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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嗚呼!佞臣當(dāng)?shù)涝诰€閱讀 - 第36節(jié)

第36節(jié)

    “醫(yī)師福大命大,還沒被王爺折騰死?!?/br>
    “……?”濟王殿下疑惑地回頭,只見那位赫赫有名的花神醫(yī)面沉似水,長發(fā)凌亂,單衣前襟皺成一團咸梅干歪在身上,露出小半邊香肩……正緩緩扶著墻艱難地爬起來。

    “額……”祁見鈺干咳了一聲,厚顏無恥道,“既然醫(yī)師無事,快來給萬翼看看?!?/br>
    花應(yīng)然額上爆出青筋,快速瞥了萬翼一眼,毫不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在下診病時從不留人在旁。殿下,請了?!?/br>
    祁見鈺握著萬翼的手,不動,“孤可以不出聲?!?/br>
    花應(yīng)然聽若未聞,依然面不改色的將手往門口一攤,重復(fù)道,“殿下,請——”

    除了萬翼,祁見鈺何嘗被這般當(dāng)面嗆聲過,霎時氣沖丹田!可再看神色慘然的萬翼一眼,只得強自按捺住,忍氣吞聲的重重佛袖而去。

    待哐當(dāng)一聲,房門被重重合上。

    萬翼長吁口氣,這才放松了身體軟軟倒在塌上。

    花應(yīng)然伸指往她左腕上一搭,少頃,皺眉道,“當(dāng)年你也太輕率了?!?/br>
    萬翼收回手,不發(fā)一語。

    “你這身子被那些烈性藥侵蝕多年,長久不曾行經(jīng),因此一旦月事來臨便分外兇險,不過好在你遇上了本神醫(yī),雖然兇猛難熬些,也總比徹底閉經(jīng)了好?!被☉?yīng)然筆走游龍,開始寫方子,“回頭讓下人煎好了,這幾日一天三服,等月事過了,便改成一日一帖,對了……還要再加上食補,日后別挑嘴,你這一身破敗體質(zhì)再拖個幾年,便是大羅神仙也調(diào)養(yǎng)不回來,說起來遇上我是你命數(shù)……扒拉扒拉?!?/br>
    萬翼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花應(yīng)然的數(shù)落兼自吹自擂,她只覺腹中翻江倒海一般,絞痛難忍,手足冰涼,沒多久發(fā)起低燒,兩側(cè)太陽xue似被針刺一般,她渾渾噩噩中強振作起精神拉住花應(yīng)然的袖子,“在我醒來前,別放任何人進來……”他不想讓其他人看到他這副模樣。

    隱隱約約間只聽見花應(yīng)然嘆了一聲,“總是逼自己如此完美,萬郎,你不累嗎?”

    你不累嗎。

    萬翼不答,閉上眼,只揚聲對暗處的影一道,“去我屋里取那套絳紅的外袍帶過來?!?/br>
    “那……那還要不要再帶上那個……”月事帶。影一赤著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提醒道。對公子的女兒身份,才第一次有了真切的感覺。

    萬翼看向花應(yīng)然。

    “看,看著我做什么?”花神醫(yī)連連搖頭,“在下,在下怎么可能會有!”

    萬翼徐徐道,“我只是想說你可以走了,我要休息。”

    花應(yīng)然噴血,“這是我的房間!”

    “現(xiàn)在是我的。”萬翼重新合上眼,淡定地宣布他的房間被強制征用了。

    祁見鈺在屋外踱來踱去,好半晌等花應(yīng)然出來后便匆匆上前詢問。

    花應(yīng)然孤苦地抱著藥箱,周身散發(fā)著蕭條的陰暗氣息。

    “怎么這副表情!他可是病得很嚴(yán)重?”祁見鈺急道。

    花應(yīng)然搖頭,“萬翼是風(fēng)邪入體,加上這些時日cao勞過度,驟然引發(fā)病癥,所以看上去才分外嚴(yán)重些,休息數(shù)日好好調(diào)理,便可?!?/br>
    祁見鈺舒了口氣,便要推門而入,斥道,“既然如此,擺出這副表情做什么。”

