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jié)
陸強(qiáng)輕聲:“過來。” 她猶豫了一陣,不情愿,還是扭扭捏捏的過去。 籬笆墻只有半人高,薄薄的一層,中間是菱形空隙,無人踩踏,下面的雪又厚又平整,踩上去吱嘎吱嘎的響。 盧茵沒走的太近:“干嘛?” “走近點兒?!?/br> 盧茵又邁了一步,他手長,勾住她后頸拉過來:“吃了嗎?” “……才要做?!?/br> “想做什么?” “一些芹菜還有西紅柿?!?/br> 陸強(qiáng)拿拇指摩挲她頸后皮膚,一點月光灑在她臉上,平靜而安好。 陸強(qiáng)忍不住吻她眼睛:“委屈你了?!?/br> 盧茵撇撇嘴,不忿說:“憑什么你做錯事,要我給你擦屁股?!?/br> 陸強(qiáng)一噎:“老娘我搞不定?!?/br>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br> 他理所當(dāng)然:“你我媳婦?!?/br> 盧茵不自在的推他一把:“誰同意了,你還到處說,要不要臉。” 陸強(qiáng)笑著:“要臉能睡上你嗎?!?/br> 第38章 盧茵讓陸強(qiáng)弄來點兒棒骨,這幾天一直給錢媛青熬湯補(bǔ)身體。 錢媛青面上冷淡,內(nèi)心卻沒那么平靜,拋開陸強(qiáng)那層面,兩人無親無故,她照顧的細(xì)心周到,終歸有些過意不去,趕了她好幾次,她也只溫和的笑笑,說過完十五就走。 年味兒漸漸淡了,村民恢復(fù)忙做,一早起來,就見有人牽著奶牛去擠奶站。盧茵穿一雙黑色棉鞋,寬寬大大,沒什么款式,襯著筆直圓潤的小細(xì)腿,簡直滑稽。 她拾了柴,顛顛往屋里跑。 棉鞋是錢媛青第二天就做好的,鞋面絮滿厚厚的棉花,鞋底足有一寸厚,踩在雪上異常耐寒。 那天,她板著臉把鞋扔地上:“對付穿吧,把你凍殘了,我可不負(fù)責(zé)?!?/br> 盧茵呆了呆,忽略她的態(tài)度,內(nèi)心還是歡喜的。她褪下自己的短靴,兩腳直接踩進(jìn)去,試著走了兩步,像踩在棉花上。 她展顏,“謝謝阿姨?!?/br> 錢媛青牽唇角,極嫌棄的冷哼了聲。 這鞋一穿就好幾天,其實不太跟腳,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但卻非常暖和。 陸強(qiáng)從外面進(jìn)來,不免往她腳上多看兩眼,把剛釣的魚遞過去。 錢媛青沒有之前那么抵觸,只最初瞥他一眼,不招呼不攆人,待他像空氣。陸強(qiáng)在中間獨站了會兒,抬了抬手,觸額瞬間往炕上瞟了眼,沒什么意思,抬腿往外走。 經(jīng)過盧茵身邊,俯首說:“湯好了你也喝一碗?!?/br> 盧茵抿唇點頭。 一室安靜。盧茵搬來小板凳,坐地上處理剛才的魚。爐子上的湯鍋咕咕冒泡,白霧熱氣騰騰向四周蔓延,散發(fā)出濃郁鮮美的味道。 盧茵擦擦手,過去蹲在爐子前,用小勺淺淺的嘗。 錢媛青給人做手工,掃她一眼:“那畜生對你挺好的?” 她手一頓,嗯了聲,才又嘗了嘗,“以前不知道怎么樣,現(xiàn)在學(xué)的挺細(xì)心,菜也會做一些,勉強(qiáng)能吃?!彼o錢媛青盛了一碗:“您現(xiàn)在喝嗎?” “擱那兒吧,”她坐累了,調(diào)整姿勢:“別管我,喝你自己的。” 盧茵在爐邊蹲著,兩手疊在膝蓋上:“等您好了,能不能給我做個饅頭吃?” 錢媛青瞟她:“那什么好東西,村口就有賣的。” 盧茵說:“陸強(qiáng)總念叨,想念的不行。我最初也跟您一樣,就想啊,饅頭不都一個味兒嗎,有什么好吃不好吃。他就說您從前總做,一頓能吃三四個……所以想嘗嘗。” 錢媛青目光閃爍,“我這腿做不了?!?/br> “怎么就做不了!木板都撤了?!北R茵撇撇嘴,細(xì)細(xì)的哼了聲:“好歹也任勞任怨給您熬這么多棒骨湯呢。” 她不領(lǐng)情:“到時候看吧。” 盧茵給自己盛湯,沒挪地兒,蹲著喝了口,狀似無意的問:“陸強(qiáng)小時候什么樣?” 她動作一頓,停了片刻,冷聲說:“從小就不是省油的燈?!北R茵支撐下巴等著,又聽她繼續(xù):“前腳給人腦袋開瓢,他爸后腳就去道歉,拉幫結(jié)伙的,別的小孩兒看見他都躲著走。