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還好那徐太醫(yī)剛給順嬪把了脈,還在偏殿休息,片刻便趕來給太后救治。 待太后氣息平穩(wěn),癥狀好轉,顧容禎才面色鐵青詢問徐太醫(yī)。 徐太醫(yī)在宮中任職多年,對太后的身體狀況也了解,詢問查驗一圈后,拱手朝顧容禎稟報,太后是吃了花生做的糕點才發(fā)了病。 花生?吃花生也會發(fā)病么? 這時候賢妃才從人后上前來,一臉擔憂說道,“太后是不能吃花生的,往常給太后預備的吃食里,從不會有花生!” 這么說是有人故意在太后的桌上擺上花生的糕點了? 顧容禎臉色發(fā)黑,拳頭隱在袖子里暗暗攥緊,低吼,“是誰負責的膳食單子!” 眾人都跪在地上默不作聲,淑妃更是面色慘白,身體微微顫抖。 這時候,還是鎮(zhèn)定的虞皇后開口,“皇上讓淑妃幫臣妾料理除夕之宴,臣妾就把膳食單子交給淑妃準備了。” “皇上——皇上!臣妾不知道,臣妾真的不知道??!”淑妃當然知道,不辯解就是說明自己故意害太后發(fā)病,可如何辯解,她是真的從未聽說太后不能食用花生??! “皇上——”淑妃還要說話,但顧容禎已經(jīng)不想聽了,揮手打斷,直接下令先軟禁了淑妃,隨即就掃興離開。 顧容禎難得雷霆手段,膽小的宮妃都縮在一起不敢妄動,德妃摟著還在抽泣的樂陽公主,賢妃去了偏殿照顧太后,整個大殿都交給了虞皇后。 “都散了吧?!?/br> 皇帝離開,虞皇后一掃眼中的擔心憂慮,直接讓所有人回自己宮里,閉緊嘴不準透露一點風聲。 等人都走/光了,她才半闔著眼問憫枝,“冷宮那邊如何?” 憫枝端來一杯熱茶,低聲道,“還是老樣子。” “嗯?!庇莼屎蠖硕ㄉ?,呷了一口茶。 如蘭挎著綠辛給的食盒,好不容易找到了熟悉的路,一邊腹誹自己的路癡,一邊腳下快走兩步,很快那扇破舊的宮門就進入眼簾了。 依舊是殘破的牌匾,只不過入了夜更顯凄冷,越靠近冷宮就越靜,如蘭的腳步都不由得放輕了許多,握著食盒的手也緊了緊。 如蘭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緊張了,就連叩門的手都松了力氣,“噠噠”的叩門聲在空曠的宮道上回響,一聲一聲,仿佛是敲在如蘭自己的心上。 “吱——” 宮門打開的聲音尖銳刺耳,嚇得如蘭反射性的后跳一步,一臉防備。 門縫里露出一張臉來,是見過的那個宮女。 “你來做什么?” 那宮女也是一臉防備,如蘭有點尷尬,放下護在身前的手,抖了抖袖子,揚起一張笑臉。 “jiejie別誤會,我就是來送個東西的?!?/br> “什么東西?” “吃的……吧?!?/br> “誰送的?” “皇……上?” 那宮女聽到“皇上”眼珠猛地一縮,如蘭一個激靈,暗想難道說錯話了? 兩個人互相盯著,那宮女背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拉開了宮門,接著一個清亮的聲音傳出來。 “倚翠,是誰呀?” 原來這個宮女叫倚翠啊,如蘭縮了縮頭,就看見倚翠背后露出一張清麗娟秀的臉。 “來送東西的嗎?怎么不是綠辛?”那女子笑著,很自然地接過如蘭手里的食盒,掀開一條縫,拿出一塊紅豆糕咬了一口,看到如蘭有些驚訝的表情,反倒把食盒舉到如蘭面前,俏皮地說道,“要來一塊么?” 如蘭趕緊搖搖頭,順便回答上一個問題。 “綠辛崴了腳呀,”那女子神情有些訝異,又有些擔心,轉頭就對倚翠說道,“倚翠快去瞧瞧吧,最好把綠辛送到太醫(yī)院看看?!?/br> 倚翠跺跺腳,又瞪了一眼如蘭,抬腿朝如蘭來的方向跑了。 “別看啦,倚翠和綠辛是親姐妹?!蹦桥右У糇詈笠豢谑掷锏募t豆糕,拍拍手,一把拉起如蘭進了冷宮。 進了殿,如蘭才發(fā)現(xiàn)這冷宮里并沒有外頭那般殘敗,反而很整潔,殿里燒著火盆,寢具桌椅雖然都有些老舊但都是完好干凈的。 “你叫什么?哪個宮的?”那女子把食盒放在桌上,坐下來把食盒里的碟子一一擺開,又倒上了酒。 如蘭還在看殿內(nèi)的陳設,聽到問話反而慢了一拍,后知后覺才想起來回話。 “奴婢長信宮如蘭?!?/br> 如蘭細細打量那女子,瓜子臉,小山眉,眸色如墨般漆黑,膚色如玉般瑩潤,細長的手指,指尖圓潤,一頭黑亮的長發(fā)只用一支玉簪綰在腦后,身穿月白色的錦裙,腳上一雙杏色的攢珠繡鞋。 如蘭不得不承認,順嬪確有幾分肖似面前的人,但卻全無此人的靈動美艷。 “那……你,是誰啊?” 如蘭見那女子半天不說話,雖然心里直覺此人身份不一般,但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正在品嘗點心的女子“噗嗤”就笑了,點心碎屑都掉了出來,全然沒有如蘭想象中古代閨秀的樣子。 