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既然田老太太提起這事,趙玉笙少不得要問一下那些鋪子的具體經(jīng)營情況,盈利如何。因為年底元倓拿來分紅的時候,向丁家祖孫詳細(xì)地說了一番,所以田老太太對哪個鋪子賺錢多,哪個鋪子略有虧損,那個鋪子將將收支平衡還算清楚。 趙玉笙聽她說完,皺眉道:“元倓那廝雖然討嫌,但對祖母和丁大哥卻是誠心一片,他給你們的分紅絕對只有多沒有少的??烧照f那么幾間鋪子,地段也不錯,沒道理只賺那么些。不瞞您說,我們老太君暗地里給我買了幾間鋪子,那還是在京郊的連倉縣城,可短短幾個月功夫,都賺了一百多兩銀子了。” 田老太太笑道:“府上老太君安排的掌柜,肯定都是買賣上頭的老人,擅經(jīng)營自然賺得多。倓哥兒和蔚哥兒兩人懂什么生意經(jīng),西北的鋪子還是倓哥兒那奶兄龐家大郎在盯著,不然興許還賺得少呢?!?/br> 應(yīng)氏的兒子負(fù)責(zé)兩人在西北的鋪子,難怪應(yīng)氏母女能認(rèn)識萬家人。那一家子能有什么好貨色,趙玉笙立時便開始懷疑龐大郎中飽私囊昧了鋪子的銀子,暗忖著回頭是不是要提醒一下丁蔚派人過去查查賬。 不過這事有些難辦,畢竟這鋪子不是丁蔚一個人開的,元倓也是東家,那姓龐的又是他那命根子奶娘的兒子,丁大哥若是露出懷疑龐大郎貪占鋪子銀子的意思,元倓那瘋狗興許會沖丁大哥狂吠,那可就尷尬了。 罷了,只要沾上元瘋狗和龐白蓮的事情,自己還是躲遠(yuǎn)一些何必多嘴。趙玉笙壓下心頭思緒,說起自己今日來的正題。崔老太君相邀,田老太太哪有不答應(yīng)的,更何況廟會既能瞧熱鬧又能上香,正是老太太們理想的散心場所。 祖母要去逛廟會,丁蔚焉能不陪同。他和方子敬打聲招呼,調(diào)好輪值,初七一大早就陪著田老太太乘坐馬車去了新昌伯府。趙家女眷多,廟會偏又魚龍混雜,多了丁蔚這個南城兵馬副指揮使,大家都覺得安心不少。 結(jié)果大家到了報國寺山門不遠(yuǎn)處又碰到了湯郎中一家,湯秀雯看到趙玉笙喜出望外,拉著她的手不放。因為趙玉笙救了自己閨女,湯郎中曾經(jīng)專門向趙清溪道過謝,大家都是熟人,于是索性三家人一道逛廟會。 報國寺歷史悠久,是以塔林規(guī)模較大,趙玉笙老早就想好生瞻仰一下這號稱大齊第一塔林的地方,可惜之前來的時候是跟著常氏,常氏不喜這地方,趙玉笙自然看不成。這次有趙清溪在,趙玉笙的心愿哪有不達(dá)成的。 父女兩個隨著大家逛了一陣廟會后,便悄悄離開大部隊,直奔后山塔林而去。結(jié)果才剛進(jìn)入塔林,趙清溪就碰到了一個下屬,那人拉著他說個不停,見閨女面露不耐,趙清溪只好讓秋家兄妹陪著趙玉笙在附近轉(zhuǎn)悠先看著。 “姑娘,我肚疼想去茅房?!闭吹酶吲d,秋桂忽然捂著肚子臉色發(fā)白。趙玉笙急道:“你不會是吃壞了肚子吧,快去吧。人太多,秋山你陪著她去安全些。我這就去爹爹那邊。” 秋山遲疑了一下,回身看了看,趙清溪就在那邊不遠(yuǎn),趙玉笙一個人很快就可以過去,確實不用擔(dān)心,便點頭同意了。秋家兄妹走后,趙玉笙正要折身去找自家老子,卻遠(yuǎn)遠(yuǎn)聽到呼喝之聲,似乎有人在打斗。 是非之地,趕緊離開為妙,趙玉笙急慌慌地便要跑,可隨即又停下了腳步。“別將人弄死,爺要的可是活人?!贝蚨纺沁呌腥藲饧睌牡厝轮?,距離太遠(yuǎn)聽不大清,最后面兩句話隱約可辨,那聲音極其粗嘎難聽。 這聲音怎么那般熟悉,似乎自己曾經(jīng)在哪兒聽到過。到底是在哪兒聽到過呢?媚香閣,對,是景臨縣青樓媚香閣后院門口,綁架牡丹姑娘那個坐在馬車上的人說話聲音就是這樣的。是不是那人呢?若是,他又在這里出現(xiàn),八成又是在做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梁大叔可是一直在追查這些人。 