    花應(yīng)然忙緊急攔下他,“萬郎已經(jīng)睡了,他體虛眠淺,殿下還是明日再來看他。”

    事關(guān)萬翼,祁見鈺便是再不情愿,也只得乖乖離開。他沒有再回將軍府,直接在萬府尋了個房間入駐。

    花應(yīng)然抱著藥箱孤立在蕭蕭北風(fēng)中,“你們怎會明白大半夜被掃地出門的悲苦……”

    由于心系那人,濟王殿下呆坐在案前瞪著燭臺醞釀了半個時辰才有了一絲睡意,剛要換衣歇下,他站在屏風(fēng)前解下外袍時,突然在右臂的袖口上發(fā)現(xiàn)一抹紅痕——

    這是什么?

    祁見鈺疑惑的湊到燭臺前細(xì)細(xì)一看,銀絲紋章上那抹近趨于褐色的紅痕著實醒目,不對,這是血??!

    祁見鈺驀地攥緊那抹血痕,他根本未受過傷,那這抹血痕的主人便是……

    月至中天,萬籟俱靜。

    漆黑一片的廂房突然傳來微弱的‘咿呀’一聲,少頃,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地進了屋,慢慢靠近床榻。

    似乎怕驚醒了屋里人,那身影在床頭站定后,燃起一點紅燭,就著那點微弱的燭光,小心翼翼的拉開身下人的衣襟……

    ——“王爺這是要夜襲我?”

    冷不伶仃,一個冷靜清晰的聲音響起。

    第六章

    “怎,怎么可能!”祁見鈺不由漲紅了臉大聲駁道,“只是方才就寢前本王發(fā)現(xiàn)衣袖上沾了血跡,那庸醫(yī)只提你是風(fēng)邪入侵,若只是風(fēng)邪何來血漬,本王恐生變數(shù),因此才……”

    “才來夜襲?”

    “是夜探!”祁見鈺糾正道。

    萬翼好整以暇地支起身子,一頭青絲隨著他的動作如流水般蜿蜒而下,他病容楚楚,烏發(fā)紅唇,哀艷得直迫人心,“既然是夜探,那王爺緊張什么,可是心虛?”

    “孤才,沒有心虛!”被他這般脈脈的看著,祁見鈺原本義正言辭的宣告不由自主的虛弱起來。

    他的目光在萬翼身上難以自控地游移著,既迷戀又緊張,“萬翼,”他喉嚨不由自主有些發(fā)干,“你別再這樣看我,孤會忍不住……”

    萬翼無聲的勾起嘴角,轉(zhuǎn)過臉去。

    祁見鈺看了他一眼,挨著他坐下,而后再飛快地窺了眼他的表情,似乎并無不悅之色……于是濟王殿下又挪挪身子,緊緊貼在萬翼身旁,小心翼翼的展臂攬住他的肩。

    “殿下?!比f翼在祁見鈺貼上前時,自然的將頭往他寬厚的肩上一枕,右臂伸直,擱在濟王面前。

    一股騰騰熱氣從兩人相觸的地方漸漸滲開,祁見鈺僵直了身體,連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他捧起萬翼的手,道,“怎么了?”

    萬翼側(cè)了側(cè)手臂,只見一道猙獰的傷痕自他的肘部斜斜橫下,雖然已包扎過,但仍有幾抹紅漬直透紗布,“晚間沒注意,練劍時被傷了手,不過是小傷,有甚好提?!毙液孟惹皳Q衣時注意到身后的污血透出,萬翼便當(dāng)機立斷,拔了影一的劍粉飾過去。

    祁見鈺按住他欲縮回的手,“你是文臣,練什么劍,這是武將的行當(dāng),你自當(dāng)休養(yǎng)身子便是,我自然會保護你?!?/br>
    萬翼加大幾分力,收回手,神色淡淡道,“這世上萬一的事情多著呢?!?/br>
    祁見鈺將他帶入懷中,“你可是還在忌憚當(dāng)年西郡之事?”

