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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繡書在線閱讀 - 第84節(jié)

第84節(jié)

    “姑娘一回來就說累,便上床歇著,不許我們進來打擾,方才奴婢見姑娘睡得太久,便想請她起來用膳,誰知怎么叫,姑娘就是不應(yīng)答,”春柳立即跪在地上請罪。

    老太太聽罷,心底也嘆了口,說道:“你趕緊讓院子里的丫鬟去前院跑一趟,讓老爺拿了名帖出來,去請?zhí)t(yī)過來。”

    正巧沈令承剛下衙回來,今個他回來的本就晚,原本還想見見沈長樂的,畢竟她進宮去選秀,今日正好回家。可這剛進門,就聽說沈長樂院子里來人了,再一聽,竟是她病了。

    沈令承趕緊讓沈福拿了自己的名帖去請?zhí)t(yī)過來,自己則是領(lǐng)著小廝就來了后院。

    待他到了的時候,就看見老太太已經(jīng)坐在屋子里頭,他趕緊請了安,轉(zhuǎn)身便問道:“姑娘怎么樣了?”

    沒等丫鬟回話呢,他自己就急急走過來了,這會簾帳已經(jīng)被拉開,沈長樂身上蓋著一層薄被,額頭上搭著一條還冒著涼氣的帕子。而她臉上那不正常的潮紅,卻看得人觸目驚心,原本白白嫩嫩的小丫頭,感覺這一瞬間就能熟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沈令承著急,這肯定不是在宮里生病的,這要是在宮中病了,人早就該被送回來了,還何至于等到今天。

    倒是老太太心里有點明白,原本她并未把選秀當(dāng)回事,畢竟她們沈家的姑娘,就算不嫁給皇子,以后也有好姻緣。況且王妃瞧著風(fēng)光,可是這內(nèi)里的復(fù)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地住的。

    老太太自然是心疼自己孫女,不愿她裹進皇家那檔子事里面??墒沁@會回想一下,她們回來的時候,沈長樂臉色確實不好看。老太太當(dāng)時沒放在心上,只當(dāng)她是小姑娘面子薄,這落選難免會有些掛不住。

    可現(xiàn)在看看,這是心底存著事,在人前的時候憋了,這一回來,就急怒攻心了。

    老太太登時就憂心起來。

    沈長樂生病的事情,傳地也快。況且今個是家中三個應(yīng)選姑娘回來的日子,本就不太平,這三姑娘再突然一病,就更添了話題。

    沈蘭本來正在韓姨娘處用膳呢,結(jié)果一聽沈長樂病了,登時就幸災(zāi)樂禍了起來:“我看她平日里心高氣傲的,誰都不放在眼里。這會可是知道厲害了吧?!?/br>
    “說什么風(fēng)涼話呢,待會你去瞧瞧她,好歹你們也是一塊去選秀的,”韓姨娘登時不悅地說道。

    自打上回她被沈長樂當(dāng)面揭穿之后,沈令昌就再沒進她院子里,她在家中最大的依靠就是沈令昌了。如今連他都惱了,自然是低眉順眼了起來。所以這會一聽沈長樂病了,便趕緊讓沈蘭過去。

    沈蘭不悅地哼了聲,說道:“要不是因為她在爹爹跟前說您的不是,爹爹何至于這么惱咱們?!?/br>
    對于她們自己犯下的錯,沈蘭倒是全然地怪罪在了沈長樂身上。

    “應(yīng)選的那天,我還以為她是真不在意選不選得上呢,合著就是做給我看的啊,”沈蘭翹起嘴角,心底那叫一個得意。她沒被選中,當(dāng)然也失落,可是她再失落,也沒一下子就病倒了。

    所以瞧見有人比她還慘,她突然覺得自己的這點難過,倒是不叫事兒了。

    再說這邊太醫(yī)來了,待問清了起病的緣由,誰都說不清。就是在家里好好地待著,回來就發(fā)熱了。當(dāng)然誰都不敢說,是因為進宮一趟的原因。

    好在太醫(yī)也沒怎么多問,趕緊開了藥,讓人去抓藥。

    只是瞧著這病情來勢洶洶的模樣,太醫(yī)自然不敢大意,立即說道:“國公爺,姑娘這病情來的兇猛,我看是大意不得。所以今晚一定要讓丫鬟在旁邊守著?!?/br>
    便是太醫(yī)不吩咐,丫鬟們也是會守夜的。

