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的后半段，無論賀雅嵐如何低聲下氣的紓解與央求，林晗都打定了主意不再碰她一下。賀雅嵐心痛得不行，說：“你不就是怕負(fù)責(zé)嗎，你放心，我才不會和那些女人一樣纏著你哭哭啼啼?！?/br>
    林晗酒醒了大半，思路清晰，說：“不是，雅嵐，都是我犯渾，是我的錯，你不值得把時間花在我這種人上。”

    賀雅嵐說：“我決定怎么生活是我的事，我想把時間花在誰身上也是我的自由。哈哈，我喜歡你，發(fā)了瘋的喜歡你，從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我就喜歡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林晗坐在地板上，背脊緊貼著床沿，此刻兩手抱著頭，狠狠抓了抓，說：“我知道，雅嵐，我當(dāng)然知道，我就是因?yàn)橹溃圆鸥荒軐δ氵@樣?！?/br>
    賀雅嵐一怔，隨即手腳麻利地穿上皺巴巴的衣服，從這個壓抑狹窄的出租屋里走了出去。

    賀雅嵐還是后來才知道，那段時間林晗很是失意，他在轟動全美的里謀得職位，原本春風(fēng)得意，可以大展拳腳，手執(zhí)牛耳的高層卻只是看中了站在他背后導(dǎo)師的面子上。

    他在里過得很不開心，他被隨意安排在一個邊緣化的部門，做一些簡單機(jī)械的工作。因?yàn)樗^“后門”的存在，他在同事之中完全不受歡迎，許多人說他把中國人的風(fēng)氣帶到了這家與未來科技打交道的公司。

    賀雅嵐再見到他的時候，幾乎沒能認(rèn)得出他來，他原本是一身健碩的肌rou，此刻瘦得只剩下骨架，頭發(fā)剃得極短，襯得一張臉輪廓更深。若不是知道他本性如何，賀雅嵐真會懷疑這人是不是吸了毒，或者剛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

    交談之后才知道，林晗近來組建團(tuán)隊攻克課題，現(xiàn)在已到攻堅階段，在此之前，他已經(jīng)三天三夜沒有合過眼。兩人在肯德基用簡餐，賀雅嵐端著餐盤過來時，林晗居然已經(jīng)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始終沒有提到如何度過了那段被架空書里的歲月，也從來沒有提到經(jīng)過了多少努力才接下了這樣一個項目，但任是誰都知道他卯足了力氣要證明自己，無論過程有多崎嶇坎坷，他不服輸。

    后來項目果然順利驗(yàn)收，公司也終于承認(rèn)這個中國青年確實(shí)有兩把刷子，更大的任務(wù)交到他的頭上，時間卡得很緊，但他信心十足。這是一場決定他是否能進(jìn)入核心層的賽跑，只是誰都沒有想到，接下這項挑戰(zhàn)的一周后，林晗突然停下腳步，執(zhí)意請辭，說有事要回中國。

    同事朋友都替他著急，希望他不要因小失大，弄砸了這次的任務(wù)。林晗卻心意已決，誰來相勸都丟下一副黑面孔，他鐵了心的買票，候機(jī)，必須立刻回到中國。

    結(jié)果當(dāng)然是一場徒勞無功，他父親親自出面干預(yù)并下了狠招，機(jī)場警務(wù)趕來將他一把按到在地，用冰冷的手銬銬起他雙手，宣布他是不懷好意的危險分子。

    這事后來當(dāng)然被證實(shí)只是一個失誤，林晗鼻青臉腫地被押回實(shí)驗(yàn)室，他父親甚至留了兩個人二十四小時的監(jiān)視他。賀雅嵐見到他的時候，他醉成泥鰍的倒在地上，求她務(wù)必聯(lián)系到夏苒。

    “杜希聲那個渾蛋對不起她，他們倆離婚了，我怕苒苒受不了會干傻事，她多愛杜希聲啊，為了他誰都可以不顧……我聯(lián)系不到她啊，她換了電話，我聯(lián)系不到她啊，好久好久都聯(lián)系不到她了……”

    夏苒，永遠(yuǎn)都是夏苒，好像他的生活里永遠(yuǎn)就只有這樣一個永恒的主題。

    哪怕后來他病愈，仿佛經(jīng)過一番洗禮，終于大徹大悟，比以往更拼的工作，也更厲害的玩女人，讓所有人都相信他回到了原先的軌道時，賀雅嵐仍舊隱隱覺得沒那么簡單。

    現(xiàn)在看來，他原來每一步都是計算得好好的，他趁著眾人松懈的時候回來，再趁著夏苒松懈的時候趁虛而入，現(xiàn)在就只剩下徹底擺脫過去的世界，擁抱他向往已久的新的未來。

