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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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氣氛的烘托下,臉上的溫度似乎也有上升的趨勢,柴溪張了張口,卻什么都沒說出來。 大圣還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她總覺得緊接著就要發(fā)生什么似的,直到—— “嘰。” 柴溪:“……” 孫悟空:“……” 她回過頭去,發(fā)現(xiàn)門邊上有一雙小小的亮亮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看著他們兩人,像是在好奇他們究竟在做什么。 柴溪下意識地就把手給抽出來了。 “你來這里干什么?”她從床邊上站起身,走到門邊后半彎下腰沖著小猴子道,也不管它能不能聽得懂,“我之前不是讓你在長老房里待著嗎,現(xiàn)在情況這么亂,萬一你東跑西跑地惹出什么亂子怎么辦?” “大圣你先休息吧,”柴溪一手拎起小猴子,另一手拉上了門,“反正我們只要在這里等著就行了。” ——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太像是落荒而逃。 她步伐有些僵硬地走回了自己住著的客房,回憶起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卻也不由得微妙地看了小猴子一眼。 它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第七十五回 遠處響起了公雞的打鳴聲。 那個時候,柴溪正坐在椅子上,一邊心不在焉地逗弄著小猴子,一邊思索著剛才的情形,疑心越發(fā)重了起來。 “要不,”她停下逗弄著對方的手指,漫不經(jīng)心似的開口道,“你就叫‘六耳’好了?!?/br> 她沒有捕捉到小猴子身上任何一瞬間的僵硬,也沒有看到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它只是歪了歪腦袋,并保持著那樣的姿勢看著她,眼睛一眨一眨的,愣頭愣腦的樣子看上去頗為疑惑也極為可愛。 柴溪不由得笑出了聲。 “算了,我開玩笑的?!彼p手托腮,“我才不要給你取那種家伙的名字啊,光是想想就要討厭死了。” 的確,想想也不可能。 六耳獼猴的話,哪有任何理由打斷她和大圣啊。 就是在這時,就是在她這樣想著時,柴溪聽到了那聲高亢而渾厚的雞鳴。 她很確定這不是從驛站內(nèi)、也不是從驛站周邊發(fā)出的聲音,而是更遠的地方……而且,這聲音聽上去也不是尋常的公雞,柴溪能感覺得到雞鳴聲中所包含著的法力,雖然不至于于她有什么傷害,但對于蝎子精來說,也許這正是致命的。 雞鳴一聲連著一聲,一共響了三下,這三聲之后,便一切歸于沉寂。 ——然后,天亮了。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孫悟空過來敲響了她的門。 “大圣,怎么樣,”她開門見是孫悟空時很是訝異,隨即連忙想要將他扶進來,卻和之前一樣遭到了他的拒絕,“能起身了?” “之前也能,不過很是別扭罷了?!彼约鹤吡诉M來,又睨了還蹲在桌子上的小猴子一眼,“現(xiàn)在總算是好多了,除卻頭上還有點兒麻癢,行動已經(jīng)無礙?!?/br> 頓了頓,他又問道:“聽到那雞叫了嗎?” “聽到了,”柴溪點了點頭,“我猜是沙僧他們把菩薩所說的那位高人請來了,現(xiàn)在想必已經(jīng)降服了蝎子精,正帶著長老一起往回走呢。” “東天門,光明宮……”與其說是他是在向柴溪闡釋,不如說孫悟空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想是昴日星官了?!?/br> “昴日星官?” 柴溪眨眨眼睛,她當(dāng)然不知道昴日星官是誰。不過,在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問起來之后,再聯(lián)想起方才的雞鳴,她倒也猜出了昴日星官的真身、以及他是用何種手段來降服那個擅用尾鉤來蜇人的蝎子精的。 蝎子……確實是應(yīng)該害怕公雞的吧? 孫悟空已無大礙,但柴溪還是勸說他再休息一會兒。