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jié)
“幫不上忙?!?/br> 夏秋說:“她是我閨蜜誒,你怎么能讓她落在龐亦手里!” 何知渺扶住她的腰,“誰落在誰手里還不一定呢,夏秋你太小看陳言了,她既然敢去,就必然想好了退路。” “她這是沒出什么事,要是當(dāng)時沒想好呢?” “沒想好?”何知渺輕笑,“那也好啊,說明她栽了?!?/br> “什么意思???我覺得龐亦那個人看起來深不可測的,誰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不行我得提醒一下陳言。” 身下被禁錮,何知渺猛地往前傾身,“你別瞎摻和,龐亦不是壞人,陳言也不見得是好人,你想想別的?!?/br> “哦?!毕那锷瞪档貑枺骸拔蚁胧裁??” 何知渺笑出聲,“想想你舒不舒服。” ☆、第49章 南墻(01) 南墻(01) 夏天尤其適合窩在床上,虛度時光。 淺眠時可以在心愛的人面前裝睡,靈動的眼角不經(jīng)意眨動,引人發(fā)笑。睡得沉就更好了,一人一夏,在夢囈中重回兒時有清水、有南花的故鄉(xiāng)。 還有門邊的蒼狗和篩子里粒粒飽滿的紅豆。 夏秋撕掉仲夏的最后一頁日歷紙,掀開窗簾往窗外瞄了眼,靈亮得扎眼的陽光直透玻璃,夏秋訕訕合上,隨手翻過一大摞打印資料,手心有風(fēng)。 何知渺給她端了碗冰鎮(zhèn)的夏柑橘來,冰冷舒爽的水珠點(diǎn)在夏秋心里,她抱怨道:“這學(xué)期的考試科目好多呀,這些打印資料摞在一起比墳頭草都高。” 何知渺笑笑,“瞎說,誰沒事把墳頭掛在嘴上?!?/br> “真的誒,有點(diǎn)吃不消了,實(shí)在太多啦?!?/br> 何知渺俯身在夏秋唇上逗留,舌尖伸進(jìn)去探到剛?cè)肟诘囊恍K果凍粒,舔了舔貼在她唇上,輕輕說:“吃不掉我?guī)湍愠裕???/br> 夏秋眼皮倦怠,笑得慵懶,腦袋往后退了退,又在橙黃的橘皮里掏出一大口嫩彈的果凍,含在嘴里再欺身給何知渺喂過去,眉眼的溫柔比柑橘還甜。 唇舌相觸,心結(jié)相纏。 夏秋吃了一嘴甜膩,何知渺拿紙巾細(xì)致地替她擦干凈,四目相交,任由兩個人獨(dú)處的愜意時光變得更悠長,連日頭的炎炎夏日也一下子蒙上一層消暑的水汽。 何知渺輕笑,“跟你在一起,時間好像過得很慢,慢得像是一天過完了一輩子,但有時候又覺得流逝得格外快,明明感情還涌在心口上,星辰就已經(jīng)來臨?!?/br> “知渺叔叔,你這人大學(xué)里一定讀了不少情詩。”夏秋莞爾,“酸是酸了點(diǎn),可我愛聽?!?/br> 何知渺也學(xué)著夏秋的樣子仰面平躺在床上,看著被窗簾隔住的光,想象它的斑駁和綠蔭。 何知渺問:“再給你念一段吧,十八歲那年我孤身一人去美國求學(xué),每次看到同住的中國留學(xué)生接到父母的電話,忍著眼淚說自己一切都好時,我都會想起我mama?!?/br> “她是個很文藝的人,兒時午睡時常給我唱兒歌,偶爾也會念些我聽不懂的詩,mama喜歡讀《雨巷》,聲音婉轉(zhuǎn)纏綿,也讀顧城,每每這時都會面帶憂傷?!?/br> 夏秋覺得心疼,趴到他胸口上,靜靜地聽。 何知渺緬懷:“其實(shí)我從小就知道父母的感情不好,雖然不吵架,可是在家總是合做各的事,我媽在我上小學(xué)之前一直習(xí)慣帶著我睡,不愿意回房。” “那時候我不懂什么叫同床異夢,什么是貌合神離,我還在慶幸于當(dāng)別的同學(xué)抱怨父母爭吵,甚至動手時,我可以淡淡扯出一句,哦,我父母感情還可以?!?