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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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北秦、南秦的時候,對女子的禁錮還不若此時這般嚴(yán)苛,每到上元夜,女子們不但可以如男子一樣大大方方的出門觀燈游玩,甚至還有男女一道觀燈賞月的。曾有一位大詞人特意寫了一首《生查子》,來記述其景其情,說是什么“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可這樣的情景到了燕秦,除了在天順皇后當(dāng)政的那幾十年曾曇花一現(xiàn)外,閨中的姑娘們是斷不許在上元節(jié)這天出門觀燈的,只許在自家里看,出嫁的婦人們雖能出來走百病觀燈,卻得頭戴帷帽,將自己全身上下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至于那些高門大戶的夫人太太們,為了顯出自己的尊貴來,就更是坐在車?yán)镉^燈,壓根就不在大街上、人堆里擠來擠去。 到了這幾年,因麟德帝他娘孫太后貧賤時最喜歡的便是去逛花燈會,等自己成了帝國最尊貴的女人,沒事就在宮里辦辦燈會賞著玩,還嫌不過癮,不夠熱鬧。每到了上元節(jié),還是喜歡帶著自家侄女、侄孫女等親眷,還有一大堆太監(jiān)宮女跑到宮外來看燈。 這上行下效,眼見太后娘娘都把未出閣的女孩兒帶出來看燈了,漸漸的,也便有些名門望族家的小姐跟著母親嫂子出來觀燈。 只是這種時興頑法,安遠(yuǎn)伯府是從不曾有過的,太夫人是不喜歡這種熱鬧的,幾位太太也過了喜歡這種熱鬧的年紀(jì)。也就是鈞大奶奶這樣兒的年輕少奶奶喜歡趁著這個機(jī)會上街去逛上一回。 早在去年,她就想把姐妹們都喊出去觀燈,可惜一來她那時還未掌家,二來當(dāng)時太夫人又不湊巧的病了,害得她只得悶在伯府里頭看著外頭不時放上天的煙花解解讒。于是今年她是早早就開始準(zhǔn)備上了,定要把府里一眾小姐都拉出去陪她一道看燈。 雖說這等出府觀燈的機(jī)會實是難得,但采薇還是婉言謝絕了,這出外觀燈,人多易亂,她怕萬一再生出些別的什么變數(shù)來,倒不如安安穩(wěn)穩(wěn)的坐在府里陪著老太太更安穩(wěn)些。 鈞大奶奶便不樂意了,其他那些個姑娘小姐,哪個聽到說要帶她們出去觀燈不是歡欣雀躍,對她稱謝不已的,倒只有這位竟敢撂了她的面子? 當(dāng)下便冷哼一聲,“表姑娘這架子也太大了些吧?我是可憐姑娘們成日悶在這府里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難得今兒晚上有個熱鬧極了的燈會,想帶著你們一道出去樂呵樂呵,偏你就這般的不識趣!” 采薇只得陪笑道:“多謝表嫂顧念我,只是我每晚都要伴著外祖母的,若是也和姐妹們一道出去觀燈,怕外祖母無人陪伴,還請嫂子體諒一二!” 見孫喜鸞一時無言以對,宜菲忙在一邊幫腔道:“你少把老太太抬出來當(dāng)擋箭牌,不過是少陪一個晚上罷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就不信若表姐說大表嫂帶了我們?nèi)タ礋?,老太太會不給大表嫂面子,不放你去的。怕只怕表姐只是拿了這個當(dāng)借口,不想和大表嫂還有我們一道出去頑樂才是真的吧!” 有了宜菲的提點(diǎn),孫喜鸞立刻接下去道:“表姑娘不妨給我一句實話,你到底想去還是不想去,我今兒是定要姐妹們一道齊聚,熱熱鬧鬧的頑上一晚上。為了這個我早在十天前就命人把府里的所有馬車都換上了琉璃窗子,就是為了今兒晚上好看燈火。若是在你這兒被掃了興,哼,那咱們就都別出門去看燈,全在府里頭陪著老太太好了!” 這話可真夠狠的,分明就是連坐??! 