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那楊公子啊……真真是個不要臉的,明知道自己要去打仗,一揮鞭子就不見人影了,偏生這個時候,做這種事情,算什么?謝玉嬌越想越覺得憋屈,見邊上放著平常丫鬟們做針線的針線簍子,只隨手就拿了一根針出來,對著桌上鋪著的這幾張宣紙一陣扎,口中還念念有詞道:“我扎死你!我扎死你!什么玩意兒,哼!” 不一會兒,那宣紙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幾排密密麻麻的針眼,把端著一碗紅棗銀耳羹正往樓上來的喜鵲嚇的都不敢上來了。 “姑娘這到底怎么了?該不會是中邪了?”喜鵲想到這里,自己先把自己嚇了一跳,又瞧著樓上似乎安靜了下來,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走到門口道:“姑娘,先用一碗紅棗銀耳湯墊一墊吧,晚膳還要等一些時候呢!” 謝玉嬌氣都?xì)怙柫?,哪里吃的下東西去,可又怕自己不吃,一會兒多嘴的說去了徐氏聽,晚上又要聽人嘮叨,便只好嘆了一口氣道:“你放下吧,我一會兒就吃?!?/br> 到了晚上,一家人歡聚一堂給徐蕙如慶生,徐氏只請了老姨奶奶和大姑奶奶一起來,徐禹行到底有幾分尷尬,可一想他們也是謝家的家人,也就不覺得怎樣了。徐禹行落座的時候,正好大姑奶奶親自在擺筷子。大姑奶奶那一雙手纖巧秀氣,長長的骨節(jié),尖尖的指尖。徐禹行打心眼里感嘆,正該讓人嬌寵著的女子,卻不想命這樣的苦,如今留在謝家,也算是有她的一方安生之處了。 徐蕙如今兒是壽星,穿了一件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外頭套著一件粉色嵌金絲的紗衣,一條同色系的流仙裙蓋著腳下的粉色繡花鞋,說不出的少女嬌態(tài)。謝玉嬌只忍不住夸贊道:“表妹這身衣服可真好看!” 徐蕙如紅著臉笑了起來,小聲道:“這是姑媽送我的生辰禮物,我本來是舍不得穿的,可是實在覺得好看,所以還是穿出來了?!?/br> 大姑奶奶聽了這話,臉頰也微微泛紅,只開口道:“家里還在守孝,也不能穿太鮮亮的衣服,可是姑娘家的太素凈了也不好,這淺粉金色既不俗氣,也不艷麗,剛剛好?!?/br> 徐氏只點頭道:“還是你想的周到,如今天氣熱了,我給她們倆姐妹做的衣服也都是素色的,像你這樣外頭罩一件,既不熱又好看,我怎么就沒想到呢?!?/br> 其實對于謝玉嬌來說,這古代的夏天,衣服穿再少那也是熱的,又不能露腿又不能漏膀子的,不熱才怪。不過幸好古代沒有溫室效應(yīng),白天最熱的時候放上窖冰,也能舒服一陣子,至于穿衣服么,自然是穿的越少越好了。 “我那兒還有一匹青色的軟煙羅,已經(jīng)給嬌嬌做著了,隔兩日就能好了?!贝蠊媚棠烫痤^看了一眼謝玉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傆X得別人好心收留了你,你卻給別人獻(xiàn)殷勤的感覺。 其實謝玉嬌才不在乎這些呢,她自己也不缺穿的,況且……大姑奶奶之所以會這樣,她心里頭哪有不明白的? “姑媽真是太客氣了,我娘今年才給我做了好幾件新的,倒是蕙如今年才住在我們家,以前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照應(yīng),姑媽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她,也是應(yīng)該的。” 