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你胡說八道！”

    “兒子拿性命發(fā)誓，句句屬實(shí)?！?/br>
    賈母聽是這么大毒誓，愣了，轉(zhuǎn)而向王夫人求證，“他說璉兒沒看上鳳丫頭，你跟我說璉兒是愿意的，你們倆到底說得是真得？”

    “我……”王夫人抽泣一聲，眼珠子一轉(zhuǎn)，可憐兮兮道，“我也不知道，璉兒他當(dāng)時是和我這樣說的，但我卻不知道璉兒是怎么和大哥說的?！?/br>
    王夫人話沒說死，直接把責(zé)任推倒了賈璉身上。

    賈母冷哼一聲，意識到這件事的關(guān)鍵在于賈璉，急忙命他來對質(zhì)。

    片刻后，丫鬟領(lǐng)進(jìn)來一位穿著半舊的鴉青色便服的少年。少年身姿綽綽，志氣軒昂，正氣到幾乎是令人望而生敬的地步。

    賈母瞧了賈璉這樣兒，不禁笑起來，“你這孩子，倒挺會裝正經(jīng)的?！?/br>
    “孫子給祖母請安。”賈璉一直很重視禮儀，進(jìn)了門，就規(guī)矩的給賈母行禮。行禮的動作十分規(guī)范，跟禮儀書本上所描述得一致。

    除了往年祭祀過年的時候，賈母還沒么見過這么正經(jīng)肅穆給她行禮的人。

    賈母的心情稍微平和了些，但還是迫不及待地質(zhì)問：“倒是跟大家說說，你是看上還是沒看上鳳姑娘？”

    正當(dāng)大家以為賈璉會對這問題扭捏猶豫一會兒的時候，賈璉已經(jīng)脫口而出。

    “沒有?！?/br>
    賈母驚，王夫人大驚，其他人對于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還有點(diǎn)恍惚。

    “好孩子，現(xiàn)在不是你害怕的時候，有老祖宗給你做主?！蓖醴蛉藙e有意味的提醒賈璉。

    賈母明白了，瞪眼賈赦，對賈璉道：“就是，你不必怕你父親，有我在呢，你如實(shí)說出你的心意?！?/br>
    “孫兒已經(jīng)說了?！?/br>
    賈璉見大家對他的話都有所質(zhì)疑，明白這都是王夫人攪和的‘功勞’。不過既然她不仁，他又何必留有余地。

    賈璉轉(zhuǎn)頭問賈赦，“帕子呢？”

    “什么帕子？”

    “手帕。”

    賈赦反應(yīng)過來，從袖子里掏出那個手帕遞過去。

    賈璉故意動作很慢的接下這個手帕，將手帕上未完工的并蒂蓮晾給大家看。眾人也都被這個手帕吸引了注意。

    這明顯是女人的東西。

    賈母在心里胡亂猜測了下，正要質(zhì)問賈璉，卻被賈璉搶了先。

    “祖母稍等，”賈璉隨便喚來個賈母這里的小丫鬟，將帕子遞給她，“你去跟寶二爺說這帕子我不要了，叫他還給原主?！?/br>
    小丫頭領(lǐng)命出去，片刻后，空著手跑回來匯報(bào)：“寶二爺收了東西?！?/br>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的人都怔住了，各自在心里理清這其中蘊(yùn)含的真相后，更加震驚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賈母最為吃驚，她慢慢轉(zhuǎn)頭瞪向王夫人。

    王夫人嚇得沒了魂兒，從賈母身邊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身，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送帕子的事兒看起來像小，但卻揭露出了一個天大的真相。

    剛才寶玉接受了賈璉送過去的帕子，就證明他真的做了王熙鳳的傳遞人。未婚女之間私下遞了手帕，那就是私相授受的下賤之舉。

    寶玉只是五歲的孩子，天真無邪，能懂什么？他必定是受到大人的驅(qū)使。

    而王熙鳳只是待嫁女，她是受邀來榮府的，若是沒人撐腰哪里敢這樣猖狂。如此的話，王夫人自然逃脫不了干系。

    賈母氣極了，本年來私相授受就是傷風(fēng)敗俗的丑事，這姑侄倆竟不知廉恥的去利用一個五歲的孩子去干這種腌臜的勾當(dāng)。

    惡心！

    寶玉是賈母的軟肋，別的事她都可以忍，但這件決不能忍！

    賈母暴怒，抬手就狠狠打了王夫人一巴掌。

    “不知廉恥的東西！我們賈家怎會有你這種不知羞的媳婦兒！”

