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節(jié)
****** 身體很累,精神卻亢奮。 江逸在木拔床上像個粽子似的滾過來滾過去,最后滾到了蘇云起身上。 蘇云起睜開眼皮看著折騰了好一會兒的人,靜靜地不說話。 江逸像是看不到對方眼中的控訴似的,自顧自興奮地說道:“蘇云起,你覺得這里跟咱們家比怎么樣?” 蘇云起依舊看著他,不說話。 江逸眨眨眼,立即拉起長聲,變了一種語調,“夫——君……你說啊,這里怎么樣?” 蘇云起無奈地說道:“不如家里好?!币贿呎f一邊把他從被子里刨出來,塞進自己懷里——該死的福子,怎么就不知道準備一個雙人被? “是吧,我也覺得不如家里好?!苯菅裳傻?,胳膊腿和腦袋全都軟軟地貼在蘇云起身上,“我還是喜歡家里的炕,比這個暖和多了,還有門中的河溝,棗山,院子里的臘梅……唔,還有孩子們,你跟大海他們說了嗎?什么時候接他們過來?” “吃飯前讓福子傳了信,明天二牛和小六護著他們出發(fā),大山也跟著走一趟,到時候我們在荒漠那頭接應?!?/br> 江逸皺皺眉,滿臉的不贊同,“還走那條路嗎?再遇到刮風怎么辦?” 蘇云起拍拍他的腦袋安慰道:“我問了姨父,他說二三月多風,到他們來時就好了。況且他也許諾和我們一起去接人,有了他定不會出什么差錯。” 江逸抬起頭,愣了一下,“姨夫?”然后才反應過來,忍不住笑了,“巴爾干?你叫得倒是親。” “姨母和母親長得很像?!碧K云起言下之意就是,看在江逸生母的份上。 江逸悶悶地說:“你早就知道,對不對?” 蘇云起坦誠地“嗯”了一聲,說道:“小逸,對不起?!碧K云起聲音里飽含愧疚。 江逸哈哈一笑,故作輕松地說:“對不起什么呀,我又不在意。”不管他是不是“江逸”,都不妨礙他現(xiàn)在把江池宴和蘇白生當成親人。 蘇云起松了口氣,輕輕撫摸著江逸的后脖頸兒,心里盈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沉默了一小會兒,江逸又開始像個蠶寶寶似的四處扭動,“啊啊啊——我還是喜歡家里啊,本來還想著今年春天給孩子們架個秋千呢,冬天下了雪做雪橇——我都答應兒子了!” 蘇云起到底比他成熟些,耐著心思安慰道:“一家人能在一起就好,你不是說最多兩年么?就當出來游歷了,出城三十里就有游牧部落,可以去草原上騎馬,可以去牧民家里吃烤全羊,春秋兩季還能去濕地上看丹頂鶴,南邊山上有梅花鹿,還能親手去套紅嘴鴨,葦叢里的鴨蛋一窩一窩的,你喜歡嗎?” 不得不說,蘇云起最能戳中江逸的萌點,早在他說“烤全羊”的時候,江逸眼里就開始冒光,更別說后面的梅花鹿、紅嘴鴨了。 不過,這些誘惑不僅沒讓江逸安靜下來,反而勾起他更多話題,“你見過丹頂鶴嗎?紅嘴鴨能不能烤著吃?梅花鹿頭領的角真的有十二個杈嗎?我跟你說,我以前看過一個電影……”balabala……沒清沒完。 蘇云起閉了閉眼,抓住江逸的肩膀,沉聲道:“你不睡,是吧?” 江傻帽兒這時候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暢想里無法自拔,完全沒有看懂自家男人眼中氤氳的情緒。 “我睡不著嘛,再說一會兒,你跟我——啊——”江逸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人壓在了下面。 蘇云起勾起一個專門迷死江逸的笑,低沉的嗓音充滿誘惑,“既然你不睡,咱們就做點別的……” 江逸: 【傻眼中……】 【喘息中……】 【享受中……】 【哀求中……】 直到天亮。 