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還是你去辦！”顧重陽道：“只是事情辦好之后，不要為難青波與他哥哥，出老千雖然不好，但到底不與我們相干，只要能打聽到我們想要知道的消息，別的，我們也不用管?！?/br>
    “嗯。”顧泰來道：“其他的都好辦，就是要防止碧波在里面插手，以及四老爺會幫助他?！?/br>
    “不會?！鳖欀仃柡V定道：“四老爺最厭惡人吃酒賭錢，若是別的事情還可，這件事情四老爺是不會幫青波的。再說了，青波要在四老爺面前與碧波一較高低，他不會把事情告訴四老爺，更不會告訴碧波。碧波的娘常年患病，他就是有心幫青波，也沒有那個本事?！?/br>
    “原來小姐都已經(jīng)料到了?！鳖櫶﹣硐肓讼?，小心翼翼地問：“小姐，我是直接把青波帶到您的面前嗎？”

    追查的一段時間，顧泰來也知道了一些辛秘。

    他是怕青波說的話關(guān)系到母親，怕自己尷尬吧。

    顧重陽搖搖頭道：“我要是跟青波見面就太打眼了，說不定青波會看出來是咱們挖的陷阱呢。就讓他跟你說，你得了消息再轉(zhuǎn)告我吧?！?/br>
    母親是清白的，她篤定這一點(diǎn)。

    六月，長房大小姐顧重芳及笄，并于七月份出嫁。

    顧重陽因為身上帶著孝，出嫁當(dāng)天不方便就去觀禮，就在顧重芳出嫁前三天的下午去送行。

    她送了王冕的《歸牧圖》作為給顧重芳添妝。

    看了顧重陽送來的話，顧重芳又是高興又是感激：“四meimei，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添妝禮了?！?/br>
    長房不缺錢，金銀首飾對顧重芳來說平平無奇，可王冕的《歸牧圖》卻是有錢也難買的寶貝。

    顧重芳所嫁的崔家是世代書香門第，能有一兩副名畫作為嫁妝，顧重芳臉面上自然有光。

    “我之前就聽說英大伯母到處托然買名家字畫，就猜到恐怕是給你準(zhǔn)備的。我本想早就送來的，但想著英大伯母肯定不會白白收下我的東西，就沒有送過來?！鳖欀仃栃χ溃骸拔揖桶阉鳛樘韸y禮拿來了，希望大堂姐與堂姐夫和和美美的，白頭到老。”

    顧重芳聽著俏臉漲得紅紅的，卻并不扭捏，而是大方地道謝：“謝謝四meimei，你的祝福我收下了，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可以跟你說的一樣和和美美?！?/br>
    說著她聲音低了下去：“看你這么懂事，我就放心了。四嬸嬸不在了，你這幾個月因著守孝不出門，我因為待嫁也不能隨意出去，我原還擔(dān)心你呢。四meimei，不管以后怎么樣，你都要保重好自己?！?/br>
    顧重陽訝然：“大堂姐，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是?！鳖欀胤紤n心忡忡道：“我聽祖母說，有人要給四叔父說親，要給他續(xù)弦呢。”

    “是嗎？”顧重陽臉色一暗，心也跟著一沉，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

    “你聽說是哪家的姑娘了嗎？”

    顧重芳道：“好像是六安侯家的庶女?！?/br>
    “四meimei，以后四叔父續(xù)弦了，你可一定要離后娶的夫人遠(yuǎn)一點(diǎn)。我祖母說，后娘都沒有好東西?！?/br>
    怎么會是六安侯家的庶女，不應(yīng)該是葛碧蓮嗎？

    顧重陽懷著這樣的疑惑，回到了海棠院。

    巧的是，顧泰來已經(jīng)把事情辦妥，從青波口中查到了消息。

    顧重陽就把父親要續(xù)弦的事情放到一邊，打起精神聽顧泰來說話。

    “那天，四老爺?shù)牡拇_確是回來了。”顧泰來道：“四老爺回到榮冬院，沒多久就跟四夫人起了爭執(zhí)。因為沒有進(jìn)去，只在門口侯著，兩人吵架的時候又關(guān)著門，青波說只聽到了只言片語?！?/br>
    “一開始四夫人向四老爺哭訴，四老爺一直低聲安慰四夫人，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四夫人的情緒間變得很激動，她大聲的質(zhì)問。四老爺一開始還不說話，后來也忍不住與四夫人爭執(zhí)起來，兩人一人一句，吵的很大聲?！?/br>
    “四老爺氣得摔門而去，四夫人就在后面大哭，控訴四老爺怎么能這樣，為什么會變成一個她完全不認(rèn)識的陌生人。四老爺并不回答，而是臉色鐵青去了書房。半個時辰之后，蘅蕪姑娘就急急忙忙跑到書房說四夫人投繯了?！?/br>
    “四老爺大驚失色，一路小跑著進(jìn)了榮冬院的正房。過了一會，他又踉踉蹌蹌地跑出來，讓人去到潭拓寺報信?！?/br>
    聽著顧泰來說的這些話，顧重陽的目光變得像月光一樣清冷。

    她已經(jīng)勾勒出當(dāng)時的情景了，母親是遭到陷害，被人捉j(luò)ian在床，她是清白的，所以一定會跟父親解釋。她覺得父親一定會相信她的。

    可是她錯了，父親沒有相信她。

    她高估了男人在這種事情上的忍受能力與理智。

    證據(jù)確鑿，人贓并獲，父親當(dāng)時一定特別失望特別生氣特別憤怒，人在憤怒的時候說話會口不擇言，甚至?xí)f出一些特別傷人的話。

    母親遭此大變，女兒不在身邊，滿心依賴的丈夫又不肯相信她，定然萬念俱灰。

    所以，她才會質(zhì)問父親為什么像變了一個人，變成一個她完全陌生的人。

    最信任最親近的人丈夫懷疑她的貞潔，不是懷疑，而是認(rèn)定了她與別人有茍且。母親羞憤交加，有口難辨，最終選擇了自盡。

    母親一死，父親卻認(rèn)為她這是畏罪自殺。他雖然責(zé)怪母親背叛了他，可卻還是選擇替母親遮掩。

    如果她當(dāng)時沒有去潭拓寺該有多好，她就可以告訴父親，伍大成是天殘，她就可以證明母親的清白。

    可這個世上沒有如果，發(fā)生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母親已經(jīng)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她不能讓母親起死回生，卻可以改變母親在父親心中的印象。

    如果父親想起母親的時候，不是埋怨，不是懷疑，而是愧疚與懷戀，相信母親在天之靈一定可以感受到安慰。

    “綠蕪，你讓人守著門口，等四老爺回來了，就來告訴我?！?/br>
    她要去父親面前，說明真相，她不能讓父親繼續(xù)蒙在鼓里，誤會母親。

    綠蕪領(lǐng)著顧泰來出去了，顧重陽卻聽到外面有人叫她：“重陽表妹，你在家里嗎？”

    居然是郝少陽。

    上一次見面是還是端午之前，他借著來看畫眉與鸚鵡的借口，來找過顧重陽幾次，還歪纏著讓顧重陽給他做驅(qū)蟲的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