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眼下,崢哥此去宣府,身份完全不同了,且此去戍邊,沒有三年兩年定然回不來,若是現(xiàn)在將親事辦了時間恐怕來不及,就是匆忙辦了媳婦一過門丈夫便要離家;但是若不趕緊成親,幾年后承恩家的女兒未免年紀大了。 正是左右為難。當然,若不是如此,大嫂也不必找自己過去,她定然希望自己能夠幫她。 說著便到了大嫂處。承恩公夫人這時已經(jīng)到了,正與大嫂對坐,見了云娘,趕緊客氣地起身招呼,眼睛卻是紅的。 云娘也上前行了禮,在大嫂的下手坐了,便道了一聲惱,“也是沒法子的事,眼下怎么都難處,只是孩子們畢竟也不很大,熬過這兩年就好了?!?/br> 承恩公夫人便流下淚來,“可憐我的小女兒,從小便是捧在手心里長大的,一點苦也沒吃過,定親時我只說不許嫁出京城,隔三差五的,還能見上一面?!闭f著愈發(fā)痛哭起來。 大嫂想來已經(jīng)聽她哭訴了一回,臉上緊繃著,卻硬是陪個笑臉道:“崢哥兒現(xiàn)在雖然出了京,但是他叔叔現(xiàn)在是皇上跟前的散秩大臣,哪一日待皇上心情好了,求個情怕不就將崢哥兒調(diào)了回來,自然不算嫁出京城?!闭f完一直便看著云娘。 云娘方知大嫂之意,只是這話她卻不敢答應。崢哥兒本是罪臣之后,眼下皇上給了情面,金口玉牙讓崢哥兒去宣府衛(wèi)所,哪里是玉瀚能隨意求個情就調(diào)回來的? 且讓崢哥兒去了宣府,雖然艱苦,但其實倒是為他長遠打算,畢竟有個立身之本,如果能立下戰(zhàn)功便更加能從此走上青云路,遠勝于白白在京中蹉跎歲月。 云娘便勸承恩公夫人,“夫人定然從小就在京城長大的,自然以為京城里好,別處便都不好,其實并不然。我便是從江南來的,那里與京城倒是另一種情景,日子很是逍遙。至于宣府,我雖然未去過,但圣祖起經(jīng)營數(shù)代,如今人煙也稠密了,往來也方便了,我們二舅舅就在那里,回來亦講有很多好處呢。” 見承恩公夫人只是哭,大嫂又滿眼地哀求,只得想了想道:“若說仕途,最是難測。不說別人,我們家大人,也曾被貶出過京城,后來天恩浩蕩,才重新調(diào)回。他自己也常說江南的這段經(jīng)歷,正讓他想通了好多事情,于公事也愈發(fā)干練起來了呢?!?/br> 豈不知承恩公夫人什么也聽不進,卻哽哽咽咽越發(fā)哭得難過,“我可憐的兒啊,都是娘害了你!” 云娘又與大嫂反復勸慰,怎奈承恩公夫人并不搭話,就只是哭,哭得云娘不由得擔心承恩公夫人恐有別的心思了。 因嵐兒一直由云娘親自喂養(yǎng),是以她平日并不大出來,今日過來也沒想會坐這樣久,估量著時間心里便焦躁了起來,真想搖一搖承恩公夫人,問她到底要如何,直說出來大家商量。 只是俗話常說,抬頭嫁女兒,低頭娶媳婦,自己畢竟是男家,總要去女家十分禮遇才是。另處自己是嬸娘,哪里能做主?萬一耽擱了侄子的親事,罪過豈不是大了? 正已經(jīng)耐不住了,將一雙腳在裙子下躑躅,思忖著找一個借口告辭,就見堂屋的門簾子一下子掀開了,湯崢快步走了進來,將一張大紅的帖子扔到了承恩公夫人面前,“夫人既然日日到我們府上來哭,自然是想毀了這門親,那么我便如夫人的意了!” “我只是為了女兒傷心難過,可卻沒有說要毀親,”承恩公夫人已經(jīng)站了起來,拭淚道:“如今可是你第一個說出要毀親事!” 大嫂早急得也站了起來,一把將桌上的帖子拿在手中,指了湯崢罵道:“豬油蒙了心的!趕緊給你岳母陪禮! 你們的親事可是過了三媒六聘,毀是毀不得的!” 