/br> 真的還可以,最普通的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中國式婚姻。如果父親沒有遇見沖動、大膽卻善良的若愚mama,或許他永遠(yuǎn)也不會跳出禮教的束縛。 就算硬撐著沒有意思的生活,他也樂意為這個替他生兒育女的女人,以責(zé)任來豐潤人生。 陳父曾經(jīng)這么想過,何知渺卻從來沒有懷疑過,他篤信:沒有遇見旁人,他的父親到底是稱得上好人的。而他的父母,也能叫得上是一對好的夫妻。 雖然他們沒有那么多的愛,可陪伴不賴。 夏秋聽得眼眶濕潤了,她心里苦澀得說不出話來,害怕自己一張口就會允諾,就會給從小沒有安全感的何知渺帶來期待,盡管她毫不懷疑自己的愛情。 夏秋眼角濕了,小聲說:“知渺叔叔,你給我念首詩吧,念你最喜歡的,我想聽?!?/br> 何知渺嗓音低沉卻清亮,用溫柔得不像話的安慰,念出了這段話,不只是寬慰了自己,也驚艷了時光。 “her.wethinkhersminds.” 我們漸漸變老,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彼此。 我們想法一致,我們心靈相通。 “l(fā)ebit.” d.” 無需詢問,我們便知對方在想什么。 偶爾我們也會惹對方不悅, 但或許是因?yàn)槲覀儼褜Ψ秸嬲暈槔硭?dāng)然的愛人。 “itandreasharem.” 有時候,比如今天,我沉思之后意識到—— 能夠與你這樣一個,我所見過的最偉大的女人共度余生,我是多么的幸運(yùn)。 夏秋笑了,心里有說不出的感動。 但只要一想到余生將有何知渺這樣一個會念情詩的男人在,她就無比的沉心。再也不用擔(dān)心了。 總有一個人,會讓你找到生活的美好,讓你對一切未知充滿期待,讓你偏執(zhí)于自己世界里的“小確幸”。 微小但確定的幸福。 對夏秋而言,就是何知渺。 她無與倫比的知渺叔叔。 手機(jī)一震,不合時宜的響起《卡農(nóng)》,夏秋起身去接電話,何知渺悄悄別過臉,抹了眼角的淚。 這滴眼淚,釀了好多年,流下時果然是甜的。 這首詩是他在大學(xué)偶然讀到的,用詞平常,甚至平淡,可他偏偏很喜歡。這是約翰尼·卡什在妻子瓊·卡特65歲生日時寫給妻子的情書。 何知渺覺得這樣很浪漫,形式不花哨,感情滲入身體的每一寸,若是哪天這樣極致溫存的事情發(fā)生了,那在一起一天或是一世,也就都不再苛求了。 夏秋往身后瞟了一眼,說得局促:“你確定嗎?” 電話那頭的劉暢也說不清楚到底何事,只是原話轉(zhuǎn)達(dá):“導(dǎo)員中午來了一趟,說聯(lián)系不到你,讓你明天下午三點(diǎn)按時到大禮堂面試去,你不是申請交換生項(xiàng)目了么?!?/br> 夏秋皺眉,“啊?” 隨之想到什么,立即答道:“哦哦,我知道了,我馬上看郵件,差點(diǎn)給忘了,麻煩你~” 劉暢打了個哈欠,“掛了,困死我了!跟我瞎客氣什么?!?/br> 何知渺滿眼寵溺,拉夏秋躺回原先的位置上,親了親她的額頭,說:“怎么了?又被老師點(diǎn)名了吧。” “沒,沒呢。”夏秋哄小孩睡覺似的一下又一下得地輕拍著何知渺的胸口,嬌嗔道:“jiejie給你唱歌來了,何知渺小朋友你想聽什么呀?《泥娃娃》好不好?” 何知渺失笑,“不穿衣服的泥娃娃?” “……不許笑我!”夏秋松手就想跑,卻被何知渺輕易翻了個身,欺身伏上去,在夏秋耳邊壞笑:“jiejie不是說要給我唱歌嗎?