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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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嬤嬤一愣:“老夫人的侄孫女?那不是九姑娘嗎?”這位九姑娘是黎家四房的嫡女,黎家四太太生了三個兒子,就這么一個女兒,自然是十分嬌寵,這位九姑娘長的也十分標(biāo)致,年方十四歲,四太太對這位女兒的婚事很看重,不想在柳州找,非要在京城尋一門好親,正好四房的老爺黎準(zhǔn)在大興謀了一個推官的職位,就興沖沖的舉家遷來了京城,黎氏比較認親,對這位哥哥嫂子也比較照顧,在福隆寺那邊給尋了個三進的宅子,黎四太太也是個精明人兒,時常上門討黎氏的好,對馮家老夫人也多有奉承,一來二去的,在那些小官太太中還有些威望。 作者有話要說:由于這幾天膽囊炎犯了,沒能及時更新,請大家諒解啊嚶嚶嚶~~~~為了表達無以倫比的歉意~~晚上八點會再加更一章~~~~此致,鞠躬~~ ☆、258第一百零九章 黎四太太一直惦記著女兒的婚事,見黎氏尋回了兒子,就惦記上了,祭祖開祠堂的時候見了溫櫟恒,覺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覺得和自己女兒正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不免動了些心思,跟馮家老夫人透露了一二。 黎氏點點頭,有些惆悵:“九兒倒是不錯,可我品著,這孩子不如貞娘大氣,性子也嬌縱了些,再說”她沒說下去,兒子都立了血誓了,就是九兒再好,也犯不上為了一個旁支的侄女送了兒子的命啊,何況兒子如今正在戰(zhàn)場上,那是生死一線的地方啊第二日,貞娘就遣了巧兒給二姑娘茜柔送了一盤子桂花糖粉栗子糕去,不一會,二姑娘就帶著丫鬟親自上門來道謝,回了一盤紅豆餡的酥點。 貞娘笑著將昨日見了馮含笑,被她帶著看了她二哥設(shè)計的依蘭居的事情說了:“二姑娘好生夸贊了一番她的二哥,說是人品相貌都是極好的,最要緊是性子十分寬和,讓你放心?!?/br> 茜柔紅了臉,聲如蚊吶:“這死丫頭,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貞娘一直見她都是端莊自持的樣子,倒難得見到她這般小女兒的羞澀之態(tài),很是歡喜,有些促狹的笑道:“二姑娘是怕未來的二嫂不放心,費盡心力說了半日的好話,呵呵” 茜柔雪白的俏臉紅的發(fā)燙,轉(zhuǎn)身就要走,被貞娘拉住笑道:“好meimei,可千萬別惱,你惱了,我這任務(wù)可算是完成了還沒完成呢?” 兩人正說笑著,黎氏身邊的大丫鬟滿月急匆匆的走進來,面色煞白的道:“大少奶奶,二小姐,剛剛家廟那邊的人過來稟報,咱們家的四姑娘昨兒夜里自盡了?!?/br> 茜柔和貞娘都十分震驚,兩人忙去了黎氏的初熹閣。 黎氏面色煞白,盯著地上回話的婆子,渾身直哆嗦:“好好的將四姑娘交給你們照顧,你們是怎么照顧的?一個個的都是死人不成?自盡?在家廟里自盡?她的奶娘呢?” 