聽著聲音越來越遠(yuǎn),機(jī)會稍縱即逝,趙玉笙胸口砰砰直跳,最終還是決定自己悄悄掩過去,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然而她小心翼翼地靠著塔底才繞過四五座塔,就被人大力拽住。沒等她尖叫出聲,嘴巴便被死死捂住了。 完了,自己真是太大意了,果然是好奇害死貓。趙玉笙心頭冰涼,又踢又咬不要命地掙扎?!皭浩拍?,想活命就別動!”身后那人惡狠狠地警告,熱熱的氣息打在趙玉笙耳邊。趙玉笙瞬間僵住了,怎么是元倓那廝的聲音! 第60章 又打架了 不是歹人,沒有生命之憂,趙玉笙頓時大松了一口氣;然而接著就是憤怒和羞恥,這瘋狗憑什么攔住自己,還動作這般曖昧且粗暴!雖說大齊男女之防不是很變態(tài),沒有閨閣女子被男子碰到了便嚷著要剁手的,但一個姑娘家被青年男子這么死死抱住卻是還有傷風(fēng)化的。 這么親密的姿勢,幼年時期的趙玉笙和元倓也曾做過,但或是寒冷難當(dāng)之時或是恐懼難耐之際下意識的行為。如今人事全非,還叫她和這厭物做這種惡心的事,簡直比殺了她還難受?!胺拧怼?,混……”趙玉笙臉漲得通紅,一邊奮力掙扎一邊怒罵。 然而元倓畢竟是男子,力氣本就遠(yuǎn)大于趙玉笙,且身形高大,趙玉笙冷不防又被他占了先手,手腳都被控制了,梁大叔教的打架技巧沒法施展,想掙脫開談何容易。 抬腳使勁剁,可惜繡花鞋不是前世的高跟鞋,自己腳跟跺麻了也沒傷著元倓的腳趾頭。后腦大力往后磕,無奈身高差距太大,不但沒磕到人家的鼻子,連下巴都夠不著。那混賬東西的胸肌硬邦邦地,反倒害得她自己一陣頭暈。 嘴巴被死死捂住,牙齒發(fā)揮不了作用,幸好有一瞬一只手得了短暫的自由,女人嘛,指甲的戰(zhàn)斗力素來不容小覷,胡亂幾爪子撓過去,元倓的手背立時皮開rou綻。她反手又想去撓那貨的臉,可惜落了空。 元倓睚眥必報,再次被他制住雙手的趙玉笙,立時覺得手腕骨被他捏得咯咯響,一副隨時可能會咔嚓一聲當(dāng)中折斷的架勢。趙玉笙疼得眼睛發(fā)黑,被死死困住不能過去看那些人究竟在做什么,又急又氣,差點沒暈過去。 幸好沒多久元倓就松開了手,趙玉笙顧不上與他算賬,急忙往那邊掩過去,然而過去后卻什么人都沒見著,斗毆的人早沒影兒了。元倓也沒有走,同樣跟了過來。 都怪這狗東西,好好的機(jī)會就這么錯過了!趙玉笙氣極,惡狠狠瞪著元倓?wù)_罵,卻被元倓?chuàng)屃讼?,元倓亮出自己血跡斑斑的手背,臉色鐵青咬牙切齒:“賊婆娘好狠毒的心腸,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方才真不該攔你!依著小爺脾氣,真想捏死你!” 豬八戒倒打一耙,世上竟然有這樣無恥的人!趙玉笙氣得渾身亂顫,血紅的眼睛在地下一通轉(zhuǎn)悠,然后如獲至寶地奔過去。下一瞬元倓就看到她手里多了塊爛磚頭,跟著“嗖”地一聲,磚頭砸了過來。 元倓下意識地一閃,磚頭貼著他的鼻梁擦過。“惡婆娘,瘋了你,看我……”元倓氣得七竅生煙邊罵邊沖了過來。趙玉笙一擊不中,彎腰又撿了一塊,正待砸過來,卻聽到遠(yuǎn)處有人在喊:“笙姐兒,你這孩子跑哪去了?”“姑娘,姑娘,你在哪兒?” 元倓本想好生教訓(xùn)一通趙玉笙出一出胸口惡氣,卻因為這聲音遲疑了,他聽出那是趙清溪還有秋山的聲音,意識到眼下自己最好是趕緊避開,不然絕對討不著好。 “爹爹,我在這兒?!壁w玉笙欣喜不已,立馬揚(yáng)聲回應(yīng)?;厥讌s見元倓已然跑了。“狗東西,有本事別跑!”憤怒的趙玉笙疾步追了過去,然而元倓兔子一般繞著塔基幾下就跑遠(yuǎn)了,她一邊跺腳大罵一邊丟出手中磚頭,卻哪里打得中元倓。 趙玉笙憤怒的罵聲回蕩在塔林,趙清溪頓時意識到落單的閨女遇上了麻煩,臉色大變,帶著秋家兄妹飛快地趕了過來。待看到女兒形容狼狽,更是目齜俱裂,顫聲道:“笙姐兒,你,你遇上什么人了,有沒有受欺負(fù)?” 爹爹臉色鐵青,抓住自己的手抖得厲害,趙玉笙這才醒悟過來,然后忍不住懊惱自己行事莽撞,方才就不該大嚷大叫,橫豎元倓那廝已經(jīng)跑了,何必讓爹爹知曉方才之事,慪一肚子氣。 