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第59章 時局 沉默了一會兒又說:“這個東西,我也拿不準(zhǔn)是什么。你如今既然并無大礙,那大抵就不是什么壞事了。邪祟脾性殘暴,不會這樣安然無事?!?/br> 劉小花見大師兄也這么說,便松了口氣,但到底不安,說:“我怕,它是隱瞞本性……” 大師兄卻擺頭:“幼體多不諳世事,學(xué)不會那么狡猾的招式。不過這件事既然還不明就里,就不要聲張。人心可畏。”大師兄正色道。 “是?!眲⑿』c(diǎn)頭。臉上終于有了笑顏。大師兄是怕別人知道了,會對她不利。若是被人誤以為她是邪祟就不好了。人真正害怕起來,理智不存,是什么事都做得出來的。 大師兄瞥了她一眼,見她眼淚還沒干,又笑起來,皺眉說:“跟你五師兄一個德性?!?/br> 劉小花一驚。 是啊,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她自認(rèn)為個性算得上謹(jǐn)慎,脾性也稱得上剛毅,勉勉強(qiáng)強(qiáng)的話,也能厚著臉皮說自已能屈能伸??墒菑奶锍浅鰜砗螅男愿駞s不知不覺地發(fā)生了改變。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不會還沒有搞清楚事情是怎么樣,就自暴自棄地哭訴起來。 劉小花很勉強(qiáng)才沉下心里懼怕的情緒“大師兄,我會不會變成另外一個人,自已卻不知道?” “意志堅(jiān)定者,邪祟不侵。你以為只是玩笑?就算是邪祟,只要意志堅(jiān)定,便心智穩(wěn)固,不會輕易被動搖。它壓不倒你,自然也拿你無可奈何。只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但卻也并不是沒人能做到?!贝髱熜值穆曇艉裰赜辛ΑnD了頓,扭頭向后看了一眼,確實(shí)沒有人,才說:“當(dāng)年你師姐……”可說了這幾個字,卻又禁聲不語了。好像有些猶豫,不確定該不該提這件事。 劉小花小心問:“林師姐是不是因?yàn)楸恍八罡缴恚瑤煾覆艜旎馃??”所以劉有容才不能提這件事。 這是他的心結(jié)。不論那個女人是一個什么樣的人……他都覺得自已做錯了。癡情人最可憐。 劉小花怎么也想不出一個人怎么能心甘情愿地被另一個人坑,落得如此下場,卻一點(diǎn)也不恨對方。 劉小花想,自已這輩子都不會這樣為了另一個人無怨無悔。她怕痛,怕死,怕窮,怕這怕那,所以才想向上走,走到更好的地方去,可萬一有一個人令得她不能如意,一生的追求都泡了湯,她一定恨死對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人。 但如果那個人是師父呢……如果是師父做了什么她不能原諒的事…… 劉小花立刻搖頭,把那些莫明其妙的想法甩開。師父才不會做不能被原諒的事??隙ㄊ且?yàn)樯砩嫌心莻€東西,自已才會亂想。 她試著問大師兄:“林師姐是不是被林家那個附了身……”話雖然說得糊涂,意思卻是清楚的。 大師兄冷聲說:“你師姐她姓劉不姓林?!眳s是未予置否。想來奪舍重生和附生也是差不多的道理了。 “上次林家的人來,我在大殿上。我不喜歡他??粗陀X得討厭。”劉小花冷聲說“大師兄,下次他再來別叫他進(jìn)山門。只會惹師父不高興,還叫師父這樣生氣。” 如果有機(jī)會,我就殺了他。劉小花憤憤地想??蛇@個念頭剛起來,她便驚覺,將它按了下去。 劉小花覺得,那個東西在她身體中,仿佛能把她隱藏得最深的,最微小的情緒放大無數(shù)倍,些許的厭惡,她就會起殺心,些許的害怕,她就會逃跑,些許的恐懼,她就會大哭。 可是,她到說不出這是好還是不好來……因?yàn)樗?jīng)也是這樣的人,不過是上輩子的事……那時候的她,雖然蠢一點(diǎn),到是過得開心……傻乎乎的,可真羨慕自已…… 她傻笑了一下,回過神,有些懊惱,立刻掩飾住情緒。 