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節(jié)
蘇云起搖搖頭,“不,小逸,你沒有錯,你很好……你不知道你有多好……” 似乎又被表白了……江逸咧開嘴,心里美滋滋的。 他推了推那顆大腦袋,假裝不滿地說:“快起來,說正事呢!你覺得我剛剛的提議怎么樣?” 蘇云起平復(fù)了下心情,這才順著他的力道抬起頭來,在臉頰上偷了個吻,問道:“小逸,采石坊是你一手做起來的,就這么給了別人,你不心疼?” “云舒哪里算是外人?”江逸無所謂地笑笑,坦誠地說,“別管什么生意,我只享受創(chuàng)業(yè)的快感,后面的經(jīng)營真是沒什么興趣。如果云舒肯管,倒省了咱們的事。” 蘇云起寵溺地敲敲他的腦門,“云舒志不在此,生意之事我是有意不讓他插手,想必他也明白我的意思。” 江逸腦子轉(zhuǎn)了個彎,問道:“你的意思不會是……云舒還要考科舉吧?” 蘇云起沒說話,算是默認(rèn)了。 江逸趕緊搖搖頭,一百個不贊成,“建文帝頂多再蹦嗒兩年,朱棣又那么兇殘,不行,我得跟云舒聊聊,這個官咱們不能當(dāng)!” 第132章 大豐收 新稼接的棗樹第一年就產(chǎn)了兩千多斤,這絕對是個大驚喜。 江家前庭后院的空地上全都鋪了木板、墊上麻布,一筐筐青青紅紅的棗子就像下雨似的往上面倒。 如果有人站在大門口往他們家院里一看,首先入眼的就是一座座“棗山”。 小灰驢和小黑熊可算撒了歡了,趁著家里人忙沒空管它們,天天在棗山上打滾,滾累了就啃棗吃,吃煩了接著滾。 江逸甚至有一次看到小黑熊用兩只厚厚的熊掌抓了一大捧棗跑到后院去喂追云——還都撿得紅透的,真是成了精了! 成熟的棗子放不了多長時間,必須盡快加工。 為了這個,他們家的學(xué)堂和針線坊都停了,大人小孩子全都跟著幫忙。 幸好于家寨的房子蓋好了,只等晾曬好了搬進去,村子里的秋忙也沒開始,大伙都能來幫忙。 江逸又通過新任里正的關(guān)系,從附近的村子里雇來些干活踏實的婦人,臨時成立了一個棗子加工坊。 江逸稼接的棗樹有三個品種。 小棗脆甜,個頭不大,適合新鮮著吃,放久了容易壞。所以江逸種得不多,總共產(chǎn)了三百來斤,剛從樹上摘下來就被余文俊拉到了余家商行,然后又轉(zhuǎn)手賣到了大戶人家的點心盤里。 大棗水分少,不像小棗那么甜,卻最是補身子,曬干了好好保存著幾乎能放一年。干大棗不僅可以直接吃,也能燉湯、做饅頭,還是做棗糕的主要材料。 這個品種江逸種得最多,大概有一千五百斤,結(jié)果他們家屋頂晾不下,還把村里那些蓋了平頂房的人家的屋頂全征用了。 說起來村里人是真實在,自家腦袋頂上晾著那么一層紅彤彤的棗子,不僅一個不吃,還特意派了家里的孩子到屋頂上守著,唯恐有鳥雀過來啄食。 相比之下江逸家的屋頂就成了大鳥小鳥們唱歌聚餐的最佳場所。 還有一種叫面棗,江逸喜歡叫它“饅頭棗”。這種棗子不光外形像饅頭,口感也是松松軟軟的,就連味道都跟饅頭有點像。說白了,就是面,不甜。 雖然面棗并不適合生吃,卻是做棗罐頭的最佳材料。 這個年代還沒有罐頭食品出現(xiàn),也沒有人拿水果來腌制。對于自己想做的這兩樣?xùn)|西,江逸是既期待又擔(dān)心。想想在前世,水果罐頭剛出現(xiàn)時不是也被質(zhì)疑過不新鮮、會吃壞肚子嗎? 就在他拿不定主意的時候,蘇云起拍拍他的肩膀,淡淡地說道:“想做什么就做吧,最差不過毀了這些棗子,只當(dāng)沒種。” 往往人在最糾結(jié)的時候就需要別人這么一提點便能豁然開朗。江逸松了一大口氣,就像蘇云起說的,最糟糕的情況不過是一罐都賣不出去,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也不用扔,他們自家吃不完就拿來送人好了。 