兩個婆子也是面色慘白,連連喊冤:“夫人,我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四姑娘到家廟這么長時間,一直都好好的,沒看出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啊,情緒比剛?cè)サ臅r候還好了很多呢,剛?cè)サ臅r候都不說話的,如今還能說上幾句話了,人也瞧著精神了很多,誰知道怎么回事啊,昨兒晚上還要了宵夜吃,李婆子給煮了芝麻餡的湯圓呢,她那奶娘周氏瞅著也沒什么,可早上發(fā)現(xiàn)四姑娘沒了,周氏就跟瘋了似的,抱著四姑娘的尸身不肯放手,我們怎么也搶不下人來,莊嬤嬤看不是辦法,就讓我們倆個先趕回來報信給夫人,看看該怎么辦?” 貞娘和茜柔一進來,正好聽見那婆子的話,貞娘也顧不上行禮,忙問:“四姑娘是怎么死的?” 那婆子道:“是上吊死的。” “可請了仵作驗尸?” “沒有” 黎氏一見貞娘,忙道:“你來做什么?你是雙身子的人,聽見這些不吉利的!”黎氏揮手讓那兩個婆子退下。 貞娘給黎氏見禮,茜柔扶著她坐在錦凳上,貞娘道:“我正好喝二meimei嘮嗑呢,聽見了嚇了一跳,母親,這事可大可小,四meimei是沒出閣的閨女,在家廟上吊自盡,這對咱們溫家的名聲可有礙,按理應(yīng)該報官的” 黎氏搖了搖頭,她掌管侯府十幾年,還真沒遇見這么棘手的事情,無緣無故的,庶女在家廟里自盡,無論真實情況是怎么樣的,她這個嫡母都是脫不開干系的,只怕侯爺也會對她有埋怨。 “報官,事情就鬧大了,更何況,她是個未出閣的黃花閨女,讓仵作驗尸,只怕對她名聲有礙啊”黎氏顧慮的很多,此事一出,只怕族中人會對她略有微詞,作為宗婦和嫡母,她的名聲本身就代表了溫家的聲譽。 貞娘眉頭緊蹙:“母親,這件事只怕是壓不住的,咱們對外可以說四meimei是思母成疾,病死的,可父親那邊怎么交代?父親不會相信的” 茜柔也道:“母親,嫂子說的有道理,這件事怕是壓不下去的,而且,四meimei素日里的為人是怎么樣的,咱們都是清楚的,我總覺得,四meimei不會自盡,她若真不想活了,陳姨娘死的時候只怕就自盡了,怎么會等這么久” 黎氏聽了她們的話沉吟了片刻,道:“那你們有什么主意?” 貞娘道:“父親如今是朝中重臣,順天府尹也會給父親的面子,不如母親交代人持父親的帖子去一趟,讓他們派個牙婆過來驗尸,若四meimei果然是自盡的,咱們就報給父親,對外就說是病死的,若不是,只怕”她沒說下去,這事情可就復(fù)雜了,極有可能是溫紹卿的政敵為打擊溫家干的,黎氏可以輕易的將自己摘清,可溫紹卿的處境就不妙了,他在前線打仗,朝中卻有人在算計自己的女兒和家人,這實在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茜柔贊許的看了看貞娘,覺得自己這個嫂子聰明的有些過分,反應(yīng)迅速,遇事不慌,聰明機敏,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女子。 “母親,嫂子說的有道理,我覺得也應(yīng)該這樣!” 黎氏思忖了片刻,叫劉嬤嬤去叫了府中的大管家何敞進來,讓他拿了帖子去順天府。 旁晚十分,消息傳來,四姑娘果然不是自盡 ,而是被人勒死后吊上去的,頸上有兩條淤痕,指甲斷裂,衣衫里面也很凌亂,顯見得是經(jīng)過一番掙扎的。消息一傳來,黎氏憤怒的掀了桌子:“豈有此理,我家老爺在前線為國家盡忠,為皇帝打仗,居然有人在京都勒死我溫家的女兒,簡直是喪心病狂之極” 黎氏立刻叫人送信給溫紹卿,說清楚了此事,并要家人將四姑娘的尸體運回來,因為天熱,尸體不能放太久,只能立刻下葬,黎氏將她葬在陳氏的旁邊。 