唐三藏有豬八戒和沙和尚在旁邊護著,蝎子精又已被昴日星官降服除去,此地應(yīng)該再無其他危險,這會兒再趕過去反而是浪費體力,不如多好好歇息一會兒,也方便之后接著上路。 “哦,”孫悟空應(yīng)了一聲,算是默認了她的意見,但他很快又問道,“那你去做什么?” “我還要去見女王一面啊。”她理所當(dāng)然地答道,話語里有那么一點心虛……只有那么一點,“有件事情,想要再確認一下?!?/br> 事實上,關(guān)于束哲的事,柴溪知道女王也并不了解太多,充其量應(yīng)該只是聽他本人轉(zhuǎn)述了幾句話,然后代他將那個不知用了什么奇怪的方法而無法打開的錦囊轉(zhuǎn)交給了她。不過,雖然了解得并不多,應(yīng)該還是知道一些的。 那句“同類”,實在太讓她在意了。 孫悟空堅持要求留在了她的房間,柴溪總覺得原因十有八九是因為小猴子……不過都到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她覺得大圣應(yīng)該不會對它做什么的——應(yīng)該吧。 “聽聞那幾聲雞鳴,長老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救出來了,”她再次來到女兒國國王面前時,將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如果不出我所料,之后很快就會回來。在那之前,陛下可否將剛才中斷的對話繼續(xù)下去,關(guān)于……我與那位束公子是同類的事?!?/br> “當(dāng)然?!?/br> 女王笑了笑:“他說,這件事情可以告訴你,所以也大概與我講了講。不過,說到底也就只是三言兩語而已。之所以說是‘同類’,似乎是因為你與他都擁有著同樣的能力,那能力他并未告訴我,但你應(yīng)該心里有數(shù)?!?/br> ……果然。 女王所言在某種意義上驗證了柴溪的想法。 束哲……真的就是花果山和泰山所說的那個人。 她記得花果山當(dāng)時所說的話,現(xiàn)在看來,這已經(jīng)不是有緣無緣的問題了,對方已經(jīng)知道了她的存在,并且,甚至還主動聯(lián)絡(luò)上了她。只是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并不愿意直接和她牽上線,也不愿意直接在她跟前露面。 ——或者,是不能。 “那……”柴溪又看向了女王,“他是否暗示過陛下,何時才為合適的時機?” “沒有,”女王思索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憶當(dāng)時的情景,緊接著,她確鑿無疑地搖了搖頭,“他只說,需得你自行去參透?!?/br> 自行參透……嗎? 柴溪抿了抿唇,她本來的想法是,一等到離開女兒國,她就將此事與孫悟空和唐三藏他們商議,不論他們的意見如何,她所做的打算里將錦囊扔掉是最有可能發(fā)生的。但是如今聽到了女王這樣的說法,她反而必須得考慮更多了。 雖說按照花果山當(dāng)時的口吻和語氣,那位束哲的人品應(yīng)該還不錯,也許不會加害于她,甚至還會幫她。 可是……這個束哲真的是花果山他們所說的、而并非假冒之人嗎? 她又能否只憑一面之詞……就信任那個她甚至還從沒見過面的家伙? 她還在猶豫之間,便又有女官來報,說唐三藏等人已經(jīng)平安返回了。 女王即刻傳旨讓他們進來,等到唐三藏率先入廳,正要對女王俯身時被女王連忙上前攔下。柴溪看得出來,盡管在剛看到唐三藏時女王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這大抵還是受了那命中注定的一場姻緣的影像,不過,到底是心有所屬。 “長老是得道圣僧,徒兒又皆是可以騰云駕霧的神仙,寡人如何擔(dān)當(dāng)?shù)闷?,無需在此下拜,”說著,女王后退幾步,向唐三藏示意,“請坐吧?!?/br> “阿彌陀佛?!?/br> “陛下此言差矣,”唐三藏只好退而求其次地雙手合十向女王一拜,“陛下實乃一國之主,又如何受不得貧僧這一拜。” 他臉上仍有些頹色,而看豬八戒和沙和尚的神情,他雖然未真的被蝎子精怎么著,可也著實嚇得不輕。在豬八戒的攙扶下,唐三藏腳步虛浮地坐在了剛才女兒國國王所指的位置上,動作都略顯僵硬。 “貧僧已經(jīng)從徒兒那里聽說了,”他道,“勞煩陛下費心?!?/br> “無妨?!?/br> 女王轉(zhuǎn)向迎陽驛驛丞:“先前那些尋訪的人已經(jīng)歸隊了,而現(xiàn)在,既然長老已經(jīng)平安歸來,城門也不必封鎖,按照原來的守衛(wèi)標準布置人手即可?!?