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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江城謠在線閱讀 - 第81節(jié)

第81節(jié)

    任江城微曬,“四阿姐,你不知道接待外國使臣的事是由鴻臚寺和客曹尚書負(fù)責(zé)的么?”

    任淑英茫然又羞愧,“我……我沒想到……”

    她之前一直以為自己出身雖差了些,人卻是聰慧的,比任淑慧、任淑貞、任江城這些嫡出的女郎都強上許多??蛇@時她面對著鎮(zhèn)定自若的任江城,自慚形穢、自愧不如之感,卻油然而生。

    八娘懂的可真多啊,還很有氣度……

    “四阿姐,我送你出去吧?!比谓钦酒鹕?,語氣非常自然,“這里是我舅父家的別業(yè),我在這里也是客人,你未經(jīng)邀請便上門,實在太失禮了。我先送你出去,之后再作打算。”

    “八meimei,我……”任淑英做夢也沒想到任江城會出言攆她走,不由的大吃一驚。

    上門便是客啊,再不受歡迎,也沒有開口趕人走的道理吧?

    “八娘子,八娘子!”門房又氣喘吁吁的跑過來了。

    任江城撫額,今天可真熱鬧啊,這是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桓十三郎君在門口呢,問……問女郎有沒有受到驚嚇……”門房氣都喘不勻了。

    “桓十三郎君?”任淑英眼睛立即亮了,一迭聲的催促,“是桓大將軍的兒子么?八meimei,快,快請人家進來好生招待啊。”

    任江城心生厭惡,淡聲道:“父母長輩都不在家,我請他進來不妥。四阿姐,我這便送你出去吧,順便告訴他一聲,請他放心。”任淑英本是很不情愿離開的,可是想到和任江城一起出去能見著桓十三郎,眼珠一轉(zhuǎn),欣然同意了,“好,有勞八meimei。”

    任江城淡笑,帶著能紅、能白,將任淑英送了出去。

    快到明鏡山莊門前的時候,任淑英遠(yuǎn)遠(yuǎn)看到一位青年郎君站在那里,白衣勝雪,身姿清逸,腳步不知不覺便加快了,“八meimei,快點,莫讓桓郎君久等。”

    任江城見她這般不矜持,不由的搖頭。

    美人誰不喜歡,可是見了美人也不能這樣啊,也不怕把人家嚇著。

    “女郎。”“桓郎君。”桓廣陽和任江城客氣的相互見禮。

    他風(fēng)姿特秀,她清雅鮮妍,兩人面對面站在一起,比這山莊的湖光山色更加美好,如詩如畫。

    任淑英本是想迫不及待想向桓十三郎獻媚的,可是真的見到他氣度雍空的站在那里,沉靜如山岳,凝重如深潭,又覺得他凜然不可侵犯,猶豫再三,勇氣一鼓再鼓,也沒敢往前湊。

    “北魏三皇子今天曾經(jīng)過這里?!被笍V陽聲音溫柔,“女郎見到他了,是么?有沒有受到驚嚇?”

    他的聲音清朗中又透著低沉纏綿,很有磁性,很動聽,任淑英不由的一陣心顫。

    “他曾經(jīng)對我無禮,我已經(jīng)教訓(xùn)過他了。”任江城聲音亦是輕柔,“我身邊恰巧有弓箭,便順手射了一箭,射掉了他的發(fā)冠?!?/br>
    想到元繹那一頭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的模樣,她不由的嫣然一笑。

    她天生麗質(zhì),肌膚晶瑩,這一笑如同國色天香的洛陽花迎著春風(fēng)緩緩綻放,容色絕美,活色生香,風(fēng)姿綽約,嬌美無比。

    任淑英一直偷眼看著桓廣陽和任江城,見她笑容如此清靈生動,光可映人,一時間竟看的呆住了。

    八娘她……原來是如此的瑰姿艷逸,華容婀娜……

    作者有話要說:  先到這里吧,明天繼續(xù)。

    謝謝大家,明天見。

    ☆、第85章 085

    原來在宣州的時候,沒發(fā)覺八娘有這般出色啊。

    當(dāng)然她生的很好,可總是一臉倔強和不服氣的模樣,和這個阿姐比,和那個阿姐比,心胸狹隘斤斤計較,氣質(zhì)便差了。不像現(xiàn)在似的,便是當(dāng)著桓家郎君的面,也落落大方坦然自若,儼然一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八娘,和從前大不一樣了。

    任淑英心中生出悵然之感。唉,想要再像在宣州的時候那樣哄騙八娘,讓八娘唯命是從,看來是不可能了啊。

    “我今天大概是白來了?!比问缬⒉挥傻木趩?。

    雖是心里這么想,可看到桓十三郎那清俊如玉的容顏,任淑英目光重又變得貪婪和熱烈了。今天怎么能算是白來了呢,這不是見到桓十三郎君了么?桓大將軍的愛子,陛下寵愛的外孫,桓十三郎是建康城中最愛青睞的郎君了啊,他如此尊貴,如此出眾,尚未成婚……

