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但那條禁錮住我的蛇頭卻目光呆滯的凝望著我,它的軀體完全不受相柳控制,充盈的烈焰沒有從蛇嘴中噴涌出來,而是在蛇身體內不斷的鼓脹,直至我聞到皮rou被燒焦的味道,伴隨著騰起的煙霧彌漫在我四周。 最開始是一處火星從蛇身上透出,然后是第二處、第三處…… 這條蛇身像是被點燃的干紙,被烈焰灼燒出千瘡百孔的洞孔,烈焰就在蛇的體內肆無忌憚的燃燒,直到所有的孔洞完全連接在一起,整條蛇身被燒成焦灰。 相柳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它似乎根本無法控制這條蛇身,只能眼睜睜看著被烈焰所吞噬,同時相柳還要承受被焚燒的劇痛。 相柳其他八個蛇頭決絕的咬在那條蛇身上,活生生將其咬斷,否則蔓延的烈焰很快便可吞噬整個相柳。 被燒焦的蛇身從我身上掉落,可我并沒有掉下去,神奇的懸浮在半空中,下面有人在叫我,那些人的表情好透著擔心和驚詫,我不確定這些人是不是在對我說話,至少他們喊的名字,我從來沒有聽過。 我緩緩抬起雙手,有些陌生的看看自己,身體中像是擁有了無上強大的力量,那種感覺好熟悉,但太久遠,久遠的我已經想不起曾經在什么時候擁有過這樣的力量。 那是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能力,我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習慣這樣高高在上的俯視,就如同神一般俯視著眾生,所有的一切在我眼中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脆弱,那樣的不堪一擊。 因此我很不習慣對面那個長相丑陋的怪物,它看我的眼神中沒有敬畏,也沒有我習以為常卑微的恭敬,相柳還在扭動著身軀,被咬斷的地方,很快又長出一條新的蛇身。 蛇眼中雖然有恐慌,但我卻沒有看見臣服,落在我眼里那是一種挑釁,事實上,我不需要它的臣服,真正的臣服來自于死亡,只有當死亡的氣息蔓延的時候,這些卑劣低等的生物才會真正懂得畏懼的含義。 耳邊還是那些人的喊叫,莫名的有些煩躁,他們居然敢直視我,這群螻蟻般茍延殘喘的人,存在是那么的多余,我不想再聽見他們任何一個人說話的聲音,或許死亡是我賜予他們最好的結果。 我的手向那些人移動過去,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快感,原來殺人是這樣的感覺,紊亂的腦海中,似乎曾經我還享受這樣的過程,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到底有多久…… 我努力去回想,零散的思緒始終無法連貫起來,不!我沒有殺過人,他們太低劣,低劣的以至于我都不會去多看一眼,殺戮的感覺能讓我滿足,可渺小的人太過卑賤。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相柳從對面沖了上來,它居然膽敢在我面前挑釁,九個丑陋的蛇頭同時張開,九道烈焰迅猛的向我噴射而來,落在我眼里是那樣的可笑。 我沒有阻擋,一動不動懸浮在空中,任憑烈焰將我吞噬,感覺不到灼痛,反而有一種浴火重生的感覺,我的身體慢慢從焚天的烈焰中透出,抬起的手心中,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 身體被烈焰所繚繞,隨著我手的起伏,烈焰完全被我輕而易舉的控制,我轉頭冷冷看向對面的相柳,終于我從它的蛇眼中看見了畏懼,但這并不足以讓我滿足。 我的手緩緩抬起,相柳頃刻間無法在噴涌烈焰,它巨大的身軀痛苦的扭動,九條蛇身同時猶如烙鐵般明亮,無法抑制的烈焰紛紛穿透它的身體,我聽見相柳撕心裂肺的哀嚎,好熟悉的聲音,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這種讓我平靜歡愉的聲音。 