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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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出來買菜,引商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都怪這一大早上發(fā)生的事情實(shí)在是太多了,她心里也有不少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還以為出來能靜一靜,結(jié)果身邊多出來兩個同樣心事重重的人。 故意無視了另一個人,她悄悄靠近了蘇雅,然后看似不經(jīng)意的低聲說著,“若是想避著他,就先別回了?!?/br> 這個“他”到底是誰,她沒直說,蘇雅自己心里明白就成。 至于去年七夕和今年的上元節(jié)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若不說,她自然不會固執(zhí)的問他。 街市上喧鬧聲不斷,蘇雅也不知聽沒聽到這句話,仍露著那副傻兮兮的笑容。 三人轉(zhuǎn)了將近半個時辰,最后總算是買好了想買的,半路碰到了謝十一,還問他要不要來家里吃頓飯,可惜后者聽說李瑾也在的時候,想也不想便拒絕了。 “對了?!鞭D(zhuǎn)身想走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前幾日我從會稽帶回來一個盒子,實(shí)在是奇怪,若你得閑,幫我看一看。” 會稽?聽到這兩字,引商心中不免一動,連忙答應(yīng)下來,然后約他晚上相見。 拎了菜回家時已經(jīng)快到中午,還未等進(jìn)門,不遠(yuǎn)處突然又傳來一聲,“三位留步?!?/br> 引商回過頭看去,卻見隔壁那座已經(jīng)賣出去幾日的宅子里走出個人來,那是個年紀(jì)不大的男子,容貌生得很是俊俏,打扮得也如同高門大戶出來的世家子弟,可是行事舉止卻不似衛(wèi)瑕等人懂得進(jìn)退,反倒是十足十的輕浮。 他半倚在墻邊,向三人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然后笑道,“某剛剛搬來此地,還無緣到幾位府上拜會,失禮了。” 引商還他一個禮,也跟著客氣了幾句,接著便往自己家里走去??墒悄侨诉€不罷休,礙于禮節(jié)沒來拽她,便拉住了華鳶。 若是換做往常,華鳶定會翻個白眼甩開這人,可是今日這事卻奇了,他非但沒有躲開,反倒主動靠近了對方,將那男子想說的話聽了個仔細(xì)。 他們的聲音放得極低,引商只看到華鳶聽完那話之后眼睛都亮了亮,卻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于是偷著扯了扯蘇雅的袖子,“一會兒你去打聽打聽,新搬來這戶人家到底是做什么的?” 能跟華鳶說上話的,哪有什么規(guī)規(guī)矩矩的老實(shí)人,可別鬧出什么事端才是。 等那邊說完話,三人總算是回了自家院子,一進(jìn)小樓,引商便發(fā)現(xiàn)衛(wèi)瑕他們?nèi)擞植灰娏?,幸好還有一直賴在這里睡覺的范無救指了指樓上,示意她去二樓看看。 衛(wèi)瑕原本是住在二樓正對著樓梯的那個房間,引商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后走了進(jìn)去,便見衛(wèi)家那兩兄弟和李瑾都坐在窗邊不知在看些什么。 她也走過去探了探頭,結(jié)果順著他們的目光望過去,望見的是臨街的一個大宅。 “那是?” “李林甫的宅子。”