宜菲還故意拉著她袖子擠兌她,“哎呀,周表姐,你快些答應(yīng)大表嫂,和我們一道去觀燈罷。不然,若惹大表嫂動了真怒,我們可就都出不了府,看不了燈了??v然表姐對這上元燈節(jié)不以為意,只想去老太太跟前討好賣乖,可好歹也略顧念些姐妹間的情份,替我們這些半年都沒出過門的想一想?!?/br> 采薇見這兩人用盡了手段想要帶自己去觀燈,心下就越不敢去,還待再想想如何應(yīng)對,孫喜鸞已經(jīng)不由分說的嚷道:“表姑娘已答應(yīng)去了,你們還不快扶表姑娘上車?!?/br> 鈞大奶奶身邊最不缺的就是丫鬟,立刻呼啦啦圍上來一堆,她身邊只跟了一個甘橘,如何能攔得住,沒一會兒就被孫喜鸞那一大堆丫鬟給簇?fù)碇鴮⑺送粕狭笋R車。 好在不一會兒吳娟也坐了進(jìn)來后,采薇心中方定了定,雖不知孫喜鸞和宜菲又想使出什么花樣來算計她,但若是自己始終和姐妹們一道,想來她們也不便下手吧。 孫喜鸞自是和宜菲一輛車,宜芳和吳婉坐了一輛,宜蕙、宜芬姐兒倆一輛,一共四輛翠蓋八寶車,每輛車上坐了兩位小姐,一字兒排開從伯府門前往燈市行去,后面還跟著兩輛丫鬟們坐的青布小車。 姑娘們這還是第一次出外觀燈,個個都新奇的不得了。她們乘的翠蓋八寶車兩邊都換上了極是寬大的一塊琉璃,此時從琉璃窗內(nèi)望出去,只覺得街邊各種花燈無一不美,人流如織更是好不熱鬧。 采薇和父親相依為命那幾年,雖年年都有到街上看過花燈,但眉州和長安的燈市如何能比得了帝京上元之夜的繁華似錦,也不由得看得有些目眩神迷,自在心下感嘆不已。 看著看著,那馬車又停住不動,因今晚來看燈的人極多,車行其中,時常會停停走走,采薇和吳娟也不以為意,只當(dāng)又是前頭人多過不去,暫停一停。不想沒一會兒兩個小丫頭跑過來喊她二人下車,說是大少奶奶請她們到百味樓去吃夜宵,又說那樓里已然清了場,再沒一個外人的。 采薇從窗子里看見前面三輛車?yán)锏慕忝脗兌家汛魃厢∶闭前傥稑亲?,只得也下了馬車,因她出來時太過匆忙,連帷帽都不及帶了出來,此時只得拿了一方帕子用兩枚小珠釵別在兩側(cè)鬢邊,蒙在臉上,暫充帷帽之用。 安遠(yuǎn)伯府的小姐們還是平生頭一次下館子,待進(jìn)去一瞧,見里面果然一個客人也無,除了幾個小廝,便是一堆丫鬟仆婦立在廳上。 就聽孫喜鸞得意道:“這家酒樓是我的嫁妝,素日里生意是極好的,便是說一句日進(jìn)斗金也不為過。姐妹素日只吃得到府里頭的幾樣菜,想來也早吃膩了,我既做了你們的嫂子,少不得要帶著你們既頑些沒頑過的,更要吃些個沒嘗過的好吃的。是以,我早就傳下話來,命他們今晚不許放一個外客進(jìn)來,只咱們姐妹幾個來這里樂上一回。” 她話音剛落,宜菲便不住口的贊道:“真不知我們是幾時修下來的這等福氣,竟得了個這樣好的好嫂子,處處都想著我們姐妹!這普天下還有哪家的小姐能如我們這等幸運(yùn),能和嫂子做了姐妹!” 其他幾位姑娘雖覺得這位表嫂語氣里多少有些輕慢驕矜之意,可若非這位表嫂,她們卻也不能出門玩樂上這一回,因此也都紛紛稱謝不已,只不像宜菲說的那般諂媚。 得了眾人的夸贊,鈞大奶奶更是得意的簡直快飄起來,“走走走,咱們都上二樓的雅閣里坐著去,在樓上一邊兒看燈,一邊兒吃酒品菜,那才叫有意思呢!” 采薇見眾人都動了筷子,便也用了幾樣果品,只是對放到她面前的杯中之酒,卻是一口也沒飲,每次都拿衣袖擋著,悄悄倒到了帕子上。 宜菲每嘗一個菜便要夸獎好幾句,眾女便是覺得這些菜色味道不錯,有心要稱贊一二,見所有的詞都被她一人搶光了,也樂得由她去說,自己不妨多動動筷子。尤其是年紀(jì)最小的吳娟,可憐她這些日子在秋棠院里能吃到的不是青菜豆腐就是豆腐青菜,此刻見到這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幾乎就移不開眼去。 采薇見了她這副眼讒的小模樣,大半時間便替她布菜,一邊叮囑她慢些吃。她jiejie吳婉雖這些日子也沒吃到什么好的,卻也沒把全副心神都放到這滿桌的佳肴上,倒是時不時就轉(zhuǎn)頭透過珠簾去看樓下的街景。 