醉棗可以送給愛喝酒的,軟軟的蜜棗牙齒松動的老人和比較小的孩子肯定喜歡。 是的,江逸就是想用面棗做這兩樣?xùn)|西——醉棗和蜜棗。 雖然都是腌制,除了都要挑選飽滿無蟲蛀無破損的棗子之外,之后的流程卻十分不同。 做醉棗時棗子不能拿水洗,需要用細(xì)軟的布料一個個擦干凈,去蒂,然后在酒水里滾一圈,再扔到壇子里封存,這就是所謂的醉棗。 需要注意的是,用來做醉棗的酒一定要是醇正的糧食酒,只在棗子表面沾一圈就好,可不是用酒直接泡著。 蜜棗的加工更麻煩些,用水洗過后需要控水、晾曬,這個過程需要把握好度,既保證把棗表面的水份晾干,又不能讓棗子原本的水份消失。 之后就要上屜蒸,等到棗子被蒸得綿軟膨大稍稍開裂的時候,就熄火放涼,不能隨意翻動,以免破皮。 最后把放涼之后的蒸棗小心地倒進壇子里,然后加入糖水或者蜂蜜水就好。像江逸這樣的土豪,當(dāng)然是兩樣都加,一個增加甜度,一個對腸胃好,在這方面他可是絲毫不會吝嗇。 別人家腌棗都用壇子,江逸家直接用的將近一人高的大缸。一溜三十幾個又高又粗搪瓷缸占滿了他們家南墻根,時時刻刻散發(fā)著酒香和蜜甜的氣味。 小黑熊從早到晚都守在大缸旁邊,試了各種方法想要爬上去,甚至有一次在小灰驢的幫助下它還真成功了——要不是缸口被泥封著,它一準(zhǔn)得掉下去,變成“蜜熊”。 十天,只需要耐心地等上十天這些棗子就能出缸。 家里的孩子們天天數(shù)著日子,一天天盼著早點吃到。 村里相熟些的也會偶爾過來看上一眼,想著到時候也能嘗個鮮。 余文俊那邊早就叫人做好了整整一屋子精致的白瓷小壇子,單等著數(shù)錢了。 朱高熾聽了玄一的回報,也是滿心期待。 可見,這些人對江逸的信任比他自己更甚。 ****** 至于江家人,做好了棗子一天都不能歇,就得收南瓜。 如果是用新鮮的南瓜做菜或者打湯,從播種到收獲只需要三個多月就能摘。江逸是為了磨南瓜粉當(dāng)主食,所以足足地等到了秋收。 這時候南瓜葉子已經(jīng)開始變干,藤蔓也變得脆硬,使著巧勁兒把瓜蒂輕輕一扭就能脫落。 南瓜沿著河堤種了五畝多,水肥十足沒吃什么虧,個個長得既大又周正。 起初江逸空閑較多還能時不時來翻翻蔓、摘摘多余的葉子,后來忙起來之后就任其瘋長了。 如今許多大個的南瓜都被枯葉埋著,大伙摘南瓜就跟尋寶似的,不經(jīng)意間撥開這攤?cè)~子看到一個黃澄澄的在南瓜,腳步往那邊一放,又露出來一個。 小半晌的工夫,江逸一會兒聽到這邊傳來一聲驚呼,一會兒那邊傳來一陣笑鬧,飽含著喜悅的氣氛。 江逸靈機一動,站到河堤上,高聲說道:“大伙聽我說啊,咱們這樣干巴巴地摘瓜也沒意思,不然今個兒開個戒,小賭一把——看誰今天誰能摘到最大的,行不行?” 這話一出,年長些的紛紛搖頭,嘴里說著“胡鬧”,面上卻是掩不住的笑。 同輩的小伙子們卻是一個勁起哄,這個說“這主意好”,那個說“賭就賭,咱們當(dāng)場稱”,還有人干脆跑回家里拿稱去了。 江貴抱著手臂笑嚷道:“既然是賭,咱們就說個彩頭唄,沒有彩頭兄弟們干著沒勁兒?。 ?/br> 江貴這話剛一出口,就被他爹打了一巴掌。 江四叔氣呼呼地說:“你這小子,說這個做什么?成心占小逸便宜!” 江貴捂著腦袋躲遠(yuǎn)了些,咧著嘴跟他爹叫板,“爹,你急什么?我這不是往咱們自家摟東西么,你該夸我才對!” “你——你就給我丟人吧!”江四叔顯然是動了真氣,把腳一脫就要追著江貴打。 江逸趕緊從堤上跳下來,拉住江四叔的胳膊,笑著勸道:“貴子哥開玩笑呢,四叔怎么就當(dāng)真了?再說,現(xiàn)在大伙是在我家地里幫著干活,要說占便宜,難道不是我占了大頭么?四叔,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江四叔撓撓脖子,像是反應(yīng)過來了,嘿嘿地笑了起來。