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不用！”俞木邊笑邊搖手，“你別哭了就好，你哭起來太好笑了哈哈哈！”

    以前他還沒想起自己是誰時，看到程陽升動不動要哭便覺得好笑，可那時不敢笑，笑了還得被程陽升揍一頓，因此只能忍著。

    現(xiàn)在不同了，他知道程陽升最聽他的話，他想怎么笑就怎么笑。

    “你怎么這么愛哭?。俊庇崮救嗳喑剃柹念^發(fā)，“以前明明沒怎么看你哭過，多久沒見就這么愛哭了?！?/br>
    “哪是多久沒見……都三年了。”程陽升又是委屈又是自責(zé)，復(fù)雜的情緒作用下他只能扁著嘴，小聲又道，“我真的對不起你們，如果做什么事能讓你消氣，你盡管說，就算叫我去死也沒關(guān)系?！?/br>
    “我叫你去死干什么？你處罰自己，最心疼的人還是我?！庇崮緶厝岬溃拔沂裁磿r候說我生氣了？你會這么做都是因?yàn)橄矚g我不是嗎？陽陽，這段時間以來我做不了俞木，但也是因?yàn)檫@樣我才能知道你有多喜歡我，你為了我這么堅(jiān)持，我開心都來不及了，生你的氣做什么？”

    “可是我還罵你，打你……”

    “你又不是針對我，我才不想老惦記著那些事情。我知道要你不惦記很難，可你一惦記就難過，而你難過了我就心疼你，這到底是在處罰誰呢？”

    程陽升聽著俞木的話，強(qiáng)忍著又要掉下來的眼淚。

    俞木無疑是他的神，總是無條件包容他，無論他犯下什么滔天大罪，俞木都愿意寬恕。他因?yàn)橛崮径饷撘磺凶锩?，又因?yàn)橛崮径玫綈?，是俞木給了他全新的生命。他又是遺憾又是慶幸，遺憾旁人不曉得俞木的好，又慶幸這世上只有他一人瘋狂崇拜迷戀著俞木，貪婪地獨(dú)占俞木所有的愛。

    可雖然俞木愿意寬恕他，他一個早該被驅(qū)逐出境的人卻仍一如以往享受著俞木對他的寵愛，他實(shí)在無法踏實(shí)地接受。

    “木木，你總得讓我補(bǔ)償，不然我良心過不去。”

    “補(bǔ)償嗎？”俞木看他的臉色早就心里有數(shù)他在想些什么，“那你乖乖聽話，我說什么做什么，知道嗎？”

    程陽升趕緊點(diǎn)頭。

    “行，那睡吧?！庇崮景焉眢w挪到一側(cè)去，拍拍旁邊的空位，“一起睡?！?/br>
    “這床太小，你會不舒服?！?/br>
    “才剛說要聽我話，現(xiàn)在就質(zhì)疑我的命令？”俞木佯怒，“你想惹我生氣是吧？”

    程陽升趕緊搖頭，小心翼翼地夾著尾巴躺上床。他不敢離俞木太近，就怕碰痛了俞木，可床就那么點(diǎn)大，他也只能貼在床沿。

    “靠進(jìn)來一點(diǎn)?！?/br>
    程陽升挪了半公分。

    “再進(jìn)來一點(diǎn)?！?/br>
    程陽升勉為其難又挪了半公分。

    “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程陽升趕緊滾過去，緊緊拉著俞木的手。

    俞木看他那乖順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程陽升看俞木笑了，也跟著笑，兩個人的笑聲充斥在小小的病房里。

    俞木的體力尚未復(fù)原，和程陽升一起笑了一陣后又累了，再次睡著。

    這一回程陽升睡在他身邊，他睡得格外安穩(wěn)，睡著前迷迷糊糊地想著，等下一次睡醒時大概便能出院了。

    也正如他所想，下午他醒來時，便被通知能回家了。

    這個時代的醫(yī)療很發(fā)達(dá)，開完刀的第二天，除了傷口隱隱作痛之外，俞木已和平常無異，行動也沒有任何不便。

    他們和寶寶仔細(xì)道別，說好過些日子就去齊里格的公司探望他，說了好久才肯離開。

    許久沒有回到他們共同的家，程陽升表現(xiàn)得很期待。他知道這一回自己真正有了個家了，這家雖然不大，但剛好能容得了他們一家四口，與即將加入的小寶寶。

    “小短腿，我回來了！”程陽升沒看到總是等在門口的小短腿，連忙脫下鞋子走進(jìn)客廳，同時也把被關(guān)在意識云里許久的鹵豆腐也放了出來。他走到客廳仍沒看見小短腿，又喊了次：“小短腿？”