最讓貞娘意外的是下葬的時候,西苑的二少爺溫非池居然到了,面色冷肅,親自給茜玥的棺材里添了一只小孩子用的木頭小狗,在靈前站了半晌,才沉默的離去。 黎氏向貞娘解釋說,姐妹當(dāng)中,溫非池與茜玥的關(guān)系一直最好。 后來繡春打聽出來,原來,常夫人還沒有失寵的時候,陳姨娘因為知道自己在黎氏跟前落不下好,所以對常夫人很是巴結(jié),甚至將女兒茜玥放在常氏跟前伺候,溫非池和茜玥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關(guān)系一直很親密。后來常夫人失寵,黎氏掌管了侯府,陳姨娘怕黎氏為難,深居簡出,等閑不出門,跟常氏的關(guān)系也就漸漸遠了??蓽胤浅馗绔h的關(guān)系還是很不錯,兩年前溫非池病重,茜玥常去問候??上В瑴胤浅爻捎H后,江氏很看不上茜玥,冷嘲熱諷的了幾次,茜玥慢慢減少了跟西苑的來往,兩兄妹的關(guān)系就此疏遠了。 沒多久,溫紹卿的信就到了,說已經(jīng)將此事報告給了陛下,昊玄帝震怒,責(zé)令順天府尹秘密調(diào)查此事,一定要還溫家女兒一個公道。并安慰了黎氏,說這件事她處理的很對,名聲固然重要,可溫家的女兒不可以含冤受屈的死去,必定要尋一個公道。 茜玥的死雖然只是一件小事,可還是有流言四起,都道是黎氏善妒陰毒,苛待庶女,這庶女也是個有氣節(jié)的,毅然在家廟里上吊自盡,讓祖宗都看看自己的冤屈。 黎氏被氣的病了一場,可流言這東西誰也沒有辦法制止,只能聽之任之,好在溫紹卿和圣上知道真相,皇后甚至還賜了一對掐絲琺瑯?biāo){地卷草棒槌瓶。 貞娘挺著七個月的肚子在黎氏跟前侍疾,寬慰黎氏“再過段日子,有新的傳言出現(xiàn),就不會有人注意咱們這點子小事了,母親且寬心” 黎氏病倒,府里不能無人主事,黎氏就讓貞娘和二姑娘茜柔主持府里的事物。 管事們心知肚明,這位大少奶奶是未來侯府的掌事人,當(dāng)然恭敬配合。貞娘前世曾經(jīng)掌管王府事務(wù)多年,對持家管事并不陌生,搬了賬本細細的查看了一下午,晚上請了茜柔來商量:“咱們府上的進項不多,可花銷卻不少,我瞧著很有些入不敷出的意思,請了meimei來是想跟meimei商量商量,咱們即接了手,好歹母親病著的這段日子,得撐過去,等母親病好了,咱們交回去也好交差?!彼H自給茜柔遞了盞茶,又道:“meimei也知道,我這凈語軒是我們自己出的用度,其實還真用不了多少,我手上還有些閑錢,若實在不夠,我可以挪用一些” ☆、259第一百一十章 茜柔臉?biāo)⒌囊患t,忙擺手道:“嫂子不可,嫂子和大哥自己出自己的用度就夠讓我們汗顏的了,怎么還能讓嫂子用自己的私房錢給府里填上,府里拮據(jù),都是因為我和三meimei要出嫁,母親要給我們置辦嫁妝,我心里一直很過意不去,不然從我的嫁妝中出些銀錢” 貞娘忙笑道:“meimei這話說的,若讓姑爺聽見可不知道呀怎么心疼呢,咱們家再不濟不不能挪了你的嫁妝,我的意思,咱們看看裁撤一些不必要的費用,可是,這話怕是母親那里” 兒媳婦一上手就要改了自己的規(guī)矩裁剪費用和人手,放哪個婆婆身上,都會有一些想法的,所以這話只能由二姑娘去說,茜柔冰雪聰明,馬上道:“這個我去跟母親說,嫂子且說說都應(yīng)該裁撤哪些?” 