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猛的氣勢嚇得一眾乞丐懵神，好幾秒后才反應(yīng)過來要把韓一川拉開。

    壯漢吐出一聲聲呻吟，韓一川還在打：“滾不滾？滾不滾！”

    話沒吼完，耳邊傳來杜凱一聲高昂的尖叫：“老板！后面！”

    韓一川的身后，一個乞丐正舉著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木板，狠狠朝著韓一川后腦抽過去！

    迪安趕到炸雞店門前的小廣場，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宛如慢動作一般，一個人影手握木板，扭腰，使勁揮向韓一川腦勺，這一下要是打?qū)?，韓一川不知得受多少苦！

    迪安整個人都要瘋癲了！腎上腺素飆升，腿上肌rou虬結(jié)而起，邁開大步拼了老命奔過去。

    韓一川突覺腦后掛過一排風(fēng)聲，寒毛聳立，來不及回頭，下意識地就想彎腰，不料還是慢了一步。

    一聲悶響自腦后響起，腦殼震動，劇痛從腦后如雷擊一樣蔓延到整個腦袋，韓一川仿佛能聽見大腦在腦中晃蕩的“哐當(dāng)”聲，痛苦的呻吟滾在喉口，頭疼欲裂，眼前一黑，被一塊木板拍翻在地，趴在壯漢身上，腦中只反應(yīng)過一個痛字，整個人就意識不清了。

    那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一下，看得奔跑中的迪安額頭泛起根根青筋，整個眼眶都透出赤紅。

    “一川?。。?！”一聲震天狂叫，迪安一拳砸向罪魁禍?zhǔn)椎暮竽X，兇狠的像是要把他腦干都打爛，打得那人直接昏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赫然沖出的人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力，迪安手臂上肌rou鼓起，怒吼著打翻了圍攻而來的所有乞丐。

    一群乞丐人仰馬翻躺倒在地，迪安卻看也不看，快速奔到韓一川身邊，看見韓一川趴在地上沒有反應(yīng)，嘴皮嚇得發(fā)抖，扶起韓一川的手臂卻穩(wěn)健異常。

    把趴在壯漢身上，連身體都撐不起來的韓一川撩進(jìn)自己懷里，迪安說話聲都帶著哆嗦：“it'sok.it'sok.沒事了，沒事了?！?/br>
    韓一川腦中渾渾噩噩，一片漆黑，意識像是被一只手?jǐn)噭又?，慢慢剝離身體，但他感覺得到抱住自己的人那手臂堅(jiān)硬的力度，還有身后靠著的胸膛那溫暖的柔韌。一個意外的，讓人異常安心的力度和觸感，讓他有一瞬間想要依靠。

    這是他昏倒前腦中最后的想法。

    第30章 他是我前任

    圍著杜凱的幾個乞丐見迪安如此生猛，幾乎是一拳一個，就讓地上躺了那么多具“尸體”，嚇得早溜光了。

    杜凱從迪安手上接過自家老板，看見迪安無比焦急的臉在下一刻拉得比身后的影子還長，陰沉得出水，迪安轉(zhuǎn)頭盯著剛才被他踩在腳底下的壯漢，眼中射出逼仄的光。

    “他要是有事，我捅死你信不信?！睅缀跏菑难揽p里擠出的一句話，讓壯漢渾身陰冷。

    咽下口唾沫，壯漢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我們也只是受人之托……”

    迪安不說話，斂眸盯著壯漢那張臉，踩在胸口的腳上使出全身力道，壯漢幾乎有一種肋骨都要被踩斷的錯覺。

    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讓壯漢把所有原委都交代了。

    “是一個打扮得很時髦，氣質(zhì)很好的女生委托我們的。說給我2000，讓我找?guī)讉€人給這店找點(diǎn)麻煩，讓他們開不了業(yè)，還讓我拍照片給她，不知道拿去什么用?！?/br>
    迪安皺眉，難道是韓一川不小心惹到的仇人？

    “那女生具體長什么樣，你們怎么認(rèn)識的，她為什么會來找你?！?/br>
    壯漢老實(shí)回：“那女生中長發(fā)，大眼睛，皮膚很白，大概是學(xué)藝術(shù)的，總之氣質(zhì)非常好?！?/br>
    “繼續(xù)?！钡习裁鏌o表情，用力踩著壯漢胸膛催促。

    壯漢面露苦色，斷斷續(xù)續(xù)說：“我其實(shí)是在大街上賣唱的，她經(jīng)常背著畫板來畫畫，有時候會給我點(diǎn)小錢，一來一去我們就認(rèn)識了。前幾天她說遇到點(diǎn)麻煩，這家炸雞店的老板搶了他朋友的老公，把那男的掰彎了，問我認(rèn)識的人多，愿不愿意幫忙。我就收下錢同意了?！?/br>
    迪安腦子飛速轉(zhuǎn)動，說韓一川搶別人的老公，迪安是不信的，那膽小鬼怕得想一輩子單身，不碰一點(diǎn)感情，怎么可能去搶別人的老公。