云娘方才便疑惑,現(xiàn)在終于心頭雪亮,承恩公府想毀親,卻不肯明說,只是上門來哭,終于逼得湯崢忍不下這口氣,出來退親,也算是達到了目的。可大嫂依然不情愿,仗著已經(jīng)下了定,硬要堅持下去。 湯崢畢竟是年輕氣盛,哪里能壓得住,從大嫂手中搶了那帖子又重新擲回了承恩公夫人面前,“這門親事我們家不結(jié)了!正是我退的親!” 承恩夫人這才接了帖子,擦了淚道:“我雖然心疼女兒,可卻并沒有想退親,只是千戶既然這樣冷心冷情,那這親不結(jié)便不結(jié)了?!闭f著便向大嫂和云娘道:“你們可都親耳聽了,怪不到我們頭上?!?/br> 大嫂依然不舍,還要上前攔著,“他一個孩子說的話哪里能算數(shù),婚姻可是要依父母之命才行。” 崢哥便擋住母親,向吳侯夫人道:“還請夫人走吧,至于聘禮,我們家也不要了!” “雖然是男家提的退親,可是聘禮我們依然要退的,如今也沒有媒人了,我回去便按禮單清點了送過來?!眳呛罘蛉苏f著,又流了淚,“崢哥兒,你打小兒我就喜歡你,現(xiàn)在我亦不愿意退親,只是萬般無奈才接了這庚帖?!?/br> 云娘便知這親事定然不成了,又見崢哥兒只攔著他母親,而大嫂氣得瞪圓雙眼,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又是覺得她可恨,又是覺得她可憐。 倒底是一家人,縱平日里再有多少不好,出了門外面也只認武定侯府的,云娘只得站出來道:“人常說‘寧欺白須公,莫欺少年窮?!瘝樃鐑翰哦?,人才出眾,又是皇上親命的五品千戶,到了邊塞,勤勉向上,誰就敢說不能有出人頭地、飛黃騰達的一天?我倒覺得著比在京城里守著侯府過平庸的日子要強呢?!?/br> 又冷笑了幾聲,“結(jié)親自然是你情我愿的事,現(xiàn)在湯家長房出了事,承恩公夫人不愿再結(jié)親也沒什么,只管遣人過來說一聲,我們家還能賴上不成?如此逼著崢哥主動退了親,難道外面的都是傻子,沒有人能看明白?” 說得承恩公夫人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再立不住腳,急忙低頭走了。 云娘便又回頭看大嫂,早已經(jīng)頹然坐在椅子上,只怔怔地發(fā)呆,又上前勸道:“我覺得崢哥兒做得對,這門親就算是成了,他們也未必能過得好,還不若再過兩年,崢哥在邊塞立下功勞,你再為他重新說一門親呢?!?/br> 大嫂便也哭了起來,“崢哥的親事,怎么就這樣不順呢?” 其實原因還不在大嫂身上? 先前的事便不說了,只云娘到武定侯府這一年,眼見著大嫂左挑右選,十分地挑剔,最終挑了這樣一個人家,連信諾都不講,還不到大難臨頭的時候,便各自飛走,只能說她并沒有識人之明,實在是可嘆。 只是眼下自然不是埋怨的時候,云娘勸了幾句,便將袖中的錦袋遞了過去,“大嫂,現(xiàn)在哭又有什么用?宣府的衛(wèi)所軍明日一早就要走了,還不若趕緊幫崢哥收拾了行裝,送他出門呢?!?/br> 又向崢哥道:“雖然還沒成親,可你也不小了,到了宣府好好聽差,再者二舅舅也在那里,你有什么實在難的,倒可以去找他幫忙,二舅舅那樣豪爽的人,哪里會不伸手呢?!?/br> 撫慰了幾句,便急忙回房,進了院門,并沒有聽到哭聲,心里便放了下來,只以為嵐兒還沒醒,結(jié)果進了屋子方見玉瀚正抱著嵐兒在屋子里亂轉(zhuǎn),一樣樣把東西給給她看,哄得嵐兒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便笑著接過嵐兒道:“不想你父親竟會哄孩子呢?!?