貞娘拿了賬本一一指明:“這里,每年咱們府里的花園子都要請專門的人來打理,我問過管事,這每年的費用就要四十兩,咱們府上既然養(yǎng)了花匠,何不就讓花匠費費心,多給他五兩銀子,讓他自己帶兩個小廝自己整理,這樣就能省下三十五兩銀子,還有這里,咱們的馬房里養(yǎng)著十多匹馬,還都是上好的駿馬,這馬一年的草料馬夫的費用就要七百多兩銀子,可侯爺一年也在家呆不上幾日,用到這馬的日子并不多,咱們就這么養(yǎng)著,那馬也有老有病的日子,若死了,還要添置新的馬匹,我問管家,管家說這是為了少爺們,父親說過,咱們是武將世家,所有少爺都必須要會騎馬,我想著,是不是能這樣,咱們不能駁父親的話,但可以跟娘商量一下,府里就定下養(yǎng)五匹駿馬,剩下的咱們將它賣了再買上幾匹母馬,等母馬下了馬駒,咱們留下最好的,剩下的也賣了,賣了的銀錢估摸就夠草料錢了,如此循環(huán),即省了銀錢,還能給咱們府上留下最好的駿馬,還有這個” 茜柔深覺貞娘的主意巧妙,一雙妙目神采奕奕的盯著貞娘,回去后感慨的跟丫鬟沉柳道:“果真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我自詡聰慧,可真到用的時候,遠不如嫂子,嫂子雖出身寒微,可自小歷練,這持家的種種,遠比我和母親要強” 第二日一早,茜柔就去初熹閣跟黎氏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回來后就跟貞娘找了管事談了兩個時辰。 五日后,侯府的下人們就發(fā)覺,很多原本的規(guī)矩變了,很多原本可以鉆的空子不知什么時候被堵死了,侯府的規(guī)矩越發(fā)的細致,很多原先混吃等死的下人被不聲不響的解雇了,每樣工作都由專門的人負責(zé),而且管家還要求的分外細致分明,分到手上的活多了起來,可卻每月允許休假兩日了,伙食也好了起來,每頓都能見到rou了。對各房主子來說,所有的用度基本都沒有變,也就沒有人跳出來找什么麻煩。 黎氏對貞娘在持家方面的表現(xiàn)十分驚喜和滿意,甚至計劃等貞娘生完孩子就將主持中饋全權(quán)交給貞娘,自己樂得尋個含飴弄孫的清閑去。 可惜貞娘死活不肯,這侯府的水看著清澈,可她總覺得詭異,在沒有弄清楚之前,還是小心為妙。 黎氏的病好了不久,西苑傳來消息,二少奶奶江氏不知怎么滾了樓梯摔斷了雙腿。 不合歸不合,面子上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貞娘陪著黎氏去了西苑。 這是貞娘第一次近距離的看到江氏。上次見面還是在開祠堂祭祖的時候,江氏離的很遠,而且一直低著頭,貞娘沒有看清楚。 此時近處看江氏,雙十年華,皮膚白皙,彎彎的柳眉,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頜,五官看上去秀麗精致,躺在朱漆雕龍鳳架子床上,深紅色的龍鳳幔帳襯著她一張臉更顯蒼白孱弱。 對這位妯娌,貞娘覺得一直似在云霧里。江氏深居簡出,府里的人對這位二少奶奶也諱莫如深,仿佛她的存在是個忌諱是個*一般。 上個月,繡春才好容易打聽出來這位二奶奶的詭異之處。 江氏閨名紫熙,是平江伯江索望的三女兒,庶出,她的生母據(jù)說是江索望年青時的一個外室,來歷神秘,生下她之后就走了,江紫熙自小養(yǎng)在嫡母跟前的,以嫡女的身份出嫁。關(guān)于她的生母,是江家一個禁忌的話題,有的說是狐貍精來報恩的,有的說是江湖女子,反正江紫熙的存在印證了江索望年少輕狂的歲月,所以平江伯對這個女兒并不喜愛,很少提及。 