衛(wèi)瑕也未瞞她。 引商不由愣了愣,再看向那里時,卻發(fā)現(xiàn)從這個窗戶看過去的時候,剛好能將李宅里的布置看個清清楚楚。 “怪不得。”想通之后她忍不住一笑,“怪不得當(dāng)年你一定要買下這宅子。” 那時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衛(wèi)瑕為什么會看中這里,如今再想,倒是能想通了。 “別說這個了?!毙l(wèi)瑕也不愿她過多的牽扯到政治斗爭之中,主動起身想要陪她下樓,最后還是引商把他又按了回去,叫他繼續(xù)與他們說正事。 不急,只要回來了一切都不急了。 中午這頓飯算是這幾日來最豐富的一次,可是在座的人除她之外都是見過“大世面”的,能給她面子動幾下筷子已算不錯,到最后竟是吃不慣陽間飯菜的范無救最捧場,他算是在場諸人之中唯一沒有在吃飯時還心事重重的,神色輕松的放下碗之后,還鄭重的對他說了聲,“我會晚些回來。”這才起身離開。 引商愣愣的看著他的背影,沒明白他的意思。他這是說他今晚還會回來嗎?真把這里當(dāng)成家了? 而事實(shí)上,把這里當(dāng)成家的人不止這一個。 衛(wèi)鈺、李瑾與衛(wèi)瑕說了整整一天的話,直到傍晚還未離開,大有留下來陪這個幼弟的意思。引商體諒他們的心情,自然不能開口拒絕,可是一想到晚上謝十一還會來見自己,便又覺得有些不妥,最后只好讓他們在屋里先談他們的事情,她則披了衛(wèi)瑕那件厚厚的氅衣獨(dú)自站到了院外。 在寒風(fēng)中約莫著等了小半個時辰,謝十一的身影才終于出現(xiàn)在街的盡頭。這一次他仍是一個人前來,手里頭捧著一個破損得很是嚴(yán)重的木盒子。 引商將身子縮在氅衣里,只露出指尖拿過那木盒,然后仰頭問他這是什么。 “先祖的遺物?!敝x十一倒也不怕弄壞這東西,見她猶豫著該不該打開,便主動幫她掀開了木盒的蓋子,“這是前幾日剛從會稽帶回來的……” “還是留下鐲子的那個先祖嗎?”不等他說完,引商便忍不住問出口了,眼中也帶著期待。 可是謝十一卻露出了一個不解的神情,“哪個玉鐲?” “就是……”她本想幫他回憶一下那個纏著紅線的玉鐲,可是話才說出口,腦中便閃過了那日花渡離開的場景。 他回去了,歷史是不是也隨之改變了?如果他從未與她相遇的話,自然也不會有那玉鐲。 “沒事。”她搖搖頭,語氣中卻難免帶了些失落。 謝十一一向不喜歡過問別人的私事,見她如此倒也沒有就問下去,繼續(xù)說著,“這盒子是我那先祖在世時派人埋在東山的,也算是他的遺物,我前幾日才從會稽取了回來?!?/br> “看起來沒什么古怪?!币膛踔凶幼罂从铱矗矝]看出來什么不同尋常的地方來,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盒子里的東西,那看起來像是一封書札,用繭絲紙寫成,正是魏晉時望族們最喜歡用的紙。 “能看看嗎?”她問了一聲,然后在得到允許之后將書札小心翼翼拿了出來。 謝十一自然不在意她去看那書札的內(nèi)容,他只是有些不明白,“哪怕保存得再完好,這書札看起來也不該如同幾月前才寫成?!?/br> “因?yàn)闁|山那地方有些古怪?!币滩桓叶嗾f那地方的詭異,只能模糊的解釋了一句,然后問他,“你不如想想,你的先祖為何要將這書札埋在那座山里,這……這……這明明……” 她看著那展開的書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羲之頓首……” 以這四字開頭,已經(jīng)表明了這封書札出自何人之手。而接下來的內(nèi)容并不重要,只要看到前面這四個字,便已經(jīng)足以讓她相信她現(xiàn)在捧著的東西到底是什么。 這竟是王右軍的真跡? “其實(shí)我也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做?!