    “十三郎君。”任淑英被巨大的、燦爛的希望驅(qū)使著,鼓起勇氣走到任江城身邊,嬌滴滴的叫了一聲。

    桓廣陽正為任江城方才遇到的事而擔(dān)心后怕,任淑英這聲匯聚了她所有愛慕和敬仰、飽含無限情意的呼喚,他恍若無聞。

    “驚擾女郎了,萬分歉意?!彼蛉谓侵虑?。

    任江城笑,“是鴻臚寺和客曹尚書沒有照顧好從北魏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和你有什么相干?十三郎,你太客氣了?!?/br>
    “不是?!被笍V陽柔聲反對,“我身為虎賁中郎將,陛下命我接待北魏使臣,這次是我失職了?!?/br>
    任江城嫣然,“你接到陛下任命的時候,那北魏皇子已經(jīng)悄悄出城了,是么?”

    “女郎聰慧?!被笍V陽見她輕輕松松便猜到了這一點,由衷贊美。

    當(dāng)然他知道她是聰明的女郎,可她反應(yīng)如此之敏捷,還是令他驚喜。

    “我不是聰慧,是投機取巧。”任江城笑的狡黠,“如果陛下命你招待北魏皇子,你卻對北魏皇子的去向一無所知,等人家悄悄的出了城才慌慌張張的追過來,你便不是桓十三郎了。我猜測肯定是他人都走了,陛下才向你下達(dá)任命,你才會后知后覺的追過來,對不對?”

    “對。”桓廣陽簡短的應(yīng)了一聲。

    雖然只是簡短的一句話,雖然這句話只有一個字,聽起來卻格外纏綿繾綣。

    可能是因為他眸色太溫柔了吧。

    任淑英孤零零的站在一邊,因為從頭到尾沒人理睬她,備覺難堪。

    “八娘?!彼龤獾臉O了,伸手牽牽任江城的衣袖,用責(zé)備的眼神看著她,“八娘?!?/br>
    你阿姐就在你身邊站著,當(dāng)著桓郎君的面,你怎么好意思裝作沒看見一樣,對她不理不睬呢?

    “四阿姐?!比谓侨鐗舴叫?,“四阿姐見天色已晚,急于回城,對不對?來,我送你上車。”

    拉起任淑英的手往前走,“四阿姐,你的車在這邊?!?/br>
    任淑英快被她氣死了,心中將她狂罵一通,“桓郎君近在眼前啊,八娘你太小氣了,都不替我引見引見。哼,方才我還說你有長進了呢,現(xiàn)在看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小家子氣上不得臺面,你這是唯恐我引起桓郎君的注意么?都是一家子的姐妹啊,相煎何太急!”

    “八meimei,我……”她一邊掙扎,一邊回頭看桓廣陽。

    桓廣陽眉頭微皺,轉(zhuǎn)過身去,欣賞明鏡山莊門前的石雕。

    “四阿姐,回城之后,請代我向二伯父、二伯母和二兄、六阿姐問個好?!比谓遣挪还芩绾螔暝兀还芾白?。

    任江城精于騎射,任淑英卻是真正的閨中弱女,就算是拼命掙扎她又哪里掙得開呢?被任江城拉著到了她的牛車旁。

    其實也不能算是她的牛車,這還是任平生的車呢,是任平生去碼頭接她們一家人的時候給留在杏花巷的。

    “八meimei,我還有話跟你說……”任淑英回過頭眷戀看著桓廣陽的背影,實在不甘心就這么走了,不甘心就這么著被任江城趕走了。

    桓家的郎君啊,多不容易才能見著一面,難道就這樣輕易放棄了,連話也不能搭上一句么?

    桓廣陽叫過他的隨從吩咐了幾句。

    他的隨從立即便向這邊走過來了,“八娘子,我家郎君吩咐小的回城辦事,正好順路護送任四娘子回去,不知您意下如何?”又笑著向任淑英作了個揖,“小人是十三郎君的侍從,名郭五,拜見四娘子。四娘子,小人要和您一路同行了,一直送您到杏花巷?!?/br>
    任淑英又驚又喜,“是十三郎君在你護送我回去的么?他可真是……真是貴介公子的作派,太體貼人了?!毙叽畲钔笛劭椿笍V陽,眼中的濃情蜜意nongnong的,都要化不開了。