徐蕙如聽了謝玉嬌這拋磚引玉的話,臉頰越發(fā)紅了起來,正巧這時候丫鬟又端了幾盤菜過來,徐蕙如便急忙道:“大家先不說這些了,我們先吃飯吧?!?/br> ☆、第0087章 一眾人聞言,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的,便不說什么了。 老姨奶奶就坐在大姑奶奶的邊上,見大姑奶奶正往寶珍的碗里放東西,便用手肘輕輕的蹭了她一下,又往徐蕙如的地方看過去,示意她給徐蕙如添些菜。 大姑奶奶卻一時羞澀難當(dāng),如何肯伸手,只低著頭,兀自撥這自己碗里的飯,又見徐氏招呼大家一起吃,便抬起頭陪笑著用了幾口。 這席上人多,很多事情自然沒辦法開口,謝玉嬌也不好提起,與其說了出來讓眾人都尷尬,還不如吃完了,讓徐蕙如把徐禹行留下來,父女兩人再好好說一說。 廚房昨兒就備好了菜,今日做的幾個野味,都是昨兒派了人去城里買回來,放在冰匣子里頭保存著的,這會兒吃起來還跟現(xiàn)宰的一樣新鮮。這些都是平常徐禹行愛吃的,徐氏知道他的口味,特意命廚房去cao辦的。 一桌人都是女眷,只有徐禹行一個男子,到底覺得有些怪異,好在徐禹行性格溫和,也不曾太在意這些,謝玉嬌便笑著道:“再過兩年,朝宗也可以上桌吃飯了,到時候還能陪著舅舅喝上一杯,這樣舅舅一個人也就不會覺得沒意思了?!?/br> 徐禹行知道謝玉嬌是怕自己尷尬,只放下筷子抿了一口酒,瞧著徐蕙如和謝玉嬌都大了,心里伸出一些不舍來,只開口道:“要朝宗陪著我喝酒只怕還要等上幾年,不過想讓我不無聊,倒也有一個辦法,你們兩個早些成親,自然就有人陪著我喝酒了。” 徐蕙如聽了這話,臉頰頓時紅了起來,只低頭抿唇不說話。謝玉嬌因今兒一早被周天昊給輕浮過了,心里還存著一些氣氛,這會兒聽徐禹行這么說,心里也覺得有些別扭,只開口道:“舅舅好好的,又說到我們身上,我和表妹橫豎年紀(jì)還小呢,倒也不著急,這若論真的著急,舅舅的事情才最該著急呢!” 徐氏瞧著謝玉嬌就要提到那事情了,心里也略略帶著一些緊張,就怕徐禹行提到這個事情又要生氣,好好的一個宴會弄的不歡而散反倒不好了,只抓著帕子不說話,留神徐禹行的反應(yīng)。 徐禹行這回卻沒想以前一樣反感,只低下頭,端著酒杯將里頭的酒喝盡了,這才開口道:“今兒蕙如生辰,我們不說這些?!?/br> 眾人見徐禹行這么說,只都松了一口氣,徐氏連忙陪笑道:“好好,咱今兒不說這些。” 一頓飯總算是安安生生的吃完了,徐氏招呼丫鬟婆子收拾屋子,謝玉嬌便趁機拉著徐蕙如道:“我這會兒還不回繡樓去,你讓舅舅過去坐坐吧?!?/br> 徐蕙如知道謝玉嬌的意思,只悄悄點了點頭,去請了徐禹行一起往繡樓去。 徐氏瞧著徐禹行跟著徐蕙如去了,心里還有些放心不下,只蹙眉問謝玉嬌道:“你說你表妹能說動你舅舅嗎?” 謝玉嬌知道徐氏的性子,這要是不知道結(jié)果,沒準(zhǔn)今兒還睡不著呢,便安慰道:“母親放心好了,舅舅一直不肯續(xù)弦就是為了表妹,如今表妹自己提出來,舅舅自然會考慮幾分的,就算不答應(yīng),總有幾分成算,況且舅舅對大姑奶奶平常那番照應(yīng),只怕也不全是看看我們的情面上?!?/br> 徐氏聽謝玉嬌這么一勸,心里多少也松了一口氣,又道:“你先在我這邊坐一會兒,等你舅舅走了,你再回去問問你表妹。若是這件事情真的能成,也算是了了我一樁心頭大事?!?/br> 徐禹行跟著徐蕙如一起去了繡房,女兒的生辰他從來不曾忘記,便是徐蕙如在京城的那兩年,他出門在外,也總是吩咐下人準(zhǔn)時備上的。 