷得神魂顛倒這件事?！?/br>
    如愿以償?shù)脑谒绨蛏峡粗L(fēng)景。

    他嘆氣：“現(xiàn)在相信了？”

    彎下眼睛：“更早更早之前我就相信了。”

    扳起手指頭一一數(shù)來。

    在他光天化日之下破壞鄰居家防盜門系統(tǒng)時、在他配合她干起洗頭小哥的工作時、在他很認(rèn)真的聽著她胡說八道時、在他用一種特別認(rèn)真的語氣和法國人胡說八道時，她就相信了。

    五金店老板家的小女兒真的把阿特迷得神魂顛倒了。

    道理很簡單，阿特從來不干奇怪的事情，阿特從來不胡說八道，這樣不是被她迷住了又是什么？

    數(shù)完厲先生被厲太太迷得神魂顛倒的種種證據(jù)之后，手去觸他的臉，最終手指停在他揚起的嘴角上，心滿意足。

    他腳步慢吞吞的，這又是厲先生被厲太太迷住的證據(jù)，你看，他在細細品嘗這幸福時光，當(dāng)然，她也和他懷著同樣的心情。

    “許戈?！?/br>
    “嗯。”

    “現(xiàn)在是下午一點半整。”

    “和我說這個干什么？”

    “許戈，記住這時間?！?/br>
    “好?！?/br>
    下午一點半整，他背著她拐過那個走廊轉(zhuǎn)角，那個轉(zhuǎn)角過后她就看到他們的公寓。

    “許戈?！?/br>
    “嗯?！?/br>
    “那個咆哮的法國男人名字叫做布里斯，是一名銀行職員?！?/br>
    “嗯?！?/br>
    “那聞起來味道很好聞的洗發(fā)水名字叫做lush，意義為草木青蔥?！?/br>
    “嗯?！?/br>
    “那被喂了半顆安眠藥的狗名字叫做尼克，秋田犬，原產(chǎn)地自日本?！?/br>
    “嗯。”心不在焉的回答著，她好像有點犯困了。

    好在，再過兩戶就到了他們的家，只是他的腳步越發(fā)慢了下來。

    “許戈?！?/br>
    “嗯?！?/br>
    “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有好好記在腦子里沒有？”

    呃……吶吶的叫了一聲阿特。

    “許戈，好好記住那些好嗎？”他停下腳步。

    不知道是不是源于錯覺，許戈感覺厲列儂在說那些話時……手再次去觸摸他嘴角，嘴角還是揚起的。

    嘴角明明是揚起的，可……可為什么手指所觸到的卻是悲傷滿溢，就和他說話聲音一樣。

    臉貼在他背上，說著：

    “那個咆哮的法國男人名字叫做布里斯，是一名銀行職員，那聞起來味道很好聞的洗發(fā)水名字叫做lush，意義為草木青蔥，那被喂了半顆安眠藥的狗名字叫做尼克，秋田犬，原產(chǎn)地自日本。”

    不知道為什么，說完那些一顆心宛如被浸泡在水里。

    “阿特，我會好好記住那些的?！?/br>
    “好姑娘。”

    是夜，電視在播放足球賽，許戈赤著腳盤坐在沙發(fā)上，懷里捧著餅干箱。

    漸漸的，在電視屏幕里奔跑的兩支球隊球衣顏色開始發(fā)抖，色彩都混在一起了，導(dǎo)致于她都分不清客隊和主隊，手里的餅干掉落在地上，頭往著左邊傾斜。

    好巧啊，阿特的肩膀就在那里。

    不，應(yīng)該說是阿特的肩膀本來應(yīng)該就在那里，不是嗎？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的男人理所當(dāng)然一逮到機會就要大獻殷勤。

    咧嘴，在他肩膀找到最舒服的位置。

    迷迷糊糊中，電視聲音被調(diào)小，迷迷糊糊中有一雙手拿走她懷里的餅干箱。

    身體打橫被抱起，被平放在床上。

    依稀間，從客廳傳來足球解說員激動的尖叫聲。

    揚起嘴角，博卡青年進球了。

    有很柔軟的觸感停留在她眼角，從眼角再來到嘴角。

    怎么還在這里，她還以為他現(xiàn)在守在電視機前呢。

    嘴角處傳來了低沉的那聲。

    “晚安?！?/br>
    阿特這是怎么了，博卡青年隊進球了，不是應(yīng)該高興嗎？怎么沒有半點高興的模樣，反而……

    反而，和她說晚安的聲音悲傷極了。

    伏爾塔瓦河對面的歌劇院傳來了男高音的歌唱：光陰像那流水，我無力挽留，只能看著它們遠去，就像秋天只能目送春天的消逝。

    ☆、第107章 （我愛你）

    伸手，手指指向那些星星，喃喃自語著：那是天國嗎？

    一路走來，許戈從很多很多包著頭巾的人們口中聽到關(guān)于那個叫做“天國”的所在，那些人在提起那個地方時都表情虔誠。

    在梅姨的翻譯中關(guān)于那個叫做天國的地方栩栩如生，那一定是位于天上的國度。

    據(jù)說那是屬于善良的人們最后美好的歸宿地，能讓人們的內(nèi)心獲得平靜。

    小小的心靈里想著：那么高高在上的地方也許就是那些人向往的歸宿地。

    不然，此時此刻她的心為什么會這么的安靜著。

    “不，那不是天國，那是圣殿山?！蹦莻€人和她說。

    暗夜，爸爸背著許戈往著幽深的小巷深處行走著，她在爸爸的背上頻頻回望，那座漂浮著星光的山，冷冷的遠遠的，淡淡的。

    那里不是天國，那里是圣殿山。

    古老的東方文明里流傳著：每一個死去的人都會經(jīng)過奈何橋，奈何橋上有讓人忘卻記憶的孟婆湯，來到奈何橋上的人都要喝上一碗孟婆湯，喝完了孟婆湯走完了奈何橋進入新的輪回。

    這聽起來就像是流水線上的工程一樣，產(chǎn)品本身身不由己，但也有那么極小部分的人依然對前世念念不忘著，他們固執(zhí)的抓住那些記憶。

    那都是一群倔強而長情的人們。

    他們喝完孟婆湯走完了奈何橋，來到幽暗的隧道，緊緊拽在手掌心里的記憶卻被黑暗逐漸吞噬，支離破碎。

    幽暗隧道的盡頭是光，是生命的源頭。

    即使是閉著眼睛，但還是能感覺到周遭的環(huán)境。

    無處不在的是光。

    在那些光里頭有人的臉，那些臉都低垂著，周遭山一般靜默，那躺在床上的婦人眼睛緊閉眉目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