    鹵豆腐一被放出來，也立刻嗅著小短腿的味道想找。一陣嗅，它跑到沙發(fā)底下，用頭拱著沙發(fā)。

    “沙發(fā)底下？”程陽升不解地走向前。

    “等等！”走在后頭的俞木看程陽升要走向沙發(fā)，連忙制止，“你們別過去！遠(yuǎn)離沙發(fā)！”

    程陽升和鹵豆腐都嚇了一跳，后退兩步。

    俞木一想到小短腿就心疼，說道：“你們走后小短腿只肯躲在沙發(fā)底下，不敢出來。而且那天小短腿的腳還受傷了，是不是你們欺負(fù)它了？”

    程陽升和鹵豆腐聽到俞木這么一說，雙雙想起那晚發(fā)生的事情。程陽升心虛得直冒汗，看著鹵豆腐那副蠢樣，先發(fā)制人地指著鹵豆腐喊道：“是它！它撞小短腿！小短腿想接近它它就撞開……你這條死狗，別看我！”

    鹵豆腐被指控，心虛地嗚了幾聲，但它也想起程陽升對小短腿說的話，連忙“嗷嗷嗷”地朝程陽升叫，表示這人也脫不了關(guān)系。

    俞木又遲疑地看向程陽升，程陽升被俞木看得心底發(fā)毛，尷尬道：“我似乎……好像……和小短腿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走開……”

    程陽升說完，腳一軟，再次跪下，喊道：“我該死。”

    鹵豆腐也趴下，嗷嗷叫著表示它也該死。

    原本俞木還擔(dān)心著，此時聽這兩個家伙對小短腿干出那種事情來，頓時氣笑了，說道：“小短腿才多大？你們狠心那么對它？你們把氣出在我身上就算了，打我我也不會還手，可你們?nèi)テ圬?fù)它？它這么小又這么乖，肯定只能被你們欺負(fù)著玩，都被你們弄哭了?！?/br>
    程陽升和鹵豆腐一起發(fā)抖。

    “很多事情我不當(dāng)一回事，因?yàn)槟鞘俏易约旱氖?，我能作主。但這一次是小短腿的事情，我就不代替它原諒你們了，你們自己看著辦。”俞木涼涼地看了這一人一狗一眼，“對了，我給小短腿找了個新朋友，指不定小短腿已經(jīng)不需要你們了?！?/br>
    說完，俞木往一旁的椅子一坐，看著程陽升和鹵豆腐這一人一狗怎么面對沙發(fā)底下正發(fā)抖著的小短腿。

    ☆、第六十一章

    小短腿很害怕。

    它知道陽陽和鹵豆腐就在不遠(yuǎn)處，它能從沙發(fā)的縫隙看到他們的腳，更能清楚聽見他們的聲音。

    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程陽升的話又一次出現(xiàn)在小短腿的腦海中，小短腿發(fā)著抖將身體藏在新朋友背后。

    新朋友其實(shí)不夠大，不像鹵豆腐一樣能用龐大的身軀將它團(tuán)團(tuán)包圍，但此時新朋友是它唯一的堡壘。這段時間以來，俞木雖然疼它，但身體狀況實(shí)在不好，每天下班就得躺在床上，就算想陪著它也沒有太多時間。

    一直陪著它的只有新朋友，它們的感情已經(jīng)變得非常要好，只比它和鹵豆腐的感情差一點(diǎn)點(diǎn)。

    小短腿躲在玩偶身后，雖然還露出了半個屁股來，但已安心多了。它知道自己躲好了陽陽就不會看見，陽陽沒看見它就不會生氣，鹵豆腐也不會撞它。

    它喜歡陽陽和鹵豆腐，如果能讓他們心情好一點(diǎn)，它什么也愿意，就算被撞也是。

    可是那一天真的好痛，它還沒準(zhǔn)備好再來一次，因此現(xiàn)在還不能出去。

    再幾天，再過幾天它就出去！現(xiàn)在就讓它當(dāng)不乖又膽小的小短腿……

    “小短腿?！背剃柹吭诘厣铣嘲l(fā)底下的縫隙喊，“對不起，那一天是我太壞了，竟然朝你說那種話?！?/br>
    作為一個哨兵，程陽升的感官敏銳，他能聽見沙發(fā)底下傳來的細(xì)微聲響，又能看見最深處的那團(tuán)小影子。那里這么黑，小短腿的膽子也不大，怎么能讓小短腿躲在那里……程陽升一陣自責(zé)，繼續(xù)道：“小短腿最乖，壞的是我們。我保證我們不會欺負(fù)你了，出來好不好？”