有一年,好像九歲,他偷著往劉權(quán)兒家鍋爐里塞鞭炮,第二天人生火,鞭炮全爆了,劉權(quán)兒差點沒毀容?!?/br> 盧茵淺淺笑出聲:“那他為什么愛吃饅頭?” 錢媛青手沒停:“還不是因為嘴饞。以前家窮,逢年過節(jié)才殺一次豬,殺完基本都賣了,就剩點兒囊膪和豬皮。我拿鐵鍋給燉上,上面蒸饅頭,燉rou的湯滲上去……饅頭都是帶rou味兒的。” 盧茵手里的湯才喝幾口,時間久了,捧在手里溫溫的,她眼睛盯著地面,不知想什么。 安靜的不太自然,錢媛青這才意識到說多了,她一皺眉:“要吃飯坐桌邊好好吃,蹲這兒像什么話?!?/br> 盧茵對她的冷言習(xí)以為常,端著碗筷移到桌邊,不禁又側(cè)頭去看她。她眼里那一瞬的柔軟她沒看錯,再冷硬的心腸也抵不過血脈相連。 盧茵知道,她得知真相那晚沒合眼,不是不肯原諒,她只是處在怨恨的模式里,一時無法轉(zhuǎn)換。 也許,現(xiàn)在更需要的是時間。 又過了幾天,錢媛青已經(jīng)可以下床,踮著腳,扶住椅柜,借助盧茵的支撐,去桌邊吃飯。 盧茵煲的烏雞湯和兩道素菜。外面有人撩簾進(jìn)來,盧茵背著身,回頭抻脖子看。沒幾秒,陸強(qiáng)推開屋里的門,手上拿了根拐杖。 盧茵起身,接過來:“你買的?” “早上去了趟鎮(zhèn)里?!?/br> 盧茵掂量幾下,擱在桌邊,笑著:“阿姨,以后下床可以用這個?!?/br> 錢媛青往嘴里夾菜,眼皮都沒抬一下。 兩人站的有些尷尬。盧茵搓搓手:“你吃飯了嗎?” 陸強(qiáng):“沒有。” 她咬了下唇rou,試探問:“坐下一塊兒吃?”問完去看錢媛青,陸強(qiáng)也不禁看她一眼。 對方無動于衷,吃自己的,像沒聽見。 盧茵見有戲,拉拉他袖子:“你坐,我去拿碗筷?!?/br> 陸強(qiáng)舔舔唇角,拎了下褲腿坐她對面。 盧茵如履薄冰,吃飯一點聲音都不敢發(fā),偷偷打量錢媛青的表情。又看了看陸強(qiáng),他大口吃飯,垂首斂目,和平時沒什么兩樣。 盧茵內(nèi)心腹誹,誰知表面的鎮(zhèn)定是不是裝的。 心里活動過于頻繁,她不專心,被米粒嗆到,咳的面紅耳赤。 “嗆著了?” 她點頭不能答。 陸強(qiáng)擱下碗,凳子往她旁邊挪,大掌輕輕拍她后背。 盧茵捂住口鼻,眼圈兒咳的泛紅。 錢媛青皺眉,抬頭瞥了眼,“倒口水喝?!睕]什么溫度,也不知對誰說的。 陸強(qiáng)往桌面上掃了一圈兒,才起身給她找水。 盧茵終于順過氣兒,抬手擦了擦逼出來的淚。 陸強(qiáng)幫她拿掉嘴角飯粒:“真能耐,飯也吃不明白?!?/br> 盧茵瞪他:“沒注意?!?/br> “還喝不喝,再給你倒點兒?” “不了,”盧茵拿筷子, “好多了,吃飯吧?!?/br> 她給他夾菜:“嘗嘗這個?!?/br> 陸強(qiáng)說:“豆腐做的不錯,西蘭花有點兒淡?!?/br> “是嗎?”盧茵夾起一塊兒,嘗了嘗:“是有點兒,那你吃別的。” 陸強(qiáng)沒吭聲,往嘴里扒飯。 盧茵給他盛湯:“這個煲了三個小時,味道應(yīng)該不錯?!?/br> 陸強(qiáng)端起來喝了口。 “怎么樣?” “好喝?!?/br> 盧茵笑了笑,“飯還要嗎?再給你來一點兒?” “嗯。” 兩人忘記場合,有些旁若無人。 那邊“啪”一聲,錢媛青撂了筷,“吃個飯也不消停。”她撐著飯桌起身。 盧茵忙去攙扶,伸手拿過旁邊拐杖:“阿姨,試試這個?!?/br> “不用?!彼D(zhuǎn)了身,“慣的?!币膊恢f誰。 盧茵擱下拐杖,回頭朝陸強(qiáng)聳聳肩,小心扶著她上了床。 這樣持續(xù)了兩天,陸強(qiáng)回來次數(shù)漸多,錢媛青愛理不理,半個眼神兒都沒賞他??刹还茉鯓樱瑲夥沼兴徍?,盧茵總算松一口氣。 正月初十的晚上,下了場大雪,漫天雪花如飛絮般從天空墜落,沒多久,之前地上的痕跡全部掩蓋,有孩童嬉笑著,跑跑鬧鬧,在外面打雪仗。 盧茵趴在窗邊,貼著玻璃看了好一會兒,院子里,燈籠的光都越發(fā)柔和。漳州沒下過這么大的雪,即使有,也沒這里純凈剔透。 她拿出手機(jī)給陸強(qiáng)發(fā)了條信息,沒多久便有回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