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我確實聽到了一個消息?!被魱|暉笑著說:“我用這個消息作為酬謝,請大哥出手幫個忙。你看怎么樣?” “要看是什么消息?!被魱|云說:“你要知道,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br> 霍東暉點點頭,對他的矯情表示贊同,“我聽到的消息就是,原計劃定在北安區(qū)的國際機場,會移到城東?!?/br> 霍東云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你確定?!” 霍東暉笑了笑,沒有出聲。他知道霍東云想買那塊地是用來建住宅,但若是附近有個機場,那再好的房子只怕也不好賣。 霍東云臉上的神色變幻不定,良久之后,臉上露出笑容,“阿暉的這個消息來的真及時。我可是一點兒風(fēng)聲沒聽到。不知你是從哪兒聽來的?” 霍東暉搖搖頭,“這個我就真的不方便說了?!?/br> 事實上,這個消息是凱文和邦尼切入“靜?!钡谋O(jiān)控系統(tǒng)尋找盛河川的時候,無意間聽來的。他不知道說話的人是誰,霍東暉卻是知道的,這人是市里負責(zé)土地規(guī)劃的一把手,找他打聽消息的人是他情婦的弟弟。所以霍東暉對這個消息的真實性還是很有把握的。 霍東云沉思片刻,點了點頭說:“成交?!?/br> 既然這么機密的消息霍東暉都能打聽到,可見這個人的實力也不容小覷。與這樣的人交好還是交惡,這簡直不需要選擇?;魱|云想到這里,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真誠了許多,“咱們畢竟是兄弟,以后有什么消息,可要記得我這個做哥哥的哦?!?/br> “這是自然?!被魱|暉臉上的笑容也同樣真誠無比,“我們可是一家人?!?/br> 譚江不知道盛夏找這個瓷器廠退休的老技術(shù)員到底有什么事,他和司機等在小區(qū)樓下的時候,心情都有點兒發(fā)沉。因為盛夏的態(tài)度讓他們覺得這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情,并且,這件事讓盛夏感到非常痛苦。 那種痛苦他甚至沒有辦法說出來,只能硬生生的忍著。 盛夏上樓也就半個小時就下來了,除了臉色有些發(fā)白,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同。但是,那種被痛苦即將壓垮的感覺,卻變得更加明顯了。譚江幫他拉開車門的時候,看到盛夏的腳步踉蹌了一下,頓時對他心生同情。 “盛少,”譚江假裝自己沒注意到他的失態(tài),“現(xiàn)在送你回公寓嗎?” 盛夏坐進車里,閉著眼向后一靠,輕輕嘆了口氣,“送我去‘靜海’。” 譚江看了一眼黃昏的天色,遲疑的問道,“現(xiàn)在就去?” 盛夏沒有做聲。 譚江不敢多問,沖著司機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按照盛夏的命令去做。盛夏今天沒帶嚴橋,只借了霍東暉的助理和司機,也不知是為了什么。譚江只覺得盛夏今天的狀態(tài)很不對勁,令他一句話都不敢多問。 車子穿過臨海市的大街小巷,最后駛?cè)肓恕办o?!钡耐\噲觥J⑾牡淖{已經(jīng)停在那里了,開車過來的人是嚴橋。他舉著電話一溜小跑的過來,拉開車門對盛夏小聲的說了句,“商南已經(jīng)過來了?!?/br> 第71章 亞灣新城(二) “靜海”這樣的地方,要到八九點以后才會慢慢熱鬧起來。 盛夏來的早,大廳里還沒來幾個客人。服務(wù)生在做客人到來之前的最后一道檢查:桌椅、臺布、瓶花;調(diào)酒師在吧臺后面細致的擦拭著瓶瓶罐罐,他身后的酒架上,各式各樣的酒瓶在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五顏六色的亮光;樂隊在表演臺上演奏著慢悠悠的曲子,一曲經(jīng)過了改編的《茉莉花》,曲調(diào)柔軟的讓人只想靠著什么東西躺下去。 