    小短腿的耳朵動了動，將臉在新朋友的毛皮里埋得更深一點(diǎn)。

    “這里好黑，小短腿不要躲在里面了，我們好想念你?！?/br>
    鹵豆腐不會說話，只能趴在地上嗚嗚嗚地叫。

    那一天它真的太壞了，竟然因?yàn)槭艿匠剃柹那榫w而變得那么暴躁，做出它從未做過，也從不敢想像的事情。

    它想告訴小短腿自己有多抱歉，也想求小短腿原諒它，但現(xiàn)在它連小短腿也見不著……它好想念小短腿，想要帶著小短腿到處玩……

    精神獸能夠在實(shí)體與非實(shí)體間轉(zhuǎn)換，鹵豆腐一度有沖動以非實(shí)體的身體去到小短腿身邊向小短腿道歉。

    但這個念頭才一出現(xiàn)，程陽升便捶了它一拳，低聲喝道；“你不要嚇?biāo)‖F(xiàn)在它最不想看到的就是你，你別那么惹人嫌！”

    “嗚嗚嗚……”鹵豆腐用爪子輕輕撓著地板，垂頭喪氣地趴下。

    精神獸的情緒受到能力者影響，那一日鹵豆腐之所以出現(xiàn)這么暴力的行為，程陽升得負(fù)上不小的責(zé)任。

    俞木死前，鹵豆腐從未被俞木看見。可盡管如此，鹵豆腐依舊將俞木視為自己的主人，更將俞本視為欺負(fù)主人的壞人。那一日它受到程陽升的影響，以為木木就是俞本所假扮而成，更是自然地將小短腿歸類為壞人一類，認(rèn)為小短腿是俞本派來的壞蛋。

    于是它撞開小短腿，即使小短腿的身體很小，它也用盡了所有力氣撞開小短腿，對待俞本的精神獸毫不手軟。

    錯不完全在它，可它確確實(shí)實(shí)欺負(fù)了小短腿。

    鹵豆腐覺得自己是一條可惡的大壞狗，而且還笨，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和小短腿道歉。

    程陽升和鹵豆腐在沙發(fā)邊呼喚了好久，小短腿都沒出來。

    俞木知道小短腿還怕，想叫小短腿出來讓他抱抱，可又顧忌著小短腿并不想出來，只好作罷。他身上帶著傷不方便蹲下，因此只是站在沙發(fā)邊輕聲道：“小短腿別怕，他們兩個雖然很壞，但是不會再欺負(fù)小短腿了，如果他們還想欺負(fù)你，我就趕他們走?！?/br>
    程陽升和鹵豆腐又抖了抖。

    “不過小短腿準(zhǔn)備好后再出來就行，不要勉強(qiáng)自己，他們等得起。”

    程陽升和鹵豆腐忍痛點(diǎn)頭。

    第一晚，小短腿沒有出來，在沙發(fā)底下睡了一晚。

    那一晚鹵豆腐就睡在沙發(fā)邊，假裝小短腿還在它懷里。

    第二天，程陽升和鹵豆腐一早便醒了。

    程陽升不只要安撫小短腿，還要討好俞木，天還沒亮便起來給俞木做早飯。他一邊熬粥，一邊趁著空檔和鹵豆腐一起呼喚小短腿，特別忙碌。

    于是當(dāng)俞木下樓時，就看到一人一狗趴在沙發(fā)邊汪汪汪地呼喚著小短腿。

    雖然心疼小短腿，可俞木仍然沒良心地笑了。

    聽見俞木下來了，程陽升連忙又搖著尾巴迎上前去，巴在俞木身上一陣舔，問道：“怎么不讓我抱你下來？走樓梯不疼嗎？以后讓我抱你下來！”

    俞木推開這條大狗，笑道：“別把我想得這么弱，我好得很?！?/br>
    程陽升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俞木，心想他家木木實(shí)在太了不起了。

    主人和木木一起談情說愛去了，剩下鹵豆腐這條單身狗看著沙發(fā)垂頭喪氣。

    它也想要和小短腿一起玩……

    呼喚了一早上，小短腿仍是沒出來。

    鹵豆腐生無可戀地躺在地上，成為一條黯淡的狗。

    “蠢狗，別擋路?！背剃柹龖牙镎е灸?，看到擋在路中間的鹵豆腐毫不留情地踹了一腳。

    “嗚……”鹵豆腐有氣無力地叫，看著程陽升和俞木的身影無比羨慕。

    下午，程陽升發(fā)現(xiàn)用道歉式的方法叫不出小短腿，決定采用利誘方式。

    “小短腿，快點(diǎn)出來玩！”

    “小短腿！我們來玩丟高高！”

    “小短腿！想不想聽故事？”

    程陽升絞盡腦汁，把所有小短腿喜歡的活動都說過一遍，試圖以此喚醒小短腿的美好回憶。

    然而都說完了，小短腿仍是沒有動靜，依然躲在最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