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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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判斷的沒錯,您的研究應(yīng)該是有所成果了吧?”在周立瑋蹙眉思索的工夫,羅飛對朱曉華說道,對方看起來是個直腸子的人,心中的喜怒哀樂全都能在臉上看個清清楚楚。 “是的。”朱曉華興奮地回答,“這是一件非常難得的文物。從時間上看,它應(yīng)該是制造于三四百年之前。” 羅飛和周立瑋對視了一眼,這個時間和岳東北的敘述是吻合的。 朱曉華沒有注意到聽者的反應(yīng),自顧自往下說著:“它在很多領(lǐng)域都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這些領(lǐng)域包括歷史、文化、民族,乃至巫術(shù)、鑄造等等。如果不是因為你的那一槍,它真可算得上是近年來最激動人心的考古發(fā)現(xiàn)了。” 朱曉華說最后一句話的時候,語氣中的遺憾之情是顯而易見的。羅飛受到他的感染,禁不住有些愧疚:“當(dāng)時事發(fā)突然,我倉促間也沒有更好的辦法。瓶子出現(xiàn)了破損,確實非??上??!?/br> 朱曉華不以為然地搖起了頭:“不,不,破損倒是其次。其實這瓶子只是一個容器,它里面盛放的東西才是最值得關(guān)注的。嘿嘿,來自數(shù)百年前的高度保鮮的人體血液,這將在醫(yī)學(xué)、考古、生物等領(lǐng)域引起多大的震動?。 ?/br> 雖然親眼見到過從瓶子里滲出的“鮮血”,但終于從專家口中得到印證,羅飛心中還是多少有些震愕:“是嗎?那些鮮紅的液體真的就是血液嗎?那又怎么可能保存到現(xiàn)在呢?” “這就是這個瓶子的神奇之處了。它的材質(zhì)和鑄造方法也許將成為不解之謎。但可以確定的是,瓶子鑄造完成后,形成了一個完全密閉的真空,具有極好的保鮮功能。當(dāng)然,瓶子破損后,這種功能也就完全喪失了。你們把瓶子送到我手中的時候,又耽誤了一段時間,那些血液早已留盡干涸,各方面的價值都大打折扣了!” “可為什么要把血液封存在瓶子里?難道這血液里會藏著什么可怕的東西?”羅飛把緬甸男子的表現(xiàn)和龍州市新近發(fā)生的奇怪病例聯(lián)系在一起,很自然地產(chǎn)生了一些猜測:難道是血液里含有古代的致病物質(zhì)?可他隨即又自己搖了搖頭,這個猜測在很多地方是說不通的,最簡單的一點:自己是龍州第一個接觸到血液的人,可直到現(xiàn)在仍平安無事。 “可怕的東西?”朱曉華笑著回答,“不,沒有那么玄妙,我們并不是在討論一部科幻小說。這些血液就是普普通通的人血,除了年頭長一點,和你我血管中流淌著的液體并沒有什么兩樣。至于它為什么會被封存在瓶子里?呵呵,這個問題也曾困擾了我很久。我花了將兩個多月的時間,翻遍了各種資料、野史甚至是民間傳說,最后終于找到了答案?!?/br> 羅飛和周立瑋此時全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朱曉華。朱曉華對從他們的反應(yīng)中獲得了強烈的滿足感,他得意地舔舔嘴唇,接著說道:“這種行為和某些民族流傳的巫術(shù)有關(guān),嚴(yán)格說起來,應(yīng)該算是一種詛咒。” “詛咒?”羅飛挑了挑眉頭,用期待的目光示意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是的,詛咒。”朱曉華用力點點頭,說話的神態(tài)像是在舉行正式的講座一般,“在我國西南邊境的一些少數(shù)民族,包括東南亞某些小國,當(dāng)?shù)鼐用駮羞@樣一種迷信的認(rèn)識:人在死了以后,他全身的rou體、血液、毛發(fā)等等,必須全部回歸塵土,這樣才能夠獲得投生轉(zhuǎn)世的機會?!?/br> “哦?!绷_飛的目光閃動了一下,順著朱曉華的思路猜測著說道,“如果把某個死人的血液封存在這個瓶子里,不見天日,那這個人也就永遠不可能超生?” “對,他的靈魂將永遠飄蕩陰陽兩界之間,無所依托。當(dāng)然,這只是迷信的說法?!?/br> “的確是很惡毒的詛咒。不過,這樣的方法,在歷史上似乎并不多見?”羅飛根據(jù)“血瓶”的稀有性作出了這個判斷。 “這有兩個原因。”朱曉華解釋說,“其一是‘血瓶’的制作非常困難,方法只在某些少數(shù)民族的祭司中世代相傳,其二這種詛咒因為太過邪惡,是被嚴(yán)格禁止的。只有在非常極端的情況下,得到部落首領(lǐng)的允許才會使用。” “比如說,整個部落對某個人的極端憎恨?” “這是一種情況,另一種情況則是對某人極端的恐懼?!?/br> “極端的恐懼?”羅飛皺起眉頭,似乎有些不解。 “這些民族信奉宿命論的觀點。人的生生世世是有恩怨相報的,如果某個人生前非常兇惡,人們會害怕他投胎轉(zhuǎn)世后繼續(xù)為害,也有可能在他死后對其加以詛咒?!?/br> “嗯?!绷_飛點點頭,朱曉華幫他揭示了與“血瓶”有關(guān)的諸多奧秘,但他還有一個關(guān)鍵性的疑問需要對方解答,“那這個瓶子里裝著的,究竟是誰的血液?” 朱曉華撇撇嘴,無奈地失笑:“這我就無法回答你了。你只是送來了這么一個瓶子,并沒有任何其他的線索?!?