你唱啊?!?/br> 夏秋無語,“那你手別亂動?。 ?/br> “你動嘴,我動手。” 夏秋嚶嚀,“不要,大混蛋!我討厭你這樣……” 何知渺急急地吻過去,“噓——認(rèn)真點(diǎn)。” …… . 翌日下午三點(diǎn),烈日當(dāng)頭,蟬都回去睡大覺了。 夏秋踩點(diǎn)趕回學(xué)校報告廳時,門外已經(jīng)坐滿了正在聯(lián)系自我簡介的同學(xué),陳言也在,有些促狹地朝她揮手。 自從上次爭吵以后,夏秋跟她通過幾次電話,簡單說了點(diǎn)近況,誰也不肯先提龐亦的事。 近來幾個月也沒能見到面,見到了也不夠一起安靜地上課。陳言作為龐亦的私人助理,工作范圍全憑老板心情,可多可少,不輕不重。 所以陳言除了翹掉人多的公共課外,專業(yè)課照舊坐在教室前兩排。夏秋則正好相反,專業(yè)課都是熟臉,一般老師都很少點(diǎn)名,點(diǎn)了也沒事。 反正期末掛了科,老師還得重新命題,于自己無益。 但公共課就不一樣了,一個大教室里坐著兩三個班的同學(xué),不同專業(yè),甚至連年級都不相同。授課老師一貫喜歡點(diǎn)名,且還是專點(diǎn)缺過課的人。 好比,夏秋。 所以兩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緊挨著聊天了,今天借著等面試的機(jī)會,反倒能敞開心隨意說上幾句。 夏秋依舊沒問龐亦的事,也沒提醒陳言她內(nèi)心一直隱藏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怎么來了?以前一直聽你說想保本校研究生的。” 陳言靠著墻,淡淡地說:“我們學(xué)校跟巴斯學(xué)院的交換生項(xiàng)目一直是公費(fèi),每月還有幾千塊補(bǔ)貼?!?/br> “哦?!毕那镎f,“言姐,你一定可以的?!?/br> “別老說這種話,你也說我可以拿國家獎學(xué)金的,可是呢?”陳言語氣平和,沒有半點(diǎn)責(zé)怪她的意思,“其實(shí)就是來試試,不行也不丟人,我以前太愛較真了?!?/br> 夏秋笑笑,“我是真喜歡你的較真?!?/br> 陳言也回笑,笑得真誠卻多少有些疏離,問她:“你呢?怎么也想著要去交換了?何知渺知道?” 夏秋搖頭,“大一開學(xué)就申請了,當(dāng)時沒想那么多。” “那你可得小心點(diǎn),讓何知渺知道你要去交換……”陳言笑話她說,“小心他把扒了你的衣服?!?/br> “言姐——”夏秋撒嬌,“別笑話我啦!我等下進(jìn)去就說自己英語不成,準(zhǔn)備全程用中文答辯,到時候老外肯定一臉蒙圈,我走個過場而已?!?/br> 陳言輕“嗯”,莞爾道:“我也是真喜歡你的真誠?!?/br> 陳言知道,夏秋是不會說謊的,她說會不按要求用中文答辯,那她就會這么做,說她不在意這次交換生的選拔,那就是真的不放在心上。 絕不是推脫,更不是虛偽。 只是陳言有時候會自己把自己繞進(jìn)死胡同,她不是嫉妒夏秋比她的出身好,只是羨慕她的平和。 尊嚴(yán)這種東西大概就像過冬棉衣里的被絮,其實(shí)每年都在越來越殘碎,翻了又翻,補(bǔ)了又補(bǔ),換了不知道多少外頭的面料,可里頭到底是壞透了。 但好在,外面看起來,人人都是一樣的光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