作者有話要說: 江逸:…… 作者:呵呵。 第156章 團聚 建文帝足夠信任蘇白生,所以才放任他供職大寧。燕王不足夠信任蘇白生,所以只是把他放在大寧,同時安排了一位蕭同知“協(xié)助”蘇白生處理一應事務。 起初,蘇白生每日按照時辰去衛(wèi)所理事,過了半月,只上午去半天即回。再半月之后,只需早起過去轉一圈,同蕭同知碰一面,回家還能趕得上吃早飯。 用江池宴的話說,蘇白生這俸祿領得值。 蘇白生也樂得清閑,白日里在家寫寫字畫畫圖,傍晚早早地吃過飯就跟江池宴肩并著肩去城墻根下散步消食。 不知道是不是朱高熾特意安排,他們現(xiàn)在住地房子在大寧城北,安靜、整潔,周圍住的也都是官兵家眷,往北五百米就是北門城樓,日夜有兵士把守巡邏,安全方面多了許多保障。 蘇白生把擱置多年的騎射愛好又撿了起來,三日里得有兩日都要拉著江池宴去城外騎馬射箭。 江逸原本以為他跟自己似的,就是初學,還暗搓搓地想看些笑話,然而,當他親眼見證了一回傳說中的“百步穿楊”,江逸徹底服了——蘇美人就是萬能?。?/br> 就這樣,在慢慢適應中過了一個來月悠閑的日子,蘇云起收到了大山的飛鴿傳書——他們就快到了。 收到這個消息后,江逸飯都吃不踏實了,胡亂塞了兩口,拉著蘇云起就要到荒漠邊上去接人。 蘇云起由著他,不動聲色地在懷里放了些rou干果子,預備著他餓了之后填填肚子。 結果他們還是去早了,從早上等到中午,一直沒見人影。 此時日頭升到最高,沙地被曬得guntang簡直不能站人。 蘇云起看著江逸被曬得臉蛋紅撲撲的樣子,小小地心疼了一把,把他拉到一棵灌木下面,說道:“別在大太陽底下曬著了,在這里也能看見。” 江逸擦擦臉上的汗,沖著他笑了笑,“也是,這一馬平川的,中間連個遮擋都沒有,倒是方便?!?/br> 蘇云起背著人,寵溺地捏捏他的臉,又把懷里的布包掏出來塞到他手里,“餓了沒有?先墊墊肚子?!?/br> 江逸聞到鹵rou干的香味,餓勁一下子就上來了,他迫不及待地把布包打開,拿起rou干就往嘴里塞。 蘇云起責備地看著他,指指巴爾干的方向。 江逸這才意識到還有長輩在場,忙捂著嘴咽下去,拿著rou干和點心捧到巴爾干面前,乖巧地說:“姨夫,吃些rou干吧,墊墊肚子也好?!?/br> 巴爾干笑笑,說道:“餓了吧?到底是長身體的時候,就是餓得快。眼看著他們一時半會兒到不了,不然咱們先到家里吃個飯,待會兒再出來,可好?” 在他眼里,江逸無論從身高還是從長相看都還是個孩子,況且他跟梁梓月眼睛臉型都長得像,巴爾干對他就更多了幾分好感。 江逸心里大聲地喊了句“不好”,萬一就是這個吃飯的工夫,跟他萌萌的小寶還是聰明的小十三錯過了怎么辦? 不過他也明白,如果單有他和蘇云起,餓著也就餓著了,如今巴爾干在一旁,如果讓人家跟著餓肚子就不好了,況且還是長輩。 江逸看看巴爾干,又踮著腳巴望巴望通向關內的那條路,一時糾結著不知道怎么開口。 巴爾干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只寬厚地笑了笑,不再多說。 他這樣的反應倒叫江逸更加不好意思了。 蘇云起看看遠處的河灘,開口問道:“姨父,河里可有魚?” 巴爾干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有是有,卻不多,若是下游還好,這里水流急,水草密,游魚藏得深,著實不好捉?!?/br> 蘇云起笑笑,語氣平和地說:“閑著無事,我去試試罷?!?