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開口，大概思慮了一下，準備抬手接過時，下一刻，他另一只手突然抬起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皺住了眉：“你掛水的這只手還沒好嗎？”

    我猛然呆愣地立在那，他帶著手套的指尖抵著我的手心，觸碰不到任何溫度，但我的手卻止不住地開始顫抖。

    還沒等我作出任何反應(yīng)，指揮官a便立馬松開，皺著眉看了看自己的手，低聲解釋道，“抱歉，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突然這樣，但就和爆炸發(fā)生那次一樣，我身體好像本能反應(yīng)了一下······”

    一陣陣莫名的焦躁、不安在我身上迅速蔓開來，我攥緊手心，朝他看了看，然后告訴他明天再見后便立刻離開了。

    太不對勁了，一切都很不對勁。

    回到住處后，我紊亂的呼吸依然無法平穩(wěn)下來。

    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指揮官a三番兩次會有下意識的行為，為什么會有那些看起來很親密的本能反應(yīng)……而我明明不認識他，可他身上似乎有某種特質(zhì)吸引著我，讓我安靜、放松下來。

    最可怕的是，他的很多習(xí)慣都會讓我莫名想起秦海，我也越發(fā)好奇他面罩下真實的面孔。在我的意識里，指揮官a和秦海之間似乎有一根隱形的線把他們連在一起。

    指揮官a會是秦海嗎？

    可秦海明明說過不會忘記我的，如果我的猜想真的正確，為什么他要忘記我，忘掉過去的一切？

    種種疑惑裹著某種未知包圍住了我，我屏著呼吸，吃力地靠著墻坐了下來，我抱著膝蓋，企圖尋求一絲安群感。但我像個溺水的人，周身被水包裹著，開始發(fā)冷，想要沉進無邊無際的黑暗里。

    直到打開的手環(huán)終端在我手腕處猛得震動了一下，我才終于喘過氣來。

    終端屏幕上消息顯示：潛行者001，聯(lián)邦上級在考察情況后，現(xiàn)想將你特調(diào)于1區(qū)，請在三天后到4區(qū)總指揮部進行商討。

    三天時間過得很快，我和指揮官a在此期間沒能在見面那天后履行第二天的約定，因為他臨時被上級喊走了。

    這樣的空隙反而讓我松了一口氣，我說不清自己的心情，我想快點見到a，但又害怕見到他。

    這種害怕的情緒帶著沒由來的不安和躁動，更多的像是我不敢印證心里的某個荒誕的想法。

    我到指揮部商討調(diào)任的事情并不繁雜，上級知道我不愿意當(dāng)指揮官，但希望我調(diào)任去1區(qū)培養(yǎng)其他潛行者，利用多年來的經(jīng)驗更高效地解決惡獸的問題。最后他們給了我考慮的期限，讓我休假結(jié)束后再給回復(fù)。

    我一邊腦子里混亂地想著這些事情，一邊走出戰(zhàn)區(qū)的總指揮部。“001！”身后突然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轉(zhuǎn)過頭找到聲源，發(fā)現(xiàn)是剛出完任務(wù)回來的009。

    他身上的衣服沾滿了血跡，臉色看起來精疲力竭，走起路有些不穩(wěn)，像是一瘸一拐的。

    我不由得皺起眉，跑上去扶了他一把，“怎么回事？”

    “這次行動我們隊伍被惡獸襲擊了，去了七個人，就活下來兩個?！?09的語氣明顯低落，他低著眼，笑容透著苦澀。

    我不知道009能不能稱為是我的朋友，但起碼算是我關(guān)系不錯的戰(zhàn)友。我很少見到他這樣的狀態(tài)，沒由來聽得心一緊，用力抓了抓他的手臂，喃喃道：“活著就好······”

    009閉了閉眼笑了起來，用力拍一下我的背，“這不是常事嗎，我還是第一次見001你這么關(guān)心人呢，你上次可是去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自己出任務(wù)的時候怎么沒想著這些呢。”

    009說得隨意，可聽到他的話，我的腦海里莫名跳出出兩次幾乎能夠重合的火光，心莫名往下一沉。

    他拍拍我肩膀，“走吧，我去換個衣服，一起吃個飯去吧?！?/br>
    我們隨便找了個飯館點了些吃的，009估計剛下任務(wù)，心情不是很好，點了好幾瓶高度酒。009給我和他自己倒了一杯，問：“001，你今天怎么會來戰(zhàn)區(qū)的？不是還在休假嗎？”

    “我來處理調(diào)任的事情，”我抿了一口酒，酒精沖得我舌頭尖麻，“上級想讓我去1區(qū)?！?/br>
    “那挺好啊，要我說001你就不要拒絕了，整天泡在4區(qū)的高危行動中也不是件什么好事?！?09抓著酒瓶，屈起的指節(jié)都泛白。

    我看著他嘴角苦澀的笑，問：“那你呢，順利的話，用不了幾年就能晉升當(dāng)指揮官了吧。”

    “不，我大概也會拒絕，”009提著嘴角，頓了頓又說：“哎，也說不一定，指揮官能用特殊藥物控制、消除記憶，我還挺想試試的?！?/br>
    “為什么？”我皺了皺眉，總覺得今天的009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反常，我猶豫著問他，“你······想忘記什么？”

    009沒有立刻回答我，悶聲灌掉酒又再開瓶，我也沒有催促他。

    直到臉上也變得通紅，他才開口低聲說：“001，你還記得上一任潛行者008嗎？”

    我愣了愣，我本以為我不在乎這些事情，但聽到這個名字我腦海卻很快能浮現(xiàn)出一張臉，我點點頭，“我記得。”

    上一任008犧牲于剿滅惡獸母體的最后時刻，那一次也是009入隊后的第一次行動。

    “其實在沒有成為潛行者之前，我就認識008了，他有一次出完任務(wù)去酒吧喝酒，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他的?！?09垂著頭，低著眼笑了笑，“我大概一見鐘情吧，一口氣追他追到這兒?！?/br>
    不過很快，他收起笑慢慢搖著頭，“我第一次出任務(wù)的時候他帶著我，可我沒有想到那也是最后一次和他一起戰(zhàn)斗。”他頓了頓，聲音有點悶，“那次任務(wù)的最后，清除母體的時候，我們像今天一樣被意外襲擊，他為了保護我，被惡獸活生生地折磨死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