    算了吧，只能算了，連他自己都選擇放棄了，她這個外人再過著急又能有什么用？最可恨也最嫉妒的是夏苒，她如何能以一副無事人的面目來全盤接收林晗對于她的好？

    宴會結(jié)束已是十點(diǎn)，幾位同事嫌這種正式場合不夠帶勁，一個勁攛掇著林晗和夏苒帶他們?nèi)ナ欣镌俣嗬m(xù)一場。

    “吃夜宵吧，在國外成天想著這一口，我們?yōu)g覽網(wǎng)頁，聽說現(xiàn)在國內(nèi)流行什么擼串，嫂子，你帶我們?nèi)ヒ娮R見識唄?！?/br>
    夏苒已沒一開始的生澀，想了想，說：“不然我?guī)銈內(nèi)コ孕↓埼r吧，現(xiàn)在大家都愛吃這個，雖然剛剛開始上市，rou應(yīng)該不多，但這東西就是吃個鮮。做龍蝦的旁邊也有燒烤攤，你們喜歡吃什么就自己去選……就是不知道你們這些外國胃，能不能適應(yīng)國內(nèi)的地溝油了。”

    大家山呼萬歲，林晗緊緊摟著她，在她額頭上吧唧親一口，說：“還會開玩笑了，苒苒，你這進(jìn)步越來越大的?！?/br>
    夏苒帶他們?nèi)ヌK珊家樓下的龍蝦店開席，這家店的龍蝦干凈又味美，在這一片很是有名。林晗闊氣十足地包了整個店，叮囑大家敞開了吃。

    蘇珊和大偉也都參與進(jìn)來，瞧見林晗一只手始終沒離開夏苒肩頭，大偉兩眼直跳，臉上表情很是猙獰。他剛一準(zhǔn)備開口詢問，被蘇珊狠狠踹了下腿：“吃你的！”

    夏苒當(dāng)沒察覺，戴著手套剝蝦子，林晗死皮賴臉地湊過來，說：“苒苒，給我吃吧?！贝丝叹苿派蟻?，他醉得有些口齒不清，夏苒沒再和他抬杠，往他嘴里塞了一只rou，又倒了杯釅茶，遞給他喝了一口。

    吃到一半，林晗終是沒抵得住酒勁，跑到外頭狠狠吐了一場，夏苒要幫忙清理，哪曉得他死活不肯，脾氣也見長，推著她大聲吼道：“你走！”

    同事們過意不去，說：“哈哈最好面子，哪肯讓你看到他這副狼狽樣子啊，嫂子，你繼續(xù)進(jìn)去吃，我們哥幾個照顧他就行。”

    也只好如此，夏苒轉(zhuǎn)身欲走，身后站著賀雅嵐，她一雙細(xì)長的眼睛瞧了瞧林晗，又瞧了瞧面前的夏苒，說：“苒苒，我有點(diǎn)話要跟你說。”

    ☆、chapter 37

    幽暗的路燈之下，賀雅嵐和夏苒并排并站著。瑣碎的往事絮叨叨說了半晌，本來以為已經(jīng)盡數(shù)吐完了，但最精彩的永遠(yuǎn)還在后頭。

    果然賀雅嵐一頓，看著對面神色不變的女人道：“苒苒，哈哈是個好人，尤其對你，他沒有做過什么對不起你的事。你要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就跟他好好的，你要是想拿他解悶，我希望你能盡早跟他說清楚。”

    夏苒一字一句聽得清清楚楚，問：“說完了？”

    “……”賀雅嵐說：“說完了?！?/br>
    露天的燒烤攤子就設(shè)在隔壁，吸煙強(qiáng)勁的煙道直通大街，混雜著孜然香味的白煙一股股騰出，熏得整條街都是白茫茫一片。

    蘇珊見夏苒和賀雅嵐久久未回，狐疑里半邊身子走出小飯館，腦袋往外一探，正好看到站在石牙上的兩人，笑著問：“傻站著干嘛呢，龍蝦都被我們光盤了，反正你倆吃煙都吃飽了吧?！?/br>
    夏苒朝她一笑，說：“來了，站著吹會兒，里外都熏人，外面有風(fēng)還能好一點(diǎn)。你吃飽了沒，還要不要再烤點(diǎn)什么的？”

    蘇珊摸摸鼓起來的肚皮，說：“差不多得了，一堆龍蝦下肚，還吃了好幾個生蠔，我現(xiàn)在起碼長了五斤！”

    兩人笑笑鬧鬧地要進(jìn)去，賀雅嵐被晾在一邊，氣得胸脯起伏，亟不可待地喊住夏苒，又用了極其生疏而正式的稱呼：“夏小姐，你聽清楚我的話了嗎？”