    “殿下多想了。”萬翼說完這句話,就悶聲坐著,祁見鈺見他神色有些不對,也不敢多申辯,只木木陪他呆坐著。

    許久之后,萬翼抬眼瞥向不明就里卻陪他乖乖罰坐的祁見鈺,嘴角揚了揚,終于緩緩?fù)侣兑唤z真實的心境,“當(dāng)初萬翼以為殿下自請離京戍邊,是因為打算放棄了……”

    “不,怎可能?!逼钜娾暩┫律?,將視線與他平齊,認(rèn)真地道,“當(dāng)初離開,是因為我想清楚了,那時本王無法保全你,也沒資格要你替我舍棄良多,只能待孤羽翼豐滿,有了足夠的力量交付彼此再回來?!闭f到這,祁見鈺停了停,不好意思的坦誠道,“回來時我想過,若你有了子嗣,那便是搶,也要將你搶到我身邊,再不讓任何人碰你。可是這三年,你那兩房小妾卻都無所出……”

    萬翼將手按在他不自覺捏緊的拳上。

    祁見鈺反握住他的手,垂眸恨恨將目光定在他身上,咬牙道,“孤愿意再給你三年留后……如若還是不能,那便是天意了。即便萬家無嗣,本王也容不得了!”

    萬翼不做聲,又一個三年了,自八歲入國子監(jiān)初識祁見鈺,這十二年來,他的性子,她怎會不清楚?她自然知道對于曾經(jīng)驕橫倨傲,不可一世的小霸王而言,這是多么大的讓步。

    “你真的喜歡我?”

    祁見鈺咬牙切齒道,“何必明知故問?!?/br>
    “看起來,你當(dāng)真很迷戀我啊……”萬翼說起這害臊話,依然臉不紅氣不喘。

    祁見鈺被逼問得無可奈何,他抬手將那人按進懷里,下巴抵在他的發(fā)漩上,與其說表白,不如說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發(fā)泄,“陰險狡詐,道貌岸然,厚顏無恥……即使是這樣,每次回京,孤第一個想見的人是你,唯一讓孤愿意放下身段,花樣百出討他歡心的人,依然是你?!闭f到這,濟王殿下不免也覺得委屈了,他再次索取他的承諾,“先前你還未回答我,若,若不涉及rou體的話,你是否愿意,與我……連契?!?/br>
    在南風(fēng)盛行的大周朝,男子與男子之間若確定愛侶關(guān)系,也叫連契。

    萬翼靜靜地側(cè)過身伏在他的胸膛上,好吧……她承認(rèn)她已經(jīng)被打動了。

    她的心是深藏在荊棘中的刺猬。即便面對的是穿過荊棘后擺在眼前的溫暖,她也不會放松戒備,不斷的試探,不斷的猜疑,直到再三確定對方的心意,才會小心翼翼的展開自己柔軟的腹地。

    你贏了……

    好半晌,萬翼點了點頭,罕見的溫順。

    祁見鈺懸在心中多年的那口氣終于松了下來,他也不再說話,保持著這個令肌rou緊繃酸疼的姿勢,一同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美麗柔弱的病號要求濟王殿下早朝時替他請假,祁見鈺自然義不容辭,入宮后干脆一口氣,替心上人連請了三天假。

    小皇帝接到由自家大哥轉(zhuǎn)達(dá)的假條時表情僵了一瞬,目光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便宜大哥身上繞了幾圈,對于那等斷袖分桃之事,宮中藏書豐富,涉類全面……咳,他并非不懂。

