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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仵作攻略在線閱讀 - 第66節(jié)

第66節(jié)

    趙杼目光凜冽似冬日冰雪。

    年輕人只停了一瞬,“有人想謝你?!北阕灶欈D(zhuǎn)身往斜里走,態(tài)度非常隨意,仿佛他只是提個邀請,來不來皆隨對方意愿。

    盧櫟有些好奇,“趙大哥,我們?nèi)タ纯春貌缓???/br>
    少年清澈雙瞳帶笑,只映著自己的影子,趙杼眸內(nèi)冰雪立即消融,“好?!?/br>
    第75章 過往

    青石巷,纏綿雨,小酒坊,美紅妝。

    盧櫟一點沒想到,邀他相見的是個女子。

    女子梨花面,多情眸,腰細(xì)腿長,身似美人瓶。穿湖水藍(lán)柔紗長裙,雪青色無袖琵琶襟夾襖,系銀鼠皮披風(fēng),雪白蓬松的毛領(lǐng)襯著雪膚妍面,更顯麗色。

    她盡量穿的素雅,卻仍然散發(fā)著誘惑媚色,讓人多看幾眼,便能看出她的行當(dāng),唯一看不清的,是她的年紀(jì)。

    膚質(zhì)皙滑,眸中卻無少女天真,說二十歲配不上她的氣質(zhì),說四十歲又覺狀態(tài)不該如此,可見上天對她相當(dāng)垂愛。

    盧櫟行君子禮,“在下盧櫟,不知姑娘請我來是——”

    女子唇角微挑,笑容亮眼,“我這把年紀(jì),得公子喚一聲姑娘,實在榮幸。但公子給臉,我卻不好不知分寸,我名姚娘,是醉紅樓的mama,公子面嫩,喚我一聲姚老板就好。”

    盧櫟從善如流,“姚老板?!?/br>
    原來是倚翠樓老鴇嘴里的‘丑八怪’啊。

    姚娘視線滑過盧櫟身邊趙杼,素手左引,“兩位公子請坐。”

    雅座里放著炭爐,渾身冷氣被驅(qū)散,盧櫟舒服地長呼一口氣。

    這是一處巷里小小酒坊,雨夜無客,青簾隔開的雅座里只有他們。軒窗半開,纏綿細(xì)雨映著光,簌簌打在四野,氣息清新,令人心情極好。

    幾人落座,青衣黑帽的小二快手快腳上了酒菜,酒是溫過的,菜是家常小菜,樣樣透著溫暖。

    姚娘執(zhí)壺倒酒,指如青蔥,動作優(yōu)美。

    “知公子訝異,我也不賣關(guān)子,這兩年諸多姑娘遇害,醉紅樓損失最大,我夙夜擔(dān)憂,時時努力,卻還是未有好結(jié)果。此次公子將兇手抓獲,解我大憂,我心對公子謝意似滔滔如水不可絕,先干為敬!”姚娘素手執(zhí)杯,下巴一抬就把杯中酒干了,相當(dāng)爽利。

    盧櫟有些怔忡,不知道這杯酒要不要喝,不喝吧,不好,喝了吧……他怕醉??!

    尤其他剛剛偷偷聞了一聞,這酒有些澀,還有些嗆,他本能不喜歡。

    正猶豫著,手里一空,趙杼將他的酒杯奪去,“盧櫟年少,不善飲酒?!彼霾卑丫坪攘耍馑己苊黠@,我替他代了。

    盧櫟眼睛睜圓,雖然猶豫,他對酒這種東西也很好奇,很想試一試,要知道以前可根本沒有機會喝酒的!

    姚娘也不在意,再次舉杯,“我謝公子,是我一番心意,不敬幾杯酒我過意不去,公子不善飲,可以茶代之,姚娘再謝公子!”