本來,江家是要讓二小姐江紫淳跟溫非池定親的,可就在兩家剛有些意思的時候,江紫淳居然在游湖時失足落水淹死了,溫家當(dāng)時急著給溫非池定親,以逃避皇家四公主對溫非池的喜愛,所以沒有其他選擇的定了江紫熙。 江紫熙入門后看著一身大家閨秀的氣度,溫婉和善,可對溫非池的兩個通房丫鬟卻十分不滿,進門不過半年,居然將一個通房打死,另一個賣去了煙花之地。 常氏大怒,指責(zé)江氏善妒。江氏卻二話不說,拿了剪子就要往脖子上扎,聲稱,她管教通房不過是因為她們侍寵生驕,對主母不敬,婆母卻扣了這么大一頂帽子下來,她不能接受。 常氏這么驕橫的人都被兒媳婦不要命的潑辣給鎮(zhèn)住了,嚇得臉煞白,一疊聲的讓江氏走。 黎氏訓(xùn)斥她身邊的丫鬟:“個頂個都不長眼睛的嗎?青天白日的居然將二奶奶摔成這樣,要你們有什么用?明兒叫牙婆來,都發(fā)賣了……” 江氏連一句求情的話都沒有,只冷冷的看著架子床的承塵。 聞訊而來的常夫人穿著孔雀藍織金紗夾襖,越發(fā)襯得臉色黯淡,她昂著頭不滿的道:“jiejie實在有心了,只是我西苑的事情還是讓meimei自己來處置就是了,不敢勞煩jiejie……” 黎氏冷笑道:“可知meimei不是個擅長理事的,否則,好好的兒媳婦怎么就摔成這樣了?”她跟常氏斗了一輩子,這會心里當(dāng)然存了些幸災(zāi)樂禍的心思。 溫非池神情淡漠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床上躺著的女人跟他沒有太大關(guān)系,反而對前來探望的貞娘笑笑,客氣的道:“大嫂身子不便,站久了不好,還是坐下吧!” 貞娘告了罪坐在黎氏身邊,看著府醫(yī)為江氏包扎雙腿。她注意到,從始至終,江氏疼的渾身戰(zhàn)栗,額頭都滿是密布的汗珠,卻沒有發(fā)出一聲□。 府醫(yī)包扎后跟溫非池道:“二少爺,二奶奶的傷處已經(jīng)包好了,小可再為奶奶開個方子,讓丫鬟給煎了,可以幫助消腫止痛,二奶奶畢竟年青,這腿養(yǎng)傷半年左右,也就差不多了,只是以后逢陰雨天,怕是要遭些罪了……” 溫非池淡淡的點頭:“嗯,麻煩先生了!” 黎氏見沒什么大礙,留下幾樣藥材,也和貞娘告辭了,常氏神色冷淡的說了句不送,竟連身子都沒起。看架勢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經(jīng)撕破了臉,也就無所謂做什么臉面了。 黎氏走后,常氏懶得看兒媳婦,只叮囑了兒子幾句,也扶著丫鬟的手走了。屋子里就剩下了溫非池兩口子。 江氏忽然睜開眼睛,看了看溫非池,臉上忽然綻開了一個奇異的笑來:“成親這么久,你還是第一次主動進我的屋子,把我腿弄斷了,你開心嗎?”她似乎并不因為自己的腿斷了而痛苦,反而很開心。 溫非池臉上仍然是淡漠的,甚至帶了點慵懶和疲倦,他靜靜的掃了江氏一眼,絕美的臉上有了一絲嘲諷般的笑:“開心?談不上,你知道,我很討厭你,我也一直告訴你,只要你安分守己,不給我惹事,我就由得你,可你做的過了,讓我覺得煩了,這次只是你的腿,下次可能就是你手,或者,你的命……”他的聲音不大,語氣也并不嚴厲,可就是帶著一種森然的冷酷和無情,讓人聽著就覺得不寒而栗。 ☆、260第一百一十一章 江氏掙扎著支撐起上身,一雙秀麗的眼睛泛出了血絲,看上去有些駭人,她直勾勾的盯著溫非池,似乎想吧他咬死吞到肚子里去,她怨毒的尖聲道:“討厭我?要我的命?你來???現(xiàn)在就要了我的命???不就是為了那個賤人嗎?