闭f起這個先祖的念頭,謝十一也是一臉的困惑。雖說現(xiàn)在謝氏一族已經(jīng)走向了衰落,可在四百年前卻是權(quán)傾江左的高門士族,這個先祖在世時更是與王家關(guān)系匪淺,手里有一封兩封王右軍親手所寫的書札并不奇怪,奇怪的是非要將這東西埋到東山去。 “聽說當(dāng)年他的妻兒也曾問過他為何要這樣做,可是他竟說自己不知,懵懵懂懂的叫人埋了這盒子,到最后自己也覺得奇怪,只是模模糊糊記得長安二字,便留了遺囑,吩咐后人定要弄清這個秘密。而現(xiàn)在,族里生活在長安的人只有我一個。所以……你怎么了?”話還沒說完,他便看到眼前的少女身子一顫,頭越垂越低,幾乎要將臉埋在盒子里。 “沒事?!辈恢^了多久,她總算是強(qiáng)撐著抬起了頭,然后勉強(qiáng)對著她笑了笑,“我知道王右軍的真跡舉世難尋,可是……可是,能將這書札借我看兩日嗎?” 她的話語里幾乎帶了些懇求,謝十一思慮片刻,突然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可知我那先祖為何要這樣做?” 就連先祖自己都弄不清的事情,他卻隱約覺得眼前這個少女定能猜出。 果然,引商猶豫了一瞬便低聲答道,“或許是要將它送給……送給一個舊相識。曾經(jīng)許諾過的事情,雖然忘了理由,卻也做到了。” 她說的有些語無倫次,可是謝十一聽得卻格外認(rèn)真,他打量了她片刻,最后微斂了眼眸,“若你愿意收下,那書札便送你了?!?/br> “可這……”她想說這東西實(shí)在是他珍貴。 “這個,”他指了指她捧著的盒子和書札,“本就是要送給能猜出那先祖心思的人?!?/br> 至于到底有沒有猜對,他雖然不知道,腦子里卻在剛剛那一瞬間閃過了一個念頭——若她猜不對,這世上便無人猜得對了。 夜半風(fēng)涼,引商迎著寒風(fēng)坐在門外,手里緊緊捧著那盒子,久久沒有起身。直到一股熟悉的陰寒之氣接近,她倏地抬起頭,看到的是站在不遠(yuǎn)處的一個身影。 他穿著一身黑衣,手中撐著的紅傘遮擋住了大半面容,就那樣靜靜的站在對面,不知是不是也在望著她。 她飛快的站起身,幾乎是不顧一切的跑了過去,可卻在推開那把紅傘的時候怔愣在原地。 傘下,是一副熟悉的面容。 “你……怎么了?”見她神色不同往常,范無救忽然覺得今日自己也許不該這樣玩鬧。 “你怎么……永遠(yuǎn)都玩不膩啊?!币谭畔铝送扑氖?,仍抱著自己懷中的書札想回家里去,可還未走出三步遠(yuǎn)便慢慢蹲下了身,不知在想些什么。 范無救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本想著要不要道聲歉,卻在剛將手搭在她肩上的時候感覺到少女的身子狠狠一顫。 剛開始只是啜泣罷了,到了最后便從默默的流淚變成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今夜天色正好,清冷的月光鋪灑下來,地上卻無人欣賞這美景??帐幨幍慕稚?,只有少女捧著一封手札哭得嗓音嘶啞,院里院外的人,不知誰比誰的身影更悲涼。 ☆、第144章 第一百四十四章化龍(3) 似乎在一夜之間,一切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樣。 蘇雅早上起來時便發(fā)現(xiàn)家里與前幾日似乎有些不同,他將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了過去,最后停留在引商身上,“你在做什么?” “想辦法解釋涇河的事情?!睂Ψ筋^也不抬,仍努力翻著手中的古籍,試圖從中找出一個能蒙騙三郎等人的理由。 她的神情很是專注,卻不像前幾日那樣只是在逃避著什么。 