    一連干了三杯,她才長呼一口氣,“公子一舉,不知救了多少姑娘,她們不敢上前,我便忝顏替她們來了,我們身份不好,還望沒有嚇到公子?!?/br>
    盧櫟忙笑著擺手,“哪里,惡徒人人得而誅之,我也不過是在做我認(rèn)為對的事,并未想過要被旁人感謝?!?/br>
    “你不需要,我們卻不能當(dāng)做沒看到?!币δ镲嬤^酒后粉腮飛霞,顏色更好,說話更利落,“只是說謝,卻無合適謝禮,我們做皮rou生意,賺臟污銀子,買任何禮物都覺褻瀆,好在我這醉紅樓生意做的還算大,公子不管去何處,遇到任何麻煩不好正路解決的,可盡管到我醉紅樓吩咐?!?/br>
    她眼角帶著瑰色,聲音絲絲縷縷,“公子年紀(jì)尚輕,一些臟污事不好說出來臟公子的眼,但公子只消記住,我等風(fēng)塵之人雖下賤,很多別人做不得的事,我們卻是做得的?!?/br>
    “姚老板大義,”別人一番好意,便是以后用不著,此刻也不好不接,盧櫟便微笑著答應(yīng),“盧櫟在此謝過?!?/br>
    “公子真答應(yīng)也好,敷衍也罷,左右機會只有一次,公子記住就好。”姚娘將來意說明,便開始與盧櫟閑聊,“我只聽下面人說公子抓到兇犯押進(jìn)府獄,證據(jù)確鑿,卻不知公子如何破案的,如果不妨事,能否講說出來讓我聽個熱鬧?”

    這倒沒什么不能說的,外面雨勢漸大,此處暖酒暖菜氣氛融融,盧櫟全當(dāng)放松了,便與姚娘聊起來,“是這么回事……”

    姚娘最初連敬三杯酒,后又偶爾敬,盧櫟一杯未飲,趙杼只代他飲了第一杯,后來也未動口,這時見盧櫟與姚娘相談甚歡,忍不住拿起酒杯,一杯杯顧自飲酌。

    他使暗衛(wèi)們調(diào)查過醉紅樓,老鴇姚娘自然也調(diào)查過,這女人很有些精明城府,不過與他們利益不相干,沒事也不會隨意勾引人,目前倒是沒有惡意,但她若不識眼色——哼!

    盧櫟講說兇手犯罪過程,姚娘聽的桃目森寒,“竟是這般么……”

    “是啊,說起來還要謝這位小哥……”他指著進(jìn)門就一直站在姚娘身后的青年男子,“送來了很重要的信息?!?/br>
    “他啊……”姚娘笑了,“不知道從哪兒來,也不說名姓,因愛穿黑衣服,我們叫他小黑。他早年失散了一個jiejie,歷經(jīng)辛苦找到我醉紅樓,jiejie的消息卻斷了,不過他的jiejie與我醉紅樓有些牽扯,終會有找回的一日,他便不肯再走,在我樓外扎了根,等著他jiejie?!?/br>
    “這孩子心眼直,性格別扭,人心卻極善。我聽他說之前曾沖撞公子,在此給公子賠個不是,還望公子不要介意才好?!币δ镎f到這里,喚了一聲小黑,“過來敬盧公子一杯酒。”

    小黑走上前,盧櫟才把人看清楚。這人年紀(jì)不大,眉宇透著青澀,雖然故意泄著殺氣好像很可怕,但他仍然只是個少年。少年眉眼極其清雋,若他有jiejie,jiejie定也是美色。

    “對不住。”小黑給盧櫟倒了杯酒,自行將自己杯子的酒喝干,“謝謝你?!狈浅Q院喴怦?,神色卻很鄭重。

    盧櫟端起杯子小飲了一口,“很高興認(rèn)識你?!?/br>
    想想自己以后去的地方不少,他隨口問了句,“你jiejie叫什么名字?”