    蘇珊驚得一趔趄，嘀咕這丫頭看起來是個江南妹子，一開口直接北方大妞，豈止一個潑辣了得。此刻捏了把夏苒，努嘴：“要不要我先回避一下？”

    夏苒沒理會，很快速地掃賀雅嵐一眼，道：“我聽清楚了。”

    賀雅嵐咄咄：“我必須得到你明確的答復(fù)，今晚，現(xiàn)在?！?/br>
    蘇珊更覺得氣氛緊張熱烈了，像剛剛吃過的小龍蝦，又麻又辣。夏苒還是一副淡淡的樣子，她若是對問題不屑，為了維持面上的和睦，多半是這樣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

    賀雅嵐仍舊執(zhí)著，說：“你要是今天不回答我，我是不可能讓你走的?！?/br>
    夏苒這才說：“雅嵐，我知道你是一份好意，你對哈哈的關(guān)心，我一定幫你轉(zhuǎn)達(dá)到位。只不過，兩個人的事情其實(shí)挺難向外人解釋清楚的，我和哈哈有自己一套舒服的相處模式，但我保證會慎重思考你剛剛說過的話，你看這樣行嗎？”

    行也好，不行也好，這是夏苒和林晗之間兩個人的事，說一千道一萬，她是個外人。賀雅嵐一垂頭，自夏苒身邊走了過去。

    一場夜宵終于在夜半時分散場。

    林晗吐過一回，清醒了不少，但還是借著酒勁使勁往夏苒懷里撲。幾下掙扎推送，夏苒的披巾松了下來，他毫無遮攔地拱到她高聳的松軟上，搖著頭說舒服舒服。

    幸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出租車后座，夏苒幾次推不開也就由著他胡鬧，更是解了披巾包裹在他脖子上，滑稽俏皮，她不由得掏出手機(jī)玩起自拍，閃光燈亮起時，她將下巴緊緊貼在他頭頂上。

    林晗因這陣動靜怔到，大著舌頭說：“苒苒，你干嘛呢？”

    夏苒說：“記錄你丑態(tài)唄。”

    林晗說什么都要去看那張照片，夏苒不肯，他哈口熱氣在手指尖，jian笑著來撓她身上的癢癢rou。

    夏苒被逗得一陣大笑，被他乘虛搶走了手機(jī)，哆嗦著翻到圖庫，調(diào)出方才拍攝的那一張，他自己也樂了，糾正：“這算什么丑照，這是——”

    夏苒被他扯著耳朵拉到他嘴邊，他小著聲音說了一句什么，夏苒紅著臉輕輕給了他一下，林晗撥著她手：“別打別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我做攝影師，保準(zhǔn)把你拍得美美的。”

    林晗感慨：“苒苒，你怎么這么好看呢，你沒有一個地方是我不喜歡的?！?/br>
    夏苒也感慨：“哈哈，你長得其實(shí)也挺人模狗樣的，所以總能招花惹草?！?/br>
    林晗抱怨：“我招誰惹誰了，夾槍帶棒的?！彼侄笞∷w細(xì)的腰肢：“我不就招你惹你了嗎？”

    夏苒慢悠悠地唔了一聲，片刻后，又是很細(xì)微地問：“哈哈，我是不是只有長得好看，我怎么覺得我挺一無是處的，對你也一丁點(diǎn)都不好，你別讓我拖了后腿吧?！?/br>
    面對面相靠，只是零點(diǎn)零幾公分的局里，他緩緩?fù)鲁龅暮粑虻剿樕?，連同一眨眼，也能用睫毛輕拂她面容。

    林晗捧著她臉，說：“苒苒，我真想親你啊?！?/br>
    夏苒放緩了呼吸，誘哄著：“你親啊?！?/br>
    林晗扭過頭，說：“不行，喝過酒，怕熏壞你。”

    夏苒已經(jīng)撥上他后頸，含進(jìn)他唇時含糊不清地說：“試試啊?！?/br>
    ***

    次日一早，林晗憔悴得像是一只滿臉耷拉橫rou的沙皮狗，更是因?yàn)樗拮砗蟮念^疼飽受折磨，坐在床邊兩手拍了拍臉，試圖徹底醒過來。

    夏苒穿著白色的內(nèi)衣褲在房間里換衣服，因?yàn)閯倓傁催^澡，雪白的皮膚殘留著水溫，激出一層淺淺的米分色，套進(jìn)裙子時，重心不穩(wěn)的單腳一跳，胸前柔軟波浪似的堆疊。