    他多體貼啊,特地命人送她回家,送她回杏花巷……

    任淑英身子酥軟,滿臉暈紅,甜甜蜜蜜的上了牛車。

    牛車緩緩駛動了。

    臨行之前任淑英想跟桓廣陽深情而鄭重的告?zhèn)€別,可他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又背對著她,任淑英無法和他凝眸相視,只好輕啟朱唇,語氣嬌柔嫵媚的說道:“多謝桓郎君這份深情厚意,奴改日定有重謝?!?/br>
    桓廣陽背著對她,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多穩(wěn)重、多沉得住氣的郎君啊。”任淑英心中贊嘆艷羨不已。

    郭五帶著另外兩個騎上馬,護送任淑英的牛車回城去了。

    看著牛車漸漸遠(yuǎn)去,任江城長長松了一口氣。

    唉,有些人真是跟狗皮膏藥似的甩也甩不掉,避暑避到棲霞山明鏡湖畔,也避不開這樣的人啊。

    “女郎嘆氣,是在為杏花巷的人和事煩惱么?”正心緒不寧時,耳邊傳來桓廣陽的聲音。。

    任江城順著聲音望過去,只好遇上桓廣陽關(guān)切的眼神。

    他膚色過白,眸色淺淡,整個人看上去美好卻又帶些冷意,像冬日里潔白又高傲的冰雪。這時卻不一樣,聲音和眼神都溫柔,讓人覺得暖融融的。

    “誰又能沒有煩惱呢?!比谓擎倘灰恍?,所答非所問。

    杏花巷的主人到底也姓任,家丑不可外揚,任江城覺得不便和桓廣陽說起這些。

    桓廣陽沉默片刻,道:“任令史學(xué)識淵博,或許應(yīng)該升遷了。”

    任江城一陣驚喜,“我二伯父才任都令史不久,便應(yīng)該升遷了么?”

    把任榮生調(diào)走,這個法子她不是沒想過,可是任榮生才到京城任都令史之職,想要調(diào)走他,談何容易。當(dāng)然了,這件事對于任江城來說不容易,對桓大將軍和壽康公主的兒子來說,卻又截然不同。

    “是,應(yīng)該?!被笍V陽篤定點頭。

    任江城笑靨如花。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啊。

    她自從和父母、弟弟團聚之后,雖然偶然也會遇到奇葩的人和事,但是有父母親人在身邊,感覺特別踏實、安穩(wěn),日子真是無比舒心。任榮生、王氏帶著兒女一來,那可就讓人為難了,到底姓的同一個任字,親近固然親近不得,無情打壓也不是個辦法,真是豆腐掉進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輕不得重不得,讓人左右為難。從任平生的立場上來看,他和任榮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任榮生沒有善待他的女兒,要他再和任榮生兄友弟恭一團和睦,他大概是做不到了,可兄弟畢竟是兄弟,也不能因為這一點,便對任榮生這一家人痛下殺手?;笍V陽的這個提議卻很完美的解決了她的問題,調(diào)走任榮生,王氏、任淑貞、任淑英這些討厭的人自然也就跟著走了,眼不見為凈。

    她到底不過是位年方十四五歲的女郎,開心笑起來的時候,孩子一般輕快、天真無邪。

    桓廣陽不禁唇角輕勾。

    他平時不是很愛笑的人,可是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看到她笑,他便也想笑了……

    “不過,我二伯父怕是不能擔(dān)任縣令一類的官職。”任江城想到一件要緊事,神色認(rèn)真起來,“他這個人才干不足,如果將一方行政事務(wù)交給他,將一方百姓交給他,肯定會亂七八糟不成體統(tǒng)的。他還是擔(dān)任顯要人士的清閑屬官比較好,比較不會耽誤事。”

    無能的人讓他擔(dān)任閑職,領(lǐng)一份俸祿,那么政府損失的只是一份俸祿而已;如果讓無能的人擔(dān)任要職,那損失的就不只是區(qū)區(qū)一份俸祿了,而是一方百姓的福祉、利益,未免太坑人了。

    “我知道?!被笍V陽神色愈發(fā)溫柔。

    她想的多周到啊,胸懷多寬廣啊,她認(rèn)真起來別有風(fēng)致,格外動人……

    桓廣陽一名隨從自路口快步走過來,在他耳畔小聲回稟了幾句話。

    桓廣陽深深看了任江城一眼,“女郎,仆告辭?!?/br>
    任江城猜測他應(yīng)該是有什么緊急事務(wù)需處理,禮貌的點頭,“十三郎慢走,不送?!?/br>
    桓廣陽飛身上馬,帶著他的一隊隨從疾馳而去。

    他們這一行人速度也很快,但是和那位北魏皇子不一樣,并沒有呼叫喧鬧,肆意擾民。

    任江城笑吟吟看著他遠(yuǎn)去,覺得自己還是更喜歡他這樣的人,沉靜、克制,善解人意,不會隨便給別人添麻煩,更不會看到路旁有位美麗女郎便出言調(diào)戲,要人家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