    小黑一怔。

    “哦,我是說,如果有機會得遇,或可給你送個消息?!?/br>
    盧櫟態(tài)度友好,小黑也沒防人之心,“玉瑤。我jiejie叫玉瑤,均州人?!?/br>
    這孩子還真實誠,也不怕他不是好人。盧櫟嘆口氣,再次與姚娘談起酒菜,小黑默默退到一邊,身形隱在角落,像一尊石像,仿佛從始至終從未遠(yuǎn)離。

    盧櫟不再說案情,仿佛沒什么好談,姚娘卻仍然有些擔(dān)憂,“聽聞推官大人和仵作先生給您使絆子了?”

    “你竟知道?”盧櫟有些驚訝。

    “我樓里生意做的好,市井小事或許不知,可這成都府大事,沒有我不知道的?!币δ镌捳f的大,神色卻未有得意,“公子還是小心些的好,府衙上頭那位,可不是好相與的?!?/br>
    “姚老板很熟?”盧櫟更驚訝了。

    “這成都府,從根到頂早就爛透了,貪腐成風(fēng),官官相護(hù),你若與他們同流合漏還好,若反其道行之,他們必要聯(lián)手壓制,若你頑抗,則必要見血?!币δ餀焉浇俏P,似有嘲諷,又有擔(dān)心。

    席間趙杼未發(fā)一語,氣場卻一直十足,姚娘提醒盧櫟或會有血光之災(zāi)時,他面沉如水,修長雙眸深幽無光,桌子底下握住盧櫟的手,非常緊。

    盧櫟知他擔(dān)心,輕拍他的手以做安慰,微笑看向姚娘,“多謝你提醒,我會小心應(yīng)對?!?/br>
    “你有分寸便好。”許是留意到了桌下動作,姚娘桃目微閃,視線轉(zhuǎn)向窗外,聲音里多了一絲懷念,“成都府也不是一直這樣子的,十幾年前,這里生機勃勃人人血性……”

    “哦?”盧櫟有些好奇,史書有載,十幾年前大夏與鄰國經(jīng)歷一番苦戰(zhàn),舉國上下無不貧苦動蕩,怎么成都府竟很安和么“十幾年的成都是什么樣子?”

    “那時西夏大遼犯境,老平王身先士卒沙場征戰(zhàn),舉國兵力全部調(diào)往北方,正是危機時刻,吐蕃折曲部落又趁虛而入,集結(jié)諸部犯我西境。蜀道艱難,他們最初的目標(biāo)是興元府,利州路駐有兵力,他們未能犯,便轉(zhuǎn)而進(jìn)攻蜀地。蜀地當(dāng)時府尹出缺,主事的掌書記是個年輕文人,手中無兵,還是當(dāng)時尋他游玩的好友獻(xiàn)策,夜襲敵營,燒敵糧草,誘敵于深山分而殲之,最后在芙蓉城上大敗敵軍,當(dāng)時的成都府,個個都是真漢子,便是野下農(nóng)人,也敢舉鋤護(hù)家……”

    姚娘目光微闔,遮住眸里情緒,“紅酥手,征人鼓,長弓挽箭,直取敵首……那夜火光將城墻燃的宛如白日,勝利的那一刻,所有人心情振奮,卻忍不住淚如雨下。那般熱血熱烈的成都府,才過十多年,就變得如同一灘死水,污穢處處……”

    盧櫟從姚娘嘴里聽到了一個好故事,隨著她的講述,眼前仿佛有畫面閃現(xiàn),若真如此,前后對比著實令人心痛。不過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一個名字?

    紅酥手!他娘的外號!可是這個紅酥手,和他娘苗紅笑可是一個人?

    盧櫟按下心下激動,“請問姚老板,這紅酥手,可是一個人?”

    “你也聽說過?”姚娘目含欣慰,“看來歷史總不會忘記?!?/br>
    盧櫟聲音有些澀,“她可是姓苗?”

    “是,她名苗紅笑,我輩風(fēng)塵女子根本不配提起她的名字,她的性格,她的身手,可得天下男兒敬仰!”姚娘聲音有些激動。

    “她……都做了什么?”