這里的確是一個能讓人放松的地方。 盛夏讓譚江和司機先回去,自己帶著嚴橋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來,一邊喝著小酒聽音樂,一邊在心里模糊的想,這人啊,真是奇怪。一個人坐在荒郊野地里未必就能靜下心來,但是換成這種人為營造出來的氣氛,卻反而容易放松。 嚴橋端著一杯調(diào)的綠一層黃一層的酒老老實實的坐在一邊當(dāng)背景,他猜到盛夏來這里不僅僅是為了等商南。但他到底要做什么,他不說,嚴橋也不問。他是盛夏的助理,所謂的助理,在嚴橋的理解里,其實就是老板的一條觸手,要做老板自己的兩只手忙不過來的那些事情。最好的觸手,是大腦一下達命令,觸手立刻付諸行動。不會自作主張的提前,也不會磨磨蹭蹭的拖后。 嚴橋等他一杯酒快喝完的時候,才想起他沒吃晚飯,空著肚子就過來了。頓時有些懊悔自己的粗心,喊來服務(wù)員要了一盤意粉。 盛夏本來是沒什么胃口的,但是看到嚴橋緊張的樣子,心里又覺得有點兒感動。一盤不怎么合口味的意粉倒是吃下去一大半。 胃里有了暖乎乎的食物,盛夏覺得精神也好了許多,也開始覺得自己今天跑到這里來的舉動有些急躁了。他是想跟商南接觸沒錯,但是“靜海”才開了多久?他又何必做的那么明顯呢?要知道,過猶不及。 盛夏相通了這一節(jié),神情也放松了,對嚴橋說:“咱們今天不談工作,你再點兩杯酒,咱們聽聽音樂再回去?!?/br> 嚴橋愣了一下,點點頭說好。 兩個人又坐了一會兒,客人慢慢多了起來,樂隊的演奏也從《茉莉花》變成了更加歡快的曲子。 盛夏開始覺得不耐煩了。他喜歡熱鬧的景致,但若是熱鬧的景致離他太近,他又會覺得煩躁。正想著要走,就見大廳一角的旋轉(zhuǎn)樓梯上慢慢走下來幾個人,好巧不巧的,他竟然有一半兒都是認識的:盧培、秦筑、劉長春,走在樓梯最里側(cè)的男人竟然是霍東云。他們身后還跟著幾個人,有盛夏見過的,也有他看著面生的。 更不巧的是,盧培的一雙賊眼一邊下樓梯一邊東張西望,一下子就看到了盛夏。他的眼睛一瞇,嘴角緩緩勾了起來。 盛夏心里多少就有些膩味,見秦筑和霍東云也隨著看了過來,他也只能站起身,過去跟他們打個招呼。 盧培仍是一副野狗看見rou骨頭的饞樣,霍東云的眼神則有些意味深長,像是從盛夏的身上看出了什么秘密,秦筑則始終淡淡的。 盛夏倒有些慶幸碰見的不是盧培一個人,要是那樣,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應(yīng)付了。 幾個人真真假假的寒暄了一番,霍東云挺客氣的說了句,“阿暉那里,聽說一直是你照顧,我這個做堂兄的還沒謝謝你呢。” 盛夏覺得這話說的有意思,好像他不知道兩人是情侶關(guān)系似的?;蛘咚怯幸膺@么說,為了在盧培和秦筑面前表達什么意思? “應(yīng)該的?!笔⑾男α诵査?,“霍先生也是出來消遣的?” 霍東云連忙擺擺手,“家里一堆事兒,阿暉那里我都要擠時間過去看看,哪里還能到處跑。這次過來是找秦兄談點兒正經(jīng)事的。”他答應(yīng)了霍東暉,自然就要做戲做足全套,在他堂弟的這個小情人的面前也不能漏了一點兒口風(fēng)。 盛夏聽他這么說,果然就想到了盧培說的那個掙錢的項目。但他沒打算摻和一腳,自然也就不打算細問。正這樣想的時候,就聽霍東云說了句,“聽阿暉說,你也對這個項目感興趣?怎么,是‘盛世’打算轉(zhuǎn)型嗎?” 盛夏愣了一下,他注意到霍東云的眼神略有些奇怪,像是在給他使眼色。盛夏心里不明所以,但表面上還是做出平靜的樣子笑了笑說:“誰會嫌錢多呢?” “這話說的好?!被魱|云拍了拍走在他旁邊的盧培,“有錢大家一起賺嘛?!?/br> 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盛夏琢磨著,這些人大概都是對盧培和秦筑挑頭的那個項目比較感興趣的人。他只是不大明白霍東云為什么會這么做,霍家的制藥廠還沒從官司里摘出來,聽霍東暉說他還在惦記城東的那塊地,想要搞住宅。他哪有閑心跑去搞什么外地的項目?