那女子指著自己,“你不認識我?我還以為這宮里沒人不知道我?!?/br> 沒有人不認識她?如蘭看著她優(yōu)美的側臉,還是不能理解,畢竟自己進宮還不到兩個月,認識的宮女都不多。 “我叫傅妍君?!?/br> “叩叩?!?/br> 如蘭還沒來得及轉過彎來,殿門就被叩響了,這冷宮里就她們兩個人,自然是如蘭去開門。 拉開門,外面一個不認識的宮女,一臉焦急,一看門開了就要往里面闖,如蘭攔都攔不住。 “傅小姐傅小姐,快去瞧瞧太后娘娘吧,娘娘快不行了!” 什么? 房里兩人都嚇呆了,傅妍君剛剛還帶著嬌俏笑容的臉立馬遍布寒霜,丟下食盒,匆匆抓過榻上的毛皮斗篷,手指顫抖好幾次沒系上帶子。 “快快!帶路!” 如蘭沒有跟上,一來她沒什么理由,人家是來找傅妍君的,二來,傅妍君是誰? 等到如蘭反應過來,大殿里只剩她一個了,沒關緊的殿門縫隙里漏進來幾股冷風,如蘭打了個哆嗦,才驚覺自己知道了什么皇宮秘聞。 其實也算不上秘聞,宮里上下人等都知道一點,也就是如蘭初來乍到又無人指點,這才一頭霧水。 傅妍君姓傅,太后也姓傅,偶然聽聞皇帝的心上人其實是自家表妹原來是真的! 長信宮的順嬪,是因為長得像傅妍君所以才得蒙圣寵,那么貴妃之位也是留給傅妍君的?那為什么傅妍君住在冷宮? 如蘭搓了搓手臂,替傅妍君收拾收拾桌子,就準備回長信宮了,出來這么久要是被順嬪發(fā)現(xiàn)不知會生出什么事來。 沒有人的冷宮真的蕭索凄涼,就連冷風吹過的聲音都格外低沉,讓人心生膽怯。 如蘭就是在這樣心驚膽戰(zhàn)往外走的時候,撞上了獨自一人撒著酒瘋走到冷宮的皇帝顧容禎。 “妍君——妍君!” 顧容禎心情很不好,即使得到順嬪懷/孕的消息也只是高興了一下,望著順嬪的臉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冷宮里的傅妍君,那個高傲的清冷的傅妍君。 如蘭毫無預兆被顧容禎抱個滿懷,嚇得她失手一推,把顧容禎推倒在地上。 待看清楚地上的人,如蘭倒吸一口氣,手足無措,好不容易扶起爛醉的皇帝,還沒等站穩(wěn),又被抱住了。 “妍君……妍君……” 顧容禎好像只會說這一個詞,反反復復一直念,如蘭被酒氣熏得喘氣不得,只好先扶著顧容禎進了冷宮寢殿。 艱難地把顧容禎拖到床邊,如蘭也不管架著的是天子了,直接一甩胳膊把人扔在床/上。 “妍君你別走!” 想要脫身的如蘭暗暗叫苦,這顧容禎明明醉的只能說胡話了,怎么拽衣服的力氣這么大! 顧容禎拽著如蘭,順勢腿一勾,把如蘭扯倒在床邊,一路摸索摟住了如蘭,湊在她耳邊開始絮絮叨叨。 “你為什么要離開我……你知不知道——額,后宮里那么多女人!妍君……你別走!” 顧容禎說話說得顛三倒四,一句話斷成三節(jié),如蘭拼命往外蹭,顧容禎就拼命把她往里扒。 “我只要你一個……只要你一個……妍君你別走!”顧容禎抱著如蘭,手下的動作越來越危險。 怎么辦怎么辦,要不要一拳打暈他,打皇帝小命會不保吧?如蘭第一次覺得人生太絕望了。 “妍君……你今天好聽話……”如蘭還在胡思亂想,顧容禎已經(jīng)摸上她的臉了,顯然顧容禎已經(jīng)醉到出現(xiàn)幻覺了,“你要是一直這么溫順多好……就像順嬪一樣……” 如蘭看著面色酡/紅的顧容禎,他嘴角的笑讓如蘭心都涼了半截。 “如果當初你對朕哪怕熱情一點點……不要那么孤傲……多好!” 孤傲?如蘭以為自己聽錯了,難道自己看到的不是那個傅妍君?明明很俏皮很活潑啊,哪里孤傲了? “妍君……” 等等等等!顧容禎整個人已經(jīng)要壓下來了,如蘭這才回過神來奮力掙扎,顧容禎發(fā)覺身下的人突然不老實的亂動,大手一抓把如蘭的手固定住,強硬地逼/迫如蘭抬起頭。 疑心起 “啪!” 有什么東西用力的砸在了顧容禎的頭上,發(fā)出悶沉的聲響,顧容禎用力一皺眉,嘴角抽/搐了幾下,手一松無力地倒在了如蘭的身上。 嚇傻的如蘭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轉動眼珠,看見了床邊臉色煞白的傅妍君,微顫的手上拎著食盒的蓋子。 “起來?!?/br> 傅妍君的聲音低沉,有點啞,仿佛也是被顧容禎的作為嚇到了。 如蘭身體有些僵硬,好半天才推開顧容禎爬下床來,扯著有些松開的領口,喉嚨里哽咽了幾下才找回說話的聲音。 “多謝傅小姐救命之恩?!?/br> 不然發(fā)生什么都是一個死。 “妍君……妍君……”躺倒在床/上的顧容禎幾聲夢囈,嚇得如蘭一抖,傅妍君的臉色更暗了一層。 丟開手里的食盒,傅妍君坐在床沿上,拉著如蘭的胳膊讓她起來,伸手輕撫上顧容禎有些凌/亂的頭發(fā),表情不知怎么就染上些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