    韓一川在生意上有沒有得罪過人，他不清楚，不過憑著萬睿方他爸在政府那一點(diǎn)小關(guān)系，也沒人會主動來找他麻煩，所以今天這事情，現(xiàn)實(shí)里來尋仇的可能性也不大。

    但是他腦中一瞬間閃過一種可能性……

    迪安抬腿放壯漢起來，幫他拍了拍身上的灰漬，嚇得壯漢大氣都不敢出。隨后迪安扯出個笑，遞給壯漢一張名片：“給你兩千，幫我做件事，事成之后給你兩萬?！?/br>
    壯漢眼睛大張，吃驚得說不出話，呆呆接過迪安的名片，上面寫著——安川投資（中法合資）創(chuàng)始人，迪安·戴·奧利弗拉。

    “你想……讓我做什么？”

    迪安眼中轉(zhuǎn)過的全是算計(jì)，那是他心頭的寶貝，他都不敢貿(mào)然出現(xiàn)，生怕把人嚇跑的寶貝，居然被個乞丐和女人欺負(fù)了去，不讓他們付出點(diǎn)代價他心難平！

    “去套那女生的話，我要所有的照片、錄音，還要……”

    ……

    審問不過兩分鐘，迪安給了名片，馬不停蹄抱起韓一川上車，往最近的醫(yī)院沖去。

    杜凱開車，迪安在后座，小心翼翼把韓一川箍在自己懷里，摸上他后腦的手控制不住的哆嗦。一川……一川……

    看著昏迷依舊隆起的眉心，想張口輕輕說一句“沒事了，我在?！眳s發(fā)現(xiàn)鼻根全被堵住，連聲帶都無法好好控制，吐出來的全是氣聲。

    顫抖著摸上韓一川臉頰，迪安側(cè)過身，使得自己和韓一川面對面，拇指摩挲過韓一川的眼瞼，又往下摸上沒有血色的嘴唇。這嘴唇看上去厚薄適中，有棱有角，摸著卻和他們初見時一樣，軟到了他心坎里。

    對不起，來晚了，對不起……

    心里默念著懺悔，迪安吻過韓一川額頭，吻過鼻尖，最后停留在嘴唇上。舌頭掃過干涸的唇瓣，一點(diǎn)點(diǎn)滋潤過每一處皺褶，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見到清水，急切又珍惜。

    這個吻如投入湖心的石塊，蕩出一圈圈漣漪，一發(fā)不可收拾。沒有見到時，尚能忍耐，可一旦接觸過，心中的欲望便再也遏制不住。

    一川，我好想你……

    我原諒你了，真的，我不介意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你會沒事的，等你醒過來，你對我說聲喜歡我好不好。

    我們都會犯錯，我氣過你惱過你，可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六年，時間帶走了我對你的恨意，卻獨(dú)獨(dú)留下了那份喜歡你的心情，所以你別再逃了好嗎？我怕我有一天忍不住，會心急地傷害到你。

    可惜這些情緒，昏迷中的韓一川卻感受不到，車子很快駛進(jìn)醫(yī)院，迪安一個公主抱，就把人抱往急診。

    尋到張移動病床，緊張地拖著腦袋將韓一川的身體先放上去，等下肢和腰背放平整了，才輕輕轉(zhuǎn)過他腦袋，側(cè)臉放到床上。

    隨后一直護(hù)著韓一川后腦，一動不動，就怕一放松，壓到后腦的傷處。

    等杜凱掛完號，兩人一起將人送去檢查，跑了一圈，半小時后，當(dāng)醫(yī)生看著檢查報(bào)告說有一點(diǎn)輕微腦震蕩，并不大礙，只要休息兩天就能痊愈時，才松一口氣。

    韓一川還沒有醒，移動病床被安置在急診走廊里，迪安就一直蹲在床邊，默默看著韓一川。

    此時此刻，杜凱才尷尬地問迪安：“你是老板的朋友？”

    迪安笑得有點(diǎn)苦澀：“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定義我的?！?/br>
    杜凱瞇起眼，仔細(xì)看著迪安那張臉，總覺得哪兒熟悉，可又說不上來，在看到迪安伸出手，輕柔地摸上韓一川額頭，將蕩至睫毛處的留海撩起時，乍然反應(yīng)過來。

    他眼睛和我有點(diǎn)像……

    再去看那個毫不掩飾的擔(dān)憂中夾著深情的眼神，杜凱瞬時頓悟：“你是他前男友？”

    迪安猛一抬頭：“他提起過我？”

    “一直提……”