/br> “是。” 迎陽驛驛丞應(yīng)了一聲,便下去傳話著手辦理了。 “現(xiàn)在天已經(jīng)亮了,”女王復(fù)又看向唐三藏,也又看了一眼柴溪,“不過,也許長老不必急著上路,這也算折騰了一宿,而且,既是在寡人國界內(nèi)出了問題,寡人也應(yīng)承擔(dān)起責(zé)任。不如長老們與這位姑娘就在此歇息幾天,我定會好生招待,到那時再行上路。” 唐三藏略一遲疑,卻仍是說道:“不瞞陛下,貧僧的確感覺到些許疲累。能多留一日確實是好,不過,貧僧也不好在這里多逗留?;蛟S……最晚明日一早便會動身?!?/br> “既是如此,寡人也希望助你們一臂之力,”女王招了招手,旁邊的幾位女官將早已不知從何處端來的一盤金銀奉上,“便將此作為路費,早日前往西天取得真經(jīng)吧?!?/br> “萬萬不可?!碧迫剡B忙道,“出家人怎么可受如此重禮?!?/br> 他也同樣拒絕了女王綾錦的賞賜,倒是御米被豬八戒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下來,唐僧連阻止都未曾來得及,索性也就默認下來。 賞賜過后,女王擺駕回宮,他們幾人也回了各自的房間,唐三藏瞧上去仍有些心有余悸,不過也就僅此而已。聽豬八戒他們說,昴日星君幾嗓子便使得蝎子精筋軟力盡而死,想是也不用太過擔(dān)心。 等到柴溪推開自己的房門,才想起來孫悟空還在房內(nèi)等著。 一進門,她就明白了為什么剛才孫悟空沒出來迎接唐三藏。 這兩只猴子不知道為什么扭打了起來——不過事實上,孫悟空似乎也沒有真的還手——小猴子趴在了孫悟空的頭頂,似乎不偏不倚地,正好壓在了他被蝎子精蟄到的地方,疼得孫悟空又是呲牙咧嘴。 “……你們做什么呢?!” 第七十六回 “做什么?” 孫悟空咬牙切齒地反問了一句,隨后又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還不如問它?!?/br> 柴溪:“……” 那也得它能回話呀。 她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沖小猴子道:“下來?!?/br> 小猴子哼唧一聲,又把頭往相反的方向撇過去,模樣顯然極其不情愿——或者說是不甘心。然而,雖然表現(xiàn)出了這么一副姿態(tài),它卻遠沒有當(dāng)初在子母河邊緊緊拽著柴溪衣服時的堅決,而是慢慢地、假裝自己并不是真的故意似的將身子抬了起來,手也從孫悟空頭頂移開。它正要敏捷地再跳回桌子上去,就被孫悟空一把撈了個正著,拽著尾巴晃蕩來晃蕩去地不撒手。 眼瞅著兩人又要因為尾巴的事情大打出手,柴溪連忙伸手搶過了小猴子,借此至少攔住了孫悟空的動作。 “怎么回事兒啊,”她把它放到一邊,來回審視著這兩個家伙,突然覺得有些頭痛——出于對自己角色定位的錯亂,柴溪將那種微妙的為人父母感拋在腦后,嘆了口氣,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大圣,你怎么和它打起來了?” “俺老孫怎么知道,”孫悟空道,“它先跳我頭上來的?!?/br> “……大圣。” 柴溪瞄了他一眼,憑她對他的了解自然看得出這會兒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聽到她這么警告似的叫他之后,孫悟空也有點不屑又不滿地哼了一聲,將頭撇了過去。 “確實是老孫先動手的,不過,也怪不得旁人。”他看上去還是很有些牙癢癢,看向小猴子的時候,對方卻一反之前一貫表現(xiàn)出的膽小,毫不示弱地瞪著他,這場面讓柴溪又忍不住想要硬是插在中間把這倆分開,“要不是它實在令人生疑得緊,誰愿意管它那么多?!?/br> 柴溪聞言尷尬地輕咳了一聲,這一點她還真的沒法反駁,畢竟這等起了疑心的不止孫悟空一個。唐三藏他們倒是可以毫無芥蒂地收留小猴子,已經(jīng)知道了六耳獼猴存在的她和孫悟空可不行,不僅如此,單憑對方有點風(fēng)吹草動的可疑之處,就會不由得越發(fā)懷疑起來。 不然……就干脆把它留在這里算了。 “好了,大圣,”她好言安撫道,“長老的意思是再在這里休息一段時間再走,你剛才也……現(xiàn)在頭又疼起來了吧,還是回房躺著歇會兒比較好?!?/br> 孫悟空瞥了瞥她:“你說走我就非要走?走到隔壁去還得多勞動幾步,依老孫看,倒不如就在這里歇著好了?!?/br> 聽了他這話,柴溪終于忍不住了,撲哧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