    姚娘嘆息一聲,“她是天上明月,我這樣的人怎能接近?若不是那場惡戰(zhàn),我也沒機會見得她面。”

    這意思是,她知道的,可能就這些了。

    盧櫟不死心,“可有聽說過什么傳言?”

    “那可就多了,苗夫人容色妍麗,一抹笑容令人見之難忘,有人說她來自江湖,師承無上天門,有人說她是公主,自帶高貴出塵,可要我說,她有個極出色的夫君?!?/br>
    “夫君?”

    姚娘點點頭,“她的夫君非常寵她,不管她做什么,都聽之任之從不約束,只是她稍與旁的男人走近些,便會吃醋。她的夫君便是當(dāng)時掌書記的好友,青衣翩翩,君子出塵,相貌極為俊逸,一雙眼睛似能看透世間萬物,論睿智城府,無人可及?!?/br>
    盧櫟再問,姚娘說的傳聞更加飄乎夸大,盧梭便知,她不知道更多了,“那位掌書記叫什么名字,他后來怎樣了?”

    “他叫柏明濤,后來當(dāng)然是升官調(diào)走了,現(xiàn)在——”姚娘仔細(xì)想著,“好像成了興元府尹還是京兆府尹。再多的,我便不知了?!?/br>
    足夠了。

    盧櫟拳頭緊握,他還不知道,他的爹娘如此出色,曾在成都府做下這番大事。

    他腳下的土地,也曾被爹娘誓死保衛(wèi)過么……

    這之后,盧櫟沒有了聊天賞景的心情,姚娘經(jīng)營青樓多年,最識眼色,很快告辭。

    看了外面細(xì)雨好一陣,盧櫟轉(zhuǎn)頭看著趙杼,神情低落,“苗紅笑……是我娘?!?/br>
    趙杼握住他的手,“我知道?!?/br>
    “她死的不明不白……我卻連她尸骨都不知道在何處。”

    nongnong傷感幾乎能從清澈雙眸中溢出,趙杼跟著呼吸一沉。他將盧櫟輕擁懷中,僵硬又笨拙的拍了拍他的背,“我?guī)湍阏??!?/br>
    盧櫟安靜一會兒,推開了他,“我一定要找到爹娘!”說完自覺氣勢不夠,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

    酒水入喉,似一道火線,燒的心肺生疼,滿口苦澀讓盧櫟忍不住咳了出來。

    許是今天受挫太多,許是聽到爹娘往事,許是這酒太烈咳的太厲害,盧櫟眼睛濕潤水汽凝結(jié),眼角也紅了。

    他抬手狠狠擦了擦眼睛,yingying的說,“這酒不好喝!”

    “是,這酒不好喝,改日我為你尋好喝的酒?!壁w杼將人攏入懷中,“走么?”

    窗外雨漸歇,夜已深。

    盧櫟站起來,“走?!?/br>
    趙杼沒有說大話,三日后,他帶著好喝的酒和一份驚喜,敲門進(jìn)了盧櫟房間。

    彼時月色正好,少年眉眼帶笑,心情舒暢,正是坦誠身份的好時機。

    第76章 行動

    沈萬沙的動作相當(dāng)迅速。

    從小耳濡目染,他對生意場上的傾軋,資金的關(guān)系調(diào)動相當(dāng)熟稔,與生俱來的直覺仿佛都用在了這上面,但凡一點風(fēng)吹草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所以不關(guān)注便罷,一旦有了目標(biāo),認(rèn)真去做,沒有做不成的。

    他連夜與大通錢莊掌事商量主意,整夜未歸,第二日亦沒什么動靜,待到第三日午后,匯通錢莊突然熱鬧了起來。

    沈萬沙這才頂著熊貓眼朝盧櫟邀功,“瞧見沒,少爺?shù)谋臼?!?/br>
    盧櫟頗有些心疼的給沈萬沙遞了碗熱粥,“少爺去休息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