大師兄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只是道:“這件事我自有主張。”大概是因?yàn)橥饠晨?,到是對劉小花和氣起來“你這樣的身體,自應(yīng)當(dāng)更加勤奮。只要你壓得住它,便不會有事。若是壓不住它,被它反客為主……” “若是壓不住,大師兄又救不了我,便給我個痛快的算了。”劉小花立刻說。她雖然怕死,可也不想變成行尸走rou。真到了那個時候,死得痛快到是慈悲。 大師兄這時才略有動容。他看向面前的劉小花。 她長得可人,五官還帶著稚氣,頭上頂個辮子格外滑稽,眼睛亮亮的,語氣堅(jiān)定。尋常人也難有這樣的勇氣,可到底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小丫頭,卻能這種的決斷。他猶豫了一下,吩咐道:“今次宗門共收了十二個弟子。我打算帶六個出門。你去問問有誰愿意,全憑他們自已主張。” “出門?”劉小花驚訝“……不是說不到年限不得出山嗎?” 大師兄冷冷說“如今哪里還有閑心讓他們慢慢在山上折騰?!?/br> 劉小花立刻追問:“是不是圣帝死得有問題,師兄擔(dān)心時局不穩(wěn),對宗門也會有所影響?!?/br> 大師兄怔了一下,異常意外,便問:“你為何有此一說?” 劉小花并不隱瞞,說:“要不是有問題,新帝心虛什么?既然已經(jīng)坐上帝位,若真是正統(tǒng),自便有國宗撐腰,何俱于人呢?可他卻生怕自已的兄弟還活著。何況,師父方才問那個人‘圣帝有國宗為依靠,有什么好怕的’他避而不答就已經(jīng)是答案了。再者,我雖然見識少,可聽師父的口氣,天下宗門大事上皆要聽令于國宗,可見得國宗實(shí)力非同一般。他身為新帝,有什么事自當(dāng)去國宗請教才是正理,為什么卻反而找到師父這里來?可見得國宗并不完全站在新圣那邊了,必定是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梢?yàn)闀簳r沒人可以取代他的位子,所以只是態(tài)度曖昧隱而不發(fā)?!?/br> 大師兄深深看著她,問:“大逆不道的事情也可以是別的事,為什么一定是先帝的事?” “若是先帝逝世之前,新帝還是太子,若是做了什么事是國宗所不能忍的,那早就被除去太子之位了。彼時,國宗的人要想找回被冤枉的大皇子替代他,想必是舉手之勞??芍钡剿^位之后,國宗才態(tài)度模糊起來。要可見得這件事一定是跟他繼位有關(guān)。再者,那時候他殺了大皇子都沒事,足以見得,若非是更大的事,國宗是不會在意的。比大皇子的死更大的事……豈不是顯而易見?!?/br> 大師兄看著她好半天,正要說話,這時候身后卻傳來幾聲掌聲“小師妹真是聰慧過人啊?!?/br> 劉小花回頭,便看到青鳴。他兩眼放光,跟看到了骨頭的狼似的,大步過來熱情地握住劉小花的手“師父在哪里找到小師妹這樣的人才!竟然僅憑這一點(diǎn)苗頭,便能猜得這樣精準(zhǔn)。見微知著,實(shí)大才也?!?/br> 劉小花抽了抽手,沒抽出來,干笑說:“二師兄過獎了。我就是隨便說說的?!?/br> “師兄你看吧。我就說了,這正是我們小蓬萊的好機(jī)會?!鼻帏Q跟打了雞血似的,語調(diào)上揚(yáng),非常興奮“若是我們能助大皇子一臂之力,那便是連國宗都……” “大皇子已死,你要去助鬼嗎?”大師兄厭煩地說:“明日我要帶弟子出山。你從明白起,便留在山中支應(yīng)雜事,照應(yīng)師父?!?/br> 青鳴立刻急道:“那可不行?!?/br> “怎么個不行法?”大師兄胖呼呼的臉異常嚴(yán)厲。 青鳴說不出來,只是敷衍道:“我?guī)е切┑茏右驳脷v練不是?” “你前番也說是帶著弟子出山歷練,結(jié)果卻歷練到了神都去。修習(xí)的事情不在行,旁的事湊熱鬧到是湊得快。若是不情愿修習(xí),何不自請出師!