/br> “也好,那我陪小逸在這兒等著?!卑蜖柛芍划斔菬o聊,并未阻攔。 巴爾干把馬韁解開,讓幾匹馬自己跑到河灘上喝水乘涼。有蘇云起在那邊看著,它們都不會走遠。 就這樣干等著,江逸心里也悶得慌,開始找話題同巴爾干聊天。 “姨夫,你們平時就是放羊賣馬么?會不會隨著水草變換住處?” 巴爾干豪爽地笑了,邊笑邊點頭,“對,就是放放羊賣賣馬,日子過得倒自在。” 他為什么笑得這么開心?是自己說錯話了嗎? 江逸不明所以地眨眨眼睛,突然想起江池宴前段時間說過,巴爾干不是一般的牧民,在蒙古部落里還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貴族來著。 既然人家是貴族,肯定不止是放羊牧馬這么簡單了——江逸臉上有點燒,意識到自己又鬧笑話了,有點尷尬。 江逸轉著腦袋看天看地,不經意間看到自己腦袋頂上的樹葉——咦?有點兒眼熟??! 再仔細看看,真挺眼熟! 江逸心頭一動,顧不得那點尷尬的小心思,期待地問道:“姨父,這個是不是沙棗?” “沙棗?我們管這個叫‘齊巴嘎’,不知道是不是你說的沙棗。夏天開小白花,秋天結長溜溜的小黃果子,也有開黃花結圓果的,跟你說的是一樣東西不?”巴爾干耐心地解釋道。 江逸一聽心里就樂開了花,這不就是沙棗么?別看沙棗不好吃,可渾身是寶。 江逸壓下激動的心情,細致地問道:“咱們這片這種樹多不?都長在什么地方?” 巴爾干見他感興趣,便耐心地解釋道:“多著呢,這樹皮實,也厚道,專喜歡這干巴巴的土地,從不跟花花草草搶水肥。河灘邊上長得多,沙地里也有。就拿春季里放羊來說,若是像你們那天遇到大風,往這林子里一鉆,羊和人都安全?!?/br> 江逸想起他們剛來時的情景,順勢問道:“那天我們鉆的那個就是沙棗林么?” 巴爾干點點頭,咧開嘴笑道:“就是唄,那片林子不知道救過多少人的命?!?/br> 江逸尋思了一會兒,繼續(xù)問道:“有人專門種這個不?” “遍地都是,哪用得著種?結了果子沒多少rou,怪酸的,沒人愛吃,都是放羊來啃?!卑蜖柛赡樕蠞M是嫌棄。 沒眼光!江逸暗自腹誹。 轉頭一想,心里又樂顛了,沒人種更好呀,他種! 沙棗耐旱,好活,結果多,花香且密,花期長,是很好的蜜源植物。除此之外,棗木還結實,無論是打家具當柴燒都好使,尤其適合做案板、搟面杖,一塊木頭用個幾十年,保管壞不了。 與其他棗樹品種相比,沙棗還具藥用價值,花、果、枝、葉都能入藥,消炎清熱、治胃病、治燙傷等等。收獲以后收拾好了讓小川運到家里,再讓大山販賣到祁州,簡直不能更方便。 江逸越想越興奮,這是要重拾老本行的節(jié)奏?。?/br> 江逸正樂滋滋地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幻想當中,冷不丁聽到一聲尖細的叫喊:“逸哥——” “爹爹——” 江逸條件反射似的站起來,舉目四望,心里“嘭”地一聲就樂開了花——遠遠的,站在馬車上的那兩個可愛的孩子,不就是世界上最萌的小寶和最聰明的小十三嘛! 再一看,喝,陣仗還不小,前前后后十幾輛車,幾十匹馬,都是他們家的。 江逸提起衣角就朝著車隊跑過去,好幾次差點被腳下軟軟的沙地陷倒。 蘇云起正好用水草穿了三條魚走過來,看到江逸的樣子一連受了好幾次驚嚇,干脆把魚往樹下一扔運走輕功抱著江逸往前趕。 江逸順勢巴在他身上,騰出力氣來,大聲回應:“小寶——小十三——” “逸哥——” “爹爹——” “小寶——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