/br> 湯玉瀚便不服氣地道:“我為什么不會?” 原來嵐兒一直在云娘身邊養(yǎng)著,玉瀚便也時??粗迮畠?,果真也學了去。現(xiàn)在看云娘喂奶,早又湊上來幫忙——又遞布巾又扶衣裳,也不管是不是幫倒忙,不過他倒是樂此不疲的。 云娘便將方才的事情告訴了玉瀚,“這孩子我瞧著是個有志氣的,將來或者真能有所成就呢?!?/br> 湯玉瀚也贊,“真不想崢哥兒平時悶葫蘆一般,今天竟然能做出這一番有血氣的事來!”又突然嘆道:“當時我若是能直接拒了,便也不會有后來的許多事情?!?/br> 原來他想到了自己的第一門親事,云娘此時倒早有一番感覺,便道:“你的性子我還不知道?當年若是她們家來哭訴,你還會忍?第一個就會跳出來反對!只是那時汝南侯府還沒有想好與你們家翻臉而已。” 湯玉瀚便道:“我年少時性子果真十分剛硬,后來經(jīng)歷的事情多了,方才好些。” 云娘便默然抿嘴微笑。 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玉瀚如今在自己面前自然是極和軟的,可這也是他們在一處久了,彼此都懂對方,越發(fā)相得。聽說他到了外面,還不是整日一絲笑影都沒有?據(jù)馮湘?zhèn)鞯脑?,羽林衛(wèi)的將士們了見他竟似老虎一般地畏懼呢。 第152章 往事 湯玉瀚聽著云娘說話,將手放在云娘的腰上,自懷了孩子,她比過去豐潤多了,現(xiàn)在摸上去正覺得十分舒適,卻十分溫和地講起了往事。 “兩府里很早給我們定了親,后來到了成親前,太子的形勢便越發(fā)不好,二皇子卻顯貴起來,他們府里便已經(jīng)生了別的心思,并不愿意與我們結(jié)成姻親,聽說想盡辦法挑我的毛病毀親,再將她重新許給別人?!?/br> “一則他們家沒找倒什么借口,再就是太子竭力要促成這門親,想通過這門姻親拉攏汝南侯府,至少也能借著親事拖延他們公開反對太子,支持二皇子。當時祖父、父親和大哥明知這門親不妥當,但還是應了下來,于是我們按期成親了?!?/br> “那時我還年少,不大明白這些事,家里也瞞著我。成親之后,她總是淡淡的,先前我只以為女子都是羞澀的,還沒有放在心上。后來種種的事情,我再傻也看出她的不情愿,真是怒氣沖天,立即借口讀書搬到了外院書房。她便給我送了個丫頭暖床,后來因那丫頭又生了一次氣……” “我索性便再不回去了,她送了丫頭也不碰,就這要分著住了好幾年,誰也不理誰。成親了好幾年,兩府的老人都著急,個個逼著我們,讓我們生孩子。” “就這樣,我又被勸著搬了回去,有了孩子之后,原本大家都高興,可汝南侯世子來過一回,她便又整日不快了,肚子一日日大了,卻從沒有一個好臉,仿佛并不情愿生下孩子,只是那個時候,我亦只能忍著,心里說不出的窩火……” “家里請了宮里的嬤嬤,服侍的下人成群,吃的用的皆是最上成的。整個孕期也都還順利,誰也沒想到在最后的時候竟然出事了,汝南侯世子接到了消息,立即就到我們府里鬧翻了天,硬是說我們府里害了她……” “那時我亦氣得瘋了,與汝南侯世子動了手,從此兩家便徹底分崩離析。汝南侯府將人和嫁妝都抬走了,我們家亦將她的名從家譜中抹了去。后來,我因事被他算計,貶官去了江南……” “那時候真的很恨她,也不愿意再娶親,祖父一說要我等三年,我倒巴不得。后來也不恨了,覺得她也可憐,只是再提起議親的話心里就不自在,直到遇到了你……” 兩人先前還因為這些事情生過氣,但現(xiàn)在,女兒在一旁睡著,湯玉瀚再平靜不過地說起,輕輕松松,只隨意地說著閑話,那一切于他果真都已經(jīng)是往事,完全不在意了。