    沈令承又往里面看了一眼,離開時還是嬌俏好看的小姑娘,可是這一回來怎么就病倒了。便是沈令承心中都不由有些怨怪那選秀,若是長樂不去參加這勞什子選秀,又怎么會出這樣的事情。

    老太太原本還要繼續(xù)坐著的,不過卻被沈令承勸了回去,畢竟已經(jīng)天黑了,沈長樂這一時半會也不會好,坐在這里也不過是干等著。

    沈令承讓沈如誨親自送老太太回去,而自己則是送太醫(yī)到門口。

    沈如諳在屋子里面來回走了好幾圈,又是皺眉又是嘆氣,明明回來那會,長樂還都是好好的,怎么就這一會的功夫,整個人就病成這樣了?

    倒是沈長樂,這會病得厲害,整個人連眼皮睜開都費力,她只能感覺到屋子里面有人來來回回地走動。

    其實她原本也只是想休息一會,可是躺下之后,整個人心里就像是一團火在燒,她努力放空自己,可誰知這團火卻越少越厲害。最后真的把她燒了起來。

    ***

    紀(jì)鈺是第二天才得知這個消息,而且還是在父皇那里得知的。今日皇上已派人將圣旨頒發(fā)到各位選定的皇子妃家中,只是卻獨獨沒有他的。

    他自然擔(dān)心其中有所變化,是以便又親自到勤政殿求見皇上。

    “朕就知道你肯定得憋不住來問,”皇帝指了指他,立即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一副你做什么我都能猜到的模樣。

    紀(jì)鈺倒也不想瞞著藏著,便是問道:“兒臣不懂,還請父皇解惑?!?/br>
    “昨晚那丫頭回去就病了,聽說到現(xiàn)在還沒好,朕這會要是讓人去宣旨,她不得拖著病體起來接旨,”皇帝笑了下,不過說出的話卻讓人格外意外。

    說來也只是巧了吧,原本他是想讓人今個宣旨的,倒是得知了這個消息。

    畢竟這可是未來的兒媳婦,皇帝自然不會苛責(zé)。左右指婚的旨意都寫好了,早宣與晚宣也都是一樣的。況且他還真想看看,若是德妃知道她心目中認(rèn)定的兒媳婦已經(jīng)換了一個人,到底會是什么樣的表情呢。

    “父皇,兒臣今個能出宮一趟嗎?”紀(jì)鈺這會可是一點都不客氣,既然父皇都開了方便之門,他若是不把握住,那才叫傻子呢。

    皇帝一聽,刺了一聲:“得寸進尺?!?/br>
    若是從前紀(jì)鈺自然不會提這般要求,只是這會他心神已亂了,沈長樂的一舉一動本就能牽動著他的心。更別提她這會還病著呢,他對她最是了解,身體并不像一般姑娘那般嬌弱,動不動就生病,所以這會病了,那肯定是極重的病。

    要不然父皇為何連指婚這么重要的事情,都愿意往后推幾日。

    皇帝見他臉上著急之色,便也沒為難,擺擺手說道:“要去就趕緊去?!?/br>
    紀(jì)鈺得了皇上的話,便即可離開了。不過他要去自然也不會單獨去,于是紀(jì)啟殊又被他拉上了,上了馬車之后,紀(jì)啟殊便有些為難地說道:“七皇子,今個我姨父還有表哥肯定都在家,你若是去了,豈不是,豈不是……”

    紀(jì)啟殊有些著急,可又怕說錯話得罪了紀(jì)鈺。所以一時也不知該怎么辦。

    倒是紀(jì)鈺一向平靜的面容上,帶著一絲著急,他轉(zhuǎn)頭看向紀(jì)啟殊,淡淡說道:“你只管放心,我自會親自和沈國公交代。”

    交代?交代什么,紀(jì)啟殊一頭霧水,不過他也知道,自己這次肯定會被打死。

    待馬車下來之后,紀(jì)啟殊便進了前院,他對衛(wèi)國公府可是熟門熟路,門房上的人都認(rèn)識他。每次他來,都是不用通報,直接便進去。而紀(jì)鈺今日雖穿得低調(diào),只是他便是穿得再低調(diào),也還是引人注意。