若說霍東云不是真心想要摻和這個項目,他又干嘛浪費時間跑來跟盧培秦筑兩個人周旋? 想不通,也只能先放在一邊。 這一伙人都是下來送霍東云的?;魱|云年紀雖然不大,但整個臨海市誰不知道他是霍家的領(lǐng)頭人。如今霍東云明確表了態(tài),不少人都像吃了定心丸,對待秦筑盧培的態(tài)度也有了微妙的轉(zhuǎn)變。 盛夏的心情也跟著微妙了起來。 秦筑一直在跟霍東云聊天,盧培卻難免分出幾分心思留意著盛夏,見他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心里先嘆了口氣,也不顧忌別人,硬拉著他的手腕把他拽到了停車場的一角。 盛夏不悅,用力甩開他的手,“你發(fā)什么瘋?” 盧培嘴里叼著半支煙,微微瞇起眼看著他,“盛夏,你跟我說實話,你今天到底是干嘛來了?” 盛夏掃了一眼不遠處的霍東云那群人。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盧培的舉動。大概這位爺花名太盛,連霍東云和秦筑的臉上都流露出幾分曖昧的神色。 盛夏卻極其反感別人這樣看他,心里對盧培越加不耐煩,“我記得這里不是你開的吧?怎么,賣酒還要分人的嗎?” 盧培的臉陰沉下來,“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在他的背后,霍東云朝著停車場的另一邊走了過去。即使是來這種地方,他身上依然穿著很正式的衣服,似乎是想隨時保持住一種“當(dāng)家人”的風(fēng)度。盛夏心里忽然就有些好奇,“霍東云是干什么來了?他真的想跟你們合作搞開發(fā)?” 盧培側(cè)過頭吐了一口煙,含糊的說:“誰會嫌錢多?” 盛夏就知道這里面有問題。但盧培肯定不會跟他說,他也不會問。又想起剛才霍東云說自己要擠時間去看望霍東暉,心里更是不解,他什么時候去看望霍東暉了?怎么他不知道? 盧培看了他一會兒,搖搖頭,有些無奈的說:“算了,我也不說別的,這件事你別跟著摻和??纯礋狒[就行?!?/br> 盛夏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盧培大概又有點兒后悔自己說的太多,臉上流露出一絲懊惱的神色,“行了,你也就跟我厲害。見了秦筑遠著點兒。” 這句話的意思就有點兒多了。盛夏心想,現(xiàn)在外面的人誰不認為盧培和秦筑是一伙兒的?只怕霍東云都沒看出來他們倆之間有問題呢。 盧培看了看他,忽然就沒頭沒腦的嘆了口氣,“老天爺不疼我,咱們倆認識的不是時候?!?/br> 這話盛夏就更不知道該怎么接了。但他能感覺得到,盧培的這些話里,是帶著對他的好意的。 雖然這好意在情勢面前顯得晦澀了一點兒。 盛夏心里存著疑慮,轉(zhuǎn)天去醫(yī)院陪伴病號的時候,忍不住就問了出來,“你說霍東云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按理說他現(xiàn)在不是應(yīng)該整理藥廠的爛攤子么?”這是霍家的支柱產(chǎn)業(yè),不可能因為一場不名譽的風(fēng)波就徹底退出這個市場。 霍東暉從他手里接過橙子放在一邊,他其實不怎么愛吃這種要先切一切才方便下嘴的水果,但是大家都覺得他是病號,要多多的補充維生素才行。所以盛夏聽了護士的話,開始成筐的買橙子。 “我堂哥就是裝裝樣子?!被魱|暉覺得還是給盛夏透個底比較好,“霍家有家訓(xùn),輕易是不能沾外地的買賣的。”說起來強龍不壓地頭蛇還是有道理的,畢竟是跑到別人的地盤上搶飯吃,就算搶來了,要付出的代價也不容小覷。 盛夏更不明白了,“那他還去找盧培和秦筑?” 霍東暉決定把話說的更清楚一點兒,“是我請了堂哥做戲給盛河川看。我聽說他有意要跟秦筑合作,但是還沒最后拍板?!?/br> 有“盛世”和霍家壓著,盛河川在臨海市多少有些施展不開,但若是到了外地,盛夏和霍東暉的手就伸不了那么長了。所以盛河川對于秦筑和盧培挑頭的這個開發(fā)項目,還是有些動心的。 盛夏明白了,“你想把盛河川拐到外地去?” “不止是這樣。”