熊熊燃燒的烈焰紛紛從相柳身體中灼燒出來,我面無表情的看著它在火焰中掙扎,直至整個身體被燒成一捧焦灰,寬敞的妖塔之中彌漫著焦臭的氣息。 這就是挑釁神的代價,毀滅永遠都是最直接的懲罰方式。 忽然胸口一陣疼痛,身體漸漸從空中漂浮到地上,我明顯感覺到,身體中那前所未有的力量正在消散,我降落到地面,亦如墮入凡塵的神,又變成那個無法擺脫疼痛的凡人。 胸口的劇痛讓我混沌的思緒反而變得清晰,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意識又在模糊,難以睜開的眼睛,最后看見了葉九卿他們,我無法忍受內傷的劇痛,在煎熬中眼前一黑昏厥過去。 我好像在混沌的黑暗中沉睡了很久,甚至能感覺生命正一點一點在流逝,如同在冰窟之中渾身冷的發(fā)抖,我猜那應該是我失血過多,導致體溫急劇下降的原因。 臉頰上有冰冷的東西在流淌,耳邊隱約聽見有人呼喊我的名字,那些聲音把我從混沌的黑暗中拉了回來,吃力的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被葉九卿攙扶在懷中,模糊的視線中,又是那些熟悉的面孔。 宮爵和田雞還有薛心柔憂心忡忡的看著我,或許是見我醒過來,他們都長長出了一口氣,虛脫的坐倒在地上。 “相,相柳呢……”我聲音虛弱。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驚詫的看著我,田雞表情茫然:“相柳不是被你燒死了嗎?!?/br> “被我燒死?!”我比其他人還要吃驚,記憶中我被相柳攻擊,身受重傷奄奄一息,然后被相柳的蛇身卷纏到空中,我就是在那個時候昏厥的…… 哦,我記起來,在昏迷中我看見一些幻像。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蔽页粤Φ目聪驅m爵,聲音沒有多少氣力?!拔铱匆娔愕幕孟瘢侵ё嫔竦能婈?,這支軍隊在攻擊一座龐大的城邦?!?/br> “你也看見了?”宮爵震驚不已。 我點點頭,那些幻像并不連貫,僅僅只是支離破碎的片刻,我像是做了一場很冗長的夢,可那個夢又是如此的真實,有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 在夢中我看見那個戴著三眼麒麟面具的人,那人高座于王座之上,威嚴的令人不敢直視,可惜我看不到那人的樣子,就連眼睛也是閉著,即便如此,那人也亦如恒古不化的寒冰,身上透著冷酷的殺意。 我不明白為什么會看見和宮爵一樣的幻像,在幻境中,我記得自己是想要摘下那人的面具,我想看看那人的樣子。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那人睜開了眼睛…… 我再怎么努力去回憶,也記不起后面的事,我明明該葬身于相柳的口中,可怎么會躺在葉九卿的懷里。 他們面面相覷,好半天宮爵才把妖塔中發(fā)生的事告訴我,越聽我越震驚,直至看見不遠處那堆被燒成焦灰的相柳,我竟然記不起發(fā)生的一切,丁點印象也沒有。 更不明白我怎么能燒死相柳,何況還是在我奄奄一息的時候。 “你什么都記不起?”田雞問。 我茫然的搖頭,在他們的描述中,我根本不敢相信,他們所說的那人是我,葉九卿也吃驚的看著我,他對我說,當時他看見我從烈焰中,慢慢透出一張臉,我宛如是從火海中重生一般。 不過那個時候的我,像是換了一個人,眼神好冷漠,而且任憑他們怎么喊我也沒反應,就感覺我完全不認識他們一樣。 “你剛才的樣子,和在碣石金宮中,你殺掉赤井嘉隆時一樣,不過剛才的你還要嚇人。”宮爵說。 我大口喘氣,就連輕微的移動都痛不欲生,很顯然我的身體被某種力量所支配,可在碣石金宮的時候,我還能感覺到身體被主宰,但這一次,不知道為什么,我完全沒有絲毫的記憶。 葉九卿讓我別在想了,以我現(xiàn)在的傷勢,能活下來已經是奇跡,薛心柔檢查我胸口的傷情,折斷了好幾根肋骨,慶幸的是還不致命,可在這里得不到及時的治療。 “肋骨刺入他的內臟,臟器受損雖然不嚴重,但再不治療恐怕會危急生命?!?/br> “送朝歌回去?!碧镫u上前想把我抱起來。 “回不去,外面還有蠱雕和鉤蛇,以及我們沒有遇到的兇獸,出去就是死路一條?!比~九卿雖然心急如焚但還沉穩(wěn)。 “往前走?!睂m爵的目光看向妖塔中的通道?!盎蛟S找到月宮九龍舫停泊的地方,就能找到離開這里的辦法?!?/br> “可他這個樣子不能在堅持……” “我沒事,一時半會還死不了。”我打斷薛心柔的話,喘息片刻讓田雞把我攙扶起來。“我們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真要死,我也不想死在這臭氣熏天的妖塔中?!?/br> 第429章 疆場 宮爵在前面帶路,葉九卿和田雞攙扶著我,一行人小心翼翼走進通往妖塔下面的臺階,忽然從前方隱約傳來歌聲,空靈悠揚讓人愜意輕松。 漸漸看見臺階的盡頭,有光亮透射進來,我看見最前面的宮爵和薛心柔矗立在原地,當我們走過去的時候,頓時也像雕像般呆立。 妖塔的下面竟然是一處海灘,和煦的海風迎面吹來,舒爽怡人,腳下是細細金色的海沙,珊瑚或珠貝的白被隨意地丟棄著,細碎而且晃眼。 走到海灘邊,他們把我放下,我伸手觸摸海水,清爽怡人甚至都讓我的傷痛減輕了許多,歌聲又傳來,這一次我們聽的真切,歌聲時有時無,是從海浪中飄過來。 “海里有東西!”田雞抬手指著海面,聲音警覺。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像是有什么在海中游弋,我們正打算往后退,一個半裸著上身的女子,慢慢從海面浮出,一頭烏黑的發(fā)絲在海面漂浮著,形成一個美妙的圖案。 竟然還有這么美艷的女子,她的眼睛宛如這片寧靜安詳?shù)拇蠛#钢罴兇獾母蓛?,波光粼粼的海水輕撫著女子的肌膚,她的面容襯映著日光的輕柔。 她對著我們淺笑,感覺不到絲毫的敵意,目光中柔情似水,歌聲就是從女子的嘴中傳來,冷艷凄美可卻哀怨動人。 一時間我看的入神,似乎忘記了所有的煩惱,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只想永遠的留在這里,從海面又陸續(xù)浮起好幾個女子,都有絕美的面容,她們一邊低聲唱著歌,一邊向我們彎曲這手指,像是在讓我們靠近。 她們不時在海面起伏,曼妙的身姿蕩起一圈圈漣漪,在這些女子沒入海面時,我們看見女子的下身,長著像魚一樣的下擺,上面覆蓋著魚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fā)光。 我們好像都被這些女子深深的吸引,她們游到我們的面前,嫵媚的招展著雙手,其中一個女子用極其魅惑的目光看著我笑,她在向我招手,不知道為什么,我很想靠近她,想觸摸到她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前走。 終于觸碰到她的手,那樣的白皙柔軟,像是擁有某種魔力,能讓人忘掉煩惱,我心甘情愿的被她牽引。 忽然間,我的身體再一次不受控制,只感覺眼前的一切被黑暗所吞噬,看不見其他人,我我大聲喊這他們的名字,可除了我的聲音在這幽暗碩大的空間中回蕩外并沒有誰回應我。 我突然有些慌亂,倒不是因為陌生和未知的環(huán)境,而是突然失去他們,我忽然有一種很無助的感覺。 咚!咚!咚! 震耳欲聾的鼓聲有節(jié)律的在我耳邊響起,開始還是沉重緩慢漸漸變得快速有力,激揚的鼓聲牽引著我脈搏跳動,感覺血液都被喚醒亢奮的在沸騰。 隨著那鼓聲,陰暗中有一縷光線從天際照射下來,像是撕開夜幕籠罩的手,黑暗被驅離而去,光明照亮了我的四周,我驚訝的環(huán)顧四處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站立在一處山丘上。 好熟悉的地方,我曾經來過這里。 突然記起,我之前昏厥的時候,看見的幻像就是在這里,不知道為什么,我會再一次回到這里。 不過現(xiàn)在這些畫面似乎連貫起來,好像就是潛藏在我腦海中被遺忘的記憶,是那樣的熟悉,那樣的真切。 山丘下面的遠處依舊是那個龐大的城邦,上一次我看見幻像時,這里曾經發(fā)生過一場戰(zhàn)爭。 