然而如今再編造謊話已然遲了,沒法子,只好老實坦白:“冤家路窄,本以為此時大家都在逛廟會,塔林這里清靜,誰知會碰到元倓那廝?!?/br> “他又沖你動手了?”趙清溪聲音陡然拔高。趙玉笙含糊道:“談不上動手,女兒也沒吃什么虧,回去再跟爹爹細(xì)說吧。”趙清溪哆嗦著嘴唇,拳頭握得死緊,卻不得不點頭。這是在外頭,確實不方便說。 秋桂很是內(nèi)疚,老爺讓自家兄妹跟著姑娘,可自己和哥哥卻中途離開,害得姑娘又被姓元的欺負(fù)一通。然趙玉笙發(fā)髻凌亂,衣裳發(fā)皺,她只好鼓足勇氣道:“姑娘,讓婢子給你整理一下吧。你這樣子出去,旁人問起來不好答話。” 趙玉笙點頭,趙清溪也不想讓更多人知道這事,便讓她們轉(zhuǎn)到一座高大的塔座后面,自己和秋山遠(yuǎn)遠(yuǎn)盯著。秋桂隨身帶著梳子,平日里也是她給趙玉笙梳頭,她麻利地將趙玉笙頭上的釵鈿取下,打散頭發(fā)重新梳了發(fā)髻,衣裳也順手整理了一下。趙玉笙再走出來的時候,已然跟之前沒什么兩樣了。 趙玉笙的哥哥趙彥今年要參加春闈,這不過年都沒回家,留在書院發(fā)憤,崔老太君和常氏少不得要多多上香求菩薩保佑他金榜題名,田老太太也要求菩薩保佑孫子早日成親,梅氏也是個喜好禮佛的,大家一拍即合,逛了一通廟會后,便轉(zhuǎn)去大雄寶殿上香。 直到上香的時候,方發(fā)覺趙清溪父女并秋家兄妹不見了。兩個老太太立馬著急起來,趙清源卻擺手道:“不用擔(dān)心,笙姐兒一直和她老子在一起,還有秋家兄妹陪著。”果然,等大家上完香走出大雄寶殿,趙玉笙他們就尋了過來。 從廟會一回到伯府,趙清溪就將趙玉笙叫到書房,命秋山守在外頭,仔細(xì)詢問起來。聽趙玉笙說完,趙清溪氣憤之極,立馬怒氣沖沖地拉著趙玉笙去梧桐院尋趙清源,嚷嚷著立馬要和大哥一起去信郡王府上討說法。 趙清源不愧是新昌伯,比趙清源這個弟弟冷靜,聽完后沉思半晌:“這事只怕不簡單,元倓瞧著不像是故意尋笙姐兒的晦氣,倒像是一心阻止她過去?!?/br> 趙玉笙一怔,回想起當(dāng)時元瘋狗的言行,似乎還真像那么回事。然而那廝有那么好心? 趙清溪卻不管,惡狠狠地道:“我管他簡單不簡單,那混賬東西是男子,我們笙姐兒是女子,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負(fù)我兒,真當(dāng)我這個老子是死人不成!信郡王再不好生管教他的話,那就別怪我使陰招了!請人打斷他一條腿,我看他還囂張!” 趙清源被胞弟身上那股子不管不顧的狠戾勁兒嚇住了,心道難怪笙姐兒行事魯莽,原來是隨了他這個老子。 趙玉笙急壞了,忙道:“爹爹使不得,這事要暴露了,那可是彌天大禍。橫豎我也沒吃多大虧,就是浪費(fèi)了一次絕好的機(jī)會有些可惜。若不是那廝攔著我,興許我就能有所發(fā)現(xiàn)?!?/br> 趙清源欣慰地看了一眼侄女,然后瞪著趙清溪沒好氣地道:“三弟,你可是京都的父母官,皇上看重的臣子,怎能說出這種混賬話來!虧得你平日里還端坐堂上,張口閉口國法綱紀(jì),圣賢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還不如笙姐兒明事理!” 趙清溪怒道:“大哥的意思是這次就這么算了?”趙清源扶額:“我沒說算了,笙姐兒是我的侄女,她受了委屈,我這個做大伯的不會不給她討回公道,信郡王那里肯定是要找的。不過不是眼下,眼下你正在氣頭上,等明日你氣消了咱們再去?!?/br> 然而他話音剛落,下人來報說信郡王府送來書信。趙清源接過書信打開,看完后笑道:“此事元倓已然告訴了元修,元修說這里頭有誤會,說是請咱們兄弟明日去他府上赴宴詳談?!?/br> 趙清溪哼了一聲:“誤會,我倒要聽聽究竟是什么誤會讓那混賬東西敢這般對待我兒?!?/br> 果真是誤會還是元修尋的借口,趙玉笙也很想知道。因為心里藏著事,結(jié)果一晚上都沒睡好。次日趙家兄弟依約去了信郡王府,趙玉笙一心等著自家老子回府,未免有些心神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