徐禹行雖然早有準(zhǔn)備,可其實并不太明白徐蕙如到底需要些什么,比如這回,他送的東西就是一套赤金藍(lán)寶石的頭面,那寶石還是他親自在波斯國選的,特意私留下來了,做成頭面送給徐蕙如的。 徐蕙如瞧著匣子里金光閃閃的首飾,心里雖然高興,但年年都是這兩樣,再高興其實也都有些膩味了。偏生徐禹行實在想不到一些別的東西,所以這寶石一年送的比一年大,金子一年送的比一年重。 “怎么,蕙如不喜歡這首飾嗎?”徐禹行瞧著徐蕙如臉上淡淡的笑容,似乎也感覺到一些和往年不一樣的地方。 “喜歡……”徐蕙如低下頭,小聲道:“可是爹爹每年都送這些,我平常也沒什么機會帶著,放在妝奩里頭都有些落灰了?!?/br> 徐禹行聽了這話,只笑著道:“你平常不帶也無妨,這些都是你的嫁妝,但凡你母親還在,她必定為你準(zhǔn)備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模缃裎沂虑槎?,不能事事盡心,也只能記著每年幫你存下這一兩樣來,將來出閣也不至于太寒酸了?!?/br> 徐蕙如聽了這話,心里就越發(fā)不高興了,一張臉頓時就掛了下來,皺著眉頭道:“爹爹,女兒還小,還不想嫁,就算女兒要出閣了,那也要等爹爹把自己的事情都安頓好了,才……才能……” 徐蕙如說到這里,到底有些羞澀,只低著頭不敢再說下去,那邊徐禹行稍稍愣了片刻,正想開口,卻見徐蕙如抬起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徐禹行,撇撇嘴道:“爹爹不喜歡大姑奶奶嗎?” 徐蕙如特意用了大姑奶奶四個字,徐禹行聞言,頓時有些愣了,一時卻不知道說什么好。 若說他喜歡大姑奶奶,似乎也還談不上,只是對她不討厭,覺得她也是個可憐人罷了。尤其幾次夾道上的匆匆一瞥,讓徐禹行覺得,她似乎和之前的原配有幾分相似,那樣小心翼翼的,躲在一個殼里面,用自己的微薄之力,去關(guān)心身邊的人。大約也是有了這層關(guān)系,徐禹行對她也越發(fā)上心了幾分,沒想到在外人眼中瞧見的,卻不止如此了。 “這……”徐禹行低下頭,也微微嘆了一口氣,伸手揉了rou徐蕙如的發(fā)頂,只開口道:“如今家里正是多事之秋,朝廷又連年征戰(zhàn),這個時候談這些……” 徐蕙如聽徐禹行這么說,分明就是托詞,只低頭擦了擦眼淚,擺出小女兒家的嬌態(tài),開口道:“女兒不管,那按照爹爹這樣說,朝廷一打仗,百姓就不能婚嫁了?那爹爹還想著女兒出閣的事情做什么呢?” 徐禹行見徐蕙如這么說,也只能感嘆這徐蕙如算是近朱者赤了,才回來一年多,這張小嘴就跟謝玉嬌學(xué)的能說會道的了。不過徐禹行心里卻高興的很,畢竟以前的徐蕙如太過文靜了,將來即便是出閣了,這樣的性子也是讓人擔(dān)心的,如今卻好了很多。 徐禹行只低頭無奈笑笑,嘆了一口氣道:“爹爹如今也說不過你了,這都是誰給你出的主意,是你表姐嗎?” 徐蕙如見徐禹行這么說,心里也著急了,萬一徐禹行生氣,因此遷怒了謝玉嬌和徐氏,反倒不好了。 “表姐整日里自己的事情還忙不過來呢,哪里有空給我出這些主意,是我自己想的?!毙燹ト绲拖骂^,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穿著的新衣裳,低頭道:“我就想和表姐還有寶珍寶珠一樣,都有娘親疼?!?/br> 徐禹行就算再鐵石心腸,聽了這話,心尖尖也忍不住柔軟了起來,只嘆了一口氣道:“那蕙如說說,你是個什么意思呢?” 徐蕙如紅著臉頰想了想,低下頭道:“爹爹明明知道我的意思,還要問我,我不同爹爹好了。” 