    所以門房上的人自然多看了他一眼,畢竟這樣好看的人,這輩子都是少見的。

    紀(jì)啟殊本想領(lǐng)著他先去見姨父的,結(jié)果一聽姨父還未回來,心底可是松了一口氣。好在沈如諳還在家里,于是他便借著去瞧瞧表妹的借口往后院去,就是到了院子里,才有丫鬟進去通報。

    此時沈如諳正在屋子里陪著沈長樂說話,,一聽說表少爺來了,便覺得有些奇怪,他怎么這會過來了。

    而此時沈長樂正躺在床上,早上她高燒本來已退了下去,可誰知過了午時之后,竟是又慢慢燒了起來。沈如諳自然著急,便親自過來監(jiān)督她吃藥。只是沈長樂這會雖還高熱,可精神卻比昨日要好多了,最起碼能勉強坐起。

    “待會把藥吃了,可不許再胡鬧,”沈如諳猜測她之所以高熱反復(fù),大概就是趁人不備,偷偷把藥倒了,所以干脆親自過來監(jiān)督她。

    沈長樂這會哪里會承認(rèn)這樣的事情。

    兄妹兩人正說話呢,紀(jì)啟殊便進來了。只是沈如諳一回頭,正問他怎么來了,卻是看見他身后之人。

    “七皇子殿下,”沈令承驚訝地叫了一聲,沈長樂被他這一聲,叫地魂魄都險些散去。

    待她抬起頭,看見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紀(jì)鈺時,從昨日一直強忍到現(xiàn)在的眼淚,刷地一下落下。那些強忍著、憋在心中的眼淚,浸滿了苦澀、無奈、痛苦以及絕望的情緒,原本它們就存在她的心里,讓她整個人都沉甸甸地不知所措。

    屋子里的人自然一下就發(fā)現(xiàn)了她的異狀,沈如諳轉(zhuǎn)頭看著她,沈長樂別過頭,將頭背對著眾人,不想讓人看見她流淚的模樣??墒蔷退氵@樣,她的肩膀還是在不停地顫抖、顫抖。

    沈如諳一臉震驚地看著她,隨后又慢慢地轉(zhuǎn)頭,只是他的目光卻定在了紀(jì)鈺的臉上。

    若說長樂和紀(jì)啟殊有什么,他是第一個不相信的??墒侨羰呛推呋首?,他心中卻是早有準(zhǔn)備的。他昨日便知道,長樂在宮中落選了,這就意味著,她與紀(jì)鈺之間不管有怎樣暗涌的情愫,日后也再無瓜葛了。

    “紀(jì)啟殊,”沈如諳冷冷地叫了一聲,紀(jì)啟殊怎會不知他的意思。

    只是他看了眼沈長樂,又小心地瞥了下身邊的紀(jì)鈺,算了,死就死吧。他上前,拉了拉沈如諳的衣袖,尷尬笑道:“表哥,咱們先出去說,讓長樂休息一下。”

    出去?沈如諳看了站在門口,猶如釘在那里的人,冷笑了下,要說出去,也是該他們兩個出去吧。

    不過他正要發(fā)作,紀(jì)啟殊趕緊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表哥,長樂都這樣了,你要是再這么對我們,豈不是更讓她傷心。”

    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低,可屋子里的人還都聽見了。沈長樂此時竭力忍著,不想讓自己哭出聲音來,雖然她也覺得自己這樣很沒出息,可是這會竟是有種自暴自棄地痛快,就讓她一次哭個夠吧。

    沈如諳自然不愿走,不過紀(jì)鈺也走到他旁邊,雙手抱拳微微彎腰道:“二公子,我有幾句話想和長樂說說,還請行個方便。”

    對于他的直截了當(dāng),沈如諳氣得眼珠子都紅了,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這會長樂生病肯定也和他脫不了關(guān)系?;首佑秩绾?,皇子就可隨心所欲地進別人家中,皇子便和隨便與別人的meimei說話,他還知不知道什么是男女大防。

    “七皇子有什么話,只管對我就是,長樂病了,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能替她做主,”沈如諳怒目道。

    “只怕二公子你還真不能做主,”紀(jì)鈺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

    紀(jì)啟殊夾在他們中間,當(dāng)真是怕他們打起來,于是他干脆勸起沈如諳。畢竟連太醫(yī)都說,沈長樂這次之所以病得這么急,那是郁結(jié)于心,純粹就是心里存著事。你若是不讓她把這事看開了,只怕病情還得反復(fù)。