宜芳也是如此,時不時便朝樓下望一眼,竟似在找著什么人一般。 忽然就聽吳婉道:“咦,樓下那人看上去倒是眼熟得緊,五meimei,你快來看看,那人是不是像極了章家四表哥的模樣?” ☆、第五十五回 宜菲一聽章家兩個字,早湊到窗邊往下看去,見底下正有兩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公子,左邊那衣飾華貴之人正是昌平候府的四少爺章云。 她心下便是一喜,想不到竟能在這上元夜見到這位表哥,可見這就是天意了。急忙湊到鈞大奶奶跟前跟她咬了幾句耳朵,就見孫喜鸞在她額上點(diǎn)了一記,笑嘻嘻地回頭發(fā)話道:“寶銀,你快去命個小廝趕緊把大街上那位騎著匹棗紅馬,穿著寶藍(lán)色錦袍的昌平候府四公子給我請上來,就說呀,他有個表妹想見見他這個四表哥!” 這末一句話說得未免有些輕佻,趙家?guī)孜恍〗愫蛯O喜鸞處了一年多,早知這位嫂子是個不知羞的,總喜歡說些不宜對姑娘家說的話來調(diào)笑取樂,可每每聽到,仍是皺眉的皺眉,紅臉的紅臉。 不多時便聽見有腳步聲響起,就見兩個年輕公子走了進(jìn)來。為首的那藍(lán)衣公子,衣飾華貴,容顏俊美,手上提著一盞五彩琉璃月兔燈,一進(jìn)來便將眾人的目光都奪了過去。只有宜芳的目光卻是越過他,落在了他身后那男子的身上。 那人穿一件半舊的石青色錦袍,雖生得不如章云俊美,但卻濃眉大眼,方面寬額,頗有陽剛之氣。 當(dāng)下眾女紛紛起來見禮,吳婉一雙眼睛只顧盯著章云,直到立在她身邊的宜芳喊了一聲“吳表哥”,她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家哥哥竟是跟章家表哥一道來的,不由心中歡喜,招呼了她哥哥一聲,便對章云笑道:“四表哥,你手中這盞燈可真是漂亮,給我瞧瞧好不好?” 章云便將那盞燈遞給她,宜菲見了,冷哼一聲,板起臉來道:“云哥哥,先前你答應(yīng)過我什么來著?這都過了多久了?” 章云看看宜菲,再看看吳婉,雖說吳婉生得眉清目秀,也算是個清秀佳人,可是和宜菲一比,就顯得有些寡淡了。起先每回到伯府走動時,他也不曾多看宜菲幾眼的,不想這幾年,女大十八變,自已這個小表妹竟是出挑的越發(fā)惹眼了,可算是他平生所見一眾閨英閣秀里首屈一指的美人兒?,F(xiàn)下年紀(jì)還小,已然這般貌美,若是再長上幾歲,還不知出落得何等艷冠群芳呢? 心中主意已定,章云便走到宜菲邊上坐下,笑道:“我答應(yīng)meimei的事幾時是忘了的,只是meimei要的那樣?xùn)|西,實在難尋,雖也尋到了些,可都有些瑕疵,如何配得上meimei這等神仙般的人兒。是以,我今兒特意尋了這盞琉璃月兔燈來先給meimei賠罪,還請meimei再寬限我些時日,表哥我定要尋個上好的再拿給meimei?!?/br> 章云這話一出,吳婉面上的笑容便是一僵,就見宜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道:“吳表姐,云哥哥的這盞燈你可瞧好了沒有?若是沒瞧好,也不妨事,橫豎這燈云哥哥已經(jīng)給了我,等回了府,你想瞧多久都使得!” 便是不用宜菲這等嘲諷她,吳婉也是不好意思把那盞燈再拿在手上的,當(dāng)下便冷聲道:“多謝meimei好意,這燈雖瞧著好看,除了是琉璃做的,和別的兔兒燈也沒什么不同?!闭f完,便把燈交到吳娟手里讓她遞過去。 吳娟見宜菲坐在那頭,只得起身離席,想走過去遞給她,誰知她剛離了椅子,才邁了一步,不知怎的腳下一跘,就朝前倒去,手中拿著的琉璃燈也一下子脫手飛了出去,跌到地上,摔得米分碎。 吳娟一見自己闖了大禍,也顧不上從地上爬起來,先就哭出聲來。 宜菲一看章云送她的月兔燈碎成了一堆渣渣,頓時氣得火冒三丈,罵道:“你還有臉哭,你看你做下的好事,莫不是見云哥哥送了這盞燈給我卻沒給你jiejie,便故意幫著你jiejie打碎了它,小小年紀(jì)就起了這樣的壞心,也不怕摔斷了骨頭!” 