蘇雅凝神看了她一會兒,腦子里閃過的盡是昨夜聽到哭聲,那時的她哭得那樣傷心,小樓里的人卻都在出門想要看個究竟的時候被華鳶攔在了門口。 院里院外的人,不知誰比誰的身影更凄涼。 而一夜過去,她似乎終于釋懷了。蘇雅不知道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可是無論怎樣去想,那也一定是一件足以讓她永遠(yuǎn)將那個男人記在心底,卻不再為過往所累的好事。 這樣最好。 “枕臨?!彼麊玖寺曢T口的小鯉魚,然后也不管對方情愿不情愿,硬是拉著人家去街上打聽隔壁那戶人家的來歷。 引商未理會他們,獨(dú)自坐在院子里翻著古籍,一連看了一個時辰都未找出個好法子來。直到快要到正午的時候,衛(wèi)鈺他們似乎終于要因?yàn)楣珓?wù)離開了,她才站起身去送了送客人。 因著腿腳不便,衛(wèi)瑕只送到小樓的門口便坐了下來,眼見著她送完客還站在院門那兒出神,不由問了一聲,“你在看什么?” 按理說,衛(wèi)瑕也不算外人,可是這事跟他提起來,也實(shí)在是有些難為情。引商走回來到他身邊坐下,斟酌了半天才開口,“你哥哥與郡王他們……他們……” 幸好,衛(wèi)瑕不像是避諱著這件事,聽她這樣一問,無需她說完,便也明白她問的是什么了。 “你是不是在好奇,事到如今他們兩人怎么還能心平氣和的相處?” 引商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是真的不明白這兩人鬧到那番境地后怎么還能“和好”如初。 可是衛(wèi)瑕在點(diǎn)出她的心思后卻反問了她一句,“若不是如此,還能如何呢?” 還能如何呢? 引商被問得一愣,明明腦子里閃過了幾個答案,卻又被自己一一否決。 “反目成仇?不,不成?!毙l(wèi)瑕也嘆了聲氣,“我知道在外人眼里,他們兩人只是一段孽緣,甚至恥于擺到臺面上來說。可是旁人不是他們,又怎么能明白他們?nèi)绾蜗??有些事沒什么對錯,不過是無可奈何罷了。今生他們注定有緣無分,事到如今,誰辜負(fù)了誰都是一樣的,不過是再也回不去了。既然如此,他們還能如何呢?反目成仇?你莫忘了,他們是什么身份,情意還在其次,身上擔(dān)著的重任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同朝為官,總免不了有相見的時候。江山社稷在前,私下里的恩怨情仇又算得了什么,這世上沒有忍不下的仇怨,何況曾經(jīng)動過情。無論現(xiàn)在如何,彼此心里都清楚,對方是以真心相待的。前路坎坷,只為了心里那點(diǎn)不痛快,就要與這世上待自己最為情深的人恩斷義絕?得不償失?!?/br> 本就無冤無仇,何必往曾經(jīng)的情人心上捅刀子? “可是……”引商仍有些茫然,“既然情已斷,又如何與那個余情未了的人朝夕共處?” “你所說的,并非斷了情,不過是斷了夫妻名分。”他忽然抬眸迎向她惶惶不安的目光,清清楚楚的告訴她,“若真斷了情,便不會問出這句話?!?/br> “可是……” “若我說我傾心于你,而你對我無意,你我卻仍住在同一屋檐下的話,你會從此視我為敵嗎?” 言盡于此,兩人已不知自己所說的到底是衛(wèi)鈺與李瑾,還是她與華鳶。 或許,從一開始便是話里有話。 孽緣、無緣無分,單單這六個字,就已經(jīng)注定了今世如何收場??墒鞘乱阎链擞帜苋绾文兀糠茨砍沙??不,她與他命里又不是只有兒女私情這一件事。 “天大的恩怨,也不能想一輩子。”話說到這里,該說的也都說盡了,衛(wèi)瑕知道自己終究不是他們兩個,永遠(yuǎn)不會明白他們到底如何想。 所以,最多也只能勸到這里了,剩下的,還是要靠自己去悟。 艷陽高照的正午,小樓里靜的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