而云娘聽著,除了心疼玉瀚,竟亦沒有別的心思。 六房里平靜溫馨,只是府里卻事情不斷,先送走了湯崢,接著就要送大哥和大嫂了。 這一次云娘和玉瀚準備了幾車各種用品,吃穿用度,無所不包,畢竟東南邊陲之地比起遼東還要偏僻,而一路上也好,到了藩地也好,都有兵士名為護送實為監(jiān)視,就是有銀子,添置東西恐怕會不方便。 此番大哥雖然被皇上免去了世孫之位,再不可能承爵,但畢竟還是侯府的嫡長子,侯爺?shù)牡臻L孫,玉瀚的親兄長,府里對他的出行并不敢怠慢,各處都做了準備。 可是卻大哥似事不關(guān)已一般,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問,甚至這些日子,他依舊一直不在家中。眼看著就到了出門的日子,方才回來。 留在京中最后的幾日,他只在外院與祖父、玉瀚盤桓。 云娘自不必過去,只是每于餐時令人送些江南的點心菜肴,以示關(guān)心便足矣。又聽大家紛紛傳說,大哥前些日子將外面的鶯鶯燕燕均已經(jīng)遣散,又令大嫂詢問府內(nèi)的姬妾。只要不愿意留下,便可以帶著各自的物品離開,每人再發(fā)給五百兩銀子;若是要留在府里的,也一總放到庵堂中,只是吃穿用度還與先前一樣。這一次他只會帶著大嫂和豐姨娘同去。 至于孩子們,自有府里照應,他原來只偶爾過問崢哥兒一些事情有,別的便從不cao心的。 先前為了湯崢與承恩公夫人爭執(zhí),云娘便覺得自己對大嫂仁至義盡了。眼下念著他們畢竟要離開帝都,再不回來,總礙不過情面,便特別抽了時間來幫她。 進了門見大嫂正拿了帳本一頁頁地看著,屋子里紋絲未動,不免疑惑,便笑問:“大嫂可有什么用我之處,只管吩咐。” 大嫂便似笑非笑地看著云娘道:“我能有什么事要麻煩六奶奶呢?” 云娘著不像,卻也不打算與她計較。大哥大嫂此去,如無皇上宣招,便終其一生再不能回京。眼下湯崢正在去遼東的路上,畋兒還沒有許親,她自然是不放心的。坐下說了幾句閑話,便將禮單送上告辭了。 而玉瀚這兩日只要回家,看過她們母女便去外院,他們兄弟原本是嫡親的兄弟,可年紀原就差得多,從小便沒有多少在一起的機會。等到玉瀚長大了,又因為種種的原因并不和睦,且各人所處的立場完全不同,兄弟間來往甚少。 到了要將生離做成死別的時候,骨rou之情總不能泯滅,兄弟二人倒日日同飲,夜夜同眠起來。 因此云娘家來,也不好將大嫂的話讓人傳過去,只哄了嵐兒玩,畢竟與自己無關(guān)。 及送別宴時,云娘見大嫂總在嘴邊含一縷冷笑,更覺得不對。但想從明日起,她便離開了武定侯府,亦不放在心上了。闔府的人想也是如此,竟無一人多話。因此先前一向最熱鬧的女眷席上竟然十分冷清,又早早散了。 到了第二日出門,見大哥穿了箭袖袍服,外面披著披風,正是行路打扮,大家站在門前又免不了依依惜別,半晌大嫂方才慢慢出來,卻還是家常梳妝,身上還披著一條五彩斑斕的披帛,一直垂到了腳邊,仿佛閑庭漫步一般地。 大哥便皺了皺眉,斥道:“你這個樣子豈能出門?還不趕緊回去換了?且我們要先趕到東海王府上,接了王爺和王妃出城,并沒有許多時間!” 大嫂便笑道:“我倒沒有慮到此事,故而出來晚了。好在也趕上了送夫君出門,至于東海王府,我還是不過去了,我們便從此一別吧?!?/br> 云娘聽得傻了,原來大嫂從來就沒打算出大哥一同出京!趕緊向周圍看了一回,原來大家也都一樣被驚呆了。 