嗚! 一聲低沉的號角聲混在在鼓聲之中在我身后響起,我連忙轉過頭去,頓時震驚的張開嘴愣在原地。 我身后的高臺上擺放著十八面碩大無比的皮鼓,身形巨大的人,只有仰視才能看清他們的全貌,這些人都帶著面具,他們用手敲擊著巨大無比的皮鼓,震耳欲聾的鼓聲便是從那高臺傳來。 一名銀甲巨人威風凜凜站在高臺之上,叉腰昂首吹響手中號角,我張著嘴目光從那高臺移下,這才看清楚我一個人站立于前方,而我身后竟然是黑壓壓一片數(shù)之不清的巨人大軍。 面具下的眼睛透著難以平息的怨恨和暴戾,尖銳的刀刃在他們手中折射著動人心魄的寒光,堅硬的鎧甲覆蓋全身,讓這些巨人看上去更加魁梧強橫。 他們用手中的刀刃整齊劃一的拍打著鎧甲,像是一種弒殺前的宣泄。 祖神大軍! 事實上,我并不清楚該如何稱呼這支軍隊,但在我眼里,他們每一個人都和我們發(fā)現(xiàn)的祖神一樣,我完全本眼前這一切所震撼,想必任何人站在這支聲勢浩大的大軍面前,也會有和我相同的感覺。 鼓號之聲交相輝映回蕩在廣闊的山丘上,有一種讓人血脈激揚的亢奮,亦如大戰(zhàn)來臨之前的鼓舞,我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為什么身處此地,可明顯已經被這里的氣勢所感染。 我又看見高坐于王座上的那人,這一次我能清清楚楚看清他的樣子,金色的鎧甲讓那人莫名的威嚴,正襟危坐在王座上,一陣輕風拂面卷起他的銀色的長發(fā)。 我目光落在那人的雙手上,正扶在一把暗紅色的長劍上,感覺那劍是用鮮血侵染一般,純粹的血紅,有一種觸目驚心的感覺,那人握著劍,即便我距離很遠,但也感覺這里流動的空氣都是那樣壓抑和沉重,好像聚集在一起,在等待爆發(fā)的那刻。 那人手拔出血紅長劍,透著奪人心魄寒光,長劍的被舉起那刻,頃刻間所有聲響整齊劃一的立刻沉寂下來,那數(shù)以百萬計的大軍紛紛跪在地上看向王座上的那人,冷酷的眼睛中依舊透著暴戾的殺戮,可更多的卻是尊崇和敬畏。 好熟悉的感覺,好熟悉的場面,亦如我曾經經歷過一般。 在什么地方呢? 我努力的去回想,終于想起,在我第一次見到卓明風的時候,凌汐萬般無奈的跪在他面前,可卓明風卻讓我好好記住那一刻, 他在我耳邊意味深長的說。 記住被人跪的感覺,很快會有很多人這樣跪在你面前…… 我一直沒有明白卓明風這句話的意思,可現(xiàn)在我好像懂了一些,他是在提醒我,不要忘記被膜拜的感覺,亦如現(xiàn)在,看著這支大軍恭敬的跪拜在地,我竟然沒有絲毫的震撼,隱約有一種習以為常的感覺。 他們明明是在跪拜王座上的那人,可為什么我會有這樣的感覺? 我又聽見吶喊聲,是從山丘下面?zhèn)鱽?,我轉頭看見一大片陰暗快速的向我吞噬過來,遠遠望過去,遮天蔽日的烏云籠罩著遠處的天際,可我卻聽見地動山搖的步伐和吶喊聲,隨著這聲音逐漸越發(fā)的響亮,我發(fā)現(xiàn)跪在地上的這支大軍,眼睛透著血紅的目光,變得更加暴戾和嗜血。 直到那片烏云壓境,我這才看清楚那一片黑暗竟然是另一支軍隊,只不過數(shù)量遠沒有我身后的這支龐大,但身形卻和我差不多,他們同樣穿戴著鎧甲,手中握著刀斧,義無反顧的向山丘上發(fā)起進攻。 天空中飛舞著我從來沒見過的怪物,巨大的身軀展開后輕而易舉能遮擋住天空的光線,我已經不再去洗數(shù)到底有多少只這樣的怪物,因為實在太多相互聚集在一起,猶如一張交織的網(wǎng)密不透風的向我們壓過來。 地上吶喊狂奔的軍隊異常勇猛無畏,沖在最前面的是一個身穿黑甲的人,因為戴著頭盔,我看不見那人的模樣,這人應該是這支軍隊的統(tǒng)帥,身先士卒勇猛無匹。 那人揮動手中的劍,頃刻間雷霆萬鈞的吶喊聲鋪天蓋地傳來,根本數(shù)不清的大軍向我這邊蜂擁而至的沖殺過來,天空中那些飛舞的怪獸口中吐出爆裂的火球,沖擊在我身后的大軍之中,片刻間剛才還寂靜祥和的山丘變成焦土。 到處彌漫著滾滾濃煙,飛舞的怪獸從天而降猶如秋風掃落葉般把我身后的大軍沖擊的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