霍東暉湊到他耳邊說:“我是懷疑這個項目本身就不大靠得住?!?/br> 盛夏震驚了,“不是說政府牽頭?” 霍東暉笑而不語。 盛夏慢慢反應(yīng)過來,一時心跳的厲害,“你是說秦筑和盧培在做局?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神仙,還沒發(fā)生的事情怎么會知道?!被魱|暉笑著搖搖頭,“不過秦筑以前就做過這樣的事。一模一樣的路數(shù)。之所以知道的人少,是被秦家出面給壓下去了。” 盛夏恍然。他想起秦筑那副不可一世的傲慢樣子,再想想盧培那些語焉不詳?shù)膭窀?,心里的感覺忽然就復(fù)雜了起來。 第72章 亞灣新城(三) 盛夏知道霍東云肯出這個頭,霍東暉這里肯定是許了好處的。但到底是什么好處讓霍東云如此配合的做戲,霍東暉卻怎么都不肯告訴他了。 之前因為盛夏在趙思年那里受刺激的事,凱文跟霍東暉私底下沒少打電話互通消息。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瞞著盛夏互相說點兒別的事——尤其是對盛夏來說越了線,但霍東暉和凱文都不覺得越線的事情。 兩個人默契的把這種交流一起瞞了下來。 盛夏見霍東暉不說,也就不再問。他畢竟對霍家的生意不是那么了解,要是真有什么不能讓外人聽的秘密,也怪為難霍東暉的。 “也不知道這么做有沒有用?!笔⑾淖焐线@么說,心里卻覺得盛河川很可能會中招。別的不說,單看秦筑和盧培這兩位在“靜?!笔艿降奶厥獯鼍椭懒耍⒑哟ù麄兪怯行┎煌?。 霍東暉笑著說:“眾人拾柴火焰高。你看著吧。” 霍東暉說的那句話,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得到了應(yīng)驗。 “亞灣新城”因為距離臨海市不算太遠,且又是政府牽頭的開發(fā)項目,參與者不但有秦家、盧家、霍家這種在京城很有背景的老牌世家,還有劉長春、商南這一類的都市新貴,媒體也是花樣翻新的各種宣傳,很快“亞灣新城”的開發(fā)項目就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亞灣這個地方,從地理意義上來講是在t市的范圍之內(nèi)。t市一個三線城市,除了靠海之外,其他的優(yōu)勢并不明顯。于是這兩年也趕著發(fā)展旅游業(yè)的大風(fēng)潮,拼命搞沿海建設(shè)。這個“亞灣新城”就是這么推出來的。 盛夏也十分應(yīng)景的打發(fā)嚴橋去到處打聽消息。眼下這局面,他要是一點兒不眼熱倒顯得不大正常了。再者霍東云出來做戲也是間接的在幫他的忙,他總不好一點兒表示也沒有。即便是為了把那天在“靜海”門口隨口敷衍的幾句話圓回來,他也要拿出一點兒姿態(tài)來。 嚴橋在外面跑了幾天,回來跟他匯報的時候都有些不確定自己老板不摻和這件事的決定是不是正確了,“好多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呢,還有人在秦先生和盧先生那里走門路,想要跟著插一腳?!?/br> 盛夏聽的稀奇,“做地產(chǎn)又不是買粽子,臨海市的有錢人這么多嗎?” 嚴橋笑著說:“像劉長春那樣的,都跟別人一起合伙,錢多的多出點兒,錢少的少出點兒,到時候按比例分紅?!?/br> 盛夏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起霍東暉的猜測,說秦筑和盧培有可能是在做局?,F(xiàn)在看來,倒真有點兒這個意思了。 “盛河川呢?” “這個不好打聽?!眹罉驌u搖頭,“他現(xiàn)在十天里頭有八天都是在‘靜?!堉?,頂樓留著盧培和秦筑的專用包廂,劉長春也是天天來報道,他們之間要是真有什么協(xié)議,想瞞過外人太容易了。” 盛夏點點頭。從另外的角度來說,盛河川跟他們走的這么近,若是這里面沒有利益驅(qū)動,他也是不信的。這些人能給他帶來什么利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