徐禹行瞧著徐蕙如,心里到底有著藏不住的內(nèi)疚,自她母親去世之后,自己忙于生意,從來就是找個地方把她安頓好了便是的,總覺得住在親戚家,比起找一個不靠譜的繼母,還要靠譜很多。其實女孩子長大成人,如何能少得了母親呢? 徐禹行嘆了一口氣,只開口道:“這事情,我回去再想一想,并不是你我一廂情愿就能成了的事情?!?/br> 徐蕙如聽徐禹行這么說,眉梢稍稍一挑,見他終于松口了,估摸著興許就有些希望了,只擦了擦眼淚,再不提此事情,親自奉上了好茶,兩人又閑聊了起來。 徐禹行從徐蕙如那邊出來,心里也忍不住感慨了幾分,他過而立之年已經(jīng)有些年頭了,原本也確實有過等徐蕙如出閣之后續(xù)弦的念頭。這樣一來,繼室不去cao持徐蕙如的嫁妝,他也能多給一份;二來,也確實不想傷了徐蕙如的心。只是今日她自己提了起來,這事情到底不能一拖再拖了。 徐禹行路過徐氏的正房,本想進(jìn)去,又覺得有些尷尬,便徑自出了內(nèi)院,往外頭的客房去了。 小丫鬟們一早就在外頭留意著,見徐禹行走了,只進(jìn)來回話道:“姑娘,舅老爺往前頭去了,姑娘這會子要回去繡樓嗎?” 徐氏聽了,心里只郁悶,這若是徐禹行答應(yīng)了,必定會先同自己說,到時候少不得還要通過自己問問大姑奶奶的意思,如今卻直接去了外院,到底讓她有些心懸,便推著謝玉嬌道:“你快回去,好好問問你表妹,這事情可有個成算,若是有,我也好早些準(zhǔn)備準(zhǔn)備了。” 謝玉嬌聞言,只一邊走一邊又笑著道:“母親何必那么著急呢,舅舅都等了這十幾二十年了,也不急在一時了。母親還是先安安心心的睡一個好覺,明兒一早我再來告訴您好了?!?/br> 徐氏聽了這話,如今肯應(yīng),只急著道:“你這丫頭,存心鬧的我一宿睡不著就好玩了?” 謝玉嬌捂著嘴巴笑了起來,到了門口這才回頭道:“母親別急,不管成不成,一會兒我都打發(fā)丫鬟來同你說一聲。” ☆、第0088章 徐蕙如雖說把事情同徐禹行說明白了,其實心里還是略略有些不安,畢竟徐禹行并沒有答應(yīng)下來,只是說回去考慮考慮。若是這事情不成,將來徐禹行瞧見大姑奶奶,必定也尷尬幾分。 謝玉嬌回去繡樓的時候,便瞧見徐蕙如拿著一個繡繃還在燭光下繡花。徐蕙如美美遇上心煩的事情,便會繡一會兒花讓自己安靜下來。 丫鬟引了謝玉嬌進(jìn)去,徐蕙如這才放下了針線,走上前來牽著謝玉嬌的手道:“表姐你來了?!?/br> 謝玉嬌瞧著她臉上神色淡淡的,并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想來徐禹行在他跟全,就算不滿也不會透露出半分來,便拉著她坐下道:“舅舅怎么說的,這事兒能不能成?” 徐蕙如小臉一紅,眼珠子滴溜轉(zhuǎn)了一圈,只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不過爹爹答應(yīng)回去想想,應(yīng)該還有些希望?!毙燹ト邕^了年節(jié)就要十四了,雖說如今還沒有人家,可到時候要成了,那出閣也是很快的事情,要是徐禹行的事情在這之間都辦妥當(dāng)了,其實對于徐蕙如來說,也算一件好事情。 謝玉嬌和徐禹行接觸了那么久,其實心里早已經(jīng)對他明白了幾分,況且上次蔣家人唆使青龍寨綁架徐氏的事情,便是徐禹行讓沈石虎不要再繼續(xù)追究的,若不是因為顧念到大姑奶奶,徐禹行斷然沒有這么做的道理。 “舅舅是大人,這種事又是人生大事,好好考量考量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你不用著急,這事情用不著一兩天就有分曉了。” 