    第5章 一盆牡丹花

    王夫人捂著臉默默垂泣，不爭辯什么。

    等賈母徹底發(fā)泄夠了，她才委屈的哭著開口：“母親，寶玉可是我身上掉下的rou啊，我怎么可能那樣對他。我真不知道那丫頭敢干出這么出格的事，此事我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我竟然失察看錯了人。”

    王夫人句句不知、不信，無非就是想摘清自己，告訴賈母她真的不知情。

    賈母聽明白王夫人話里的意思，心沉了一下，回頭仔細(xì)琢磨這事兒。

    她屏退閑雜人等，詳詢賈璉。

    “璉兒，這帕子若是鳳丫頭讓寶玉代為捎給你的，又怎么會落在你爹手上？”

    賈璉便將丟帕子的經(jīng)過述與賈母。

    “竟然這樣巧，被你爹揀著了?！辟Z母點(diǎn)點(diǎn)頭。

    賈赦激動了，跳出來埋怨賈璉，“這小子真是的，當(dāng)時怎么不跟我說這帕子是誰的？我還以為你花心風(fēng)流，招惹哪個不三不四的丫鬟了呢，倒是我冤枉你了?！?/br>
    “這不是他的錯，”賈母白一眼賈赦，冷哼道，“此事他做得很好，有情有義，曉得顧念人家姑娘的名聲，確有堂堂男兒的風(fēng)度。”

    賈母看出了賈璉的胸懷。即便他不中意人家，甚至對方做出了出格舉動，他也只是默默無視，沒有嘲弄踐踏之意。此等胸懷倒頗有老太爺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這才像個男人！若非王氏之前混淆是非逼得他沒辦法，估計(jì)這件事他也不會說出來。

    賈母給賈璉一記贊許的眼神。

    賈璉這孩子似乎真的長大了。

    賈母甚感欣慰。但與璉兒的寬仁相比，王氏就顯得過于無情陰狠了些。王氏身為王熙鳳的姑母，作為把王熙鳳請到榮府來的人，她負(fù)有不可推卸的責(zé)任，然而她卻把事兒都賴到人家未出閣的姑娘身上。

    且不管這件事到底是不是王熙鳳做的，王夫人的表現(xiàn)實(shí)在是叫人心寒。這樣的人心里可曾真有過親情？

    賈母蹙眉，對于王氏之前對自己種種看似孝敬的行為都持有質(zhì)疑態(tài)度。

    王夫人沒注意到賈母的變化，一門心思想著怎么給自己脫罪，跟賈母提議道：“母親，何不把寶玉的奶媽李嬤嬤叫來，再行對質(zhì)一番？”

    賈母別有意味地瞟王夫人一眼。李嬤嬤？那可是王氏轄下的人。

    賈璉看穿王夫人的意圖，轉(zhuǎn)而觀察賈母的態(tài)度，發(fā)現(xiàn)有點(diǎn)意味不明。本來他想早點(diǎn)結(jié)束這場鬧劇，回去干自己的事兒。不過現(xiàn)在看賈母頗有些神秘的態(tài)度，倒令他忽然有了興致。

    賈璉便附和王夫人：“請來也好?！?/br>
    賈母看眼賈璉，也點(diǎn)了頭。

    果然，李嬤嬤為了自保后路，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在王熙鳳身上，還例舉出其他的事來佐證王熙鳳的行為不點(diǎn)。

    賈母聞言后，對王氏的不滿反而更甚。

    王夫人自以為摘清了自己，委屈的低頭等待賈母發(fā)話安慰自己。

    然而花廳之內(nèi)靜得能聽見呼吸聲，誰都沒說話。

    賈母覺得腦仁兒疼，她揉了揉太陽xue，抬起她精明地眼睛瞟向賈璉，示意由他來結(jié)束此事。

    賈璉勾起了嘴角，當(dāng)即就站了出來。

    “此事就言盡于此，不論誰對誰錯都休要再提。也勞費(fèi)嬸子費(fèi)心替我張羅婚事，侄子在這說聲謝謝，但這門親是必然成不了了。”