采薇才不理宜菲這一通亂罵,忙起身把吳娟扶起來,問她可傷到了哪里?她也不敢說,只是一臉害怕的看向宜菲,可憐巴巴的抽噎道:“菲,菲jiejie,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我……” 吳婉這時候也站出來道:“菲meimei這是什么話,倒像是硬要給我們姐妹安個罪名似的。這盞燈是章表哥的,他愛送給誰就送給誰,不過是盞兔兒燈罷了,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事,誰犯得著為了這么一盞燈兒就計較上了。況我meimei年紀(jì)還小,她知道什么?素日又總是笨手笨腳的,一個不留神被椅子絆到了,這才失手跌了燈,meimei只怕想多了些?” “既然jiejie知道娟meimei素日是個笨手笨腳的,那怎么還要她來遞燈,可見jiejie心里未必沒存著這么個意思?”宜菲心里早認(rèn)定了是吳婉暗中使壞。 吳娟笑道:“meimei這話可說得奇了怪了,便是我這meimei再是個笨手笨腳的,也不至于回回都被椅子絆倒,走不得路,捉不得針呀!誰能想到今兒晚上她運(yùn)氣不好,偏就被絆倒了呢?” “哼,誰知道她是自個兒被椅子絆倒的,還是不知被哪個好jiejie給使了絆子呢?”宜菲也冷笑道。 吳婉怒道:“meimei這是在懷疑我了?”看向吳娟道:“娟meimei,到底你是怎么摔倒的,只有你自個最清楚,你倒是當(dāng)著眾人的面說個清楚,是你自個不小心絆的,還是被我使了絆子?” 吳娟心下清楚方才明明是被一只腳給絆了一下才摔倒的,可她嫡姐既敢這樣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問她,她又如何敢說出來呢?只得抹了把淚道:“是,是我自已不小心踩著裙角絆倒的,并不與婉jiejie相干,菲jiejie你別惱了,都是我不好,我再賠你一盞燈好不好?” “賠?你拿什么賠,你每月的二兩銀子月錢還是我們家給的呢?何況這是云哥哥特意買給我的燈,你要如何賠給我?”宜菲不依不饒。 還是章云看不下去,忙道:“菲meimei,不過是一盞燈兒罷了,回頭我再去給你買一盞來,可好?”又說了一堆好話,才把她哄得略消了消氣。 鬧了這一出,席間的氣氛便有些僵,鈞大奶奶便道:“既然宵夜都吃得差不多了,咱們便都到南門那邊去,聽說今兒晚上,那邊城樓上要放數(shù)千枚煙花呢?好些都是內(nèi)制局新造的花樣兒?!?/br> 吳重卻在此時開口道:“多謝表嫂美意,只是家母身子有些不適,是以才命我來尋二位meimei早些回去,正巧路上遇到章表弟,便一道過來了。還請表嫂許我兄妹三人早些回去侍奉母親。” 鈞大奶奶見他先前只是立在一邊一言不發(fā)的,這會子倒忽然說了這么一番話出來,再一想經(jīng)了這一出,今兒晚上吳家姐妹和宜菲只怕也不好再聚在一起。且這吳家小子話也說得恭敬,倒不如索性給他個面子。便點(diǎn)頭道:“孝敬長輩,那是應(yīng)該的,你便護(hù)著你兩個妹子回去好了?!?/br> 宜芳忽然道:“嫂嫂,我有些不舒服,也想先回家歇歇,想跟吳家姐妹一道回去,可還使得?” 這可是她的正牌小姑,孫喜鸞自然也是要給宜芳面子的,便也含笑答應(yīng)了。 采薇見她姐妹三人都要回去,忙道:“表嫂,我也覺有些醉了,況我是和娟meimei乘一輛車來的,正好我們四個也一道回去?!?/br> 這一回孫喜鸞可不答應(yīng)了,柳眉一豎,“怎么,你也要走?若是你也走了,那咱們出來時的八個人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哪里還熱鬧的起來。不行,我可不許你走,反正娟表妹人長得瘦瘦小小的,占不了多大地方,讓她們?nèi)俗惠v車回去。你一個人坐一輛車?yán)镱^看燈,可有多寬敞舒服!” 