    這個店員居然認(rèn)出他了……他雖然萬分想和韓一川坦誠相對，可不清楚韓一川的態(tài)度，不清楚他和韓一川坦白，韓一川究竟會有什么樣的反應(yīng)。

    迪安最怕的就是自己坦白后，韓一川卻不信他。他以前的恨意給韓一川的印象太深刻，乃至于他不確定短短幾句告白，能否消融韓一川的恐懼。

    他們曾經(jīng)因?yàn)樾湃纹扑槎质?，?jīng)過六年，這些逝去的信任，能在短短一個月內(nèi)重鑄嗎？

    所以迪安只能暫時按兵不動，等試探過后坦白才安全。

    “我們聊聊，這件事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密……”

    兩人找到個既能將韓一川放在視線里，人又比較少的空間交流了整整十分鐘，在杜凱答應(yīng)迪安的一些請求后，迪安再次回到韓一川身邊，蹲下身和韓一川面對面。

    怎么還不醒？

    視線掃過韓一川面部，迪安一看就看得出神。

    時間仿佛沒有在韓一川身上留下痕跡，除了他褪去青澀后氤氳出的成熟，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墒堑习矃s越發(fā)挪不開眼，這不知從哪散發(fā)出的魅力，仿佛越久越醇的波爾多，從毛孔的每一處都透出香味。

    回憶起在車上時，那雙唇的觸感，迪安情不自禁覆了上去。如貓抓，想深入，又怕韓一川難受，只能淺嘗輒止，濕潤過雙唇就分離。

    快醒吧，別讓我擔(dān)心。

    似是聽到迪安的祈禱，韓一川大概是口渴，無意識地伸出舌頭，和迪安還未撤離的舌尖碰觸在一起。

    迪安的心臟一瞬間就要跳出胸腔！

    見韓一川有蘇醒的跡象，迪安涌出欣喜和如釋重負(fù)，隨后又緊張地繃直肌rou，他現(xiàn)在還沒法出現(xiàn)在韓一川面前，至少不能讓韓一川知道他在自己面前已經(jīng)暴露。

    迪安怕韓一川一又逃得無影無蹤，哪怕他現(xiàn)在有無數(shù)沖動想告訴韓一川，他想和他復(fù)合，也不敢打這一個賭。

    他是真怕了，怕再也找不到韓一川。

    他不能讓韓一川看到是他救了他，在韓一川那顆膽小的全是窟窿的心治愈之前，在撬開他那身王八殼之前，他們都不能以真面目相見。因?yàn)轫n一川腦子里的彎太多，碰到感情就別扭成回形針，有時候糾結(jié)得迪安恨不得直接把人打暈了，但即使韓一川再擰巴，迪安還是在乎他。

    和杜凱打過招呼，迪安偷偷挪出了韓一川視線。

    韓一川醒了，醒之前迷迷糊糊猜測有人給他喂水，可那點(diǎn)水一點(diǎn)不解渴，太少，伸出舌頭想索要更多，水沒舔到，舔到個不明物體，一瞬即逝，快得好像錯覺。

    可是那觸感太誘人，是身處黑暗中的他唯一能感受到的溫暖，這暖流宛若冬日暖陽，包裹住在黑暗而冰冷的潮水中飄蕩的他，將他引導(dǎo)至岸邊，又為他披上一層羊絨毯，是在他意識回籠的那幾秒里，最珍惜也最眷戀的觸感。和記憶深處，每一次迪安親吻他時一樣的觸感，美好又溫暖，想忘也忘不了。

    可是當(dāng)他醒來時，全消失無蹤。

    韓一川低嘆，起身靠在床上，讓杜凱給他倒了杯水，便一直坐著發(fā)呆。

    稍稍緩過勁，褲子口袋的手機(jī)唱出了一首《》。

    韓一川一動不想動，電話后來是杜凱接的：“喂，你好。”

    那一頭和杜凱寒暄了幾句，杜凱隨后把電話插回韓一川褲袋。

    韓一川半躺在急診室的床上裝死：“誰的電話？”

    杜凱不著痕跡地撇了一眼躲在韓一川視線死角的迪安：“你的白月光朱砂痣。”

    韓一川不裝死了，硬著脖子表示不服：“胡說，我是單身主義者，怎么可能會有白月光朱砂痣這種東西。”

    杜凱笑笑，他家老板優(yōu)點(diǎn)很多，缺點(diǎn)更多，這死要面子別扭上天就是其中一條：“來電顯示上這么寫的?！?/br>
    韓一川癟嘴，很久以后才說道：“他是我前任?！?/br>
    第31章 前塵往事

    杜凱想起迪安和他那段誠摯的談話，語氣有點(diǎn)猶豫：“我覺得……你前任挺關(guān)心你的?！?/br>
    韓一川自嘲地勾唇笑：“那是因?yàn)樗恢浪P(guān)心的這個人名字叫韓一川?！?/br>
    杜凱有點(diǎn)鬧不明白：“為什么？知道了，他就不關(guān)心你了？”

    韓一川努力把頭轉(zhuǎn)向杜凱的方向，說話的時候情緒并不高：“杜凱，你把留海撩起來，讓我看看你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