    林晗立時醒了，神智特別清楚地向她招了招手，一張臉笑得不懷好意，說：“苒苒，小苒苒，你過來?！?/br>
    夏苒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說：“林哈哈，你能不能稍微正經(jīng)點(diǎn)，別隨時隨地的發(fā)出怪聲行不行？”

    她迅速將長裙套好，過腰的長拉鏈釘在后背，拉到一半欲從上頭開始時，男人略帶一點(diǎn)粗糙的溫?zé)岽笫盅谶^來，細(xì)細(xì)撫摸她后背光滑的皮膚。

    夏苒一驚，被他摟住細(xì)腰，她實(shí)在怕了，央求：“哈哈，今天算了行不行，展會開幕，你這種壓軸的大領(lǐng)導(dǎo)自然可以晚點(diǎn)，我們小嘍啰還要早早去準(zhǔn)備呢。”

    林晗哪肯放啊，唇印到她修長細(xì)膩的后頸，說：“苒苒，我就摸摸，我什么都不做啊。”

    有句俗話叫寧愿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能相信男人的一張嘴，夏苒這日清早算是對這句話有了一次更為深刻透徹的領(lǐng)悟。

    說好只是摸摸的男人細(xì)細(xì)按過夏苒的后背后，又悄無聲息地解開了文胸帶——夏苒一驚，扭著身子試圖擺脫——林晗還是信誓旦旦地保證：“我就摸摸?！?/br>
    星星之火最終燎原，最后不僅前胸后背都給摸盡了，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一起照顧到了。

    夏苒腿軟，抓著面前櫥柜里掛著的衣服借力，直至隨著掉落的衣服一起滾到櫥柜里。

    相鉗的身體始終不離，她頭一下一下觸著柜壁，“咚咚咚”地敲出聲音，一邊氣若游絲地喊著“哈哈、哈哈”……

    腰上被手一攔，拽著她退出狹窄空間。整個身體掛在另一方身上，立時進(jìn)得更深，夏苒無聲的張嘴，腳趾蜷曲抓緊地面，脊背簌簌抖動。

    分開的時候，她裙子皺成一團(tuán)，又被guntang的液體灼得滿腿，一看時間已然晚了，又急又氣里狠狠給了林晗一拳。

    她邊走邊脫衣服，重新洗澡，大聲抱怨：“林哈哈，你沒救了！”

    林晗聽著潺潺水聲響起，熱氣從沒關(guān)的門內(nèi)蒸騰而出，饜足地舔了舔嘴唇，笑了。

    林晗靠在浴室門外，問：“苒苒，今天開幕式你會去看的吧？”

    夏苒抓著蓮蓬頭搓大腿：“不去！”

    林晗不滿：“干嘛不去，你不就在會場里面嘛！”

    夏苒：“我們部門也有展位，我要時刻看著?！?/br>
    林晗牙癢：“借口！”

    夏苒開了玻璃門，用水沖他：“對，我就是不想見你！”

    一聲嚎叫。

    開幕第一天，展會里頭總是人山人海，夏苒裝著已經(jīng)轉(zhuǎn)過一圈，回到自己陣地的時候，裝得漫不經(jīng)心地對主任說：“今年比去年熱鬧?！?/br>
    其他部門的幾位也在，瞧見夏苒，都說比前陣子見到時美上許多，夏苒不好意思地攏頭發(fā)：“看來我前陣子太丑了?！?/br>
    同事們笑：“沒有，也美，就是今天容光煥發(fā)，臉上白里透紅的?！?/br>
    話說得沒什么不妥，也辨不出太多調(diào)侃的意味，只是在聽的這一位心中有鬼，夏苒咳了幾聲，覺得一張臉紅到了耳朵根。

    會場里忽地一陣喧鬧，音響中開始播放雄壯激昂的音樂，主持會議的拿不標(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提醒大家開幕式即將進(jìn)行。

    有同事急匆匆過來宣傳，道：“美國回來的那個專家剛剛進(jìn)來了，正在一邊接受媒體采訪呢，人長得真是英俊，不說的話還以為什么明星過來了?！?/br>
    大家都十分雀躍，特別是幾位女士很不矜持，說：“是叫什么林晗來著吧，鼎鼎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了，動員會那晚我們忙著催基建，沒能過來看，今天一定要好好瞧瞧。”

    一直抿嘴笑著的主任這時候開了口，說：“你們要去看這位專家的話，一定把小夏帶著。”

    大家不解，主任說：“小夏和人是青梅竹馬，有她引見，你們想看多久都沒問題啊?！?/br>
    果然有人起哄，不由分說扯著夏苒追過去，原本說好了不要見他的女人被趕鴨子上架，還為了搶占最好的位置，隨著同事們一道站上了舞臺邊的臺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