    當(dāng)初萬翼那句“絕不屈居人下”,言猶在耳,到如今,他卻——

    思及此,祁見鋮面上的表情不覺越發(fā)僵硬冷肅,原來他是雙重標(biāo)準(zhǔn),待他是一種,待他皇兄,便……

    祁見鈺情場初捷,持續(xù)一夜的好心情不耐煩浪費在‘兄友弟恭’上,他才剛坐下沒多久,交待完該交待的事,便要起身告辭。

    或許是起身太急,腳步踉蹌了下,由于昨夜睡姿不好,今早起來渾身腰酸背痛,祁見鈺揉著腰,步伐較平日有些不太自然,突然一陣莫名惡寒襲來,他發(fā)現(xiàn)小皇帝緊緊盯著他,突然整張臉亮了起來。

    “皇兄,昨夜睡得可好?”那個‘睡’字被念得是千回百轉(zhuǎn)。

    祁見鈺云里霧里,只敷衍道,“還不錯?!?/br>
    祁見鋮早已透過現(xiàn)象看本質(zhì),語重心長道,“看來萬卿的床,可不好睡?!?/br>
    祁見鈺看著小皇帝貌似關(guān)懷實則意味深長的笑容,春陽高掛,怎的突然覺得好冷?

    第七章

    “公子,公子!”

    早膳前小書童言仲……哦,不,現(xiàn)在應(yīng)該叫見習(xí)侍衛(wèi)言仲捧著一盞靛藍(lán)琉璃杯進屋,當(dāng)年萬翼從國子監(jiān)畢業(yè)后,小書童便主動請纓入暗衛(wèi)營打回重練,熬了數(shù)年,日前終于在萬翼冠禮之前順利出師了。

    他低眉順眼地走到公子身前,恭敬地將這琉璃杯雙手呈上,杯內(nèi)淺金的酒液被靛藍(lán)的琉璃杯一襯,泛出一抹新綠,晶瑩誘人。

    影一從床頂探出頭,“又是濟王殿下送的?”

    言仲點頭,“濟王殿下四更天便遣人在外等著了,候到公子洗漱完便巴巴送來。聽說這酒意在養(yǎng)生,味淡,不易醉的。”

    萬翼興味盎然地接過,低首輕輕一嗅,淺嘗一口,滿意的揚起嘴角,“他倒是有心了?!?/br>
    影一板著指頭數(shù),“昨日是一枝含露姚黃,前日是白脂玉印,還有上次的西洋鐘……殿下真是充滿了……少年情懷?!?/br>
    可不是,這般每日清晨默默守在心上人門前翻著花樣送禮物的純情少男,真真是令眾人下巴掉了一地……莫怪人說,初戀情懷總是詩。

    萬翼懶洋洋地道,“怎么,這般羨慕的話,公子允你們在府內(nèi)各選意中人,好好享受這‘少年情懷’?”

    影一言仲霎時低頭,堅貞的異口同聲道,“不!我們的身心都是屬于公子的!”

    “那個……身就不要了吧。”==!

    自從與濟王確定關(guān)系后,雖然萬翼初衷原是想保持地下戀情,好吧,其實兩人也從未在人前承認(rèn)過連契關(guān)系。但正值初戀滿腔熱情的濟王,那火辣辣的眼神終于不再隱忍,理直氣壯地鎖定萬翼,雖萬翼平日在朝上依舊對濟王不假顏色,但因著濟王這般霸著他宣誓主權(quán)的姿態(tài),倒頗顯幾分欲迎還拒的曖昧滋味。

    為此萬翼沒少挨皇帝陛下的白眼,祁見鋮捏著他的下巴幾次陰陽怪氣道,“美男計可還受用?萬卿可想再換個主人?”

    萬翼道貌岸然,指天畫地道,“莫說富貴不能yin,美色不能移,單是美色這一項,濟王面相便不合臣的胃口!更何況臣對陛下赤膽忠心,只愿為陛下肝腦涂地在所不惜,旁人是如何也動搖不了臣對陛下的一片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