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節(jié)
朱七不慌不忙對我們說,朱家先祖曾協(xié)助大禹治水,居功至偉功不可沒,后來被封為王室,先祖在離世之前,大禹為感激治水之宮,為朱家先祖修建青銅宮殿的陵墓。 而先祖把藏寶圖交給后人,并告之藏寶圖中有能問鼎天下的寶物,找到便能得到整個天下,然后先祖只身一人前往青銅宮陵墓,沒有人知道這處陵墓的所在。 因此后人推測那能讓朱家后人問鼎天下的寶物應(yīng)該就藏匿于青銅宮殿之中,所以朱家后人世代盜墓,但并非小打小鬧,專門探尋春秋戰(zhàn)國時期之前的大墓,就是想要找到傳聞中的寶物。 “后來我反復(fù)推測,到底什么寶物能有問鼎天下的能力,思前想后才意識到,先祖是在暗示九州鼎?!?/br> “七爺,您是怎么推測出來的?”我漫不經(jīng)心問。 “先祖協(xié)助大禹治水居功至偉,而大禹治水采取的是疏通,這就必須有全盤的九州地形圖才能做到,因此我猜測先祖應(yīng)該是掌握了九州全貌的地圖,無獨有偶,大禹后來鑄造九州鼎,上面銘刻的便是九州名山大川等地形地貌,而九州鼎在隨后便銷聲斂跡?!敝炱咝钠綒夂突卮?。“這些線索串聯(lián)起來,先祖所說的問鼎天下寶物,八九不離十指的就是九州鼎?!?/br> 朱七看似邋遢固執(zhí),可心思縝密滴水不漏,想到這里我重復(fù)之前問過的話:“七爺,山村嶺的虢國古墓群,您是最先發(fā)現(xiàn)的人,后來考古隊接手挖掘,所有出土的文物想必您知道的一清二楚,這都幾十年了,您也沒有過問這里的事,可見考古對在山村嶺的發(fā)現(xiàn)對您并無作用,那又是什么原因讓您突然到這兒來呢?” “七叔隱居在白鹿原,收山之前特意交代我一件事,倘若玉豬龍重現(xiàn)的話,我務(wù)必要第一時間告之他?!睉?yīng)悔元在旁邊解釋。 我們這才恍然大悟,應(yīng)悔元應(yīng)該早就知道朱七在找的是什么,他看到我拿出的玉豬龍后一定很吃驚,難怪他會讓我們先到這里,說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原來是去通知朱七。 “那枚玉豬龍我可否一看?!敝炱呷∠伦旖堑臒煑U。 “當然可以。”我笑的很輕松,估計朱七都沒想到,我才是真正借花獻佛的那個人。 我把玉豬龍遞到朱七手中,他放下煙桿,原本渾濁的眼睛頓時變的年輕和犀利,來回端詳了良久:“是的,就是這個,和先祖留下的如出一轍,看來九龍程瑞尊真的存在,也不枉我耗費了一輩子時間在上面。” “七爺,您老可以關(guān)于九龍程瑞尊的線索?”田雞連忙問。 “線索?你們不是拿著垂棘之壁去博物館了嗎,按理說應(yīng)該已經(jīng)看到九龍程瑞尊了啊?!睉?yīng)悔元一臉詫異。 田婉清把垂棘之壁拿出來,失望的搖頭:“當年被我發(fā)現(xiàn)的九龍程瑞尊被朝歌發(fā)現(xiàn)是仿制的贗品。” “贗品?!”應(yīng)悔元更是迷惑,好半天沒反應(yīng)過來?!安粚Π?,以你的本事,真假應(yīng)該可以分辨,即便你打眼,那東西被研究了幾十年,是真是假考古隊里的人總該能鑒定出來才對。” “爸,真假有很多種,作為西周的古器來說,收藏在博物館中的九龍程瑞尊是真的,但是并非是我們要找的東西,那不過是虢國一個大夫仿制的。”田雞解釋。 “既然博物館中收藏的是贗品,那真正的九龍程瑞尊又在什么地方?”應(yīng)悔元疑惑不解追問。 “在虢國國君的墓里?!敝炱卟患偎妓骰卮稹?/br> 我一直在留意朱七的反應(yīng),他聽到博物館中的九龍程瑞尊是贗品時,臉色沒有絲毫變化,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結(jié)果。 “七叔,我突然想起來,您既然一輩子都在找玉豬龍的下落,九龍程瑞尊出土的時候,我還專門告訴過您,可您從來都沒有向我打聽過九龍程瑞尊的事?!睉?yīng)悔元眉頭一皺,都說了,這行當里就沒有傻子,估計應(yīng)悔元也覺察到不對勁。“難不成您老早就知道那玩意是假的?” “竹書紀年上記載的很清楚,九龍程瑞尊原本屬于戎狄之物,推測起來應(yīng)該是紅山文化居民的后裔,這器物據(jù)說有長生不死的秘密,第一個得到此物的便是虢國國君,從此以后虢國開始國力衰敗舉國上下迷信鬼神妄想食玉成仙,這一切應(yīng)該都和那尊青銅器有關(guān)。” 朱七心平氣和回答,長生不死一直是人夢寐以求的事,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越是想要得到永生,而且長生這東西沒人希望和別人分享,虢國上下迷信成風(fēng),應(yīng)該是受到君王影響,這么重要的器物虢國國君即便是死也不會流傳后世的。 “所以九龍程瑞尊的下落只有可能在國君的陵墓之中,再說,大夫古墓中的九龍程瑞尊上,那處畫蛇添足的銘文,就足以證明那玩意是贗品?!敝炱呖粗掷锏挠褙i龍侃侃而談。 “九龍程瑞尊上的銘文?!”田婉清突然一愣。“七叔,您老是怎么知道器物上有銘文的?” “田姨,您不是在大夫墓室中發(fā)現(xiàn)了盜洞嘛,而且還有人進入時留下的腳印,七爺把話都說到這份上,您怎么還想不明白。”宮爵聰慧的淡淡一笑?!捌郀斁褪钱斈瓯饶冗M入墓室的人?!?/br> 我看向朱七把已經(jīng)卷好的煙遞過去笑了笑說:“七爺把先祖的秘密原本是打算爛在肚子里的,以至于對應(yīng)叔都沒有說,七爺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如今肯到這里來,想必又是要故技重施了。” 朱七放下手中的玉豬龍,嘴角緩緩翹起,手摸進衣服中。 “三十年前我借花獻佛,成全了悔元和婉清,如今我就再借花獻佛一次,我這個老東西能不能在臨死前完成先祖遺訓(xùn),就全仰仗在座的各位神佛了?!?/br> 朱七說完手放在桌上,等他把手移開,那竟然是半卷竹簡 第608章 王陵迷蹤 朱七說他先后探查過太子和大夫墓,結(jié)果在大夫墓打通盜洞的時候封石斷裂,壓住了古墓中最重要的金井,他進去后第一眼就看見了九龍程瑞尊,本來大喜過望可當他看見里面銘文時就知道是贗品,原封未動退到金井的地方。 可惜人單力薄抬不起封石,只看見半卷竹簡留在外面,朱七只好隔斷繩索帶走,在當時的行當里,朱七就是風(fēng)向標,他到什么地方就預(yù)示著一定有大墓。 為了找尋虢國國君墓的下落,朱七在上村嶺一帶停留了太長時間,圈里的同行也聞風(fēng)而動,朱七心里清楚這里的古墓群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發(fā)現(xiàn),為了能掌握這些墓葬中出土文物的情況,絕對不能讓盜墓同行沾指,這才順水推舟讓應(yīng)悔元把消息透露給田婉清。 “竹簡的另一半內(nèi)容,悔元已經(jīng)早就告訴您了吧?!碧锿袂蹇嘈?。 “和竹書紀年上記載的一樣,九龍程瑞尊應(yīng)該真的隱藏著長生不死的秘密,可惜虢國國君不得其解,自以為是妄想食玉成仙?!?/br> 朱七指了指桌上的竹簡,告之上面記載的很清楚,我們連忙圍上去,竹簡上的文字詳細描述了九龍程瑞尊的來歷,以及至今考古學(xué)家都無法知曉的虢國秘密。 虢公征伐戎狄并且得到九龍程瑞尊,同時也得知了關(guān)于這尊器物的傳說,上面的玉豬龍具有通神的能力,若是知得其法便可長生不老,虢公將九龍程瑞尊帶回,為了揭開永生的秘密,終日荒廢朝政迷信鬼神成風(fēng)。 非但虢公一人如此,食玉之舉舉國上下效仿,為了盡早破解九龍程瑞尊中的玄機,虢公召集群臣集思廣益,長生不死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美事,大夫偷偷仿制一尊,最后當陪葬品一同下葬。 “這些事情我們已經(jīng)知道,看起來這半卷竹簡并沒有我們想要的線索?!毖π娜峥赐暧行┦f。 “剛好相反,這半卷竹簡上應(yīng)該透露了真正九龍程瑞尊的下落?!敝炱叱榱艘豢跓煵换挪幻φf。 “有嗎?”葉知秋從我手里拿過竹簡,認真重新看了一遍,表情依舊很迷惑?!皼]有啊,這些記載頂多說明了九龍程瑞尊的來歷而已,并沒有提及這尊器物的下落。” “我說過,九龍程瑞尊下落唯一的可能,應(yīng)該在虢國國君的陵墓中,我找尋這個地方大半輩子,原本都打算放棄的?!敝炱呗唤?jīng)心回答。 “七叔,難不成您老找到了國君陵墓?”田婉清大吃一驚。 “真找到我還用得著跑這兒來和你們磨嘰?!敝炱邠u搖頭回答?!拔髦茉嶂浦校T侯國多采用群葬,雖然有貴族和平民之分,但是墓葬群的位置都在一起,可唯獨虢國古墓群與眾不同,我始終找不到國君的陵墓,由此可見虢公下葬的時候刻意不想陵墓位置被人發(fā)現(xiàn)?!?/br> “七爺,您剛才不是說,虢國國君陵墓的下落就在竹簡之中嗎?”田雞問。 朱七的手指移到竹簡上,我們目光望過去,那行文字很簡短。 虢公崩,葬河水,尊器陪葬無蹤,復(fù)而鑄之 “這句話說的很清楚,尊器指的就是九龍程瑞尊,最為陪葬品下落不明,大夫才根據(jù)原來的器物重鑄九龍程瑞尊,也就是后來在古墓中發(fā)現(xiàn)的那個。”朱七手指往前移,在文字上點了點?!瓣P(guān)鍵就在最前面這兩句話,虢公崩,是說國君駕崩,葬于河水。” “河水?難道是水葬?”田雞大吃一驚。“那這事就可以到此為止了,這都幾千年前的事,水葬上哪兒去找?” “可是西周葬制中,諸侯國都沒有水葬的風(fēng)俗,特別是在中原地區(qū),這種下葬的方式聞所未聞,要知道歷來都講究入土為安,何況還是一國君王,怎么可能如此草率用水葬呢?”葉知秋眉頭一皺。 “這個問題糾結(jié)了我大半生,至于水葬的可能性完全可以排除,首先不符合規(guī)矩,從未聽說過有國君會采用水葬的方式,再者水葬太過張揚。”朱七把手收回去平穩(wěn)說。 “河水不就指的是江河嘛,難道還有其他的解釋?”薛心柔也一籌莫展。 “我推測了很久,河水應(yīng)該是一處地名才對?!敝炱哒f。 田婉清沉默了片刻,連忙讓應(yīng)悔元找來地圖,這是一張春秋戰(zhàn)國時候的各個諸侯國疆域圖,她在地圖上用紅筆畫出一個圈,是虢國曾經(jīng)的版圖。 “如果河水是一處地名的話,這個地方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在這個紅圈之中?!?/br> “為什么?”宮爵問。 “當時是春秋戰(zhàn)國時期,屬于亂世之秋,堂堂國君駕崩又豈會埋葬到別國的疆域之中,由此可見,河水這個地方應(yīng)該在虢國的版圖之內(nèi)?!蔽医o她解釋。 “那不就簡單了,找到河水這地不就能找到國君的陵墓。”田雞興高采烈說。 “真有那么簡單,你七爺如今就不會做在這兒了。”應(yīng)悔元看向朱七。 “該找的地方我都找過,可以說任何有可能是墓葬的地方,我都探查過很多次,可奇怪的是,我竟然在虢國的疆域中找不到國君陵墓?!敝炱邍@息一聲。 “河水”田婉清目光專注的看著地圖。“我對虢國的歷史算是比較了解,可所有的文獻以及古籍中,從未提到過在虢國境內(nèi)有河水這個地名?!?/br> 朱七又從身上拿出一樣?xùn)|西,那是一張保存完好的絹布,小心翼翼平鋪在桌上,告之這絹布是當年和竹簡一同從大夫墓中帶出來的。 絹布上繪制的也是地圖,不過是更加詳盡完整的虢國版圖,一城一池甚至每到關(guān)隘都巨細無遺的標注,上面詳盡的寫著地名。 “這絹布和竹簡是在一起的,我尋思應(yīng)該有很重要的作用,就一同帶走,可琢磨了幾十年也沒看出端倪?!