/br> 羅飛也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問題有些強人所難,他猶豫了片刻后,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李定國這個人?!?/br> “李定國?”朱曉華愣了一下,“知道啊,是明末的抗清將領(lǐng)吧?” “有人認(rèn)為,這個血瓶可能和李定國有關(guān)?!?/br> “誰說的?”朱曉華首先關(guān)心這個問題。 對于岳東北,羅飛覺得頗有些難以措辭,躊躇片刻后,才說道:“一個……專門研究歷史的人?!?/br> “我也研究過大量的歷史,怎么從來沒有過類似的發(fā)現(xiàn)?”朱曉華立刻提出了質(zhì)疑。 “他自稱是研究了緬甸的史書?!敝芰|此時終于忍不住說道,“可我認(rèn)為,他根本就是一個江湖騙子?!?/br> 面對朱曉華詢問的目光,羅飛把不久前岳東北的那套理論原原本本地轉(zhuǎn)述了一遍。 “荒謬,無稽之談!”朱曉華聽得連連搖頭,隨后,他似乎想到什么,詫異地問道,“羅警官,你怎么認(rèn)同這樣的說法呢?周教授,關(guān)于你,我也早有疑惑,你是研究精神醫(yī)學(xué)的,為什么也跑到我這里來了?!?/br> 羅飛苦笑了一下,向朱曉華講述了這幾天來龍州市詭異的病案經(jīng)過。 朱曉華平時忙于鉆研,與外界的接觸很少,竟是第一次聽說這起事件。他驚訝地張大了嘴,沉默良久后,突然說道:“這一切肯定是人為的陰謀!那個岳東北,我認(rèn)為他非常的可疑!” 周立瑋轉(zhuǎn)過頭來,然后收縮目光看著羅飛,顯然,他非常贊同朱曉華的觀點。 第九章 惡魔的力量 朱曉華的辦公室此時靜悄悄的,兩個在各自領(lǐng)域有著顯赫聲名的學(xué)者全都默不作聲地看著羅飛。這個刑警身上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氣質(zhì),尤其是他的雙眼,常能射出一種極具穿透力的光芒。在如此詭譎離奇的事件面前,也許只有他這樣的人才能揭開重重迷霧,讓真相暴露在陽光下吧? 不過在這個瞬間,羅飛的目光中卻也現(xiàn)出了深深的迷離。他看著桌上的那個血瓶,思維卻在一個異常廣闊的時空中來回穿梭:南明的云南,八月的龍州,數(shù)百年前的將領(lǐng),神秘的男子,狂妄的玄學(xué)家……這些原本毫不相干的元素,現(xiàn)在卻被這個橫空出現(xiàn)的小小血瓶聯(lián)系在了一起。羅飛努力想要順出更加清晰的脈絡(luò),把這些雜亂的頭緒規(guī)成整齊的一綹,但這項工作是如此的艱難。半晌之后,他終于搖了搖頭,似乎是暫時放棄了。 然后他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明亮起來,這表示他的思緒又回到了現(xiàn)實狀態(tài)中。 “我給岳東北打個電話?!绷_飛一邊說,一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電話很快便接通了。 “我是羅飛……我們找到了血瓶……現(xiàn)在文物鑒定中心。”羅飛與對方的通話非常簡短,掛斷手機之后,他看著朱曉華和周立瑋二人,用一種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他馬上就過來。他聽起來非常地激動?!?/br> 果然,三個人等了不到半個小時,岳東北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辦公室的門口。他甚至顧不上打個招呼,便挺著大肚子匆匆地闖了進來。見到他的模樣,朱曉華和周立瑋才明白“非常地激動”是個什么樣的概念。 這個矮胖男子光溜溜的頭顱已經(jīng)完全漲成了紫紅色,他雙目圓睜,口鼻中急促地喘著粗氣。顯然剛剛經(jīng)歷過劇烈的運動,他滿臉都掛著碩大的汗珠。此時雖然已趕到了目的地,但他卻絲毫沒有要擦拭一下的意思。 “血瓶!血瓶在哪里?”岳東北很沒有禮貌地大聲嚷嚷著,語音中帶著一絲顫抖。屋內(nèi)三人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yīng),他的目光已經(jīng)鎖定了桌上的那個目標(biāo)。隨即,他那肥碩的身軀爆發(fā)出令人驚訝的迅捷,幾乎只是一瞬間,他就跳到了桌旁,一把將那個玻璃盒子攥在了手中。 朱曉華瞪著眼睛看著岳東北,對他這種無視主人存在的行為頗為不滿??稍罇|北卻毫不在意,他用近乎癡迷的目光看著盒子里的那個血瓶,胸口劇烈起伏,激動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片刻之后,他才略微平定了一些,用胖乎乎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玻璃盒壁,唏噓著說道:“血瓶,真的是血瓶!我這么多年的研究,終于得到了實物的印證!” 說完這句話,他抬起頭來環(huán)視著羅飛等人,竟是滿臉的滄桑感慨,眼角甚至還泛起了淚花。 羅飛心中驀地一怔,對方如此的表現(xiàn)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周立瑋和朱曉華也露出訝然的表情,敵意散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