想必師父也不會強(qiáng)留你?!?/br> 青鳴立刻叫冤:“我實(shí)在是聽聞先圣帝崩了,才連忙過去打探的。這不是為了師父嗎……” “你為了什么,你自已心里知道?!贝髱熜执驍嗨脑挕澳闳羰怯X得,我不配做你的大師兄,不配吩咐你做事,你再不愿意為師門所用了,便盡管隨心所欲去。也不必再見師父,我自會告知師父你心有所向,這里容不下你了?!?/br> “師兄,你可不要冤枉我。師父這樣的情形我怎么會離師父而去。天下的良心也不全是長在你一個人身上?!鼻帏Q不滿道“呆在山上就呆在山上,我也沒說我不肯。到也值得你這么訓(xùn)我一頓?” 眼看兩個人要吵起來。 劉小花急忙做和事佬:“大師兄也是關(guān)心二師兄你。怕牽到帝位爭奪之中,你會受到連累。畢竟人家國宗也好,大皇子也好,新帝也好,到底是一家人。不論你選哪一邊,就好比是陪皇子讀書,皇子犯了錯,最后獲罪的還不是跟著做事的人?” 這次青鳴卻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冷冷道:“隨便了。小師妹你也不用說這些好聽的,我曉得他擔(dān)心的是小蓬萊。難道我四處鉆營只是為了我自已嗎?小蓬萊沉寂多年,師父雖然余威仍在,但…………”他頓了頓才說“我們師兄弟資質(zhì)一般,宗門弟子之中,又沒有出眾的人材,長此以往,我們要如何立足?”說完扭頭就走了。 他走得遠(yuǎn)了,劉小花見大師兄仍站在原地,一臉怒容,半天也不動,便勸道:“大師兄不要生氣了。二師兄也是為了宗門好。便是有理念不合,慢慢疏導(dǎo)就是了?!边@些天她也看得出來,師父這個樣子,宗門里面便全靠著大師兄一力支撐。 大師兄方長嘆一口氣,說:“他看著聰明,卻是個糊涂人?!鳖^一次伸手,摸了摸劉小花的頭:“你是好的。”動作十分不自然,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 劉小花到也能倒是能明白了,為什么大師兄急著把這些新鴨子都趕到湖里去。小蓬萊如今境地,哪里還能像養(yǎng)豬養(yǎng)雞一樣,將這些新弟子圈養(yǎng)著呢。要想養(yǎng)出能支應(yīng)門庭的弟子來,就得用養(yǎng)狼的法子。 她想要做狼。 ☆、第60章 大師兄 大師兄站著沉吟了一會兒。便叫道:“素義!” 立刻就有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上前來,恭敬道:“師父?!?/br> 大師兄對他說:“帶你師叔去新云峰。新弟子住所?!庇謱⑿』ㄕf:“我要挑六個人出山。這件事你去告訴給他們知道。只有少,不能多。”卻也不說明要怎么挑,挑些什么樣的人。 劉小花愣了一下。才笑道:“是。師兄。我就這去?!币膊蛔穯柫恕?/br> 那個叫素義的中年人看了大師兄一眼,便恭敬對劉小花禮道:“師叔這邊請。” 素義有些年紀(jì)了,看上去非常沉穩(wěn)。行事說話有度,對劉小花十分恭敬,卻也并不顯得過份諂媚。領(lǐng)路的時候,走在劉小花前面,不過半側(cè)著身子站在右手邊一點(diǎn),并不用后腦勺對她。 路上,劉小花不開口,他也不會多話。 劉小花問起,他才說一些,到也并不隱瞞。 劉小花才知道,原來大師兄是前朝遺貴,原姓章,叫章鳳年。前朝覆滅后,拜在劉有容座下時起,就開始替劉有容打理俗雜事宜。修得仙體的時候,其實(shí)并不老,才二十出頭,只是生得越來越肥,平常又老成,所以看上去到像是個中年人。可以說,小蓬萊就是這位胖胖的大師兄一手造就的。 “師父很重倫理?!蹦堑茏赢惓UJ(rèn)真說:“常說世間便是因?yàn)橛辛藗惱硪?guī)矩才有秩序?!?/br> 劉小花心想,那當(dāng)年師父與劉阿嬌的事,他想必是十分看不過眼的。只做隨意的樣子問:“為什么大師兄今天卻叫我去傳這個信呢?其實(shí)你是是大師兄得力和弟子,你去就也足夠了?!?/br> 那弟子看了劉小花一眼,恭敬地說:“回師叔話。