那個賤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你沖著她笑,還笑的那么開心?她死了,你就讓我的腿折了,你怎么不殺了我給她陪葬啊?” 溫非池眼睛瞇了瞇,眼神中的寒意更盛,他冷酷的看著妻子,半晌,才柔聲細語的道:“賤人?茜玥是我meimei,是我同父異母的親meimei,她是賤人,那我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我meimei再不好,也輪不到你說,這話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設(shè)局讓寧肅郡王勾引他,想讓父親殺了她,可她姨娘舍了性命保住了她,你又雇人去家廟暗殺了她,江氏,如果不是現(xiàn)在還有用,我早就了結(jié)了你,不過你不用擔(dān)心,你早晚會去向茜玥懺悔你的罪,再等等,別著急”他的語氣越發(fā)的溫和起來,聲音也越發(fā)的輕柔,好像他是在安慰著江氏,她的病早晚會好的一樣,可那話語中的怨毒和冷酷卻讓人心生寒意。 江氏絕望的看著他,忽然慘淡的笑了起來,她終于支撐不住身子,倒在了床上,側(cè)身伏在床上,像一只瀕臨死亡茍延殘喘的動物,良久,她才抬起頭,一頭烏黑順滑的青絲凌亂的散在身后,她的眼睛有些充血,看上去血紅血紅的,十分嚇人,她看著溫非池之前坐著的地方,似乎沒有意識到,溫非池說完話就讓人抬走了,那個地方此時空空的,事實上整個房間里也空空的,一個下人也沒有,她只是瞪著血紅的眼睛看著那個地方,神色恍惚,笑意繾綣:“你討厭我?不,你說假話,你怎么可能討厭我?你是喜歡我的,從我十三歲遇見你的時候,你就喜歡了我,是不是?我發(fā)誓,我一定要成為你的妻子,所以沒有任何人可以擋我的路,二姐不行,四公主也不行,誰都不行!那些女人,那些下賤的女人怎么配得上你?你是神一般的男子啊,她們都只是下奴才而已,給你穿衣服都不配,我替你打發(fā)了她們,你高不高興?”她忽然做出一副小女兒的嬌態(tài)來,接著柔聲細語道:“茜玥不過是個姨娘生的賤人,你和她那么好干什么呢?寤生,好人兒,凡是配不上你的,哪怕是你meimei,我都要替你打發(fā)了的,我是你妻子嘛,你待我那樣好,我也要一心對你好” 寤生是溫非池的字,據(jù)說他是常夫人夢中所得,因此有這樣的表字。 在這樣空寂的屋子中,這樣神思恍惚卻笑得溫存的女子一個人在唱念做打般的柔情蜜意,這畫面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詭異恐怖。 貞娘回到凈語軒,薔薇幾個忙接出來,給貞娘解了衣衫換了家常藕荷色四合如意紋的小襖。已經(jīng)八個月大的肚子看著十分臃腫,貞娘的腿和腳水腫的厲害,張嬤嬤說不礙事,很多婦人懷孕都會有些水腫,越是月份大,腫的越厲害,還說當(dāng)年夫人懷二小姐的時候,腿腫的都透明了,什么鞋子都穿不下。雖然這樣說,還是讓曹嬤嬤日日煮了冬瓜排骨湯給貞娘排濕,叮囑丫鬟每日將貞娘的腳墊到高處。 貞娘靠在石青色引枕上,腿下墊了杏色妝化榮軟墊,手上拿了幾頁紙看了看,這是溫櫟恒寄回來的第三封家書。 