    王夫人對賈璉的話很不忿，轉(zhuǎn)頭看賈母的態(tài)度，心里咯噔一下，才意料到自己處理失誤，已經(jīng)引起了賈母的戒備和懷疑。她辛辛苦苦熬了二十多年的成果啊，難道就在今天毀于一旦？

    王夫人感覺整個身體都像被雷劈了一樣，麻麻木木的，恍惚間喪失了所有的知覺。

    賈璉見沒自己的事兒了，沖賈母鄭重地鞠一躬便要退下。他心里還惦念著王夫人院里的那盆變異的牡丹，趁著王夫人人還在這，他想盡早退出去先把那盆花搞到手。不然的話，他以后再得到那盆花的可能性就不大了。

    “你去吧?！?/br>
    賈母正想好好訓(xùn)一訓(xùn)王夫人，賈璉作為小輩在這不合適。

    ……

    賈璉出來后就快步朝榮禧堂去，他不顧院里那些嬉鬧丫鬟們的驚詫目光，直直地走向那株矮但花朵奇大的牡丹。

    周瑞家的在屋里瞪著太太回來回話，忽聽外邊的小丫鬟都安靜了，納悶的探頭出來瞧，卻猛然看見璉二爺站在院中。

    璉二爺穿著一身便服負(fù)手立在牡丹花前，蕭疏軒舉，神情專注，真有點(diǎn)恍若神君下世的味道。

    “璉二爺，您怎么來了，這是……”周瑞家的急急忙忙迎出來，見璉二爺沒搭理自己，反而定定的站在那里，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株牡丹看。

    周瑞家的更疑惑了。

    賈璉慢慢抬手，修長的食指指向那朵牡丹花，然后用冰冷且富含譴責(zé)的目光盯著周瑞家的。

    這是……

    周瑞家的琢磨了下璉二爺表達(dá)的意思，懊惱的拍自己腦門一下，“瞧我這記性，答應(yīng)好二爺?shù)?，把這盆花送給您。彩霞，你來給二爺搬過去?！?/br>
    “不必?！边@么珍貴的變異種別人搬他不放心。

    賈璉親自擼起袖子，彎腰將花抱在了懷里，然后面無表情地捧著懷里嬌艷的牡丹走了。

    院里的小丫鬟們還有周瑞家的都不約而同的露出驚呆地表情，腦袋跟隨著璉二爺?shù)纳碛稗D(zhuǎn)動，最后目送他離院。

    賈璉很仔細(xì)懷里的這盆牡丹，走路速度穩(wěn)中求快，低頭很認(rèn)真看路。突然，眼前出現(xiàn)了繡花鞋和女人的裙裾。

    “璉二哥哥！”王熙鳳嬌柔地喊一聲，在丫鬟的攙扶下給羞澀地給賈璉行禮。

    賈璉漠然抬頭。

    “璉二哥哥，我……”王熙鳳含淚灼灼地看著賈璉，楚楚可憐。

    賈璉轉(zhuǎn)眸看眼王熙鳳身后的丫鬟們。

    王熙鳳會意，先警惕的觀察四周，確認(rèn)沒人之后，示意隨從們退遠(yuǎn)一些。

    “避免耽誤彼此時間，我說直白點(diǎn)，”

    賈璉話音未落，王熙鳳就迫不及待的嬌羞的“嗯”了一聲。

    “我不喜歡你，這門親不會成，別在我身上浪費(fèi)時間?！辟Z璉撂下這句話，就捧著花自帶著一陣風(fēng)走了。

    王熙鳳愣愣地僵在原地，對方拒絕的太快，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

    現(xiàn)在正值牡丹花開之際，是雜||交繁殖的好時機(jī)。賈璉決定以這株變異的牡丹為母本，尋找與其同樣情況的品種進(jìn)行雜||交，看看結(jié)果會有什么變化。

    次日一早，賈璉就出門去了花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