敝炱呓忉?。 我們目光全都注視在上面,雖然這張絹布年代久遠,可繪制出來的版圖和如今的地圖大同小異,即便標注出詳細的地面,可是依舊沒有出現(xiàn)河水這個地方。 “干嘛要留一張虢國的地圖在墓里?”宮爵喃喃自語,來回在兩張地圖上對比?!耙矝]瞧出有哪兒不同啊?!?/br> “有,還是有不同的地方。”田雞說。 “什么地方不同?”我們異口同聲問。 “你們看,原來的地圖上這里有一條路,而現(xiàn)在的地圖上卻沒有?!碧镫u手指在兩張地圖的某處說。 還真如同田雞所說,現(xiàn)在的地圖上沒有那條路,葉知秋連忙問:“田姨,您對虢國的歷史最為了解,這條消失的路原本干嘛用的?” 田婉清在兩張地圖上對比了很久,搖搖頭回答:“這不是路?!?/br> “那是什么?” “這是河道,現(xiàn)在的地圖上沒有,想必是斷流了。” “斷流的河道”我猛然站起身,震驚的看著現(xiàn)在的地圖,手指在上面搜索這條斷流河道的源頭,當我看見寫在源頭處的文字時,頓時大吃一驚?!昂铀?!河水不是地名!” “不是地名?”朱七連忙取下嘴角的煙桿?!澳阏J為河水指的是什么?” “河水指的是河流的名字,而且還是我們眾所周知的一條河流。”我興奮不已回答。 “有叫河水的河流?!”田雞撓撓頭。 “河水出東北隅,以行其北,西南又入渤海,又出海外,即西而北,入禹所導(dǎo)積石山”旁邊的葉知秋恍然大悟說出聲。 朱七一怔也慢慢站起身,震驚無比的沉默良久:“你,你是說河水指的就是黃河!” 黃河在春秋時期就被稱之為河水,這個名字最早出現(xiàn)在山海經(jīng)之中,而且后來的文獻中有明確的描述,把古代華夏的四條自有源頭并獨流入海的大河分別是江、河、淮、濟稱為四瀆。 中國川源以百數(shù),莫著于四瀆,而河為宗 黃河在四瀆中便是河,河水指的就是黃河之水。 “虢公崩,葬河水這兩句話的意思就是說,虢國國君駕崩后,埋葬于黃河沿岸的某地。”葉知秋興奮的大聲說。 “那麻煩就更大了!”田婉清非但沒有開心,面色更加凝重。 “為什么?”宮爵問。 “若是沒有修建三門峽大壩,沿著虢國境內(nèi)的黃河河道探查,雖然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但至少還是有希望的,可是如今這片區(qū)域已經(jīng)完全被淹沒,若是虢國國君墓在河道沿岸的話,根本沒有機會再找到?!?/br> “婉清,這事恐怕沒那么簡單,春秋戰(zhàn)國時期黃患就開始嚴重,若是把陵墓修建在河道邊,一旦黃河泛濫陵墓勢必會被淹沒,虢國國君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啊。” “虢公當然想到了,不過此人為了不讓自己陵墓被發(fā)現(xiàn),反其道而行之,我們之前的推測是錯誤的,國君墓并非在靠近河道的地方?!蔽襾砘乜粗郎蟽蓮埖貓D,豁然開朗的淡淡一笑。“我知道國君墓在什么地方了。” 第609章 黃河古道 其他人都緊張看向我,朱七最為激動嘴邊的煙桿都耷拉下來,我指了指絹布上的河道:“國君的墓就在虢國的疆域之內(nèi)” “疆域之內(nèi)?!”朱七聽完大吃一驚,然后茫然的搖搖頭。“捫心自問探墓的本事我還算是拿得出手,得到這張絹布之后,所有可能下葬的地方我都探查過,如果在虢國境內(nèi)的話,我怎么也該有所發(fā)現(xiàn)才對?!?/br> “七爺,不是您探墓本事的問題,是您壓根就沒探過陵墓的位置。”我淡淡一笑回答。 “還有我沒探過的地方?”朱七眉頭一皺想了半天還是搖頭?!斑@關(guān)系到朱家先祖的遺訓(xùn),我斷然不會有所偏差,按照西周的葬制,但凡是可以下葬的地方,我一處不落啊?!?/br> “七爺,不是您有所遺漏,而是陵墓的位置您根本接觸不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