溫櫟恒走了兩個多月,書信來的很勤,他的書讀的不好,字寫的也不怎么樣,語句只能勉強算通順,用詞文雅這事就不必指望了,大約因為不耐煩寫字,他的字寫的很大,其實滿滿四五篇也沒有幾句話,大多是說在前線挺好,已經(jīng)跟韃靼人打了三場仗了,他十分高興,領(lǐng)著他的一百多個手下打了一場伏擊戰(zhàn),殺了一百多個敵人,俘虜了三百多個,被俘虜?shù)娜水?dāng)中有一個韃靼著名的勇士,叫兀勒赤,是什么草原雄鷹,被俘虜后很不服氣,強烈要求挑戰(zhàn)大金的勇士,為了鼓舞士氣,軍中的一位將軍同意了,可這個什么雄鷹還真是武藝不錯,尤其是一身摔跤的功夫,很刁鉆,力氣也大,一口氣被他摔倒了七八個人,溫櫟恒怒了,上去跟他比試,結(jié)果贏了,在軍中贏得了很多士兵的支持。他還沮喪的提及自己想打先鋒的,被父親殘忍的拒絕了,只讓他負責(zé)打一些不起眼的小型戰(zhàn)役,還一定要在火槍營的后面上,可火槍營上了之后基本也不剩什么敵人了,他表示很郁悶貞娘看著信,想到溫櫟恒此時一定孩子氣一般的抱怨,嘴角就不自覺的向上翹了起來,眼睛中的笑意擋也擋不住。 在炕桌旁做針線的忍冬和素景就笑了起來。 “大少爺?shù)男哦ㄊ菍懙皆蹅兩倌棠痰男目采先チ?,要不怎么咱們少奶奶一瞧就笑呢?/br> 貞娘瞥了忍冬一眼,笑道:“就你是個鬼靈精!” 素景笑道:“奶奶,這雙鞋做的差不多了,你來試試,您若穿的了,我就將鞋幫和鞋底合上了。”貞娘的腳腫的厲害,原先的鞋根本穿不了,素景和柳兒是丫鬟中針線最好的,兩個人日夜趕工,給貞娘做了幾雙軟底繡花鞋出來。 貞娘看了看那鞋幫,是大紅的絨面,上面繡了鸚鵡銜桃,鞋幫上還繡了精致的折枝蓮花紋,遂笑道:“哪里用的著這么精致的繡工” 素景將鞋底和鞋面套在貞娘的腳上試了試,覺得大小肥瘦都合適,才拿回來笑道:“也算不上有多精致,您沒瞧見柳兒jiejie的那雙,用的是緞子面,繡的是百福字,都是同色的線,看上去若隱若現(xiàn)的,那才叫好看呢!” 繡春捧了一盤子點心進來,聽見就笑道:“那雙鞋我也見了,可、真是好功夫,奶奶嘗嘗,這是崔嬤嬤新作的鵝油松瓤卷,正熱著,您如今不怎么愛吃甜膩的,這個沒放太多糖,吃著不膩!” 貞娘拿了一塊嘗了,覺得滿口綿軟鮮香,很喜歡,又吃了一塊,才道:“你如今也是三個月的身孕了,不是讓你在家歇著嗎,還派了個小丫頭給你,怎么又來了?”素景和薔薇就看了繡春一眼,心里很是羨慕,這繡春看上去不過是清秀而已,怎么命就那么好?嫁了個秀才,除了奴藉不說,在府里是少奶奶跟前一等一的人,丈夫跟著少爺跟前做幕僚,將來有寸功也能混個一官半職,繡春就是有身份的主母了。 跟著大奶奶來的這四個丫鬟,據(jù)說都是陪嫁,在娘家就伺候大奶奶的,跟大奶奶十分親昵。繡春有了身孕,大奶奶不放心讓她自己在家,特意送了個粗使丫鬟過去伺候繡春。滿院子的仆婦丫鬟都羨慕的直咂舌,說沒見過這么得主子意的丫鬟。也有好事者偷偷在黎氏面前挑撥,可黎氏能說什么?兒媳婦自個掏錢養(yǎng)著滿院子的丫鬟,人家自個的銀子自己說的算,再說了,那繡春的丈夫此刻在自己丈夫兒子身邊辦事,媳婦一個人在家,多一些照顧也是為了給繡春體面,將來杜銘鶴回來只有無限感激的份,這樣的人情不送白不送。 那些閑話黎氏只當(dāng)沒聽見,還特意賞了繡春一匹松江三梭布,說讓她留著給孩子做小衣衫用。 繡春給貞娘見了禮,貞娘讓她上炕做著,繡春笑嘻嘻的告了罪,依著炕沿坐下了。 一面絮絮的跟貞娘說起話來:“我在家里哪里耐得住,整日在床上歪著膩歪的要命,還不如進來伺候奶奶呢,我聽說咱們太太要到了,想著問問少奶奶,太太是住到咱們這里還是住到老宅子去?要不要我?guī)巳ゴ驋叽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