    于是沈如諳還真的被他半勸半拖帶走了,連二少爺都走了,丫鬟們哪還敢留下。

    他坐在榻邊上的時候,沈長樂還面朝里面墻壁,整個人扭地跟個麻花似得。紀(jì)鈺看著她抖動的肩膀,伸手便去扳,沈長樂自然不愿,可他們本就力氣相差甚遠,他這般堅決,她又豈能挨得住。

    “怎么哭了,”他看著她一張小臉都憋紅了,雙眸更是因閃動的淚光而晶瑩逼人,一頭無法披散在雪白中衣上,讓她看起來格外柔弱。

    他伸手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可是那眼淚便如斷了線的珍珠,怎么流都流不盡。

    沈長樂心中的郁悶,與旁人說不得,可是卻能和他說。最后她終于忍不住,低聲絕望地說道:“皇上沒有留下我的牌子,我落選了。”

    紀(jì)鈺一怔。

    而沈長樂又抬眸看著他,仿佛要把這一世都看完般,“我不能嫁給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媽呀,好了,這絕對不是虐

    等小姑娘發(fā)現(xiàn),這都是錯誤的認(rèn)知時,你們能想象到她豐富多彩的表情嗎?

    第101章 奉天承運

    紀(jì)鈺在聽到她的話,先是錯愕,隨后便是一種哭笑不得。所以她突然病得這么嚴(yán)重,就是因為被這件事所傷?

    他伸出修長手指,撩了撩她披散在臉頰的長發(fā),柔聲問道:“想嫁給我?”

    沈長樂哭地淚眼婆娑,可是卻聽到面前這個人不冷不熱的聲音,登時一下便哽咽住了。對于她來說,這件事一直壓在心頭,就像一顆大石頭,現(xiàn)在這顆石頭砸了下來,徹底地將她的心都砸碎了??墒撬詾椋钇鸫a紀(jì)鈺會跟她一樣難過,他們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事情,他明明說過,是想娶自己的。

    可是為什么,到了這種時候,他還能這么冷靜。

    或許這就是女子和男子的區(qū)別,對她來說,這是影響一世的大事。可對他來說,卻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就算沈長樂,也會喬長樂、徐長樂出現(xiàn)。

    沈長樂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她覺得自己哭地太丟人了,她不想再在紀(jì)鈺面前更丟人了??墒撬Φ乇镒。蹨I卻怎么都忍不住。

    真的是太丟臉了。

    就在她哭的不能自拔地時候,突然整個人被拉進紀(jì)鈺的懷中,他的肩膀?qū)掗熡譁嘏?,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口,眼淚一下便沾濕了他面前的衣襟。

    沈長樂咬著牙便想掙脫,之前他們男未婚女未嫁,她心里有他倒也無妨??扇缃袼麄冎g再無可能,他還是這樣對自己摟摟抱抱,那就是輕薄與她。面子已是沒了,難不成連里子都要丟掉嗎?

    可是紀(jì)鈺的力氣即便是使出十分之一,那也不是她能反抗的,所以她壓根就推不動他。最后她實在是氣不過,伸手就在他手臂上狠狠地擰了下,奈何人家一身銅皮鐵骨,可憐她嬌嫩的手指,疼地厲害。

    “你別碰我,你出去,”即便她掙扎著,可是身后箍在她腰身上的手臂,牢牢地將她抱在懷中,讓她半分都掙扎不得。、

    紀(jì)鈺知道這誤會大了,便不敢再逗她,柔聲說道:“別生氣了,乖,你看我被你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你總該聽我說一句吧?!?/br>
    原本沈長樂還處于滿腔的怨怒之中,可是一聽到這話,便想起方才自己那撒潑的模樣。她活了兩輩子都沒這么撒潑過,如今在紀(jì)鈺面前是徹底沒了臉了??蛇@樣也好,左右以后也不會再見面。

    她傷心地安慰著自己。

    而紀(jì)鈺見她神色恍惚,只怕她沒聽到自己說的話,感激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蛋,輕聲說道:“父皇把你的牌子留下來了?!?/br>
    ……

    沒反應(yīng),沈長樂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當(dāng)中,如今她想到的是,若是十幾年后,他們在回憶起彼此最后一次見面,紀(jì)鈺大概只會記得一個撒潑的自己吧。

    正想到哀怨處時,突然這句話就如一道利劍般,在她的腦袋里一下劈開,她愣了半晌,小聲說道:“我明明看見,皇上只讓留了徐月欣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