徐蕙如聽了這話,也就安心了許多,謝玉嬌說話從來都很準(zhǔn),還很少有她拿捏不好的事情。從徐蕙如的房里出來,謝玉嬌便讓丫鬟去給徐氏報喜去了,照著徐禹行的性子,不愿意的事情從來就是當(dāng)眾回絕的,這次雖然推說要想一想,其實大約也是怕太唐突了,這事情應(yīng)當(dāng)是八*九不離十的了。 徐氏聽了丫鬟的回話,一顆心總算安定了下來,只又對著謝老爺?shù)漠嬒癜萘税荩_口道:“老爺,如今禹行和大姑奶奶若真的有了個結(jié)果,那咱們兩家人越發(fā)就是一家人了,老爺您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這個家平平安安的。” 謝玉嬌回房洗漱過后,一時卻不曾入眠,白日里周天昊的種種還浮現(xiàn)在眼前,那樣的放蕩不羈、輕浮不軌,哪里像半點侯門子弟,分明就是一個活生生的紈绔。 謝玉嬌越想就越覺得氣氛,心里憋屈的就如同那一萬兩的銀子打了水漂一樣,只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好容易到了下半夜迷迷糊糊的想睡了,這窖冰化盡了,熱的她心煩意躁的,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算入眠了。 第二天一早,城里幾個鋪子要年終盤賬,徐禹行一早就走了,徐氏瞧著他半句話都沒有的樣子,心里又覺得有些不安,可一時也不敢發(fā)文,只好笑著由他去了。 謝玉嬌起身晚了一些,并沒有遇上徐禹行,從徐氏那邊用了一些早飯之后,便遣了下人,去把劉福根傳進(jìn)來,沒想到人還沒出二門口,那下人就回來了,只說劉福根已經(jīng)在書房門口候著了。 謝玉嬌走到書房的小院門口,遠(yuǎn)遠(yuǎn)就瞧見劉福根在門口跪著呢!紫燕就跟在她身邊,瞧著自己老爹一把年紀(jì)還跪著,心里又心疼又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想起昨兒謝玉嬌一晚上沒睡好,沒準(zhǔn)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故而也只能跟著謝玉嬌往書房里頭去。 謝玉嬌從劉福根的邊上經(jīng)過,只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這樣忠心耿耿的老奴才,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情瞞著她才是呢!謝玉嬌嘆了一口氣,轉(zhuǎn)頭對紫燕道:“去把你爹叫進(jìn)來吧,這樣在外頭跪著,像什么樣子呢!” 紫燕連忙脆生生的應(yīng)了,到外頭喊了劉福根進(jìn)來,便往茶房倒水去了。 劉福根顫顫兢兢的從門外進(jìn)來,瞧著謝玉嬌的臉色還是不大好,心里一時也沒底氣,抬起頭看著謝玉嬌,也不敢開口道。 謝玉嬌便抬眸,冷冷的掃了劉福根一眼,又低下頭道:“你前幾天還跟我說,那兩日在縣衙并沒有瞧見楊公子,怎么昨兒他就出現(xiàn)了呢?” 這種問題問出來雖然有一種強烈的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感覺,可劉福根平日里奉承拍馬確實很會揣摩人的心思,怎么這一點愣是沒想到呢?還要謝玉嬌自己提起來,當(dāng)真是讓人有些惱羞成怒了。 