采薇怕的就是車內(nèi)只有她一人,忙道:“一個人在里面呆著,雖舒服,可也太過孤單冷清了些,也怪怕的,還請表嫂讓我同她們一道回去吧?” 孫喜鸞白她一眼,“這有什么好怕的,你若是嫌孤單,便讓你那個丫鬟陪你一道坐在車?yán)铮痪屯炅?。就這么定了,可再不許跟我說什么走啊回的!來人,還不快侍候表姑娘登車。” 采薇無法,只得帶著甘橘上了車,一路上緊盯著窗外,卻是再也無心看燈,生怕會有什么意外發(fā)生。 這越是擔(dān)心什么,偏就越來什么。采薇見自己這輛馬車越駛越慢,正想問上一句,那車忽然拐進(jìn)一條小巷停了下來,就聽那車夫在外頭說了一句,“表小姐且稍待片刻,待小的去方便方便!” 還不等采薇回他一句,就聽一陣聲響過后,外頭再沒了動靜。 采薇主仆二人等了片刻,仍是不見那車夫回來,漸漸心中有些著慌起來,采薇便讓甘橘問問跟車的兩個婆子,去找一找那車夫。不想她們在車內(nèi)敲了好幾下車后壁,也沒個婆子到車窗邊上來回話,便知連那跟車的婆子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只把她主仆二人丟在車?yán)铩?/br> “姑娘,他們該不會是故意把我們?nèi)釉谶@里吧?若他們真不回來,那咱們可該怎么辦啊,姑娘?”甘橘著急道。 此時的情勢也由不得她不著急,因見這輛車停在這暗巷子里半天了,車邊一個人也沒有,便有那幾個地痞無賴漸漸圍了過來,口中叫喚著:“哎喲,怎么這么漂亮一輛馬車停在這里半天不動的,哥幾個上去看看,說不得能發(fā)一注好財呢?” 又一人調(diào)笑道:“說不得還能從車?yán)飺煲粋€媳婦回去呢?” 只聽得那些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采薇緊握住甘橘的手,平生頭一次不知該如何才能解了此時這險境。 ☆、第五十六回 就聽那一串腳步聲已走到了車前,忽然一個聲音道:“三妹,大哥回來了。都是做哥哥的不是,因遇到個同年,硬是拉著我聊了幾句,讓你在車?yán)锞玫攘?,大哥這就趕車帶你去南門看煙花。” 采薇一聽那人的聲音,一怔之下,跟著便是驚喜不已,忙低低應(yīng)了一聲。 那起子無賴聽見車中有女子的聲音傳出,又見只有這男子一人,便想索性將他撂倒,再連車帶人一道奪了來。正想圍上去動手,忽然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那男子身后竟又出現(xiàn)了一個華服公子,手上拿著兩把匕首,一邊在那里比劃來比劃去,一邊冷冷的盯著他們,那目光也并不如何兇狠,卻看得那些無賴心間一顫、頓生寒意,心知此人是個不好惹的,嚇得再不敢起什么歹意,轉(zhuǎn)身就往巷子里跑了。 那男子似也覺得身后有些異樣,可等他回頭看時,除了大街上的燈影人潮外,哪還看得到別的什么人影。也只得將心中那抹異樣丟到一邊,略一猶豫,走到車前,輕聲喚道:“采薇meimei?” 這四個字甫一入耳,周采薇的心跳頓時又比先前更快了幾分,直如鹿撞一般。好容易才答了一句,“文廣哥哥!” “文廣”,正是她父親給她定下的未婚夫曾益的表字。當(dāng)日她父女在曾府小住時,因兩位父親都是開明之人,見已定下了兒女親事,為免他二人也如這世上大多數(shù)夫妻一樣,婚前皆是盲婚啞嫁,男女雙方連對方相貌、脾性一絲兒也不知便入了洞房成了夫妻,因此多成怨偶,或是廣納妾室。便并未讓這對小兒女謹(jǐn)守男女之大防,不許相見談笑。 每當(dāng)兩位老友一道煮茶飲酒時,都把兒女帶在身邊,讓他們一對小兒女自去言談?wù)f笑,也是盼著他二人能在婚前先互生出幾分好感來,日后好能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兩位父親這一番苦心,自然沒有白費(fèi)。他二人,一個是相貌堂堂的英俊少年,一個是姣花軟玉一般的美麗少女,年貌相當(dāng),又極談得來,別說是好感,便是那淡淡的情意也都生出了幾分。 