雖然把鞋穿回去了,還是威脅地瞪了江貴一眼。 江逸咧著嘴笑,沒半點害怕的樣子。旁邊的人也跟著笑。 江逸走過去拍拍江貴的肩膀,笑道:“彩頭肯定有,叔伯哥哥們先想著,只要我能出得起的盡管開口。” 江貴扯開嗓門招呼道,“大伙都聽到了啊,彩頭盡管說,咱小逸有的是銀子,兄弟們唉,麻利兒地干起來吧!” “好嘞!”大伙擼起袖子,干勁兒十足。 男人們對賭博似乎有種天生的狂熱,無論大人小孩子全都認(rèn)真起來。 如果有人摘到了大個的,必定會拿到秤上稱一回,周圍的人也都會跑過去圍觀。 若是再有人摘到更大的,把前一個人比下去,勝出者總會含蓄地笑上一會兒,卻掩不住其中的得意勁兒;失敗者則會暗自鼓勁兒,發(fā)誓再找個更大的。 當(dāng)“更大的”那個真正出現(xiàn)的時候,勢必會引起一陣贊嘆和調(diào)侃。 這些有了兒子或者連孫子都有了的男人,在這一刻竟像孩子似的變得愛笑愛鬧起來。 這些跟土地打了半輩子交道的人,頭一次在勞動中體會到游戲的樂趣。 江逸看著大伙額頭晶瑩的汗珠和臉上肆意的笑容,心被填得滿滿的。 這件事鬧得動靜不小,晚飯時,蘇白生特意問道:“最后是誰贏了?彩頭給的什么?” 江逸喝下一口湯,回道:“是個住在咱們家老屋的孩子……” 這話一出,江池宴和蘇白生都愣了一下。江逸口中的“老屋”指的就是以前江林占著的那個房子,如今里面住的都是些孤寡的老人和沒爹沒娘的孩子。 江逸看著飯桌上的氣氛有些凝滯,趕緊笑瞇瞇地說道:“說來也挺巧,原本是貴哥摘了一個最大的,足足有八斤,大半天沒人比過去,我連酒錢都給他掏出來了,沒成想孩子們圍著看的時候,那個孩子沒擠進去,被瓜蔓絆了一跌,就這么打了兩個滾最后趴在了一個大南瓜上——正好比貴哥的瓜重了八兩?!?/br> 江池宴笑笑,說:“八斤八兩,說起來也是個好兆頭?!?/br> “可不是,三叔公聽說了,還專門把那個孩子叫過去,塞了一兜子糖,可把小孩高興壞了。” 蘇白生看了他一眼,問道:“就給了些糖么?” 江逸連忙搖搖頭,說道:“糖是三叔公另外給的,彩頭得是我出。走的時候我給了貴哥銀子,托他到rou鋪里去多割些rou,英花大娘說傍晚去老屋那邊,給老人小孩們燉rou吃。” 蘇白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 江逸看看蘇云起,用眼神示意道:小爹心地好著呢! 蘇云起笑笑,給他夾了塊肥瘦相間的五花rou,溫聲道:“多吃rou,最近忙,都瘦了?!?/br> 蘇白生看著他們倆,又看看江池宴。 江池宴福如心至,趕緊夾了塊軟軟糯糯的蒸南瓜,用更加溫柔的聲音說:“你向來不愛油膩,吃這個吧,還挺甜?!?/br> 蘇白生十分含蓄地彎起眉眼,慢悠悠地吃了下去。 桌上的其他人全都把頭埋得低低的,假裝不存在。 江逸偷偷地笑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便當(dāng)著大伙的面說道:“云舒,你是不是想著考科舉呢?” 云舒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看著江逸。 兩位長輩聽到這話,也抬頭看向他們。 江逸又道:“你怎么想的就直說唄,這里也沒外人?!?/br> 云舒組織了一下語言,回道:“我并沒有這個打算,至少現(xiàn)在沒有。如今時局不穩(wěn),科舉一途并非明智之舉?!?/br> 江池宴和蘇白生聞言點了點頭。 江逸還算滿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云舒的肩膀,直言道:“最好以后也不要,大明的官兒不好當(dāng)?。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