其實劉福根昨兒晚上回去也是想了很久的,只是一時沒往那地方想。上回楊公子托他帶給大姑娘的話實在太不靠譜了,這要是他真的說出口,豈不就是和楊公子一伙的,幫著他欺負(fù)謝玉嬌一樣。這種婚姻大事,如何是能讓人代為傳達(dá)的呢? “老奴也不知道,為什么楊公子忽然就來了,他好幾日都不曾在縣衙出現(xiàn)了,老奴以為他一早就走了?!眲⒏8X得,謝玉嬌若是因為遇見了楊公子就這般生氣,他要是再把那些話給吐露了出去,那謝玉嬌豈不是更氣上加氣了?劉福根只好打落牙齒和血吞,繼續(xù)憋著。 謝玉嬌這時候卻也憋的難受,這劉福根平??粗β斆鞯?,這時候怎么就……謝玉嬌咽了咽口水,正想往下說,外頭紫燕送了茶進(jìn)來。謝玉嬌便又稍微淡定了幾分,端起了茶盞抿了一口茶,見紫燕又出去了,這才開口道:“二管家,昨兒我遇上了楊公子不假,可他還告訴我,他有話托了你轉(zhuǎn)告我,但是楊公子從我們家走了也有十幾天了,你什么時候,對我說過什么話呢?” 謝玉嬌一口氣把這些話說了,心里總算松了一口氣,臉頰上卻燒了起來,該死的姓楊的,簡直就是個人渣,把他們一主一仆兩人耍著玩嗎? 劉福根并不知道謝玉嬌昨兒和楊公子還見了一面,如今聽謝玉嬌提起,這才恍然大悟起來,可私下想一想又覺得憋屈。楊公子這叫辦的什么事兒呢?自己分明見到了大姑娘,難不成還是什么都沒說?等著自己來說那些話? 劉福根頓時覺得后背冷汗涔涔的,擰著眉頭想了半日,這才開口道:“楊公子確實有話要奴才帶給姑娘,可奴才覺得,這話奴才說不合適,得要楊公子親口說才成……奴才怕……” 謝玉嬌瞧他這幅欲言又止的模樣,耐心都少了幾分,只問道:“你怕什么,你不過就是個帶話的,要是他說了什么不好聽的,我自然怨恨他,也不會遷怒到你身上?!?/br> 劉福根只覺得謝玉嬌說這話可信度不太高,哪個姑娘遇上這種事情能不氣死?況且謝玉嬌這脾氣……實在說不準(zhǔn)了。 劉福根想了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咬牙道:“其實也沒啥……就……就那日我送著楊公子離去,他……他……” “他到底說了什么?”謝玉嬌的耐心都要被磨沒了。 “他說等他打了勝仗回來,就來娶……姑娘你。”劉福根說到最后幾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jīng)跟蚊子叮一樣的了。 謝玉嬌聽了這話,果然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眼看著就已經(jīng)瀕臨爆發(fā)的邊緣了,劉福根趕緊接著道:“我問楊公子為什么不等回來了自己跟你說,他說……萬一他死了呢?只讓奴才告訴你一聲,讓你知道也是好的?!?/br> 謝玉嬌聞言,只愣了片刻,靠著紅木靠背椅靜靜的等了半日,又問道:“除了這個,他沒有說別的嗎?” “沒了,就說了這些?!眲⒏8浦x玉嬌這一時難辨的表情,心里越發(fā)沒底了。 這話沈石虎也跟自己說過,他是親口說的,那樣的誠懇??芍芴礻粎s是托劉福根給自己帶的話,那樣的輕佻,完全不當(dāng)一回事情。也許他要的效果就是如此,只是想讓自己知道,曾經(jīng)有那么一個人,有過這個念頭,只是你不必當(dāng)真。 謝玉嬌想通了這一層,忽然也就釋然了,只笑著道:“他不過信口開河的,你不用去信他,這件事從今往后,就是你知我知他知,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二管家,你記住了嗎?”