大哥亦是沒有料到,又急又氣道:“我回來那日不是告訴了你,要帶你和豐兒去,難道你連話也聽不懂了嗎?” 大嫂依舊笑著,卻道:“我們在一起做了這么多年的夫妻,倒也不至于聽不懂你的話。只是,你吩咐了一句便走,卻連問我去不去都沒有。就是你剛剛遣散的那些妾室丫頭,你還會問一聲愿意走還是愿意留呢,難道我辛辛苦苦為你打理家事,照顧兒女,又過了二十幾年,連那些小婦們也比不了嗎?” 她的聲音本就又高又尖,現(xiàn)在臉上雖然是笑模樣,可是聲音里完全沒有了一絲笑意,倒是有如那尖細的簪子,一直扎到了人的心里,無端地讓人不舒服起來。 可是,云娘卻不得不承認,她的話卻很有道理。 大哥便也惱了,“你若不去,只要說了,我難道還會一定要你去?只是夫妻一場,我終是顧念你而已!” “顧念我?我還第一次知道你是顧念我的呢!”大嫂向前上了一步,向著大家道:“你若顧念我,為什么在二皇子反叛,京城危急之時只把那一個人接出去送到慈云庵中呢?” “你若顧念我,為什么知道要出京倒先去了慈云庵,大大地布施了一筆,竟要給慈云庵建一座塔,恐怕將你的私產(chǎn)盡數(shù)送了進去吧?” “你若是顧念我,為什么不帶她去那荒僻之地呢?” 大嫂如何得知這些事情的呢?但是顯然都是真的。因為大哥的臉變了顏色,粗聲道:“我竟不知你如此之妒!” “我妒?”大嫂臉上的笑意一直沒有消失,只是她的笑看起來要多陰森有多陰森,“你滿京城問一問,我是不是妒?不管你要納多少個妾,收多少個丫頭,我從沒攔過一句,沒勸過一句,哪一個敢說我妒?就是府里出事的那一天,我也將所有的孩子所有的姨娘都帶到了聽雪軒,哪一個敢說我妒?” “倒是你,明知府里可能出現(xiàn)危險,卻只悄悄接出去一個有私情的女子;明知再不能孝敬長輩,家中一大群兒女尚未婚嫁,卻將所有私產(chǎn)都贈給了一個有私情的女子;現(xiàn)在到了你要隨東海王就藩的時候,你想起了夫妻一場,顧念起我來,要帶我去那荒僻之處。如今,你便當著祖父、各位叔叔嬸母親和兄弟妯娌們的面,說一說你到底與我可有一點夫妻之情?” 就是太子被降為東海王后,大哥還依舊是過去那般高傲冷峻,不,而是更加高傲冷峻了,從沒有低下過一回頭。但是現(xiàn)在,在大嫂的一聲聲問句中,他慢慢地垂下了一向高昂的頭,竟無言以對。 所有的人都怔在當?shù)?,突然間畋兒哭了起來,然后一大群的孩子都哭了起來,帶得云娘都覺得心中悲傷。先前最風光最體面的嫡長房現(xiàn)在妻離子散,容顏盡失。 還是祖父咳了一聲,“玉瀚,你送你大哥出門,大家都散了吧!今天大孫媳婦恐怕是急得暈了頭,說了些胡話,都不必放在心上,也不必再拿出來說?!?/br> 大家趕緊都應了,湯玉瀚便扶著大哥的手臂向外走,又道:“府里的事自有我呢,大哥只管放心?!?/br> 大哥的神情這時已經(jīng)平復,他推開玉瀚,走到祖父面前跪下行了大禮,“不肖孫自此離開武定侯府,山高路遠,再難回還,望祖父千萬保重!” 起身向玉瀚躬身一禮,“我便將祖宗家業(yè)、妻子兒女這一應所有的重擔都交給你了!” 最后到了大嫂面前,拱手低首,“今生我確實對不住你,若有來生你莫再嫁我了?!?/br> 大嫂聽了也再笑不出,轉(zhuǎn)眼間便淚下如雨,卻用手捂住口不肯哭出來。 再看大哥,說畢后轉(zhuǎn)身大步向外走去,接著便聽那急促的馬蹄聲漸漸遠去了。 第153章 偷懶 這一日,祖父命人傳了云娘過去,見她只一個人,便問:“怎么沒帶嵐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