因此當(dāng)著二位父親的面時,他二人仍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一個喊“周meimei”,一個叫“曾哥哥”,但若是他兩個私下里遇見了,卻是一喚閨名,一稱表字。 此時過了經(jīng)年,這舊日的親密稱呼一出了口,聽入各自耳中,一時二人均有些心旌神搖,想起昔年在長安曾府時的靜好歲月,心中都有些恍惚,幾不知今昔是何年? 二人心中都是千言萬語,反倒不知該說哪一句,倒是采薇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文廣哥哥,你怎么知道這車中坐著的人是我?” 曾益正要說話,忽見一個婆子從巷子里跑了過來,便忙退開幾步,轉(zhuǎn)身裝作往巷口行去。哪知那婆子就跟沒見到他似的,跑到車窗前,誠惶誠恐的說道:“還請周表姑娘恕罪,方才我們兩個見那車夫去了半天,也不見回來,沒跟姑娘回稟一聲就自去找那車夫,不妨他跌了一跤,怕是駕不得車了,我已讓那曹婆子回府里另叫個車夫來,還請姑娘在此稍待片刻?!?/br> 采薇還是頭一次見這婆子口氣這般恭敬的跟她回話,便朝甘橘使個眼色,甘橘道:“老mama說的可是當(dāng)真?你們雖是為了去找那車夫,可到底也該跟我們姑娘說上一聲才是,就把我們兩個丟在這車?yán)?,若是萬一出了什么事,你們幾個可擔(dān)待得起嗎?” 就聽“撲通”一聲,那婆子竟嚇得跪倒在地,不住口的賠罪道歉,“千錯萬錯,都是我這老貨的錯,實是我們慮事不周,竟沒想到這茬,還好這是天子腳下,并沒有什么人敢胡作非為的,表姑娘也并沒什么閃失,還請姑娘饒了我們這一回?!?/br> 便是真有那不長眼的人想找這位姑娘的麻煩,那也是絕討不了好去的。就如自己這三個人,本是照著鈞大奶奶的意思半途丟下這位表小姐想嚇?biāo)粐樀?,實則自己三人都沒走遠(yuǎn),就在左近處躲著呢,想等這表小姐被人非禮,嚇得夠嗆時再出來。 哪知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一個人來,將他們?nèi)艘活D好打,那車夫被打得最慘,腿都斷了,然后讓她們兩個婆子一個回府叫人,一個過來陪著表姑娘。 這周表姑娘不是家里頭再沒什么人,孤女一個嗎?怎的還有人這般護(hù)著她,也不知那人是誰?這婆子想到她剛過來時,急忙躲開的那個青衣公子,難不成,便是這人在護(hù)著她不成? 于是這婆子趕緊又道:“姑娘若是悶了,不妨到大街上去逛逛看看各色花燈。”她看得真切,那公子可還立在巷口沒走呢,多半是想再和表姑娘說幾句話。她之前挨了幾巴掌,早被打怕了,此時此刻是巴不得要討這位有人撐腰的表姑娘的好。 “這,怕是不合規(guī)矩吧?”采薇奇道,莫不是這婆子故意設(shè)下個圈套在這里等著她。 “嗐,這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知道姑娘最是個守禮的,可今兒晚上這上元夜,也實在不用拘得狠了,方才我們?nèi)と藭r,還見到五姑娘和大姑太太家的少爺也在街上逛呢!姑娘只管去,不妨事的,還請姑娘千萬放心,今兒晚上之事,老奴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不敢說一個字出去,若是日后傳出一絲兒有關(guān)姑娘的閑話,就叫我不得好死,死了也沒人給我收尸!” 采薇聽了更是奇怪,“你怎的竟發(fā)下這等重誓,可是其中還有什么隱情不成?還有先前你兩個怎么突然就不見了,你若是不說個明白,看我回去不請?zhí)蛉藶槲易鲋?,好生審你一審?!彼刹幌嘈胚@婆子說的什么自去找車夫的鬼話,見她此時忽然表現(xiàn)的這般畢恭畢敬、誠惶誠恐的,便想著不管真假,先試探她一下,看能不能詐出些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