這弟子到不知道。” 劉小花歪頭看著他笑,到?jīng)]有再多說什么。 進(jìn)了新弟子住所,素義果然進(jìn)了門就站到門邊,明顯是要置身事外了。劉小花收回目光,神色如常,把正在墾荒的新弟子們召集起來,將要挑六個人的消息告訴他們。 那十二個新弟子在短暫的沉默之后,炸了鍋。 有個黑乎乎的壯小子粗聲粗氣說:“可我們才剛?cè)胱陂T,連心法都還不會背,遇到什么危險(xiǎn)怎么辦?我?guī)煾刚f了,得先把根基打牢。光是心經(jīng)都要練上五六十年呢?!?/br> 他瞧著劉小花的樣子可不恭敬,畢竟劉小花的年紀(jì)比起他們來沒有大的,站在那里也就只是個尋常的小丫頭而已。 黑小子這么一說,便也有人應(yīng)喝“就是說啊。我們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懂。跟著大師伯祖出去又有什么益處呢?外面若是遇到了什么事,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不是白白去送死嗎?反正我是不去的。我聽我?guī)煾傅脑?,在山上練好心?jīng)?!?/br> 他的話引來了大片的附和。 只有徐四九大聲說:“大師伯祖是師父的師父的師兄。入門最早,修為最高,見識也最廣。咱們大師伯祖,是出了名的修士,你們不會連‘抱樸子’的名號都不知道吧!”一臉神氣“就因?yàn)樽钌瞄L的是丹藥,才有這個外號。可雖然主修丹藥,但在修為上,也是丹藥師中少有的不輸于人的?!?/br> 有新弟子嗤笑道:“知道又怎么樣……不知道又怎么樣?你知道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提這個,是因?yàn)椋灰犝f過他的人就應(yīng)該知道,他不是傻子。他比咱們師父不只輩份高,修為也更高。他說讓咱們?nèi)ィ援?dāng)定有他的理由和謀算。怎么會白白地,讓徒子徒孫們?nèi)ニ退滥??”徐四九揚(yáng)聲說:“你們不去才好了,我去。有大師伯祖親自教導(dǎo),沒有再好的了?!?/br> 這下,那些新弟子們都沉默了,跟她關(guān)系好的,有些拿不準(zhǔn)主意。 七皇子從人群里擠出來,說:“我也去?!毙ξ卣镜絼⑿』ㄅ赃叄f:“我去保護(hù)小師叔祖?!?/br> 徐四九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七皇子也不惱火,只是笑咪咪跟她一起,站到劉小花身后。 “已經(jīng)兩個了,還差四個?!眲⑿』▽κO碌娜说溃骸按髱熜终f了,只要六個。能少,不能多。若是再沒有人想去的,我便去回稟了大師兄。還有沒有?” 這些新弟子猶豫不決。 有一個女弟子向劉小花問道:“你去嗎?” 她這一問,所有人都看劉小花看過來。 劉小花點(diǎn)頭:“我去的。” 那個問話的弟子,立刻就站出來說:“那我也去?!?/br> 還有人想跟她一樣表態(tài)。紛紛有了想去的念頭,可黑壯的小子卻在這個時候說:“她肯定去啦。她怕什么?就算遇到什么事,大師伯祖自然會護(hù)著她的。要是我們就不一樣了。我們只是下階弟子,不足輕重。要是死了再招新弟子便是。反正我是不會去的。我又不傻。在山上修煉有什么不好的?” 這下,便徹底沒有人說話了。 加上劉小花自已,一共也才四個人而已。 “既然如此,我便就此回稟了師兄去?!眲⑿』ㄞD(zhuǎn)身便要走,黑壯小子卻蹬蹬蹬地跑過來,抓住她。 劉小花垂眸看著他抓住自已手臂的那只大手,沒有任何表情。 小子粗著嗓門說:“大師伯祖說如果去了,要教我們什么特別的術(shù)法嗎?” 劉小花道:“并沒有這么說?!?/br> 黑小子就不解了:“那我們跟著去,冒著那樣大的風(fēng)險(xiǎn),有什么益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